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Ed和Mosley緩緩推開了門,他們走到了樓梯的井道裡。
樓梯井道內有些玻璃窗讓外界的光源能夠充當照明的用途,倒又沒有到漆黑一片的地步。不過兩人還是要集中精神才能辨認周圍的環境和避免一腳踩空,沒有踏到下一階的樓梯。
正當他們樓梯走下了幾步的時候,Mosley開始聽見了外界的動靜:
「下面有腳步聲,而且在用很急的速度在跑。但是還有一段距離。或許在購物中心對出的街道,我們從停車場離開後盡量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從左側離開。」
這時候Mosley只聽見了微弱的腳步聲。她這時候也沒有想到,其實製造這腳步聲的人距離他們已經不到15米。她之所以錯誤判斷了和那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因為墻壁阻隔了聲音,讓Mosley耳機反饋的聲音不足以讓她正確判斷和目標的距離。
但換個角度想,假如她沒有戴這個戰術耳機,情況只會更糟:因為Ed聽到的聲音甚至微弱到無法判斷是什麼造成的,還是Mosley一說他才相信外邊還有人的。
「到了下面之後,我們就可以急步離開這裡了。之後我們就找條路回家,看上去今天不宜外出找物資……」
在Mosley的預料中,外面的人應該是剛才發現自己的兩人叫來的幫手。
而那個拿著PPSh-41的人,就在這刻以幾乎用是撞的方式推開了他那層通往樓梯井的門。假如情況順利,他們應該可以掩人耳目的離開這裡……
只是他推開樓梯井的動作,讓Mosley知道自己的判斷錯了。
他離他們只有不到五米之遙!
「樓下的人!聽得見我說話嗎!」Mosley立即嘗試確認這個衝進樓梯井的人的來意,但是已經太遲,這人一支箭似的直接往他們的位置衝去,也沒有回答Mosley的問題。她甚至沒有來得及舉起槍,這人已經跑到他們面前,相隔只有半層樓梯,他們都能夠清楚看見這人的樣子。
這個正值壯年的人就這樣拿著一把PPSh出現在他們的面前。Ed看的十分清楚:他臉上的恐慌、頭上發著熒光的倒計時,但更重要的,是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兇光!
看著那人漸漸指向自己的槍口,來不及舉起槍械的Mosley的的雙眼開始瞪大,瞳孔開始放大……
正站在Mosley的身後,Ed也看到了那指著Mosley的漆黑槍口,甚至還有裡面槍膛裡那發已經準備好發射的子彈,還有那正在扣下扳機的手指……
這時候Ed的腦海裡已經想象到下一秒滿身鮮血的Mosley倒在自己身上,漸漸失去呼吸和脈搏的樣子。
「啊啊……」
他不想要那種事情發生……他不想自己的同伴死掉,我該如何做啊!
萬千個方案就像跑馬燈一樣從他的腦海閃過,可是最終決定他身體動作的,還是他的本能反應作出的反射……
「啊啊啊!」
「啪啪啪!砰!砰!砰!砰!」
那三秒,Ed的腦袋都是一片空白他只聽見樓梯上所有人大叫的聲音和幾聲槍聲。
槍聲先是一把,再變為兩把,然後其中一把在第二把出現的沒多久就消失了。這就是他唯一知道的事情……
當他恢復清醒的時候,只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用盡,還有那躺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和鼻上嗅到那頭髮的香氣。
跌坐在樓梯間的他往下一看,Mosley整個人都跌倒在自己的身上。充滿恐慌的他嘗試把搖著Mosley希望她堅持下去,卻只聽見她紊亂的呼吸。
「呼哈……呼……啊……」雖然看上去驚魂未定,但是從她的呼吸聲能聽出她沒有受重傷,至少她還能用手支撐著樓梯慢慢扶起自己。
「我幾乎就死了……幸好防彈衣替我擋下了那幾槍……好痛!」突然感到胸口疼痛的她又跌倒了,幾經辛苦她才習慣了疼痛讓自己站起來,但仍然是氣喘連連。
至於Ed就是躺在樓梯上,看見了Mosley尚算平安渡過這次遭遇的原因……
「我……啊……」無法從眼前震撼的場景冷靜下來的他,手上的槍因為驚恐而掉在地上……
他看著眼前這個拿著PPSh的男子身上穿了好幾個洞,血液不斷從那些洞裡面流出,鮮血濺到背後的墻壁。他整個人靠著墻上軟掉,胸口的起伏在幾秒內漸漸變得微弱,最終變成毫無起伏。
Ed再看著自己掉在樓梯上的槍:旁邊的空彈殼、雙手的肌肉被槍械的後坐力扯到導致的劇痛告訴了他自己幹了的好事……
就在剛才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反射性的舉起槍械對著躺在墻上的人扣動扳機,子彈穿透他的身體,導致他的射擊失去了準頭,因此Mosley活了下來。
不過這代表的事實也顯而易見……
他開槍殺死了一個人。
因為自己開的那幾槍,眼前的人倒在墻邊,再也不會醒來……
「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艱難的站了起來的Mosley,看到了那具屍體、Ed臉如死灰的表情還有他那掉到樓梯上的槍。她也不禁掩住了自己的嘴,難掩心中震驚的情緒……
剛才的她在槍店遇上那幾人,正欲開槍的時候其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還是真正的看見有人中槍死亡,才感受到那種震撼,此刻她的腦海裡只有錯愕。
那一發子彈,把他的人生、所期待的未來、還有他身上的一切可能都抹殺掉了……
即使是專業的軍人,在前往戰場前也需要接受長期的心理建設,確保上戰場的士兵不會因為戰場上的遭遇和殺死敵人等讓人震撼的事情而精神崩潰。
但儘管如此,仍然有不少從戰場上回來士兵帶回來的只有震驚和痛苦——那個自信、勇敢、渴望成為英雄的自己還是永遠和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一樣,被永遠的留在那片充滿硝煙的土地上。他們需要接受長期的心理治療,才能撫平心中的創傷,有些人甚至終其一生也沒能擺脫戰場為他們帶來的傷痛……
而Ed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卻突然親手殺死了一個人。他甚至在扣動扳機的那瞬間也不知道自己將會殺人,談何對此的心理準備?
