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別序 - 17雲觀夜魅幽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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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如火如荼的進行，幾輪比武，幾輪競文，各有輸贏。幾杯翠濤下肚，鄯問雖然雙頰泛紅，卻未醉，唯一招架不住的是有人想向她請武，說是贏她就是贏蕭郎君，只能趁這時多搏幾把，但鄯問沒學過任何武術，只好認輸罰酒。

　　蕭瑀知道鄯問酒量好，但他許久未見故人，想敘舊幾句，於是昂聲說道：「以後向鄯娘子請武，就是向蕭某請武。」語霸，提劍上橋將那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出手卓有成效，再也沒有人向鄯問請武了，鄯問才得以清閒，與蕭瑀好好一敘。

　　蕭瑀問道：「鄯公病情可有好轉？」他飲了一口翠濤。

　　「每況愈下，之前請孫醫師看過，仍無力回天，只能用藥吊著。」鄯於聲的病情已請孫思邈醫治多次。

　　「過幾天等我把小女勸回府，就去玄都觀拜訪。」

　　「玄都觀隨時歡迎蕭公，兄長見到蕭公也一定會很高興的。」蕭瑀於她於鄯於聲皆是恩人，且蕭瑀跟鄯餘聲合得來，多個人可以說話解悶，何樂不為。

　　「鄯娘子也不必太難過，是人都有其命數。」蕭瑀替他們倆感到惋惜，倆人都是天資聰穎的人才，奈何天妒英才，兩人因完疾注定不長壽，「若鄯娘子日後有遇甚麼困境，蕭某定會全力相助。」對他們是憐憫還有疼惜。

　　「先謝謝蕭公。」

　　酒過三巡，宴席也將終了。時候不早，紫霞沒入山巒，夜色垂暮，星點散漫。鄯問也就在蕭府借住一晚。

　　本來還想去找蕭世翼問問在觀文殿的見聞，但不知甚麼原因他已不在府上，頗為詭異，一個醉酒之人到底能跑去哪裡呢？

　　一直到第二天醒來仍然也沒見著蕭世翼，府上的所有人也不知曉，只說道：「阿郎不見個幾天不過尋常。」

　　不告而別讓鄯問些許失落，不是說過是朋友，走了不說一聲，不夠意思。她總不能一直苦等蕭世翼，算算日月，道誕日快到了，此乃道教的一大盛事，黎民與皇親貴冑皆會參與，於玄都觀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許容一點差錯，故每年都提早準備。

　　先與蕭瑀告別之後，便起身與藤黃槿返回玄都觀。

　　跨過牌樓，她先去見心心念念的鄯於聲，石室依舊燈火熹微，鄯於聲的臉色格外紅潤，一改以往的病色，精神煥發。鄯問不可置信的跑到他身旁，撫摸他的臉頰，「於聲哥哥你是不是有覺得好些了？」

　　鄯於聲頷首，憐惜的看著鄯問，「近日好了很多。」

　　聽聞，鄯問喜上眉梢，「興許是孫醫師開的藥方奏效了。」病情多年不起色，所以此時的鄯問非常的開心，代表著她們是有機會逃離病痛，可以在一起更久一點。

　　「要好好感謝孫醫師呢！」

　　「是呀！今年的道誕日孫醫師應該也會出席，到時再請他給兄長把把脈。」

　　「不只孫醫師，我也是呢！」語末，鄯於聲走下床，鄯問輕輕扶著他，步履輕快，神色自若，總總跡象顯示病情有所好轉，如夢一般，感謝上天垂憐。

　　鄯問說道：「但是兄長也不要走得太累，過猶不及。」

　　「無礙，我也很久沒參加道誕日了，也可和妳一同籌畫。」

　　這下子鄯問更是開心了，但凡能與鄯於聲做同一事她就心滿意足了，但道誕日繁雜，勞心勞肺，鄯於聲大病初癒，怎捨得讓他疲憊，「兄長有心了，還是我來吧！兄長只要看著我就好，我會認真準籌備的。」

