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會議結束不久,韓無憂便衝衝離開警局,整個早上都在個各相關部門奔走著,依舊沒有什麼收獲,想著下午在跟小胖一起跑現場看看能有什麼新發現,也就悻悻然的回去了。
這兩起案件毫不掩飾兇嫌對被害人的兇殘,能得到麻藥與大量的藥品這點,警方不排除犯嫌是否有相關疾病患者或者是說醫療相關背景。
眼下除屍體與那些信件外,其他作案工具到目前都無收穫,甚至任何可疑的痕跡都沒有,犯案的地點又都“剛好”是監視器死角,種種因素,案子一直沒有任何進展,這也是柳大鵬為什麼這麼急躁,畢竟上頭的施壓沒有一天停歇過,而外界也都在看熱鬧。
韓無憂剛離開偵查組的辦公大樓,口袋裡的手機掐點響起,螢幕上顯示未知來電四個大字。
詐騙電話?有這麼衰打到警察手機?韓無憂想,出於好奇,他還是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反應,但也沒有將電話掛掉,韓無憂難得耐著性子等了一回兒。
「小韓⋯?」在他打算當作惡作劇電話掛掉時,電話那頭傳來有些沙啞卻又稚氣的青少年的聲音
「你誰?」韓無憂對這個聲音出奇的並不陌生,卻怎麼也記不到什麼時候聽到過,他正在努力回想時,電話那頭突然又掛了。
靠,搞什麼⋯
他一頭霧水的盯著被掛斷的手機看,差點在停車場把腦力的國罵放出來遛一圈,好在自身的教養阻止了這股衝動。
只是這通不明所以的電話,搞的已經夠心煩的他,更加煩躁了。
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韓無憂座上了車,這通莫名的電話,他並沒有太過在意,很快便拋在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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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旭,你在這裡做什麼!」剛踏進局裡,一陣咆哮迎面而來,把韓無憂嚇的不輕,定眼一看,一身穿著不知到幾天沒回家換洗過的衣服,一頭強眼的捲髮雜亂無章,清癯的體型,再加上多天疲乏工作讓整體看來略顯有些憔悴,感覺隨時都要倒下。
「你冷靜一點嵐哥⋯」站在墨景嵐旁的陳丞晨揉著有些疼痛的耳朵說到。
剛剛咆哮的聲音主人正式警局上還在試辦的單位側寫師-墨景嵐,而此時墨景嵐正瞪大著過於清瘦而顯得略顯突出的雙眼,盯著站在他面前的人,江黎旭依舊是那斯文儒雅的樣子,只是少了掛在嘴邊的笑容,多了幾分疲憊的神情,韓無憂見到這局勢,快步的跑到兩人之間說到:「怎麼了這是,阿....嵐哥你看起來好像又比之前還要瘦了呢,阿哈哈哈....」韓無憂尬笑著,希望可以緩解一點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他媽,現在是什麼髒東西都可以進這裡囉,阿...也對辣,畢竟這裡是局裡,你這狗東西早該待在留置室了,怎沒人把你關進去!」墨景嵐越過了站在他倆中間的韓無憂,豪不客氣的上手拉住江黎旭的衣領。
「在幹嘛呢,嵐哥先鬆手阿」其他在旁的同事紛紛上前忙拉開兩人,小胖用它龐大的身體架住要動手打人的墨景嵐。
「墨哥,有話好好說呀,不知道你們有什麼過節,不過小江⋯江黎⋯江法醫是我們這幾起案子的責任法醫,看在柳前輩的面子上,那個⋯你先冷靜⋯」韓無憂揮手安撫到,像一旁摀住耳朵的陳丞晨使個眼色,接受到暗示的陳丞晨緩緩張嘴說到:「對⋯冷靜點」顯然韓無憂還是太高估陳丞晨了,擠了老半天盡然只擠出了一句肯定語,韓無憂滿臉黑線。
正愁著怎麼安撫墨景嵐,好在站立在自己座位看鬧的張琰識趣的開口:「墨哥,江法醫也是我們的工作夥伴,公私分明些,你有你的工作,江法醫有他的工作,自然會出現在這裡,至於你們有什麼糾葛,等下班你們再去吵,不把人打殘、不殺人、不鬧事,警察都不會介入,要怎麼吵就怎麼吵」語落,張琰還有些得意的向韓無憂投來了一副不用謝我的表情,有那麼剎那,韓無憂想衝向前揍他的衝動都有了,在旁看熱鬧不嫌事大,死到領投才願意出手幫忙,好你個張琰⋯。
