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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有記憶以來,我的世界便與別人不同,我看得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除了俗稱的「鬼」,我還能看見「光」──人體和靈體散發出來的光。每個人/靈體的光不盡相同,我的母親曾帶著我四處查訪其他也能看見「光」的人,但他們眼裡的光和我所看到的並不一樣,那些光代表的意義沒有確切答案,我只能自己摸索、歸納及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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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也是看得見「鬼」的人,她是靈媒,在我的家鄉這裡是眾人皆知的大姊頭,她幫助過很多人,唯獨幫不了我。我從小就容易被鬼糾纏,什麼護身符還是咒語都對我不管用。我的母親向神明詢問多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命,這是我的命,無人能插手。身為母親怎麼可能不管自己的孩子?於是她只好教導我要明哲保身,別去鬼靈聚集之處、別招惹祂們,能避就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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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我,卻主動將一隻女鬼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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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我小學三年級,有天我走進一條巷子,便看見祂飄盪在一棟建築物外。祂看起來二十幾歲,穿著休閒服,頭髮凌亂,胸口一大片鮮紅血跡,是祂死前的模樣。我隨即憶起我曾在電視新聞上見過這張臉,祂生前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在自己家裡被闖入的竊賊以刀刺殺,竊賊殺了大人後便逃走,似乎沒注意到家裡還有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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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祂不像有怨念,更多的是牽掛。祂牽掛祂的孩子,所以一直在這裡徘徊。我也不知道那時我哪來的勇氣去跟祂搭話,我跟祂說,人鬼殊途,為了孩子好別再待在這裡,如果祂願意,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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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見我竟然帶女鬼回家,無奈地說:「不是叫你離祂們遠一點嗎?你還帶回來?嫌平常跟你回家的還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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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很乖,祂是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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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乖?你以為你帶回來的是流浪狗嗎?我的工作可不包括勸鬼向善喔。」嘴上抱怨,母親還是讓祂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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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也奇怪,祂跟我回家後就黏上我的母親。母親走到哪,祂就跟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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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母親懷了第二胎,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看那孕肚卻覺得怪異。以往我看過的孕婦肚子也是帶著光的,母親身懷六甲,卻毫無光芒。母親臨盆之際,我靈光一閃,對那女鬼說:「就是祢!快點!進去我媽媽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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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朝我看了看,略為遲疑。母親的肚子之所以沒有光,可能是因為胎兒沒有靈魂的關係,我不知道為何這個胎兒會沒有靈魂,但如今旁邊不就有現成的靈魂嗎?而且這個女鬼很討我喜歡,祂很安靜,我從來沒聽過祂說話,祂總是默默待在一旁,沒惹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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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催促之下,女鬼鑽進母親的肚子,那渾圓的孕肚頓時光芒四射,比原本女鬼所發出的光還要強烈。母親最後產下一名可愛的女嬰,這個女嬰獲得大家的喜愛,因為她是帶著靈力出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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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看得見鬼,沒有任何靈力。聽說我出生那時,姨婆們都很失望,我並不如她們料想的是個有靈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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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成為了我的妹妹,她有靈力、能看見鬼,我曾經試探過她,對於她的「前世」她似乎沒有記憶。她的個性也跟女鬼不同,非常吵鬧、調皮、古靈精怪,我有時候會有點後悔讓她當我妹妹,我原本以為會有個安靜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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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妹妹長成一個娉婷少女,我也步入社會,搬出原生家庭獨自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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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我接到妹妹的電話,說她在路上遇到色狼,現在人在警察局。我其實一點也不擔心妹妹,妹妹身手矯捷,只有她毆打人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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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警察局接妹妹,卻發現她神情古怪。我帶她到附近的餐廳吃晚餐,一路沉默的她突然開口問道:「哥,你相信有前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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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啊,都有鬼的存在了,有前世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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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意外,妹妹應該會繼承母親的衣缽,她現在偶爾都會幫忙母親處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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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你的前世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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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真的不記得,連作夢都不曾。但我卻目睹了妹妹的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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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有些欲言又止,然後她說:「如果我說,我記得我的前世,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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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看?」我不曉得妹妹是遇到何事還是真的想起前塵,反正她的前世我也知道一點,不如來驗證一下所謂前世記憶有幾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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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喝了一口冰飲,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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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世也是個女的,還是個太妹,和我阿嬤相依為命。我阿嬤去世的時候,我跑去跟一個認識的警察借錢辦後事,之後那個警察借我住他家,他自己住宿舍,再後來……」講到這裡,妹妹忽然笑起來,「我就喜歡上那個警察,倒追他,哈,我那麼漂亮,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後來我就跟他結婚,生了兩個孩子,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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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笑得如陽光般燦爛,就我所知我這妹妹不乏追求者,但從沒談過戀愛,像這樣春天來臨的噁心笑容我初次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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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我問。妹妹前世的丈夫確實是個警察,聽說他當初親自調查兇案,但兇手至今未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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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有然後,就這樣。」妹妹還沉浸在前世的美好回憶,唇角勾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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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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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沉下臉,皺起眉頭,半晌後回答:「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們一家四口很幸福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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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嘆了口氣,沒能抓到殺害妹妹前世的兇手終歸是個遺憾,如果妹妹能想起什麼也許會對案情有幫助……不對,我現在的想法才是天方夜譚,前世的記憶要怎麼當證據?妹妹如今的身分和前世毫無瓜葛,會有誰相信妹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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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突然想起前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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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因為我剛才……」妹妹又恢復噁心的笑,「遇到我前世的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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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甜甜地說著,她在警察局見到一個被簇擁的男人,突然就有許多畫面灌進她的腦海,在那一瞬間,她忘記了現世的名字,以為自己仍是那名男人的妻,衝上前攔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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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當然不知道她是誰,在妹妹的堅持下男人與她談了一會兒,妹妹直截了當地說她就是他的妻子,男人只覺得遇到一個腦子有毛病的女孩。妹妹說了許多從前的事,他越聽越狐疑,這個女孩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他和他妻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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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抵達警察局成為男人打發妹妹的藉口,男人還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多關心你妹妹」,我那時還不明白他的意思,聽到妹妹想起前世的自白後,我頓時了解妹妹被當成瘋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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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惦記著前世,你就算有再多的記憶,都不是那個前世,你已經不是那個女人了。你是誰?你是我妹妹,你是個高中生,不要再去想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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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內心升起一股不安,總覺得眼前的妹妹不是原本的妹妹,她的光有些微變化,我說不出來那是什麼,但我看著她的臉卻一直想起那個女鬼,那個帶著執念盤桓在死去之地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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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沒有回答我,我知道此時她的心裡已被前世記憶所佔據,她正反覆咀嚼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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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前世真的好嗎?妹妹的神情彷彿變回了那個女鬼,但她早已不是女鬼,她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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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鑽進我母親肚子的那一刻,她就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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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penana.com/article/1188603
跟《朗風》在同一個世界線,不過基本上沒交集XD
「妹妹」前世的孩子長大後會是千夜的學弟兼好友
「妹妹」現世的父親是旭元集團的法律顧問
再劇透一下,「我」的名字是游拓文,「妹妹」的名字是游曉嫿
這個前世今生的系列像粽子一樣,一直沒能寫出來XD
規劃朗風的時候有順了一下這個系列的時間線_(:3 」∠ )_
ns 108.162.216.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