　　鄯於聲沒有堅持，「那我會只管期待。」

　　鄯問與鄯於聲聊起觀文殿的見聞，還有如何對付王遠知，還拿了一幅臨摹的臨河序給鄯於聲玩賞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鄯問開始忙碌，籌劃齋醮科儀，一切如往常進行。日子依然得過，鄯於聲的病情好轉的不可思議，蕭世翼還是不見蹤影，唯一的不同是飛黃柳與藤黃樗回來了。

　　鄯問坐在袇房聽倆人的會報。

　　飛黃柳說道：「祆教拿到臨河序後到了皇宮面見聖人。」

　　鄯問些許訝異，「祆教找臨河序是為了敬奉給聖人！」

　　飛黃柳說道：「十之八九。」

　　鄯問不解，「為何祆教要討聖人歡心？」

　　「無從得知。」飛黃柳看向藤黃樗，「樗，你那邊有何動靜？」

　　藤黃樗說道：「近期有人要買白子，被關在文成殿的小郎君被運往長安城，還那買家竟然是後宮之人。」

　　鄯問擰眉，祆教的勢力已然深入後宮，這些年鄯於聲將她保護得太好，差點讓她遺忘還有人受盡委屈。她說道：「他的情形如何？」

　　藤黃樗說道：「被崔才人關在偏宮。」

　　「崔才人？」鄯問沒有聽過此人，「她是誰？」

　　「住持不知道實屬尋常，畢竟她不得寵。」

　　鄯問若有所思，妃子不得寵如浮蝶斷翅，無緣逍遙天地自然，孤芳自賞終其此生，將希望寄託在虛無飄渺的謠傳，窮途末路之下身而為人的心也丟失了，「噯……」深宮吃人。

　　她繼而詢問：「小郎君沒有動靜？」

　　藤黃樗說道：「有呢！小郎君裝神弄鬼挺有一套的，幾天鬧得後宮人心惶惶。」

　　鄯問笑了，「小郎君挺聰明的，降妖除魔乃本教基業。」其一，讓他人意識到他的存在，就算最後被慣以妖孽之名，卻能將此事公諸於世，他賭的是宮人的良知。其二，他在賭她會去救他。不管是甚麼都是把命交給別人來決定，但現在的他能做的也就這樣了。慶幸的是他遇見了她，如她遇見了鄯於聲。

　　「不過崔才人沒綁著他？」

　　「有是有。」藤黃樗搔頭，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說道：「但我教他開鎖。」

　　藤黃樗出手了，鄯問不惱，至少結果他滿意，「無礙，就這樣吧！咱們等著宮人來請。」

　　果然不出所料，隔日收到了敕令。

　　鄯問跪在牌樓前收下敕令，有兩事。一事是傳聞雲觀殿有邪魅，請住持入宮驅邪。二事是，基於前因，為安民心，故道誕日要盛大辦理，為國祈福。

　　待官人離去之後鄯問召集三都五主以及執事開了一個會議，另各負責人一周後提出擴大人流之方案。

　　交代完畢，回到袇房收拾法器、符咒，讓藤黃芩知會秦浮湮，而自己先去靈官殿前等候，遠遠地她看見白色的石橋走來一人，鮮衣豔紅，及其惹眼，神采飛揚，張狂如烈日，一笑挑焰火，燃焚金燦，明媚落花。

