所謂的世界,就是指一個人力所能及的眼界。記得根據斯堪地那維亞大學部的辭典解釋,所謂的世界具有十七大洋、六大洲,以及五大島。然而,那都不過是假的訊息。我知道這世界才剛形成一秒鐘,它在一秒鐘之間創造了無數年的記憶。所有的地殼證據、化石骷髏都是假的,我知道是因為這些東西只要用點手段總能偽造。根據大學部的研究報告指出,人類以及其他智慧種族都是從魚蝦演變而成的。那群自以為是的學者找了四百具不同蜥蜴的骨頭,來證明沙羅曼達最初其實是一種叫賽蓮的魚類。
越往下,則上。這句話出自一名生物學教授,克羅維亞.多夫。他在三本生物學典籍中都提及人類是從最原始的核進化而來的。至於核是甚麼?這點他一直說不清楚,他只知道是一種極微小的物質,所有東西都是它構造出來的。聽到這裏,我覺得頗為愚蠢。風和雨是同一種東西嗎?沙和雪是同一種東西嗎?曾有幾名大學部的學生寄信給他,質問他關於核的真相。他卻只說那是窮盡真理過後的人才會理解的答案。三天後,克羅維亞.多夫的屍體被發現倒在淨神教的教堂之中。
這起案件很明顯是因為克羅維亞.多夫褻瀆了神明。他大力提倡的核演化學說與現今主流的神創論相違背,所以材料到如此下場。雖說斯堪地那維亞王國一直都是淨神教的信奉國家,但對於新科學知識的吸收也是不遺餘力。我曾以為魔法也是神創的,直到我遇上克拉拉。克拉拉是大學部少有的女學生,她篤信淨神教,並且相信世上所有一切都是神創造的,而信眾以及大眾們都是罪人,必須贖罪才能在死後前往極東。這裏的極東並不是我們平常所言的極東,而是一種近乎變態的妄想國度。然而,這樣虔誠的克拉拉最終相信了核演化學說。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克拉拉看到一名自稱魔法使的商人用石頭造出水來,她很好奇地問了這到底是甚麼原理,對方只說因為石頭與水本是同物,所以互相轉變是沒有問題的。隨後,商人又把水變回了石頭,如此驚嘆的手法看不出破綻,而克拉拉的信仰則出現了裂痕。
說道淨神教就讓人感到不舒服,有許多黑幫、毒蟲、犯罪分子靠贖罪券這種東西,被主教赦免了罪刑。記得以前是沒有贖罪券的,那個時代淨神教奉行的是絕對的純潔,所謂純黑的純潔一詞還未盛行,所以只要是淨神教所到之處都可以看見跪拜伏地的虔誠信徒。以前的淨神教是相當優秀的,直到數十年前才開始改變。為了更吸引大眾、為了大眾的金錢,開始設立贖罪券還有與神對話的機會。主教自稱是受到神的眷顧、祝福與指示才會設立贖罪券的。當然,僅僅是如此也沒甚麼問題,問題是那些背叛了基本教義的科學家,不是死就是入獄,永世不得翻身。說到底,淨神教也只不過是無數無恥宗教的其中一個,沒甚麼特別的。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是界能夠一直和平就好了。當然,那是不可能的,這座國家已經開始發黑、發爛了。即便我去做了些甚麼改變,也不會影響這座國家的基本。這座國家的根基已經腐敗不堪了,必須毀滅、必須從生命誕生之初重製它。如同不死鳥一般,每隔數年就會將自己融入火焰中重生,現在的斯堪地那維亞王國也需要同樣的手段。如果可以,我希望帶兵起義、我希望打倒腐敗、我希望拯救蒼生。然而,我同樣希望自己能正確的死亡。沒錯!我希望的是死亡,對吧?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那是從心底最深處竄起來的枝枒,漸漸它成長為大樹,變得蜿蜒、出現許多分支等等。它會變得健康且堅強。
