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
『逼~~~~逼~~~』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寂靜的夜晚,蒙上一層灰色調的街口,被突如闖進的紅色警示燈一晃一晃的照著,矮舊破損的公寓樓下,圍了一群被聲音吸引來的觀眾,明晃晃的封鎖線警告著圍觀民眾不該再靠近。
「死者為二十多歲男性,死亡地點位於自家浴缸裡,身上有多處刀傷,脖子上有繩索勒痕,但屋內並無搜查到任何行兇工具,初步認定為他殺,準確死因待法醫那邊報告」
剛著裝完進入現場的柳大鵬一臉嚴肅的聽著員警報告著,看著滿地凌亂的紙張與蔓延至臥室的清水,緊閉的窗戶使房間裡充滿了一股濕氣,空氣中夾雜血腥味,聞起來十分難受,柳大鵬蹲下身查看地上的紙張,發現每張上都寫滿了各種謾罵污穢不堪的字眼,緊縮的雙眉絲毫不減。
「上面的筆跡是死者的?」柳大鵬指著字跡問到,
「要等檢驗比對報告出來才能確定,現在不好下判斷」搜查人員答道
柳大鵬挺起了自己如熊般魁梧的身體,轉身走向了浴室,映入眼簾的是滿牆噴濺的血漬,地面上還殘留著從浴缸溢出的清水夾雜大量血水的痕跡,四十有五的柳大鵬自認為自己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依舊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攝到,
「他媽的再開什麼玩笑啊⋯」柳大鵬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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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清晨的涼風格外的冷洌,如同利刀颳過臉龐般,乾裂的讓人受不了,公車站牌前熙熙攘攘的人各個都緊縮著身體,深怕寒風吹進衣領裡,韓無憂亦是如此,揣在大衣口袋裡的雙手都捨不得離開那一絲絲的溫暖。
今天是難得的休假日,他看起來卻極度的疲憊,本就毫無血色的皮膚更顯慘白,立領毛衣與金絲眼鏡遮擋住了他部分的五官,卻依稀看得出是個頗為精緻的臉蛋,只是眼皮下頂著被蒼白皮膚更加凸顯的黑眼圈怎也無法忽視。
「早啊,小韓,最近很辛苦吼?」
精神有些游離的韓無憂被身旁突如響起的老邁有神的聲音給換回,
「早上好,李教官,今天還是老樣子很有精神呢」韓無憂禮貌的點頭答道,
佇立在韓無憂眼前老人是他就讀警校時校內裡最為嚴峻的教官,雖人嚴厲但對待學生卻也十分上心,聽聞前些年已經開始過起退休生活了。
城鎮不大,被調派過來幾年,便知曉老人家在這附近生活著,每每等車時還能與他閒聊上兩句。
歲月在李教官身上留下似如刀割般的紋理,銀白如雪的白髮像是見證歷史的紀錄者,雖已年老但站姿卻依舊挺拔。
「哇....你這黑眼圈,小子你該好好排休了,今天不執勤呀?」李教官摸摸下巴那扎人的細短鬍鬚問到
「哈哈哈,今天正好排休」韓無憂答
「難得放假怎麼不多休息啊,這麼早是要去哪裡啊?」
「沒什麼大事情,就去見個老朋友哈哈哈」韓無憂輕撫正了有些下滑的眼鏡說到,
「這樣啊....最近一樁樁的案件應該也讓你們刑警都累壞了吧....,上班還習慣嗎,有被組長找碴嗎?有能力又年輕的小子,不是我瞎說,是真的很常被前輩找碴,哈哈哈」李教官爽朗的笑聲劃破了寧靜的清晨,
韓無憂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與尷尬,
「教官多心了,前輩對我都還不錯,輔導了很多事情,謝謝李教官的關心」
語落,駛來的公車正好掐點進站。
「這樣啊⋯有休息時間就好好休息,你這氣色是真的很差,車來了不佔用你時間啦,先走了啊」說完李教官甩著手邁起步子,接續他個人的晨間運動,韓無憂在其後默默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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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找了個後排靠窗的位子坐下,雙手緊抱胸前,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閉目休息。
不知過了幾站,車上的乘客從本屈指可數的數量,陸陸續續上來了些人,又從人滿為患的狀態,緩緩變成僅剩一人的空曠。
不久冰冷無生氣的廣播聲響起『下一站 新平醫院』,韓無憂聞聲緩緩睜開眼,
並伸長手臂按下頭頂上方的下車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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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那另人無法忽視的刺鼻消毒味佔滿了韓無憂的鼻腔,仔細聞還能發現空氣中夾雜的一些血腥味,對於排斥這類嗅覺體驗的他來說,實在難受的讓人窒息,即便本身是個刑警,卻怎麼也無法適應這種衝擊感,強忍著作噁與不適,只能蹙著眉拉高衣領快步前進。
「這幾天如何?」剛走進診間,那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對話開頭就響起。