一直怒視江黎旭的墨景嵐,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但憤怒還是肉眼可見的高昂,感覺下一秒就要再殺上去狠狠毆打江黎旭一般。
「行,反正就是你們的”貴客“是吧」墨景嵐掙脫小胖的雙手,整理好衣服,抽走陳丞晨手中的文件夾,憤恨的踢了踢擋在他面前的椅子說到
「側寫資料我這幾天會給,老子連續加班三天,還看到髒東西,現在感覺他媽噁心想吐,今天下午請假!」說完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在場的其他人都被嚇的不輕,一聲都不敢吭,平時的墨景嵐不插手閒事,不過問跟他無關的八卦,更別說吵架,是那種連跟別人動個嘴皮功夫都覺得麻煩的人,今天卻反常的在辦公司裡暴走了。
韓無憂感覺”噁心想吐“這個詞聽起來有些彆扭,但又不好意思吐槽出聲,只好轉換心情,回頭看了看呆站在自己身後的江黎旭,臉色披著一絲沉鬱,明顯壓抑著情緒,都有些為他憋的慌,好好一張好看的臉蛋,這表情實在是太不適合他。
韓無憂嘆了口氣道:「小江你⋯」想說的話到嘴邊突然卡住了,
韓無憂想了想改口道:「中午了該吃飯了,走吧,我請你,拒絕的話就不用說了,我並沒有問你意見的意思」聽起來像玩笑話,但不容拒絕是真的,韓無憂笑笑的拍了拍江黎旭的肩膀,朝他勾了勾手,用肢體語言告訴江黎旭乖乖跟自己出來,並轉身向著出口大門走去,經過自己座位前,還不忘順手拿走桌上的煙盒,江黎旭愣了一下,隨後便跟著韓無憂的步伐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邊許久的蕭媛媛這才回了神跑進去喊道:「剛剛是怎麼回事啊,那個發火的人是嵐哥對吧,怎麼那麼突然⋯」
「嵐哥剛過來找小晨要資料,剛好江法醫也要回法醫院辦公了,兩人這麼撞的正著,就有了你剛好看到的畫面」小胖喘這氣說道,剛剛上前勸架,累得他都好奇墨景嵐這瘦小身版,怎麼有那麼大的力氣更瘋狗似,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人架開。不過最可憐的應該是陳丞晨了,本就不關他的事情,卻無辜被波及,張琰在旁幫陳丞晨把椅子拉回來,還順便幫他把散落在地上的文書資料撿起來說到:「墨哥這麼激動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什麼八卦嗎?知道的說來給哥我聽聽。」嘴上說著話,不忘幫陳丞晨這個有些潔癖的怪人用酒精擦拭消毒桌面跟椅子,還順帶消毒一下自己。
「沒什麼,回去忙你的」陳丞晨說著,並用頭示意他的後方,回頭一望,如熊般壯碩的柳大鵬正邁著大步的走了過來,張琰無趣的回座位上,辦公司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沒在多談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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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想吃點什麼呢?這裡老闆娘的手藝特別好,尤其是他的麻婆豆腐,超級好吃的,很下飯呢」韓無憂自個兒說的開心,嘴巴拉巴拉的從離開局裡就沒有消停過,江黎旭在他後面一點的位子,不遠但也不近的走著,也不嫌煩,就這麼聽著,時而搭一下話,兩人就以這樣的形式走到飯館,用飯館去形容有點不妥,這是個擺放在騎樓下的一個小攤販,很常見的親民老店家,位子也不多,裡頭的老闆娘熱情招待著每個過來的食客。
江黎旭在店外短暫停留了一下,出生在大城市的他嫌少有機會到這類店面用餐,是個新奇的體驗。