此刻,我與莉莉絲俯身穿越那窄小的門,來到了一個滿是冰霜的國度。在這裏,街道及房屋無一不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並且整片天空都有點灰濛濛的,看不見太陽的蹤跡。這副光景不禁讓我打了個寒顫,緊靠煤油燈那小小的火光,而莉莉絲則是開心到想堆起了雪人來。我望向遠方,這裏的建築物高大且尖角向上,記得是叫做德莉西亞式建築吧。每棟建築物都有特製的大面彩色玻璃、豪華的花紋、雕工精細的燈飾與屋頂。除了玻璃外,建築的主要色調是黑色與白色,就像牛奶與咖啡一樣。
此刻,我看向天邊,天邊有條飛龍經過。這是我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看見龍。龍的身姿很大,如同港口墨里昂停放的巨輪一樣,伴隨從喉頭發出的龍吼,更顯魄力十足。我看向龍的翅膀,牠的雙翼展開比一棟大宅的庭院還要寬廣,隨著翅膀的拍動,產生出來的那股強風讓這座冰天雪地的城市更加寒冷幾分。龍的身體呈現寶藍色,就像一般的斯堪地那維亞王國國民的眼睛顏色一樣。牠的背脊有無數垂直的突起,據說是為了散熱才產生如此怪異的模樣。但是,這裏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不存熱反而散熱嗎?真是奇怪。
除了龍以外,這裏的人也很奇怪。他們身材高大、擁有尖銳的爪子及牙,就好像童話故事中的狼人或虎人一樣。他們每個人都沒有精神,看起來一臉疲態。沒有展示魔法的小攤子、沒有賣食物的店家、沒有擦鞋匠、沒有販毒分子、沒有流浪漢,也同時沒有宗教。我看了看經過的人,他們眼中充滿迷茫、不解與疑惑。我知道他們在想甚麼,他們在思考自己的存在、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神創造的、想知道自己來自何方、想知道活下來的意義為何。
記得同樣是克羅維亞.多夫的著作曾提到,當人類越靠近寒冷的地方生活,其身高就會拉長,這點還未經過科學證實,但根據統計學是可信的。也或許,在寒冷地方生活的人類,根本上就與我們是不同的生物。說到底,記得有些自稱魔法使的傢伙會把人類塑造的像動物一樣,模擬狼人或者虎人的生活環境。這點是違背淨神教教義的。然而,還是有許多人這樣嘗試,他們想要知道人和動物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核演變而來的。當然,他們不像克羅維亞.多夫一樣高調,所以才倖存至今。
「妳難道不冷嗎?」我看向莉莉絲,她似乎因為雪而感到興奮。記得,斯堪地那維亞王國的冬天也會降雪,但是雪量是遠比此處少很多的。我看了看街邊的公告新聞,上頭寫今年的氣溫是有史以來最低溫、走失了一隻帶有斑點的貓咪、野狼出沒請注意人身安全、魔法失靈的危險等等。此刻,我才知道我們位處於新大陸靠北的國家:雲霓國。
「如果妳會冷,煤油燈就給妳拿吧。」莉莉絲將燈遞了過來,我道謝後收了下來。我呼出熱氣想去除凍手的寒冷,但是沒甚麼用,還是將手靠近煤油燈一點才是。我們開始在這滿是白雪的城鎮向前,一路上沒有看見甚麼值得注意的,也沒有看到走失的貓咪,就彷彿這裏從來不曾有生命存在過。我討厭這樣的氣氛,這裏明明有行人、路人,但卻仍就像死城一樣。就這樣,我們走了好久,就好像一個世紀那樣久。我看向遠處教堂的大鐘,時間似乎不曾前進過。不,是真的,大鐘一動也不動,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隨著我們越往東走,體溫就越來越低、肚子越來越餓。就在要昏倒過去之際,我們在一間街口的小屋停下。這棟小屋跟其他屋子長得一樣,唯一不同的點只有這棟小屋是唯一亮燈的房子。
