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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啦!失火啦!—— 」
熊熊烈焰從一棟大建築物中竄燒出來,打破了寧靜的夜晚,頃刻之間火舌就吞噬了整棟建築,把漆黑的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晝。大批人群紛紛提著一桶桶的水,東奔西跑的用最原始的方式拚命地往火場裡潑灑,卻不見半輛消防車前來滅火。
這樣哪能滅得了火?為什麼沒人報 1 1 9 請消防隊來?
屋內還有人,是姜皓天的未婚妻李若荷!
李若荷穿著睡衣、打著赤腳,倉皇地想要逃離火場,但四處都是烈焰,根本不知從哪逃出,她不停地喊:「趙姥姥,妳在哪?快救救我!」
「若荷!若荷!」
忽然有一雙手撫著她的肩,並喚著她的名字,於是她緊緊抓著這雙手,想要奮力逃離,怎奈......「趙姥姥,為什麼我逃不了?」
「若荷!若荷!我是媽媽呀!」
媽媽?
若荷一聽,狐疑地瞠大了雙眼,定神一瞧……,還真的是如假包換的母親在她的眼前,那雙撫著她的肩的手也是母親,不是趙姥姥。這時,熊熊烈火沒了,她疑惑地環顧四周,才發現竟然是在自己的房裡……
「瞧妳,又作噩夢了?」母親說。
頓時,若荷才意識到原來『又是』那場夢!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經常作這同一個噩夢,這噩夢陰魂不散地跟隨了她二十多年了。夢境中總是熊熊烈火,但也總有一位慈祥的『趙姥姥』會來救她;她從來不認識這位趙姥姥,也始終看不清楚這位趙姥姥的面容,也不知道她的年紀多大,只知道她像母親一樣,對她很有安全感。可是有的時候她又會與趙姥姥分離,然後,就墜入了萬丈深淵……。
她雖然做的頻率不多,不至於造成困擾,但也一直揮之不去。她和皓天下個月就要結婚了,皓天向來也知道她這個狀況。
母親早已打開了日光燈,夢裡刺眼的火光是日光燈的光映入了她閉目中的光感。
她額汗油亮地坐起身,瀏海也被汗水浸濕黏在她的額上和臉龐,母親用手撫撥著她的瀏海,並為她抹拭汗水。
她蹙著眉,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情緒,用手把一頭散亂的髮絲往上一抹,顯露出她這天生麗質,明亮俊秀的臉蛋說:「自從穎禎失蹤以後,就愈常夢見『趙姥姥』。」
劉穎禎是她十二年的閨密,她在上個月去大陸旅行離奇失蹤之後,若荷這噩夢於是頻繁起來了!
母親勸著她:「放輕鬆,壓力不要那麼大。妳忙著去北京開會,又忙著下個月的婚禮,難怪夢就多了。穎禎她吉人天相,皓天的『閻案』也已經在媒體上公開偵辦了,量歹徒也不敢怎樣,否則死了一個閻慕飛,又再有人出事,不是太明目張膽了嗎?歹徒沒那麼笨的啦!」
母親又問她:「對了,這次出國,妳爸爸給妳配的安神藥帶了沒?」
「有啊,放在行李箱裡了。」
母親瞧瞧鬧鐘,現在是凌晨四點四十三分,她說:「妳也該起床了,九點的飛機,最慢也要七點半前到機場,才不會太趕。我先下樓去做早餐了,妳梳洗完就下樓去喔!」
若荷點點頭,按掉了原本預設為五點的鬧鈴,便下了床,將被子折疊整齊,準備去漱洗。
她拿起床頭的大夾子,將秀髮往上隨意一挽後夾起,她那白皙細緻如水荷般的肌膚也隨之從睡衣的細肩帶曝露出來,在後背右側肌膚上有著一塊彷彿梅花圖騰般的桃紅色胎記,它的紋路複雜但有序,乍看之下猶如刺上去的古典花紋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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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穎禎又是怎麼失蹤的?
