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比賽

04.

　　死亡的瞬間到底該是怎樣的體驗？身首分離的時候，真的會像是動畫或是小說中描述的那樣意識瞬間斷線嗎？還是會殘留著痛楚，但卻完全沒有辦法動彈呢？對大部分人來說，就算很好奇，但一個人最多也只能夠實驗一次吧──當然很不巧的，我幾乎全部都嘗試過。

　　為了測試所謂的「死亡回歸」是不是真的會啟動嘗試過；在傷重難以治療的時候嘗試過；精神在無數次的死亡後崩潰，決定放棄參加這場非我自願報名的比賽的時候，我也嘗試過。

　　今年二十歲──不過，只是肉體年齡被固定在了二十歲而已──的我在學習到這種一點也不想認識的幾百個與死亡相關的知識之後，我對死亡又有了更新的認識。作為我這殘酷、危險的人生裡僅存的娛樂，我閒暇時的樂趣是上網告訴別人關於不同死法的感受。

　　不過，最近我也喪失了這種娛樂。畢竟，在這種幾乎可以說是末日的世界裡──我抬起頭看著搖搖欲墜的電線桿與纏繞在其上的電線，再低下頭確認手機的訊號，毫無意外是零格。無法通訊，更不可能上網。

　　「結。」黑子叫我。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見遠處似乎有東西在移動。

　　「真可憐，一個人活在這裡。」

　　我嘆一口氣，舉起槍瞄準那黑影。

　　砰。

　　槍口冒出灰煙，靴子上濺上了鮮血。我無視那一聲尖銳悽慘的哀號，深邃的漆黑口子再度瞄準。

　　砰。

　　真無聊。我放下手槍，並將手機收入口袋。這東西已經失去了原本該有的功能，最後只會變成洩漏我們位置的裝置而已。

　　這樣的日子也不算持續太久。不如說，「非現世之物」的擴大速度之快比我們想像得要來得誇張。我們都沒有預期到人類會瞬間就被奪去如此多的世界。

　　從我甦醒後，又過去了三天。雖說時間不多，但也不是能夠讓我一路莽過去的過去的狀況。所以這幾天我一面躲避「非現世之物」，一面手持著瓦爾特PPQ半自動手槍遊走在街上，繼續我為期不知道還要幾天的環境探索還有情報蒐集。

　　不少我認識的大樓都已成為廢墟，僥倖留下來的也已是風中殘燭，苦苦支撐。兩個月前這裡曾有一批人類部隊跟「非現世之物」爆發了巨大的衝突，我沒有來得及阻止，也無法透過「死亡回歸」去修正世界，導致四周幾乎被夷成平地，城市也毀了一半，捲入大量死傷。

　　至於為什麼人類會跟它爆發衝突？黑子則是對我解釋：大概在三十年前，那段時間人們還認為這種怪物只是一種超自然現象，直到其中一任「被選中者」──也就是我們這些被賜予對抗它們的力量的人，據說是我前前一任──錯誤地推估剩餘時間，導致它直接殺死那傢伙，並且毀掉了一整片大陸，至此人類便認真地看待著這個未知的威脅。

　　在我真的死後重生之前，我其實也沒有想過我會拿起槍往那些東西身上猛射，更甚至是撲上去與它們生死搏鬥。當然，我也是有質問過為什麼我沒有龍傲天主角該有的能力？前幾次我沒有活多久，幾乎是一見到那些怪物就直接進入死亡結局；但黑子只是輕描淡寫地跟我說：「因為這裡是現實世界，而不是動畫與漫畫中常見的轉生異世界」，讓我氣得牙癢癢。

　　不過，就像大多數的動畫作品，警察甚至是軍隊面對這些非人的物體都只是經驗值──甚至可能變成敵人。在被選中之後，雖然曾經想要告訴警察關於這東西的消息，但嘗試一次之後我就沒再做過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只派得上一個用場。而且拜之前那些無用的傢伙，就算不用找上自衛隊或是軍隊，他們也會主動出擊。

　　「黑子──妳找到了嗎？」

　　黑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在這裡，結。」儘管我們中間隔了幾個建築物，但我還是能夠清楚聽見她說的話。

　　我走向黑子聲音傳來的方向。彎過幾個彎、經過幾個巷弄後，我在她那裡看到一整棟倒塌的大樓。不論是外面還是裡面，地板上、窗戶上、樓頂甚至是突出的屋瓦鋼筋，只要是能夠放東西的地方，我都能看見身穿著防彈衣的屍體。他們每一個人的肚子上都破了一個大洞，像是有東西從他們的肚子裡鑽出來一樣。

　　我靠近他們，同時注意四周有沒有手足的存在，接著彎下腰撿起在他們身上、來不及被發射出去的彈匣。

　　選擇瓦爾特的原因恰好跟這些警察能派上用場的地方不謀而合。黑子能夠幫我準備的彈藥有限，而我也沒辦法直接闖進警察局要他們交出子彈，所以一開始我基本上得要赤手空拳與手足搏鬥──幸好，它們現在已經進化成讓我不會太難對付的型態──近期有了大量死傷我才逐漸有警用子彈能夠使用。

　　這並非我本意，但這種「戰鬥」本來就沒辦法減少死傷，一開始雖會感到愧疚，做了幾次之後也就習慣了，畢竟在生死關頭沒有什麼比保命還要重要；況且，某方面而言這也算是在幫他們報仇吧？雖說我沒有打算殺了那些殺死他們的手足就是了。那太過費力也費時間，甚至有點費命。

　　我一個一個收集我所需要用到的子彈、也從警察的包內搜刮出能夠使用的東西。防彈衣對「非現世之物」沒什麼用處，所以我沒打算把他們的衣服扒下。至少，在他們的靈魂升上星星的時候能夠是體面一點的吧？我將最後一個彈匣收入我的腰包中，順道替死不瞑目的警察闔上他的雙眼。

　　「結，這附近有『非現世之物』。」黑子猛然出現在我身邊說。我每次都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幸好我也習慣了她的神出鬼沒。

　　「手足？」

　　「手足。」

　　「那就用之前常用的戰術吧。」我一邊回答，一邊將裝有子彈的腰包全部交給黑子，再從她那裡拿來她事先處理過的特殊子彈塞進彈匣內，熟練地替槍上膛。我將槍口朝天空舉起，扣下扳機。

　　然後，在那渾身纏滿漆黑色線條的怪物先看到我之前，我抓著黑子的手腕朝廢墟的另一端奔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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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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