「看!有燈光,或許有人住。不管怎樣,我們需要地方休息。」莉莉絲說出我們需要休息的建言,隨後接過煤油燈,要我敲門示意。叩叩!叩叩!敲門的同時,我不斷祈禱有人應門。然而,這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了。毫無反應,或許小屋主人睡著了而沒聽到我們的敲門聲,又或者這間小屋根本沒人住,只是剛好有光罷了。叩叩!我不帶任何期望地敲了第三次。
我深吸了口氣,看見天色似乎逐漸變壞,好像要下雨了。我只好繼續祈禱有人住在這裏,不然再找下一家有人的房屋肯定會耗費太多時間。此刻,一股酸澀感與嘔吐感湧上心頭。我太過緊張了,導致腸胃開始作怪,一想到我是來這邊尋找純潔的,就讓我感到緊張萬分。我不斷大口吸氣、吐氣,彷彿自己剛跑完一圈街市。冷汗如雨下,這點讓我實在沒輒,我的衣服濕了一片,不知道是雪的緣故還是汗的緣故。
「來了!老奶奶我耳朵不好,現在來開門。」我們從小屋內聽到老婦的聲音,一聽到這聲音我就安心了,因為這跟向我問路的那位老婦的聲音一模一樣。門緩緩地打了開來,親切的老婦招呼我們進屋裡來,她的小屋雖然不像卡爾專賣店一樣大,卻十足的溫暖。我們就如同故事中常出現的幸福一家三口的景致,是那麼的溫馨、動人。
「原來是妳啊!小姑娘。」老婦認出我來,表示自己已經找到想見的人了。她確實不是人類,而是來自極東的山精野怪。她露出真實的面目,類似一隻似狼似狐的獸人,老婦說自己是彪人,是從極東搬過來住的。我們聊了很多關於極東的話題,從飲食模式到仙佛等等。不同於斯堪地那維亞王國的居民著重於個體的發展性,極東的生物都朝向人的方向發展。他們想變成人類,認為人類是萬物之靈,這點跟淨神教的教義有點衝突,所以老婦才不想住在斯堪地那維亞王國。我們說道,要來尋找純潔的真相,而她則告訴我們,這世上確實有純黑的純潔這件事,單純的惡人也是種選擇、變成怪物也是種選擇、成仙成佛也是種選擇,而消失也是種選擇。
「我想知道這座國家與純潔有何干係!」老婦從箱中東翻西找,拿出了兩件大衣,不知為何穿在我們身上特別合身,彷彿量身訂做一般。原本繚繞在周圍的寒氣一下子就驅散了。我們穿上大衣和老婦又聊了好一會兒,一邊喝老婦泡的熱茶,另一邊則拿起剛出爐的餅乾。
莉莉絲開始說起她的過去,從全黑的國度到太陽神,每件事都令我感到神奇。老婦則講述了她被迫離開親人,自己在外獨自生活的事。而我對她們兩人只能靜靜地聽,我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對此還真有點難過。此刻,外頭開始飄起雨絲,我聞到了雨的味道,那是一股霉菌混合甘草的味道。老實說,我很喜歡這味道。它讓我知道我是真實存在的生命,不是某人或者某神一時間興起的創造物,我有我的名字、生命、身體組織與架構。我是誰?人類嗎?老實說,我無法確定。
我們道別了老婦,她則替我們輕輕掩上門扉,消失於我們眼前。此刻,我們又回到那冰冷的雪地上。走了好久,一路上沒遇到甚麼特別的人事物,只有幾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經過我們身邊。除此之外,這座城市安靜的嚇人。我望向天空飄起的雨絲,不禁想起自己好像從沒見過斯堪地那維亞王國下雨。那麼,關於雨的記憶又是如何呢?不清楚,只知道王城似乎還想隱瞞甚麼秘密。走了半天之後,一整片森林出現在眼前。松樹、樺樹、雲杉以及其他種種叫不出名字的樹木、花朵、苔癬、菌類在此處爭相生長。每棵植物上頭都積了一層厚雪,幾片雪花則隨著風吹到我們頭上,這美景就如夢境一樣虛幻、絢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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