　　鄯問欣喜的說道：「逸然！這幾日去哪了？」

　　蕭世逸顧左右而言他，打趣道：「這麼急，難不成想我了？」

　　「對呀，想你了。」

　　蕭世翼一楞，耳根子染上紅暈，她、她、她何意？難不成她喜……

　　「這幾日藤黃槿在忙，我想找人喝酒都找不到呢！」

　　蕭世翼臉一黑，想的是酒友，自己胡思亂想甚麼勁，話鋒一轉不留痕跡：「昭昭要去哪？」

　　鄯問簡述飛黃柳以及藤黃樗的會報，蕭世翼掩不住興致，「祆教？作法？」想起在船上鄯問舞動離地焰光旗的模樣，是暗夜極星，引領明光；亦是晨曦，驅散暗夜，明耀天地。他很喜歡看她跳舞，不過他是不會承認的，「事關臨河序，我也去。」

　　鄯問說道：「逸然進不得後宮。」

　　「不難，昭昭忘了？」蕭世翼撫過臉頰，「我擅易容。」來玄都觀的幾日，摸清全觀所有人的樣子，自然知曉誰的身段與自相似，「稍後片刻。」語末，自顧走進觀內。

　　鄯問請高虛盈預備馬匹，在牌樓等候兩人，約莫兩炷香，藤黃芩與翠黃英有說有笑，並肩而來。

　　翠黃英，乘黃衛翠黃隊隊首。

　　鄯問疑惑的看著翠黃英，不確定的喊了一句：「逸然？」

　　翠黃英身段高挑，在娘子之中醒目，他走到鄯問面前，傾身，眉眼笑意濃，伸手拔出脖頸的銀針，低嗓：「答對了。」

　　「那走吧！」鄯問沒有任何驚慌，跨步走出牌樓，蕭世翼緊隨其後，留下藤黃芩瞠目結舌，經鄯問一喊，才慢悠悠的跟上，回想方才與蕭世翼的談話，住持知道應當不會怪罪吧！

　　馬匹沿著朱雀大街抵達皇宮，迎接他們的是內侍省總管，陳常侍。

　　陳常侍帶領幾人走到皇宮後院，在後宮之央的延嘉殿作歇息，裡邊已有人在此等候，一襲紅衣惹眼，卻令鄯問無比厭惡，還是蕭世翼穿得紅衣好看。

　　紅衣女子一見鄯問，款款走來行萬福禮，一霎抬眸，意氣風發，挑起戲謔的微笑，「住持別來無恙？」

　　鄯問行禮：「曹祆正萬福，前些日子多謝祆正照拂。」內心想著，她安然無恙，不知聖人拿到臨摹的臨河序與否？

　　她不再搭理曹華，閉目養神等著陳常侍。

　　良久，陳常侍帶著一名老僧與他們會合。鄯問吃驚的看著僧人，智永？為何他也在？與白民的干係，只有模仿蕭世翼筆跡的手書。

　　真是趕巧！所有人都在場，省得她東奔西走。

　　負責此事的乃陳常侍，開始講述這幾日發生的情形：「鬼魅最在崔才人的雲觀殿橫行，本來只想請一位道士驅邪，但是沒想到鬼魅陸續在其他殿宇興風作浪，不只一隻，怕一人難以應付，便多請了幾位，還望鄯住持、永禪師、曹祆正多擔當一些。」

　　多只？為何？鄯問理一理事情發生經過，先是鬼魅出，再請道士，而後又出現更多鬼魅，陳常侍招更多道士入宮驅邪。最一開始的鬼魅是小郎君，那之後的呢？難不成真得鬧鬼了？事情越來撲朔迷離。

　　智永率先提問：「請問鬼魅是在何時現形？」

　　陳常侍答：「入夜。」

　　鄯問問道：「有人看見嗎？」

　　陳常侍答：「有。」並讓一名宮女上前。

　　「最近每經過雲觀殿都會聽見怪聲，似女嬰的低泣，又似笑聲，每每不見其影，只聞其聲。」

　　鄯問靜靜聽著，心想：蕭世翼能以針扎穴易聲，萬物云云，何所不有？小郎君自有她不知道的法子。

　　智永繼續發問：「鬼魅還有在哪幾個宮殿出現？」

　　宮女答：「司寶庫、三清殿、山水池閣等東北院落。」

　　曹華說道：「情形我們大致了解了。」

　　宮女退下，陳常侍說道：「我帶諸位到今日落腳的殿宇。」抬手間，有三名宮女依序站在幾人身側，跟著幾人一同往東北處走去。途中垂柳嬌花爭豔，滿園春色，越入深院，有股異香漸濃，蓮花香調和泥香，帶點落葉的腐氣，濃稠的在鼻息流連。荷花乃夏天盛放，不合時節，此香定是有人刻意點燃。

