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別序 - 11夜照蕭條紫薇城

　　洛陽城。

　　幾人在紫薇城東邊的承福坊落腳，南臨洛河。修整一日後，動身前往紫薇城。

　　夜有宵禁，大夥換上玄色衣裳，越過承福坊城牆，避開巡街使，一躍上紫薇城東側城牆。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40TIe6Ej

自從聖人火燒紫薇城後，紫薇城乏人問津，無人看管，偌大的紫薇城杳無人煙，暗夜無星，空寂冷清。遠眺應天門與乾陽宮，昔日輝煌不復，斷垣殘壁令人不勝唏噓。

　　鄯問說道：「聽聞聖人今年要重修紫薇城。」

　　藤黃樗搖頭，「聽槿說被張御史攔住了。」

　　張御史，名玄素。

　　「攔住了才好，否則咱們哪輕而易舉的進入。」蕭世翼漫不經心的說著：「前方是東宮，得越過層層宮牆才可到內宮。」

　　「咱們走吧！」鄯問將手放到藤黃樗手中，藤黃樗攬著鄯問，飛黃柳與蕭世翼緊隨其後。

　　越過東宮之後，在行經兩三座宮殿才到文成殿，蕭世翼拿出銀針撬開三簧鎖，「住持去吧，我先去妙筆閣。」

　　鄯問說道：「柳，你跟著蕭郎君。」

　　飛黃柳頷首，「領命。」而後兩人繼續向西前進。

　　鄯問與藤黃樗走入文成殿，藤黃樗點燃火摺子，燭光暈開一方澄亮，方圓幾尺清晰可見。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YECf1bOJ

殿內雕梁畫棟，珠光玉砌，檀木沉香，極致奢靡，「文成殿如此，何況是乾陽殿？難怪聖人要一把火燒了。」

　　兩人踏過蘇繡羅織的地衣，往更深的殿內走去，鄯問越發膽大，走在了藤黃樗面前，「文成殿寬闊，無暗室，真有白民？」一路走到底一無所獲。

　　藤黃樗說道：「既然都是暗室了，不會那麼容易被找到，但有地方可看出端倪。」

　　「樗看出甚麼了？」

　　藤黃樗指著牆壁，「方才在城牆之上一望，文成殿沒有這麼小，此處後面定有暗室。」他將火摺子靠向前方牆壁，是一座壁畫。

　　鄯問離壁畫很近，霎時一覽無疑，一張極近的人臉赫然浮現，燈火勾勒皴皺，幽幽盯著鄯問直笑。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Wz8tUr7M

「啊——人、人！人！」鄯問連退三步，往藤黃樗身後躲去，差點操起身後的法器招呼。

　　藤黃樗倒抽一口涼氣，但因他站得遠，所以很快就看破了。他安撫著鄯問，「只是畫而已。」

　　「啊？」鄯問探頭，定神瞅瞅，的確只是一幅畫，「太傳神了，諒是閻立本也沒有如此能耐。」

　　藤黃樗說道：「不仔細看還以為鬧鬼呢！」

　　鄯問再次走近，細細端詳壁畫，筆觸細膩，栩栩如生，怪嚇人的！

　　畫上仙氣縈繞，有一老僧矗立霧中，前方跪著身穿袈裟的五人，在向左看去，六人之左是一座一尺銅鑄的法輪，蓮花圖樣成輪轂，輪輻有八輻。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WBHYURCE

法輪之左也是一幅壁畫，一座石窟塞滿半面牆，石窟裡有五百僧人靜坐。至此壁畫終了，兩人回到了法輪面前，藤黃樗說道：「隋煬帝信佛虔誠，連壁畫都與禮佛有關。」

　　「是啊！還曾在洛陽設無遮大會，度男女一百二十人為僧尼，廣結善緣，宣說佛法……」就如同壁畫一般！鄯問靈光乍現，激動的說著：「在佛教裡法輪代表佛法，而轉法輪代表佛法的傳播。」

