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誘之》 - 終、拂曉（8）

　　閨密這約成後，趙清雪不忘讓顧瀟把其他人都喊上，較熱鬧，如若兩個朋友圈能夠因此重疊，更是樁美事。

　　當天Kwesi是最早到的，李詩倩其次。當趙清雪領著顧瀟等人過來時，李詩倩從座位上起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雪雪！」

　　「詩詩，久等啦。」

　　擁抱的同時，趙清雪面向Kwesi點頭致意。

　　兩個女孩子明明幾乎天天見，還抱得難捨難分，Kwesi極會讀空氣，在感受到一陣冷颼颼的氣息襲來時，道：「都先坐下吧，已經交代廚房準備點心了。你們看看Menu，想點什麼直接跟我說也可以。」

　　上次趙清雪帶顧瀟來用餐時，他就看出這男人醋勁很大，連知道他是gay以後也沒對他澈底放下戒心，就是沒想到竟連女孩子的醋也吃。

　　趙小美女可真是找了個了不得的男朋友啊，慕了、慕了。

　　Kwesi和李詩倩坐在長形桌靠內一側的沙發座，趙清雪如他所料也理所當然地坐到李詩倩另一邊，而顧瀟便在趙清雪的正對面落座，是離他最遠的位置，方便他偷偷觀察而不至於太有壓力。

　　但很快地，他的注意力就不放在這了。

　　有句至理名言說，帥哥的朋友通常也不會長得太差。

　　嗯，現在坐在他正對面及側前方的這兩人確實挺耐看……

　　所有人坐定、點完餐後，身為召集人的趙清雪一一向大家介紹每個人。第一位就從休假日還願意來到工作場所為他們安排位置的Kwesi開始。

　　周澄淞是個自來熟，又好禮，當下就舉起了杯子敬他。雖然杯裡裝的還只是開水。

　　趙清雪便順勢介紹了周澄淞，再來是余楓，李詩倩為壓軸。

　　作為在場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女孩子，這場聚會又可說是為了她而辦，李詩倩的介紹自然得盛大、華麗。

　　趙清雪早擬好了詞，正要開口，自家閨密就藉著C位優勢，端出女王氣場，對著顧瀟挑釁道：「我是雪雪最最最要好的朋友，最最最罩的同事，最最最親密的知己，李・詩・倩。」

　　瞬間，趙清雪瞠圓了眼。

　　怎、怎麼突然就有火藥味了？

　　「嚯，夠颯！」這回真的有酒了，周澄淞說什麼都得敬這女中豪傑一杯。

　　受人矚目的虛榮心獲得大大滿足，李詩倩和他碰了一杯，揚著眉，坐等顧瀟的反應。

　　趁著眾人未到時，她跟Kwesi交換完彼此已知情報。Kwesi說，顧瀟是個佔有慾極強的人，不妨挑戰看看他的地位，給他來個下馬威。

　　只見顧瀟深眸有光翻動而過，視線定下，「妳好，最最最不會玩的劍客，花式死亡表演藝術家，雪落餘春。」薄唇抿起一抹極淡卻隱含吐槽意味的弧度，補充道：「冒牌的。」

　　「……把我殺了給大夥兒助興吧。」李詩倩往旁倒在Kwesi身上，妄圖討拍取暖。

　　一擊K.O.掉李詩倩，顧瀟目光平移，眼裡加溫，「到我了。」

　　趙清雪本以為他要自介，卻在他殷切眼神中意會過來，順了他的心。

　　當聽見她向閨密鄭重介紹「這是我男朋友」時，顧瀟再沒忍住揚起嘴角，笑意猶如春風化盡枝頭殘雪，溫煦和暢。

　　見他們甜蜜對望，李詩倩雙手抱臂搓了搓，「我應該在桌底，不應該在這裡。」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妳還太淺了。」周澄淞淡定舉杯，「我們都習慣了。」說完卻又作賤，真往桌下瞄，驚見兩雙鞋若有似無地碰在一塊。他不禁斜眼看旁邊這騷包男……

　　腿長了不起是不是？

　　餐點陸續上桌，吃喝間隙，眾人逐漸聊開，竟感十分投緣。

　　在家少有酒伴，此次托Kwesi的福還享員工價優待，且又是顧瀟買單，周澄淞放開了喝，沒聽過的、貴的，都點來一試。

　　Kwesi今日不受上班時間禁飲酒的規定限制，職業病卻改不了，邊喝還邊熱情地說明每杯調酒的成分。

　　李詩倩和余楓的酒杯雖也都沒空太久，相較他倆，還算有分寸。

　　顧瀟就不用說了，負責開車的人，滴酒不碰。

　　趙清雪看到李詩倩已和他們打成一片，擔心閨密喝著喝著會不慎醉倒了，她得保持清醒，挑起護送回家的責任，本想禮貌乾完一杯就不再進酒，約是看場面難得，顧瀟竟讓她也盡興即可。