空間不大卻不壓迫,整潔的白桌上擺放著冰冷的電腦儀器,與各類病例資料,坐立在電腦前的醫生頭也不抬,緊盯著手中的資料,等待韓無憂的回應。
「老樣子....」韓無憂聳了聳肩回應,他走向診療椅旁,自主的座下,還順手拿起桌上筆筒裡的尺把玩起來。
說是要去見老朋友不假,準確來講,口中的朋友同時也是長期治療他失眠與精神症狀的醫生,韓無憂覺得這好像不是什麼直到到處拿來說嘴的事情。
「在給我一些安眠藥吧」沒等醫生診斷,韓無憂直接說明他的來歷,長期的失眠讓他在不知不覺中養成對藥物的依賴。
「不說還以為我是藥頭呢,安眠藥不是讓你這樣吃的」醫生平淡的答道,認真翻閱著手中的就診資訊。
「劉子烈,劉大醫生,我當然知道不能太依賴安眠藥,但是你看看治療狀況,這麼久了沒有一點改善,我他媽要是不靠這玩意,我現在早就暴斃了」韓無憂將尺放回筆筒,整個人趴在劉子烈的診桌上,有些無力更多的是焦慮。
劉子烈視線撇向了韓無憂,他梳著一頭一絲不夠的大背頭,高挺的鼻樑與深邃的眼睛,有著混血般的五官,表情嚴肅又不苟言笑,雖然長的帥氣,卻讓人十分有距離,不單是病人,職場同事也都對他敬畏幾分。
「我幫你預約心理諮商了,你等等過去一趟」劉子烈冷冷的開口道。
「不需要~我不需要那種治療」韓無憂臉上口氣平淡,默默地從桌上爬起,精緻的臉蛋閃過一絲的不悅,發現自己有些失了儀態,很快的讓表情保持冷靜
「不是治不好,是你根本不想面對」劉子烈放下手上的病歷表,一臉嚴肅的看向自己的病人,
眼前這個男孩,長著一幅人人羨慕的精緻面孔,挺直的鼻樑配上精美的金絲眼鏡,更多了幾分溫柔,怎麼也不會跟人民保母聯想在一起,他一個哭一個笑都能牽動別人的情緒,如果是個犯錯的孩子,大概是媽媽最捨不得罵的類型吧,劉子烈想。
「我說過我沒有什麼問題,不需要」韓無憂將手環抱在身前,身體向後微傾,漂亮的臉蛋多了幾分陰鬱。
劉子烈默語良久後,卸下正經嚴厲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看著眼前滿臉寫著不悅的病人,試探性的開口說道:「你還不想面對嗎?趙宇晨的死⋯」
「劉子烈,我說過我沒事,為什麼就非要提到他,我不想談這件事情」這一次韓無憂再也克制不了自己憤怒的情緒,像是不想被揭開傷疤一樣,拒絕所有的溝通,他氣憤的站立起來,走向了診室門口說到。
「哎⋯」劉子烈深深嘆了口氣,正色道:「藥我會開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定要去一趟諮商那找郭醫生,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你不去,休想要我在開藥給⋯」
沒等劉子烈說完,韓無憂就甩門出去了。
劉子烈盯著被狠狠甩上的門,瞬間感覺有些頭疼起來,對於韓無憂這個任性又不願意敞開心房的病人,他真的沒轍,以前他有這麼任性嗎?也怪趙宇晨把他寵出一身脾氣來了,既然這麼寵他,那為何要丟下他一人,選擇斷自己的生命?實在想不透,劉子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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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大衣口袋裡響起了手機的震動聲,剛走出診間的韓無憂摸出手機看了看上方的來電顯示,
「柳前輩」壓抑住剛剛爆發的脾氣,韓無憂禮貌的向另一頭的人問候著。
「喂喂,無憂啊~抱歉休假還打擾你」
「沒事的,警局那邊怎麼了嗎?」韓無憂走向了吸菸區,從口袋摸索出一盒菸盒,一般情況下柳大鵬是不太會打擾韓無憂的休假時間的,必盡比起其他人,最不希望他工作暴斃身亡的人,大概就是負責指導他這位年輕人的柳前輩了,既然會打給他,十之八九跟重大案件有所關聯。
「今早發生一起殺人案,應該跟我倆一直在追查在的案件有關,剛剛通知屍檢報告出來了,本來我想親自跑一趟法醫那邊,但是我現在還需要跟搜查組的去另一個案發地點看看,抽不開身。正好相關案件配合的法醫換人來了個新人,法醫那邊你也比較長跑,剛好可以去認識一下新人⋯」柳大鵬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應該是邊跑邊在跟他講電話,韓無憂停下取菸的動作,將其收合好放回口袋,
「了解了,法醫那邊我等等過去一趟」
「太好了,我那邊的同仁知會一聲,有什麼狀況在聯絡,我先趕過去另一邊了,麻煩你了」
柳大鵬急匆匆的交代完事項,便掛斷了電話。
「韓先生嗎?」剛放下手機的韓無憂,被人輕輕叫喚著。
「我是」
「醫生請你至櫃檯領藥,已幫你預約這週日郭醫生的診,在麻煩你記得過去看診」
護士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後,就繼續回去處理其他公事。
「⋯知道了」知道是知道,但會不會去看診就是他的事情了,韓無憂將其藥單與預約掛號單收入了口袋,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正好十一點整,從這邊過去應該能在中午前到,韓無憂想了想,朝著醫院大廳走去,現在他必須趕去法醫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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