身旁的Mosley只是看著他呆在原地,無法想象Ed此刻的心情。可是此刻的環境卻沒有給予他繼續哀傷的時間,原本追著兩人的腳步已經從他們剛才進來樓梯井道的位置推開了大門。
Mosley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但是她最大的感受,還是不解和生氣:
明明我們根本就不會對你們構成威脅,但是你們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放過我們,還要一次一次的把我們當成敵人攻擊?
她認為他們不應該經歷這種事情,但是事情還是找到了他們的身上。
她看著陷入自責的Ed,然後再聽到樓梯的腳步,她終於生氣了:
「你們已經有人死在我們的手上!大不了我們拼個魚死網破!」
聽到上面的人推開防火門的聲音,Mosley隨即就是強忍疼痛,抄起本來掉在地上的AK-105瞄準樓梯上的方向。
今天無論如何,她也必須帶著Ed活著走出這裡。
無論是舉槍的姿勢,銳利的眼神還有呼吸,Mosley都已經準備好要和這群嘗試圍捕他們的人拼命。
胸腔的傷造成的疼痛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讓她無法清楚聽到樓梯上的人說的話。
「團長,這裡是大叔。我們到了樓梯了,剛才的槍聲的確是那人和目標之間的槍戰,幸好看樣子是男生擊斃了那人。現在我們嘗試著接近他們,但是女生現在因為男生嚴重受驚,把我們當成了那人的同夥,對我們抱有……」
「砰!」一發子彈打到了亞萊正看著的樓梯轉角處的墻上。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裡開槍,巨大的槍聲足以造成耳鳴,讓Ed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雖然表現的十分兇悍,但現在的Mosley其實也開始拿不穩自己的槍了,每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痛,此外體力也開始跟不上。她知道這是剛才那幾發手槍彈造成的,它們沒有擊穿自己的防彈衣,但子彈的動能在防彈衣上造成的剝落破片還是讓自己受傷了。
但是頂著傷勢,她仍然要想辦法讓他們能活下去。雖然不知道這群人有什麼理由會突然攻擊沒有倒計時的他們,但既然戰鬥已經開始了,他們就必須成為活著走出去的人。
更重要的是,為了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實現自己的願望,她必須要活下去。
只是這時候,連樓下都來人了……
「下面也有?你們為了我們還真是大費周章……咳咳!」
勉強回過神來的Ed看著Mosley這樣死撐的樣子,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但此刻的他已經不想說什麼話了。
他已經什麼也不想思考了。其他的事情也已經沒有所謂了……
這時候樓下的人卻是說:
「所有人放下武器。」
聽到好幾把武器觸碰地面的聲音,Mosley半信半疑的放下舉槍的姿勢。
「小姐……剛才你們遇上的人不是我們的人。理論上這座城市也應該不會有人主動襲擊你們,只是那人是個例外。」
「那你們是……」
「這個我們待會兒會解釋,可以先放下槍嗎?我聽到了妳胸腔受了傷,我想檢查一下你們的傷勢。」
「你們只是因為霸主的事情,要留下活著的我們才這樣做,對吧?」
團長此刻也是大吃一驚,她沒想到兩人早已知道霸主的事情。不過她也表明自己不是為了抓他們到霸主面前而來的:
「我們沒有打算服從霸主的命令,只是想找到你們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這一切也是等我處理好你們的傷勢後再說吧。」
發現原來這群人和自己目的相同,Mosley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撥上了保險桿放下步槍。
就在放下槍後,她看見一個金色頭髮的姐姐舉高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並走了出來。
「妳願意相信我們真的太好了……」從對方的表情來看,她也是鬆了一口氣的。
誤會順利解除後,團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脫掉Mosley的防彈衣,檢查她受了的傷。
「防彈衣剝落的破片插了進胸口裡,每次呼吸也會疼痛就是因為破片壓迫胸腔,幸好沒有傷及重要器官。接下來會有些痛,忍一忍。」
「啊!」
團長從自己的胸掛裡取出了一套野戰手術包,使用裡面的手術工具順利取出了兩塊扎到Mosley體內的破片。然後還替她止血和包扎好身上的傷口。經過處理後,Mosley的傷已經沒有大礙。
「為什麼妳會懂得這麼專業的手術操作?」這是Mosley第一個留意到的問題。
「團長可是曾經在軍隊裡服役的軍醫,離開軍隊後自己開了間診所。只是開了不到一個月世界大戰就爆發了……」在半層樓下戒備的大叔解釋道。
處理好情況較危急的Mosley後,他們就可以開始聊聊其他事情了。團長吩咐剩下的人照顧Mosley,自己就走上一層樓梯尋找一言不發,一直呆坐在樓梯間的Ed。自從Mosley放下槍後,他就一直坐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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