穎禎和若荷倆是打從高中的同窗好友,但是兩人有著大不相同的性格 —— 若荷生性溫柔婉約、內斂含蓄;而穎禎活潑奔放、直來直往。
或許因互補的效應,兩人自高中一年級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姊妹淘直到現在,十二年來,穎禎經常在若荷家出出入入,若荷的父母也很喜歡她,幾乎把她當成了另一個女兒似的。
她們出了社會之後,外顯性格依然如昔。穎禎是讀財經管理的,現在在銀行擔任高薪的 PM 專案經理,擅於理財,她對於工作和娛樂分得很清楚,喜歡利用業餘當背包客到處自助旅行,每年至少出國三次,如今已去過不下二十個國家秘境了。而若荷留學英國牛津大學回國後,在母校臺大人類文化學系教書,致力於文化考古的學術研究,總是深感人生的責任重大,做任何事都很勤奮努力,鮮少休閒娛樂。
穎禎這次在計畫去西藏自助旅行之前,非拉著的若荷一起去不可,所以她特別選擇在七月暑假啟程。若荷好不容易被她說服了,出國手續都辦妥了,孰料今年的世界文化遺產學術研討會八月在北京召開,校方派若荷出席,她又得開始忙學術會議事宜,只好退了票,放了穎禎鴿子,又讓她自己一人去了。
穎禎去到西藏的最初三天,每天都會傳自拍照片和影片給若荷分享,納木錯天湖、布達拉宮、騎氂牛、吃糌粑、飲酥油茶,還自己去探險沒有觀光客足跡的秘境……,她興高采烈地頻頻用美景和文化體驗刺激若荷不去後悔了。
第三天她去到聖母峰的登山入口,當若荷見她在聖母峰山腳下嚇了一大跳,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別逞強去攀登,她還掛保證說自己只是去拍個『網美照』而已,對於那足足有兩座半的台灣玉山高、參天不見頂的世界第一高峰,近看簡直是在虛無飄渺中,她也望『峰』興嘆啊!
可是第四天之後,她再也沒傳照片或任何訊息來了,現在已經超過一個多月杳無音訊,新聞媒體上也沒有西藏山難的任何消息。
無獨有偶,最近爆發震驚全國的閻慕飛上校命案,起初也是從『失蹤』揭開序幕的。一連串的失蹤案,直令若荷心神不寧。她也聽說聖母峰攻頂的山路上經常會發現一些枯骨遺骸,都是山難失蹤的人,使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個傻女孩,她該不會覺得少了我同行的牽掛,就獨自一人去聖母峰攻頂了?如果是這樣,當時我該跟她一起去的,至少有旁人可以制止她。」
若荷的掛心也不是杞人憂天,因為這件事最弔詭的是 ——
自從穎禎失蹤之後,她這裡凡是照片中有穎禎的全部消失了!她也親自去過穎禎家探索消息,孰料她的家人也不知去向,詢問了鄰居,大家都莫名其妙,一致表示這間屋子早已久空著了,也沒人認識穎禎和她的家人。
她實在難以置信,自己明明十二年的閨交,結果換來的答案是『查無此人』?這不就等於世界上根本沒有劉穎禎此人嗎?難怪她失蹤的消息沒有曝光,否則在國外失蹤也足以構成國際事件了,她的家人怎能不透過外交部協尋?這般現實生活中的光怪陸離,究竟是誰筆下的《 聊齋 》?
她總是告訴自己,西藏地方那麼高,有可能是通訊有問題,再說,西藏最近和中共關係不好,也有可能跟台灣的通訊上被動了手腳,這都是合邏輯的現象。《 聖經 》上說:『信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 [註1] ,她對上帝還是有信心的。1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t3T2yI73M
於是,她打算利用這趟為期六天的北京學術會議結束之後,順便飛往西藏去尋找穎禎的下落,即使沒找到人,只要有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想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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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荷漱洗完畢,浴室鏡子中的她那張瓜子臉蛋上鑲著明眸大眼和尖挺的鼻樑顯得格外清秀,不難想像她這位天生麗質的『輕熟女』是多麼美若天仙了。
她回房去略施了薄妝,換上了休閒式有領無袖襯衫,和冰絲布料的九分褲,這身涼感又不失體面的服裝,是要去抗戰那夏天比台灣還熱的中國內地烤爐。
她提著拉趕式行李箱下樓,來到那充滿書櫃和琳瑯滿目的書籍的客廳,那儼然如圖書館似的居家空間。