看著有些出神的江黎旭,韓無憂問到:「怎麼啦,你沒有來過老店呀?」
「很少有機會,以前也有吃過一兩次,但也是很久以前了。」江黎旭跟著韓無憂走進店裡,找了一個靠門口的位子坐下,店面小巧整潔,餐具桌面都被整整齊齊的收拾過,抬頭看還能注意到有些泛黃的舊推薦報導的報紙,被人小心翼翼的裱框懸掛在牆面上。
「那可惜了,你一定要吃吃看我們這邊的小吃,絕對好吃,來點拿手菜吧,阿姨。」說著,韓無憂朝著在廚房忙碌的阿姨說到,熟絡的程度,可以證明他經常來店光顧。
「好勒,小韓今天待朋友來,那我可要拿出絕活了」廚房出來了一位身材有些發福,臉上和顏悅色的婦人,手拿鍋鏟,兩手袖口被高高捲起,笑容可掬的打個照面後,又回去忙活。
他倆出來用膳時間,正好是中午時段的高峰期,許多的上班都聚集過來了,好在提早出來搶位子,再晚點兩人可能就吃不上。
韓無憂拿起筷子,用紙巾輕輕的擦拭著,並遞給坐在對面的江黎旭
「你跟墨景嵐是怎麼回事?」收起了往常的親切感,韓無憂正色的詢問,他那精緻的臉蛋看起來多了一點冷漠。
「⋯」江黎旭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靜默的看向韓無憂。
韓無憂低垂著眼看著手中擦拭著筷子,等不到回話,便掀起眼皮看向江黎旭,說:「哎呀~雖然我們剛認識不久,問這問題有些不妥,不過你以後會很常跟我們組裡的人接觸,以後應該也會很常跟墨景嵐,我可不希望你們的糾葛引響到案件的進度」
江黎旭不愠不火的說:「墨景嵐⋯我以為你會用嵐哥來稱呼呢」
韓無憂換了語氣就像換個人似的,多了幾分距離感,對人的稱呼也丟去往常的親切,剎那間好像平常的熟絡感都是假象,在面前的這位把所有人都當成陌生人的韓無憂才是最真實的他。
韓無憂顯然對於江黎旭的疑問有些意外,輕笑的搖了搖頭:「講正事呢,別貧嘴。」
江黎旭不疾不徐的說著,聲音不大,但是韓無憂聽的到的範圍裡:「⋯以前經手過一個案件,死者從自家七樓陽台墜落」
將手邊乾淨的杯子遞給了韓無憂,繼續往下說:「死者家裡到到處都有被翻找過的痕跡,但是錢財等貴重物品並沒有失竊。為了確定死因,死者的丈夫同意進行解剖,警方暫時將此案列入他殺嫌疑⋯」
「我想想....」韓無憂單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的手指輕敲著桌面說到「是不是驗屍結果自殺可能更大」
江黎旭靜靜的看向韓無憂,他那每每都保持斯文平靜的表情,不經意間閃過的錯愕神情恰巧被韓無憂抓的正著。
「我猜對了,是吧」
江黎旭沒有正面回答韓無憂的問話,只是繼續說:「死者血液裡驗出LSD的藥物反應,也就是迷幻葯,服用過量會有生命危險、精神錯亂等狀況。身體上除了手部有被玻璃劃傷的傷口與墜樓傷外,就沒其他發現,所以當下宣判不排除自殺的可能⋯」
「後來呢?」
「警方雖然沒在住所搜到藥品,不過屋內指紋採證也在無不相關第三人指紋與其他反抗痕跡。監視器拍下的最後身影也沒有其他嫌疑人,加上公寓警衛並沒有看到不認識的人出入公寓,雖然案件一度有懷疑熟人犯案,但卻沒有證據去證實推測,最後上頭壓力,案件以“死者吸食過量毒品,導致精神錯亂不勝墜樓”結了案。」語落,江黎旭看向韓無憂,正好對上了一直盯著他看的雙眼,眼裡沒有讀出任何情緒,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江黎旭被這樣盯著也有些不自在起來,剛要開口說點什麼,遠處端著熱騰騰飯菜的老闆娘大步的走來,說到:「來來來,本店招牌菜麻婆豆腐、鍋包肉、乾扁四季豆還有筍干肉絲,送上兩碗白飯,趁熱吃啊」
「謝謝,阿姨」韓無憂收起了嚴肅的表情,開心的跟老闆娘道謝
「謝什麼,好好吃,不夠跟阿姨說,阿姨在給你們炒」老闆娘熱情的招待後,又繼續回去廚房裡忙碌著。
「嵐哥在跟這事件有什麼關係?這個不錯吃,嚐嚐看」老闆娘走不久,韓無憂夾起桌上的酥炸發熱的排骨酥送到了自己嘴裡,並用著有些口齒不清的口語,將桌上他心心念念的麻婆豆腐推銷給江黎旭,還不忘接續剛剛的話題。
