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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仲夏的逢魔時

司花

Sep 1, 2023

62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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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時」。

日本神道教信仰中，用來代指日落時分的詞。

如同字面意義所指，這是個容易遭遇魔物的時刻，也是陰陽兩界最為模糊的時刻。

我原本是不知道這些的，不過，她真的太愛夕陽了，約會的時候總愛講這些給我聽，所以漸漸地，我也在不知不覺中記起來了。

我們又再次回到這個海灘。一樣的海風，一樣的落日時分，一樣的一雙腳，在滿是碎石的沙灘上慢慢地走著。

她曾說，從這個海灘望過去，可以看到最美的的落日。所以那年我們約好，以後每年，她生日的那一天，我們都要約在這裡散步看夕陽。

今年也是。她依舊穿著當年最愛的那件白色洋裝，還有那頂我送她的沙灘草帽。夕陽餘暉把我整個人染成了橘黃色。

我們一言不發地並排而行。總覺得腳下的碎石有點扎人。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一陣沉默過後，她率先開口。

「還不錯。就是我老婆忙了點，然後孩子們皮了點。」我打趣道，「除此之外，蠻好的。」

六年前的今天，我們打算照舊約在這個海灘上碰面。為了那天，我特地準備了超大的生日驚喜，還把我們認識的朋友全部找來，甚至把求婚鑽戒藏在她的生日蛋糕裡。

但是她沒有赴約。不光是我，連她的朋友們也不知道她那天到底去哪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才知道，她拋下了我。

毫無徵兆地。

之後的每一年，我仍會在她生日那天站在這裡等她。第一年過去了，第二年過去了，第三年也過去了。

然後第四年，她回來了。

可是，那時的我已經結婚了，有家庭了，不能跟她在一起了。

雖然如此，她仍堅持每年要都約在這裡見面一次。大概是因為放心不下吧。

走著走著，她獨自停了下來。此時夕陽的一半已經沒入海平面之下。

「……對不起」

「……我擅自離開了你。」

她突如其來地說。

她纖細的輪廓開始微微地顫抖，發出破碎的嗚咽聲。最後，她還是潰堤了。

「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她雙手掩面，斗大的淚滴在海風中被吹散開來。

我想用力地抱住她，但我明白，現在的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這麼做。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妳怎麼每年見面的時候都在哭啊。」我努力擠出笑容，「我說過，我從來都沒有怨恨過你。」

「可是──」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妳看，我帶了蛋糕給妳。」

我拿出藏在身後的蛋糕，蹲下來，放到眼前的地面上。

她擦擦眼淚，也跟著蹲了下來，跟我一起看著那塊插著蠟燭的杯子蛋糕。

「明年……你還會來找我嗎？」她抬起哭紅的雙眼，直直地看著我。

「那當然，我答應你──」我向她微笑。

「早在九年前，我就已經答應過你了。」

就在這時，夕陽完全沒入了地平線。

……

……

我抬起頭，環顧空無一人的沙灘，看著落日消失的海平面，腳趾下意識地蜷起。

──好刺。

我拿起放在地上的蛋糕，拍拍身上的沙，轉頭看了她最後一眼。

然後，我離開了她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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