　　又走幾步，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雲凝閣，向東依序是雲觀殿、弘文殿。雲觀殿以南是三清殿，三清殿以東司寶庫，再往深院是山水池閣，而東北角是紫雲閣。

　　陳常侍說道：「雲凝閣、弘文殿、紫雲閣尚無人居住，諸位可擇一落腳。」

　　曹祆正說道：「咱們各負責一座殿宇，我負責雲觀殿與三清殿。」語態急切，深怕被人搶似的。

　　「曹祆正，我來幫妳吧！」鄯問已失先機，但可死纏爛打，「尚且未知何方妖孽，你我同行，好有照應。」她不給曹祆正反駁的時機，「三清殿乃道教聖地，我有責任保護三清殿。」

　　智永說道：「那貧僧負責山水池閣與司寶庫，貧僧身為長者，理應多擔當。」

　　「小女子盛永禪師的情！」鄯問順著智永的話拱手一拜，「永禪師慈愛後輩，佛法無邊，任重道遠，乃我倆之楷模。」

　　智永陰惻惻地挑起一抹微笑：「哪有住持厲害呢？聽聞住持以一己之力，力挽河道怪風，救下無數船民。」

　　鄯問眼眸一暗，智永竟然知道此事，看來那封信出自智永之手證據確鑿。眼下還不是揭穿的時候，得先讓曹祆正啞口無言：「為民分憂僅為本分，諒是永禪師也會挺身而出的。」

　　倆人一搭一唱，絲毫不給曹祆正一絲機會。鄯問還詢問一旁的陳常侍，陳常侍自然侍沒有意見，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三組人馬分別離去，鄯問選擇離鄰近雲觀殿的凝雲閣，可一覽後宮東北所有殿宇。

　　跟在鄯問身後的宮女名喚銀翠。到了凝雲閣，讓宮女在外面待命，幾人則在裡面思考對策。中央有食案，幾人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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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鄯問說道：「眼下情勢未明，宜按兵不動。唯一棘手的是難辨後出的鬼魅是真是假。」

　　藤黃芩說道：「咱們直接去劫人，就跟劫獄一樣！」

　　「不行！」鄯問遏止，「那是逼不得已而為之，況且這是在宮中，戒備定然更為森嚴，雖有藤黃隊在暗，但咱們身處明處，一旦失敗無處可退，不該冒險。」

　　「那可怎麼辦呀？」

　　藤黃芩著急地無所適從，蕭世翼卻神色自若：「小郎君暫且安全無虞，咱們看看曹祆正在玩甚麼花樣。」

　　鄯問說道：「一切都得等子夜降臨。」

　　離入夜還有些許時辰，幾人談起智永。智永的行止找不到任何差錯，亦看不出他對臨河序的下步作為，僅有模仿字跡一事耐人尋味。

　　藤黃芩說道：「我去跟蹤永禪師？說不成找到蛛絲馬跡。」

　　鄯問說道：「好呀！入夜前回來，晚上可有大事。」

　　「領命。」藤黃芩走出凝雲閣。

　　凝雲閣僅剩下鄯問與蕭世翼，離入夜僅一個時辰，多長不長，說短不短。鄯問說道：「難得來後宮，我想出去走走，逸……英娘子請自便。」她鮮少與翠黃隊打交道，口語上顯得生分。