　　「所以？」

　　「若有機關，轉法輪可一試。」鄯問伸手握住輪幅，果然可以轉動。

　　藤黃樗疑惑，「果然如住持所說，不過得轉幾圈呀？」

　　鄯問看著法輪沉思，「轉幾圈有待商榷，但要轉三次，分別代表釋迦牟尼的三次宣說。」

　　「不信佛者，很難了解其中奧秘吧？」

　　鄯問昂首挺胸，眼底精光熠熠，「不，見多識廣者也略之一二。」

　　「住持是指藤黃槿？」藤黃樗只想得到他，不過是基於藤黃槿喜愛道聽塗說，蹲人牆角，沒事翻翻傳奇小說所推論的。

　　鄯問一楞，眉頭一皺，憤恨不平的說道：「那人就不能是我嗎？」

　　藤黃樗話鋒一轉，「冰雪聰明的住持請說，樗洗耳恭聽。」

　　「初轉法輪稱示轉，又稱阿含期，主要在修證二乘解脫之道。一是聲聞道，二是緣覺道。」鄯問指著右半的壁畫，「透過釋迦牟尼的講法頓悟者乃聲聞道。」細指轉向左邊壁畫，「無師自通者乃緣覺道。」

　　藤黃樗說道：「那就是轉兩輪？」

　　「應當錯不了。」鄯問握住輪幅轉動兩圈。

　　壁畫之後，看不見的機關轉動，一重牽扯一重，練咬嵌合，法輪陷入壁中一吋，壁畫顫動，整面連根拔起，練聲哐啷，一聲又一聲，牆面收進天頂，露出一幅全新的壁畫，一段經文佔滿牆面，筆走龍蛇，氣勢滂沱。

　　藤黃樗看著眼前的經文困惑不已，「連圖都沒有，怎麼猜？難不成看看有幾字轉幾輪？豈不是轉到手要發酸了？」

　　鄯問笑而不語，的確，尋常人等想得就是轉幾輪，然而此篇經文是一道陷阱。

　　藤黃樗念著經文：「一切智一切智自性空，道相智、一切相智道相智、一切相智自性空有。二十七字，轉二十七輪？」

　　鄯問搖頭，「不轉了，只管等。」

　　「啊？」藤黃樗一頭霧水，「不轉何以解答？」

　　「不轉，就是解答。」

　　藤黃樗更疑惑了，「住持不是說過轉法輪代表佛法的傳播，不轉何以傳道？」

　　「這就是此機關的狡詐之處。」鄯問說道：「且聽二轉法輪的解釋，二轉法輪為教轉，又稱般若期。」她抬頭，目光落在經文上，「此句出自大般若波羅蜜多經，講述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四大皆空，還有一點是不易變。」

　　空性，如此虛無飄渺，藤黃樗深思還是不解其中奧秘，「可以當甚麼都沒有了？」

　　鄯問輕笑，「依字面所解倒也沒錯。」

　　藤黃樗懂了，「難怪不轉。」

　　兩人在經文面前等著，燭光明明幌幌，紅光與字遊戲，一筆一畫閃爍墨澤，將時辰慢慢宣染上紅艷的光彩，一點一滴吞滅光陰，蠶食心性。

　　壁畫紋絲不動，寂然無聲，鄯問的耐心快消磨殆盡，指著法輪控訴：「也太久了吧！」忍不住的人早就自我懷疑，鬼使神猜的試試其他輪數。測巧智也測人心，奸詐至極！

　　瞬時，熟悉的哐啷聲響起。

　　藤黃樗大澈大悟，「原來得以聲解機關！」

　　「早知如此，應當帶秦都管來才對。」秦浮湮一吼，哪裡還有她出手的餘地？

　　地動過後又是新的壁畫，壁畫上百人跪拜，接受灌頂之禮，滔滔洪流穿梭僧人其中。

　　鄯問說道：「三轉法輪稱證轉，又稱唯識期，主要是無生法忍修證，欸……怎麼說呢？雖然我也不曉得甚麼是無生法忍，但證轉還有一個意義是不退轉，到此境界，求佛的心願堅固，只進不退。」