若荷的母親是一名高中歷史教師,父親是小有名氣的中醫師,在自家樓下開著規模不小的中醫聯合診所。若荷從小在書香的薰陶下,臺大畢業之後又留英,現在也走向研究歷史考古的人類文化學之路,也在中醫學的耳濡目染中學到了一些醫理知識,在家有空時就在診間幫著父親,活像個醫師助理似的忙著。不難想像他們家充滿了書香,書房放不下的書都擺設到客廳來了。
若荷把行李擱在了廳門旁,便走來餐桌吃早餐。
通往樓下的樓梯間,此時出現了聒聒聒的拖鞋腳步聲,是父親從樓下的自家診所上樓來。
「咦,爸,」若荷驚奇地問,「你怎麼也起那麼早?」
只見父親又拿了一大包鼓隆隆的中藥袋來,擱在她的桌邊說:「這安神藥再給妳多帶點去。別小看妳的藥,雖然只是調理的,但妳去了北京有可能會一時不適應環境而心神不寧,又多夢睡不好了。」
「齁,李大夫,」若荷調侃式的這樣喊他。「我已經帶了十包了,夠了啦!帶太多東西不方便。」1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SGeJuVNiD
「妳去十五天就帶十包?即使不每天吃也要有備無患嘛!妳應該知道這些都是補神補腦的配方,妳是去開學術研討會的,需要冷靜的思緒,可以使頭腦清晰。」
「呵,妳爸爸呀……」母親說,「他昨晚睡覺翻來覆去的,我就知道他沒睡好,一定是掛著妳今天出國。我說妳之前都去過英國留學五年了,這次只是出國十天而已,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他還死不承認,他說只是普通失眠而已。妳看吧,起個大早替妳配藥去了,不打自招了吧!」
若荷對父親笑道:「是喔?好吧!你為我配的『十全大補』,我就帶著你的愛心去囉!謝謝爸。」1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37ifDU7EX
這時,妹妹若蘋穿著單薄的居家絲質短衫,一頭蓬亂的髮絲和惺忪的睡眼,從樓梯上劈啪劈啪的走下來,一邊說:「姊呀,幸好妳還沒走,才不枉費我設了三個每隔五分鐘的鬧鈴。」
若荷又驚奇了,問妹妹:「咦,妳怎麼也起這麼早?我昨晚睡覺的時候妳還在報社趕稿,妳是幾點回來的呀?」
妹妹摀著嘴,打了個呵欠,拉開餐桌椅坐下,慵懶地趴在桌面上說:「十二點多離開報社,又跟同事去吃消夜,兩點左右才回來。妳要出國,還是起床來送送妳呀!」
「哈哈—— 」若荷笑道,「我只是出國幾天而已,全家人都起來了?」
「真的只有幾天而已嗎?」妹妹說。
「十五天啊!難道妳想要我慢點回來啊?」
妹妹促狹地順勢開了她玩笑說:「嘿—— 對啦!妳不回來,我就變成獨生女了,三千寵愛集於一身。」
母親立刻責備她:「去去去,烏鴉嘴!說什麼呢?這麼大個人了,盡愛亂說話!」
妹妹噗哧一笑,從桌面上坐起身來說:「唉呀,開玩笑的啦!我是說,我也想請個幾天假,也飛去找妳玩玩啦!白天妳去開會,我就自己去玩,或是跟妳去西藏找穎禎姊也行,真希望可以去玩一個月,所以我才希望你去更久一點陪我玩呀!」
「妳當我是背包客自助旅行啊?」若荷笑道,「我還得回來上班呢!別跟我說妳的假都請好囉!」
妹妹傻笑道:「呵呵,沒啦,說說而已。現在我被派跑塔米納專案的新聞,超忙!我只是看妳要出國,我渾身細胞就跟著妳躍躍然動了。」
「好啦,」若荷調侃說,「妳在台灣呢,就假公濟私一下,幫我盯著皓天,別要他一天到晚『塔米納』的廢寢忘食,如果他還飲食不正常只吃泡麵的話,就告訴我,我回來清算他。」
「放心吧!皓天哥這個大檢察官,被我這個小姨子兼特別記者盯上了,我不只採訪他的『塔米納』,還會去挖他的私生活來向妳告密。」妹妹促狹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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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釋 】
[ 1 ] 語出《 聖經 - 希伯來書 》第 1 1 章第 1 節。
[2] 藺草,植物名。多年生草本。具狹長中空的長枝條,葉生於莖的根部,呈鞘麟狀。花側生於莖之上部。自古莖部烘乾可編成涼蓆和榻榻米,其莖髓可作燈心,故也稱為「燈心草」。1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AUyuZHXuE
藺草編涼鞋,鞋面為藺草編織面,整體屬復古型又不失時尚的女性涼鞋,可使腳掌清爽不易出腳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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