江黎旭覺得整個過程有些滑稽,不過讓他更感興趣的事,韓無憂切換情緒的速度,在他看來就像翻篇了一樣,前一秒的嚴肅,後一秒的親切,零落差的銜接,就跟今早在局裡碰面一樣,他一直都像在扮演著一個隨和可親的人,可以用嬉笑的情緒跟任何人相處,可以把自己的冷漠一面藏的嚴嚴實實的,明明很熟絡的跟你交好,卻讓人有說不上來的距離感。
江黎旭輕輕笑到,拿過韓無憂的碗,盛了一勺麻婆豆腐給了他,才又拿起自己碗添加一勺,並接續說到「死者的丈夫...」
「⋯」韓無憂聽到這個答案時,並沒有太大反應,可能桌上的菜太香,或者這個答案並不出意料。
墨景嵐是前兩年被調派到自己所在的分隊,以前是跟著隊上前輩們到處處理案件的刑事警察,只不過近幾年來已經轉向後勤,專注於側寫與進修心裡學這一塊。
「你感覺並不意外呢」江黎旭抽了張紙巾遞給韓無憂,示意他擦拭沾黏著菜汁的嘴角,有些意外這樣的反應。
韓無憂接過紙巾:「也不是不意外...」他擦了擦嘴角,將嘴裡還在咀嚼的飯菜吞下去後,繼續道:「只是認真想想,嵐哥他確實停職一年,現在想想好像可以知道為啥停職了」每個人都有情緒,但身為刑警,很多時候大眾認知會像是一條死死勒頸你的繩子,刑警就不應該有太多會讓判斷錯誤的情緒,至少在這個講證據的時代裡,大眾更希望辦案的人員可以更加理智一些,但死者是自己的親人,想想就算再怎麼公正的偵探,都會有崩潰的時候。
話題沒有在繼續,但韓無憂也推敲的出一二。
就如他所言,以墨景嵐沒辦法接受自殺這個答案。
所以在法醫宣判不排除自殺時、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證實他殺時、在案件以自殺告終時,他憤怒、不滿與悲痛卻沒有地方宣洩,因此他憎恨,厭惡那個在家屬面前冷靜宣判驗屍結果的江黎旭,他痛恨為什麼就那麼輕易的把他推向絕望中,對他來說,江黎旭是可惡且可恨的。
「其實你也沒啥錯,畢竟你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所以不要在露出那麼壓抑的表情了,可惜好看的一張皮攘」韓無憂繼續低頭努力幹飯,他記得在局裡那個陰鬱而壓抑的江黎旭,他看到過乘載歉意的憂傷從那好看的五官一閃而過,最主要他認為墨景嵐把憤恨不滿強加在江黎旭身上,很是不講理。
聽到這席話的江黎旭,有些發怔失神,原本一直微微上揚的嘴角有些崩不住,好像那一句不經意的話語,就這麼觸及到了他的軟肋。
韓無憂發現一直沒有下筷的江黎旭,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不凡有些好奇他怎麼了,但想想這樣追問有些不妥,便不過問,動手夾了幾塊筍子放在他碗裡「愣著幹嘛?菜都要涼了,快吃。」
江黎旭緩了過神,發現自己剛剛有些失儀,輕巧的把一直掛在嘴角上的微笑在次撿回來,他朝著韓無憂笑了笑,不再多語,靜靜的將一直送到碗裡的菜色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著。
韓無憂抬眼注視,他發現江黎旭其實最長出現的表情,就是微笑,好看卻有些疏遠,有時候會讓人不清楚他真正在想什麼,還是喜歡偶爾發自內心的真笑,那可用賞心悅目來稱呼,韓無憂想想覺得有些可惜。
「這故事還有後續你想聽嗎?」江黎旭將最後一口飯吃完後,開口說道。
「怎麼說?」韓無憂好奇的問到,但不影響他繼續幹飯的心情。
江黎旭將筷子與碗盤收拾整潔,抽了一張紙巾插手著雙手,輕聲說到:「案件重啟調查了,有新證據出現,死者下體採驗有其他結果.....」
「啊?」 韓無憂停下筷子,錯愕的看像一臉平淡江黎旭。
江黎旭收起了一直輕提的嘴角,眼神黯淡了幾分,不輕不重接著往下說:「細節我不方便在說,案件還在調查中,只是這樣你還覺得跟我無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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