　　藤黃樗詢問：「那退轉會如何？」

　　鄯問說道：「喪失已得修證，或退至二乘凡夫之地。」

　　「還是看不出來要轉幾輪。」

　　鄯問說道：「不急，且聽我細說。求佛分位階，分五十二位階，要到達不退轉的境界得過十住位，十住乃第十一階到二十階。」

　　藤黃樗恍然大悟，「十轉？」

　　「正是。」鄯問伸手，一口氣轉了十圈。

　　沒有熟悉的鐵鍊碰撞聲，牆面毫無動靜，「怪哉！」鄯問退後，對著藤黃樗說道：「樗你在附近看看有沒有詭異之處，我想想是否該轉另外的輪數。」

　　「是。」藤黃樗也沒離鄯問太遠，僅在幾尺之間探查。

　　而鄯問繼而盯著壁畫瞧，怎麼瞧都瞧不出所以然，「怎麼會錯呢？然不成又要等？這有甚麼好等的？」她不悅的朝著法輪碎念。

　　熟悉的聲音想起，鄯問萬般無奈，這機關挺有人性的，就是欺善怕惡，她喊回藤黃樗：「樗，機關動了……啊——」

　　驀然！腳底一空，地面不知何時消失了，黑溜溜的宛若深淵，吞食萬物，一個也不放過。

　　藤黃樗趕到時已來不及了，地面回復如初，先前收進天頂的北牆一面面落下，藤黃樗連退幾尺，才幸免於難，同時法輪依先前的輪數退轉，一切回復如初。

　　「糟了！」地面下的情況不得而知，待一瞬都是危險，藤黃樗趕緊按著鄯問的解法轉動法輪，但法輪不知被何物鉗住，不為所動，「不妙！真的不妙！」他踢了一腳牆面，「藤黃槿該死！一語成讖，那張嘴比法器還靈光。」來洛陽城前夜，藤黃槿語重心長地說住持最近染上新的惡習——撇下藤黃隊獨闖暗室。

　　藤黃樗在上頭著急，鄯問亦是，不過她知道藤黃樗一定會想辦法，便稍微安心。

　　身子墜落，鄯問閉起雙眼，以為會摔得滿地找牙，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睜眼，對上一雙困惑不已的黑眸，沉鬱如雨前嵐煙，愁雲無光，與鄯問印象中俊朗的他差了些，她沒想到會在這裡不期而遇，他是她一生都不想看見的人。鄯問咬牙切齒的發出細小的聲音：「火尋尉沒想到是你。」

　　她氣他，卻更氣自己，看到是火尋尉她竟然更覺心安。

　　火尋尉想過無數兩人再次相見的場景，唯獨沒想過會在文成殿。時機不對，即使他有很多的話想與鄯問說，但想起好幾年前，離別前夕鄯問說的話——永不相見，他暗自嘲笑，他們倆到底是誰食言？萬千言語悄無聲息地吞回肚裡，僅吐出一句：「這裡妳不該來，趁沒人快走！」

　　他放下鄯問，摸索北牆，欲找到牆上的機關，開啟天頂的出口。

　　鄯問落地後無心搭理火尋尉，前塵舊事她不想提起。她環顧四周，此處不大，可容五十來人，四面各有一門，不知通往何處。暗室中央栓著小郎君，白髮雪膚，雙臂頹垂，鮮紅的雙眼空洞，盯著她不發一語。

　　驀然！東側的門開啟，走進來一名娘子，鮮紅的襦裙與火尋尉的常服同色。她的到來讓事態陷入死局。

　　紅衣女子一見鄯問這位不速之客，抽出腰間的長鞭，一鞭子往鄯問身上飛騰。

　　火尋尉一運輕功，飛身檔在鄯問面前，單手扯過藤鞭，「曹華，住手！」

　　「火尋尉你是甚麼意思？」曹華扯動鞭子，火尋尉不為所動，鮮血從指縫流出。

　　火尋尉說道：「她只是誤入此地。」

　　「誤入？呵！是有意為之吧？樓上的機關並非一般人可解。」

　　火尋尉咬牙，聰穎是種病，而鄯問病入膏肓，他倒希望鄯問愚鈍，如此即使有心也無能為力，就不會陷入如今的窘境。他救她是一定的，但會讓父親對於他的信任毀於旦夕，他費心經營的計畫可能付諸東流。他陷入兩難的境地，明明只差臨門一腳……