　　見她又露出迷惑的表情，顧瀟向前傾身，待趙清雪做出同樣動作，把腦袋輕輕靠了過來，才低聲道：「放心吧，會有人負責把大家安全送到家的。」

　　沒多久，一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驚喜亮相──

　　「找到你們了！」

　　微醺之際的Kwesi跟李詩倩全面清醒，險些都要尖叫出聲──帥哥的朋友中最帥的那個來了！

　　樊浩這天本行程滿檔，注定缺席，可在群組裡看著他們討論了這麼些天，又心癢難耐。

　　見女朋友的閨密這種事，意義重大等同於醜媳婦見公婆啊……雖然顧瀟跟「醜」八竿子打不著，但這狗男人這麼不會做人，肯定會鬧笑話。無論如何，他非得來看笑話不可！

　　興許老天聽到樊浩的心願，前一晚，他被通知晚上的拍攝改期，這才在前一個行程結束後，讓經紀人姊姊載他前來，堪堪趕了上。

　　一起喝過酒的，就是熟人了，坐哪都一樣。每個人都熱情地要給他們挪位置。

　　顧瀟也跟著起身，趁亂把趙清雪拉到身邊來，抿唇笑得隱隱有些邪氣，「司機來了。」

　　位置經歷一輪大風吹後，周澄淞換到對面沙發座去，在Kwesi右手邊坐下。同是女孩子，經紀人姊姊便坐在原本趙清雪的位置，與李詩倩一起。余楓只是往旁移了一位，把自己坐熱的椅子讓給樊浩，讓他可以和顧瀟挨著坐。

　　怎知顧瀟和趙清雪就這麼站著。

　　「站著幹麻？」樊浩伸臂去拉他坐下不成，手裡卻被塞了東西，一看，是顧瀟的車鑰匙，「……這什麼意思？」

　　顧瀟拍了拍他肩膀，「這邊只有你還沒碰酒，等會也別喝了，由你負責把大家平安送回家。」

　　明知顧瀟不可能喝酒，樊浩還是轉頭看了眼他那顏色乾淨的杯子，增加底氣，「你就沒喝，少誆我做冤種！」

　　來酒館不讓他喝酒，難不成他是專程來給大家表演餘興節目的嗎？

　　還真是。

　　在他說完的當下，顧瀟直接拿起趙清雪的杯子，把裡頭剩下的液體喝個精光。末了舔了下唇，將空杯輕置回桌面，懶眼瞧他。

　　樊浩當下就急了，指著他大罵：「狗瀟，你不講武德！」

　　趙清雪也吃了一驚。那是她喝過的杯子呀。顧瀟想都沒想就拿起來喝了，豈不是和她間接……剛剛喝酒都沒上臉，這下反而紅透了。

　　所有人都一副見怪不怪，沒要阻止的意思，李詩倩不禁發問：「他們平常都是這樣互動的？」

　　周澄淞早已就看戲姿勢，手肘支桌，掌心托著臉：「沒錯。」

　　余楓也點頭輕笑。

　　經紀人姊姊更是生生將氣泡飲喝出一股烈酒入喉般的暢快，「挺好，樊小浩就該被治一治。」

　　樊浩一個人的崩潰並未引發集體同情，顧瀟乘勢對著與會的人們道：「清雪有點醉了，我們出去吹吹風、散個步，你們繼續。玩夠了，再讓樊大演員給你們當司機。」

　　「狗瀟你放屁！」樊浩差點要撲上去咬人。當他不知道趙清雪的酒量嗎？醉？睜眼說瞎話呢！

　　這桌的位置只是相對隱密，還是可能被其他往來的客人看到。經紀人姊姊涼涼一句「回來」，有如咒語，樊浩馬上就老實了。余楓也在旁輕扯他衣角，他才不怎麼情願地坐下。

　　「哎呀，樊老師，你看我們在這當一個晚上的電燈泡了，多沒意思，就成全他們吧。人家小倆口肯定還有別的安排，是吧？」李詩倩向趙清雪拋去一個媚眼。

　　什麼安排？感覺閨密好像話中有話啊……

　　沒等趙清雪做出反應，顧瀟已直接行動，拉起她的手，再度向眾人開口：「失陪，下次再聚。」

　　「謝謝顧老闆請客，我們會好好玩的！」周澄淞抽了張紙巾高舉在空中揮舞，句末拉了長音，「你們要注意『安全』喔──」

　　顧瀟就這麼成功把趙清雪給綁架帶走了。

　　這棟建築樓上還有其他營業場所，他們踏出一樓大門時，恰好碰上一群人從外樓梯走下來，要往酒館內續攤。顧瀟用身體護著趙清雪，避免與人擦撞，同時推著她慢慢移動，最終拐進了防火巷內。

