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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趕著到母親家去察看病情,經過一處時,一條熟悉的小街在眼角出現;數個月前他第一次進長安向董卓述職,在張繡安排下居住在一處民居 (見人中呂布篇 – 後繼無人 ),在那裡待上了一段日子,那時他跟隔璧的鄰舍相當友好,印象最深的是家中的一對小孩子!(見長安陷落篇– 李郭相爭 )
賈詡走進小街,心在卜卜地跳,到了那家門前,看見門被破開,恐懼和憤怒火速冒起,一進家,便看見地上兩具成年人屍首,男的死狀恐佈,女的當然更是慘不忍睹!
賈詡頹然跪了下來,是因害怕而腳軟?不是,是因為悲傷,憤怒,無助,但更多的,是因為罪疚;沒有他鍥而不捨的獻計,李傕就進不了城,這對年輕夫妻就不用慘死!
小孩子呢?賈詡立刻起身,走遍全屋,卻沒有發然他們縱影;照道理,士兵不會有興趣把年紀這麼小的擄去,假如他們未遇害,就有可能躲藏在某處。
賈詡把耳貼在地上,靜心集中精神去聽,終於聽到微弱的哭聲;賈詡找到地牢所在,把蓋打開,哭聲立刻靜止了。
「我是黃叔叔,記不記得黃叔叔?」沒有回應,地牢裡漆黑一遍,賈詡什麼也看不到。
「是買過包子給你們吃的黃叔叔?記不記得?叔叔不是壞人!」
女孩的聲音響起,「叔叔你……是不是涼州人?」賈詡沒有回答,地牢又靜了下來,賈詡咽哽地道:「叔叔帶你們出去,會安全的,不要怕……」
男孩的聲音響起,「叔叔是不是涼州人?」
賈詡哭著道:「叔叔……不是涼州人……」
一對小男女孩的面孔終於出現在賈詡眼前,賈詡把他倆摟著,小孩在哭,賈詡更是哭成淚人!
賈詡猛然醒起小孩父母屍首仍在屋裡,連忙用手遮著小孩的眼睛,把他們帶到牆角,面向著牆坐下,叮囑道:「叔叔還要確定有沒有壞人在外面,你們在這裡等著不要動,也不要回頭看,等叔叔回來!」然後快快的把屍首拖到一旁,用布蓋好,細聲道:「你們安息吧,賈某會先把孩子送到安全地方,回來再讓你們入土為安。」
回來後,看見妹妹仍是乖乖的用手遮著眼,面向著牆;哥哥卻是滿臉淚水,身在發抖,看著自己慢慢走過來,卻沒有哭出聲來,是在害怕,也是在憤怒……
賈詡一心想救這一對小孩出長安,但當務之急是先去探望病重的母親,便把小孩暫時安頓在張繡家裡。
早在離開長安往郿塢前,他已在大費周張地為母親尋醫買藥。
來到母親家,見她吃了多天的藥,但氣息依然沒有多大好轉,心中一沉,又見藥差不多用完了,便對母親道:「娘,您忍耐一下,兒明天一早就打發人四處找藥。」以現在長安的亂狀,要取得日常用品已非易事,像藥這些貴重物品,便只有權貴之家才有辦法了。
母親沙啞道:「先把娘扶起來。」母親坐在床上,喝一口水,咳嗽了幾下,搖頭道:「娘不要你派那些人去給娘到處搶藥……」
「娘,您在說什麼呀!」「娘在說什麼,兒應該心裡有數!」
「兒當然知道長安的亂狀,兒也當然會找一些不會到處搶掠的人去辦這事。」
母親苦笑道:「不會搶掠的兵?恐怕沒有吧!」賈詡答不出話來。
母親以溫柔卻又悲哀的目光凝視著賈詡,慢慢道:「娘在這些日子想了很多,但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兒現在要認真的聽……」
「當然,娘請說。」
「我們一家在窮困的涼州邊地長大,你爹和我,還有你,算是讀過點書,但對於劫富濟貧這回事,不會像中原那些讀書人那樣抗拒;你爹知你聰穎過人,對你寄與厚望,在走之前,千叮萬囑要你替涼州人爭口氣……」說到這裡,母親用口掩著嘴巴,忍著不哭出來。
賈詡心在絞痛,痛得讓他彎下腰來,因他猜到,真正令母親傷痛的話還未說出來!
母親盡力平服自己,沙啞著聲音道:「你爹希望家裡的人出人頭地,卻是有底線的,沙場殺戮或許是免不了,但你的功名利祿,卻不能建立在千萬百姓的骨頭和血上面呀!」說完這話,輪到賈詡在哭。
母親已平服下來,撫著他的背,「還有幾句,聽完之後,你去走自己該走的路吧。」
「你在軍中的事,我不是很清楚,現在也不會過問,但從不少將士都對我非常恭敬,我就猜到一二;有些人對我說,能進長安,我兒子居功至偉,看來也不全是奉承的話。」
「過去怎樣,已經不能改變,但以後,你要運用你在軍中的影響力,為百姓做點事,你不能一味只求保住現有的富貴和地位,生活好了,良心卻過不去,就像娘現在……」
賈詡沙聲道:「娘說的,兒全聽進去了,但藥…」
母親伸手打斷他,「娘不是耍嘴硬,但那些藥有多少用,我怎會不知道!身體終究會朽壞,你要是想我安心,記住剛才的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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