　　「火尋尉你無話可說就放手。」曹華顯得不耐煩，「不管她知道多少，都不能留活口。」她的話並沒有讓火尋尉說出第二句話，這也是曹華最討厭火尋尉的地方，寧願避而不談。

　　「只怕殺我了妳會覺得可惜。」曹華等不到火尋尉開口，倒是等到了鄯問，她不卑不亢從火尋尉身後走出來。

　　火尋尉頓感不妙，鄯問不會是……但眼下有其他方法嗎？

　　曹華說道：「耍嘴皮子誰不會？」

　　鄯問回道：「我可不是嘴上說說，我貨真價實，奇貨可居。」她揭開幞頭，一襲白髮如瀑，火光映照，桃色薄綃透，一縷縷掛在鄯問纖瘦的身子。

　　火尋尉一直以來很喜歡鄯問散髮的樣子，一如往常纖塵不染，也越發讓他望而遠之，因為他變了，變得滿身泥濘，兩人早是雲泥之別。

　　鄯問張開雙手，歪頭問道：「請問我值幾兩？」自曝身分可以避免無所謂的爭吵，也可以留下來，她想留出時辰與小郎君聊聊，一邊等著藤黃樗。她不知道藤黃樗為何這麼久還不來，僅能推測還有她不知道機關。

　　曹華震驚的看著鄯問：「呵！自投羅網？的確，妳有價值。」

　　火尋尉擰眉，鄯問自曝身分只是權宜之計，還是得想辦法讓他逃出去，或者把曹華支開，創造時機給乘黃衛，他知道鄯問定然不是隻身來紫薇城的。他妥協了，放開藤鞭，轉而握住鄯問的手將她帶到小郎君身側。

　　火尋尉蹲在鄯問身前，搗股鐵鍊。此景太熟悉了，明明不想想起，初見的回憶卻不聽使喚的湧現——那日她摔了一跤，阿爹買給她的繡鞋髒了，她心疼不已，哇的一聲泣涕淋漓，是火尋尉將她牽起，替她擦拭鞋上的污泥。

　　但事情怎麼會成這樣呢？當初替她擦鞋的郎君，如今為她銬上腳鐐。世間無常，瞬息萬變，哪有何人和物可以從一而終？四季輪轉，誰也逃不過紅塵洗滌。

　　鄯問靜靜的看著火尋尉，任由冰冷的鐵銬栓緊腳踝。

　　火尋尉安頓好鄯問，順手取下小郎君的一縷白髮，這是他今日來此的目的。

　　曹華看著溫順的火尋尉心情大好，「走吧！得去向教主報告呢！」

　　兩人的身影消逝在東門。

　　鄯問終於尋得與小郎君攀談的時機，她細細端詳眼前的小郎君，看起來不過十來歲，雙眸混濁，暗無生機，這是鄯問最害怕的，若一個人早已放棄生命，那她救他又有何用呢？日後也會如行屍走肉一般，所以要救就得連他的心一起。

　　鄯問挪動身子，站到小郎君面前蹲著，雙手撐著腮幫子，「小郎君，你覺得活命值多少代價？」

　　小郎君毫無波瀾的眼神彎起，訕笑，「代價？有取有捨才是代價，而我捨盡了根本，卻沒有得到一絲一毫。說白了只是強取！」

　　「我說的代價不是你的軀幹。」祆教之所以軟禁白民，只因謠傳上古民族的血可治百病，食肉可心想事成，食心可得長生。鄯問不怪的他先入而主，的確特意來見他的絕非善類。

　　小郎君疑惑了，也不明白她的來意，鄯問便接著說：「你願意付出多少逃離這裡的代價。」

　　逃離此地，自從小郎君落入祆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倘若有此機緣，願意！當然願意！但眼前的人值得信任嗎？若只是從一個地獄走向另一個地獄，那有何差別？還省的換地方呢！況且她還說著代價呢！她也是對他有所圖。

