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神祭 - 01.這裡發生了命案

斗大的雨滴，像是子彈般粗暴地將山路的泥地擊出一個又一個的坑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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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漆黑如墨的冬夜，荒廢已久的深山破屋裡傳來淒厲的哀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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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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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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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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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這不是只有一個人的聲音，當中有男有女，但共同點是，這些人都發出了發瘋般的鬼吼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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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你們受苦。」低沉的男子聲從屋內傳出，從那語調聽起來，彷彿可以想像得到他那咬牙切齒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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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應並沒有平息這些人的情緒，反而讓哀號聲更為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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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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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咿……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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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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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來幫你們解脫！」那嗓音低沉的男子咆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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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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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連三聲槍響後，屋子頓時變得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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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屋內只剩一個人活著，那便是嗓音低沉的男子，他將槍口緩緩放進自己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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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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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漿炸裂，鮮紅色的血液在屋子裡胡亂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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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潺潺鮮血從男子嘴裡流出，循著地板往角落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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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歪斜、倒在地上的廢棄二郎神像，正目睹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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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發生了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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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住戶緊急通報，轄區分局的員警來到現場，並在周遭拉起封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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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警車駛到案發的公寓附近停下，因為有其他要事在身而耽誤了點時間的他們，在抵達的時候，公寓外頭已經停靠了好幾輛同事的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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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這種事情，對一般民眾來說，可是嚇破膽的大事，但對資深員警羅宇龍來說，這不過只是自己十年警察生涯裡面遇過的眾多命案的其中一件，並不足以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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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手這個案子的他，與此行一同前往的同事劉敬明穿過封鎖線，走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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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明，快一點。」羅宇龍催促著後面這個雖然是警校同期入學，畢業後一起分發進警局，但個性及做事方式都跟自己天差地遠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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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敷衍地應付了幾聲後，劉敬明跟在羅宇龍的腳步後面，一前一後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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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片狼藉，很明顯是有打鬥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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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早些時候進屋的菜鳥同事彥辰，羅宇龍開門見山直問：「嫌犯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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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在房間角落喃喃自語呢。」蹲在地上蒐證的彥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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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人狀況如何？」羅宇龍接著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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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血過多，都死了……」說到死這個字，向來膽小的彥辰忍不住壓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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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去看一下嫌犯。」環顧完四周，羅宇龍看著彥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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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一聲，原本半掩的房門緩緩打開，雙手反綁、俯身面向地板的，正是這次命案的嫌疑殺人犯，許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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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貌看起來，這人的年紀和羅宇龍差不多，也就是約莫三十出頭左右，但相較於一般正值壯年的男子來說，許克華不只面黃肌瘦，雙眼還裹了層厚厚的黑眼圈，依照羅宇龍過往的經驗來判斷，這人可能有吸毒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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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毒蟲？」羅宇龍轉頭看著彥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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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辰點點頭，「中午問了一下這附近的住戶，聽說這人現在沒有穩定的工作，平時只靠打零工維生，每次毒癮發作時，就會在屋子裡面發瘋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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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找到這人行兇的證據嗎？」羅宇龍揚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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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肉刀。」另一位菜鳥同事坤霖，將刀子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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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宇龍端詳著眼前這把沾滿血跡的刀，好一會才說道：「等等拿回去驗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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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坤霖離開後，羅宇龍蹲下身，看著雙眼無神、自言自語的許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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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為什麼要殺你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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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痾痾……啊啊……」許克華口吐白沫，身體不停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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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殺了你爸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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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克華眼珠子暴凸出來，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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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是神智不清了。」彥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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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找到他精神病史的紀錄嗎？」羅宇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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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最新回傳的資料，這人不只有吸毒的紀錄，幾個月前還強制被家人送到精神科求診。」彥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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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把他帶回警局釐清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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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羅宇龍準備起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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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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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蜷伏在地的許克華，此時突然無預警地抓狂並朝羅宇龍發動攻擊，這蠻牛般的力勁，讓沒有太多心理預期的羅宇龍，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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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還好許克華的雙手已被反綁，否則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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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克華的攻擊，並沒有因為羅宇龍的跌坐而停止，他繼續以雙手反綁的態勢朝羅宇龍身上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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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架開！」隨著羅宇龍高呼，彥辰和坤霖齊力將許克華壓制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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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許克華的嘴巴依然像是非洲草原的食肉動物般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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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宇龍隨手拿起狗狗用的防咬嘴套，套在許克華的嘴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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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也奇怪，自從套上防咬嘴套後，許克華異常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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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很適合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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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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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山分局內，身為單位小組長的羅宇龍，一如往常待在位子上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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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早已脫離菜鳥階段，但個性耿直、富有責任感的他，對手上的工作總是毫不馬虎看待，也因此一忙起來，往往連飯都沒辦法準時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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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羅宇龍手上一疊厚厚的資料，都是關於今天白天那個公寓兇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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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既有的資料以及證人的說法，嫌疑犯叫許克華，一個有吸毒前科，和父母親及弟弟同住的精神病患。許克華的父親是金融業高管、母親是大學教授、弟弟則正就讀研究所，全家除了許克華外，交友及作息都十分正常，從初步看起來，這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家庭。其實從許克華國小的照片看來，他應該曾經也是個單純、乖巧的孩子，至少在拍照的那個當下是如此，但這原本還算和樂的家庭，卻在許克華長大後慢慢開始變調，甚至在他出社會結交壞朋友、染上吸毒的習慣後，整個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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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許克華開始藉故晚歸、三天兩頭找理由不去上班，和家人的關係也出現嚴重的裂痕，鄰居則視他為瘟神……在受不了許克華精神異常、整天胡言亂語下，他的父母強制送他到精神科診斷，儘管有定期服藥，但難以捉摸的病情仍時而發作，每當瘋魔病起時，許克華就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面喃喃自語，好似牆壁裡藏著一個人正在聽他說話。聽說受到許克華怪異行為的影響，他的家人後來甚至考慮請神職人員來家裡探訪，但沒想到牧師還沒來到家裡，這齣慘案就已經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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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閱完整棟公寓各角落監視器的錄影帶，羅宇龍確認案發當時人在屋內的，只有許克華跟他的家人，目前就只剩兇刀的指紋比對，只要指紋比對結果出爐，確認上面的指紋是許克華所有的話，這個案子就算是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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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又是一場吸毒導致的人倫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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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羅宇龍不禁覺得……如果他的家人能夠針對許克華的異狀，更早、更積極處理就好了，那或許就能預防今天這場悲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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