　　霓虹燈牌的光影錯綜橫斜在二人身上，顧瀟眸裡似也染了色，「……終於沒有別人了。」

　　原來這也是有預謀的。

　　「小清。」男人再次開口喚她，嗓音迷魅，「今天還沒抱妳呢。」

　　趙清雪依言伸出雙手，環緊他腰身，在他懷裡仰頭笑問：「你是不是不太會喝酒呀？」

　　他現在的舉動哪裡像一個成熟的大人，倒像個討糖吃的小孩子，好可愛。

　　「嗯。」顧瀟酒量確實不行，這是只有同住的朋友們才知道的弱點，而現在，也對她毫無防備地展露，「所以妳可以輕易把我灌醉。」

　　她笑眼彎彎，「我灌醉你做什麼？」

　　「那就看妳想做什麼了。」葡萄酒味的呼吸在她頸輕吐環繞，顧瀟徐徐誘之，「當然，妳想做什麼都可以。」

　　一回生、二回熟。在他時不時帶著惡趣味勾引時，雖然趙清雪的心臟依然暴跳個不停，但她不是只會傻愣著了，能反過來撩他一把，「現在也可以嗎？我有件想做的事。」

　　「嗯？」顧瀟頗感意外，但求之不得。稍微退了開，好看清此刻小姑娘是什麼神情，以及她要怎麼行動。

　　在這剛剛好的情境，有件平凡卻嚮往已久的事就要實現，趙清雪迫不及待拉起顧瀟的手，「跟我來。」

　　竟如此講究，還要換地點的麼。可顧瀟第一次被她主動牽著手，由她在前引導方向，心中只有期待。正如他所說，她想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伴隨著兩人越過大片明亮街市的晚風消散在地下道入口。搭乘手扶梯下移時，顧瀟終於忍不住問了這是要去哪裡，卻直到進入捷運車廂，趙清雪才道：「帶你『回娘家』。」

　　「……」這答案顧瀟是真沒想到，頓時有點慌，「妳認真的？」

　　他把車子丟給樊浩他們了，還兩手空空的，就要跟她去見家長……好像太刺激了吧？

　　「嗯，雖然很臨時，但他們說沒關係，讓我們直接過去就好了。」趙清雪傳訊聯繫完，將手機收回包包裡，就因列車剛起步而沒站穩，「唔」地一聲，往顧瀟身上撲去，頭頂傳來一句：「抓緊我。」

　　嘿嘿，跟男朋友一起搭大眾運輸工具，成就解鎖！

　　趙清雪牢牢抱著他，一邊想著剛才順便也回了李詩倩的訊息。

　　第一則的時間就在他們離開酒館後，李詩倩說她和Kwesi一致讓顧瀟過關了。趙清雪還開玩笑，他們不都在聊天嘛，居然真有在觀察？不會是被請客給收買了吧！結果一會兒沒看，李詩倩竟連續發了好幾條訊息過來，重現顧瀟席間上的動作。

　　比如趙清雪吃東西時，他就已備好紙巾，醬汁即將滴落一剎便遞了過來。

　　又比如趙清雪的水杯見底，他會立刻補上，在她停下聊天時，就把杯子往前推一點，提醒她多喝水、少喝其他的。

　　趙清雪離位去洗手間，他每幾秒就會朝那方向一看，直到她平安回座，就差沒乾脆跟上去在外守著了。

　　而且顧瀟雖不怎麼參與大夥兒聊天，但當他們將話題帶到他身上時，他亦會相當專注看著對方且認真回答。說完，眼神又回到趙清雪身上，好像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她有沒有什麼需要。

　　……

　　李詩倩說的，有些甚至連趙清雪自己都沒發覺。聽她說完，發現也不必費力回想，正如剛剛，他也馬上接住了差點摔倒的自己。

　　那些當下不會有太多感覺的小事，在在顯示他對自己的上心，是融入日常中、刻進骨子裡的。一細思，暖意不斷湧起。

　　得一人若此，夫復何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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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拂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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