　　蕭世翼說道：「我跟你去吧！出事可不好。」

　　鄯問頷首，倆人走出凝雲閣，銀翠緊跟其後。　

　　漫步百花間，蘿絛飄飛紫步搖，低眉嬌懶問蜀葵，桃娘粉妝紅幾許？廉捲東風邀梨娘，黃鶯為曲舞碧青。

　　鄯問折一枝桃花，杏眼圓瞪，拂袖撲浮蝶，嘴裡唱著民謠，「桃李子，桃李子……」

　　蕭世翼則跟在後頭。

　　春光和煦，悠閒愜意。然而，一聲尖聲劃破祥和，「有鬼——」

　　蕭世翼一個機靈，將鄯問護在身後，轉身尋音看去。曹祆正矗立桃樹下，有一傾國娘子躲在她身後，聲音顫抖，扯著曹祆正的衣袖，「趕她走、趕她走、趕她走……」神智渙散，身子抖如篩康。

　　曹華安慰娘子，「不怕，是玄都觀住持，也是來驅鬼的。」

　　鄯問看著發抖的娘子，雲裳華貴，珠翠鑲銀。

　　銀翠咬著鄯問耳邊，「是崔才人。」

　　「崔才人萬福。」鄯問行禮，臉面低垂，冷笑一閃而逝，崔才人這是作賊心虛了？

　　「不是，她是鬼！好可怕，好醜！」崔才人激動得指著鄯問，滿口胡言亂語，推桑著曹祆正趕她走。

　　曹華試圖解釋鄯問不是鬼怪，但崔才人油鹽不進，拉著曹華逃往雲觀殿的石階，落花鋪陌，碧綠由墜，華美如畫，背影卻道盡淒涼，花徑不曾掃，無客無君，孤零散滿路。

　　蕭世翼看著倉皇而逃的崔才人禁不住感慨，好好一個娘子怎麼招瘋了？深宮猶如無盡深淵，於崔才人而言，雲觀殿是花牢，一草一木都是桎梏。

　　那慌張地身影逃進雲觀殿蕭世翼才收回憐憫的眼神，邁開步伐走著，走幾步卻停下了，因為鄯問沒跟上。他回頭，鄯問站在原地，桃花枝垂在裙襬無精打采。

　　「怎麼了？」蕭世翼上前詢問。

　　鄯問哀怨著說著：「英娘子，我很醜嗎？」

　　蕭世翼摘下一朵桃花，別在鄯問耳後，「不醜。」

　　鄯問抬眸，素手撫上耳邊的桃花，欣喜之情顯得銀眸更為明亮，梨頰微渦，光彩可人，若桃花有精怪，此番姿顏姝麗，很美，卻勾人心慌，怕一不留神花落塵泥。

　　「英娘子蹲低點。」紅唇溢出的話如同咒語，蠱惑人聽從。

　　鄯問將手中的桃花枝插在髮髻上，笑瞇瞇的說著：「英娘子也好看。」翠黃英生得英氣瀟灑，如遊歷江湖的女俠，一束桃枝掃去戾氣，看起來更好親近。

　　蕭世翼一楞，真當他是娘子了。手撫上脖頸，拔掉銀針，用只有倆人聽得見的聲音，在鄯問耳側呢喃：「何時能聽見昭昭誇我俊俏？」嗓音如棉絮，綿軟無骨，吹撫雲鬢，癢得細頸發紅，落在心尖，撥得心弦錚鏦。

　　聞聲，想起蕭世翼的俊顏，落下的桃花辦在鄯問臉上親了好幾印子，紅透了。她冷著聲音，天真的以為可以冷去身上的燥熱，「等到海枯石爛。」

　　蕭世翼不言，將銀針插回頸邊，徑直走向身旁的山石，抬手，一掌劈落，「啪啦啦——」山石碎滿地。他面不改色的說道：「石頭，爛了。」

　　鄯問瞠目結舌，還未發話，銀翠慢悠悠的吐出一句：「一貫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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