　　鄯問看他有所猶豫，便循循善誘，「我可予你不愁吃穿，不受皮肉之痛，讓你受萬人敬仰，連聖人也要忌憚你幾分。」她現在不是以鄯問的名義，而是以玄都觀住持的名義提出的籌碼。

　　小郎君覺得她的話很誘人，只是說話是件輕鬆的事，誰能保證她說的是實話，怎能保證她不會信口雌黃？

　　鄯問知道經歷了如此險惡的世道，他不會如此輕易相信一個素昧平生之人，她願意給他時辰，也讓她的行事看起來不具有強烈的目的性，「如果想清楚了，願意跟著我，就來玄都觀吧！」

　　小郎君再次譏笑，「請問我能怎麼去？」他掀起衣袍，身下右肢空蕩蕩的，他連行走都成問題。

　　「那你又憑甚麼享有我給你的榮耀？」鄯問希望他可以燃起一絲活著的希望、認清他不是甚麼都沒有，他還有自己，還有願意放手一搏、置身死地而後生的決心。只要他願意反抗，即使於事無補，但她會義無反顧來救他。

　　「但妳如今也自身難保。」

　　小郎君一句話打碎鄯問豎立的威儀，她也不腦，娓娓道來：「玄都觀的護衛可不一般，區區祆教不足為懼。」

　　小郎君顯然不信，「說笑啊？」

　　「別急，好事多磨。」

　　時光易逝，姍姍流淌，一瞬一彈指緩緩消散。

　　「所以說人呢？」小郎君不合時宜的詢問充滿佻笑。

　　鄯問擰眉，沒好氣的指天大喊：「也太久了吧！」

　　「啪！」藤黃樗破開北面的天頂，穩穩落地，快步走到鄯問面前跪地，「樗來遲了。」

　　小郎君詫異地盯著藤黃樗，原來她所言不假，那他是不是可以奢侈的抱有一絲期盼？

　　鄯問無言以對，撫額頻頻喟嘆，敢情她的護衛也吃以聲控人這套。

　　藤黃樗的目光掃向小郎君，「住持，永禪師所言不錯，我這就解開你們的腳鐐。」他抽出六出銀羅，斷開鄯問的鐵鍊，轉而走向小郎君。

　　鄯問出聲制止：「慢著，咱們走！」

　　藤黃樗詫異，「不救？」

　　鄯問頷首，「不救。」

　　藤黃樗雖然不知緣何，但還是聽從鄯問的指示，「好。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緊離開。」

　　鄯問與藤黃樗來到落下的地方，在上方摸索，找到火尋尉先前想要解開的機關並將其解開，天頂傳來顫動，一洞開啟。

　　藤黃樗抱著鄯問，一蹬輕盈，飛出暗室，在洞口即將閉合的霎那，鄯問扶在邊緣，朝洞口喊道：「小郎君，我的人可厲害著呢！」說完神清氣爽，終於在小郎君面前出了一口氣。

　　藤黃樗問道：「住持這是何意？」

　　鄯問將她的想法告訴藤黃樗，又言：「樗，你留在此盯著小郎君，若他只要有了反抗之心，就全力救他。」

　　「若他畫地自限，不為所動呢？」

　　鄯問說道：「山窮水盡之時，還是救吧！」

　　「是。」

　　兩人並肩走出文成殿，紫薇城的夜依舊枯索，「不知蕭郎君那而如何了？」

　　藤黃樗說道：「柳在，自然無礙。」

　　鄯問沉默一瞬，才緩緩開口，「我遇到火尋尉了。」

　　藤黃樗眼底閃過詫異，「這裡不只是關押白民的地方，還是祆教的據點之一。」

　　「是。」鄯問點頭，「不知他們倆會不會遇到祆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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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鋒：下筆筆鋒外露。

通事舍人：用於傳達皇帝旨意。

率更令：率更令掌宗族次序、禮樂、刑罰及漏刻之政令。

地衣：地毯

火尋：昭武九姓之一，亦稱九姓胡，其餘姓氏分別為康、史、安、曹、石、米、何和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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