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是先繼續認識環境吧？」

 

　　清遙又得意地搖搖手指否定，他像跳舞一樣把銀框電子相架放到桌子上，然後調出拍攝功能。鏡頭鎖定，相架上方冒出長方形的鏡頭畫面，映照著那宏偉的金絲大床。

 

　　他赤腳來到床上坐好，鏡頭畫面也照出了他黑色犬耳的每一寸扭動。

 

　　「希洛哥哥，快來一起拍照，玩完劇本後可以把照片買回家喔。」

 

　　「……我不想拍。」

 

　　清遙義正辭嚴地說：「進入劇本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投入角色，連角色都演不好，怎麼能成功？你要當我是寶貝的弟弟喔。」

 

　　希洛祈只是冷眼睨著他，無法將「清遙」和「寶貝」二字牽連。

 

　　「南祐祈也是這樣才能成功喔，他把很多人都叫成『哥哥』了，還親密到不行呢。」

 

　　這回，男寵終於成功挑釁到這個重視弟弟的主人，他大步來到清遙旁邊，一鼓作氣坐下來，回想著曾經看過的南祐祈劇本，心裡更是亂糟糟。清遙說得沒錯，南祐祈只要身處劇本，就會胡亂叫別人做「哥」，親切到不行。

 

　　既然弟弟可以這樣，他這個當哥哥的也絕對沒問題。

 

　　清遙又拖著粉紅色浴袍跑到相架前調較，蠻可愛的，說是淘氣的弟弟也不為過。希洛祈問：「要認真投入角色，才能做得好嗎？」

 

　　「投入程度也是升級點數的考量因素呢。」

 

　　「我真的要將你當成弟弟？」

 

　　「嗯。你怎樣對待南祐祈，就怎樣對待我吧。我也會當你是哥哥喔，希洛哥哥。」清遙轉了個圈又回到床上，扯起袍子，在鏡頭前面擺出可愛的Ｖ字手勢，甜絲絲地笑。

 

　　希洛祈終於下定決心了。他一邊聽著相機倒數的聲音，一邊將右手繞過男孩的腋下，手指頭摸索到胸前微微的突起，停下。

 

　　清遙的身體霎時繃緊。

 

　　接著，兩人的臉頰緊貼，雙腳也詭異地交叉在一起。浴袍下，清遙清楚感覺到他們的大腿皮膚緊密相抵，若是身處現實，恐怕還能感受到一層討厭的汗感。

 

　　「這種體勢，喜歡嗎？」

 

　　清遙笑容不再，咽下口水，喉嚨輕動：「體勢？」

 

　　「啊，快點笑一個。」

 

　　希洛祈已經全情投入進他所所扮演的哥哥角色中，往弟弟的臉頰親下去。小男寵手腳發寒，強擠出了個冷笑，然後鏡頭燈光閃過，空氣立即出現了他們的親密照：兩個穿浴衣的男生，大腿勾搭，其中較矮小的男孩子被另一人摟住、摸乳首、親吻。

 

　　希洛祈看了看，有點臉紅，不過很滿足地笑：「我跟清遙的第一張照片啊，感覺真像兄弟呢。」

 

　　哪裡像是兄弟照了？清遙看著照片中的自己，實在跟小受無異。他好不容易才壓住胸腔的強烈抑鬱，冷言詢問：「希洛，你在家裡是這樣對你弟的？」

 

　　「嗯。我弟不喜歡拍照，每次都要我親他才肯笑一笑。」

 

　　沒救了，這對兄弟。清遙在心中大聲投訴，起初他以為南祐祈的愛情有點特殊，竟然找上自己的親哥哥，甚至不斷對劇本中的哥哥施展誘受技能；沒想到原來這個當哥哥的希洛祈也是腦筋有問題的變態。清遙氣沖沖地打散空氣上的照片投射，站起來說：「你投入進角色裡面就好，那我們現在──」

 

　　話還未說完，清遙便被一道柔勁所擄住，他一個不穩往後倒，卻倒入希洛祈的懷中，被緊緊抱著。

 

　　「你怎麼沒穿拖鞋？」

 

　　「為什麼要穿……嗚！」

 

　　希洛祈完全無視清遙的意願，雙手掠到對方的大腿及肩下，提起，竟來了個很有騎士味道的公主抱。小男寵嚇得犬耳打顫，希洛祈卻溫柔地半瞇著眼，用煽情的調子說：「我們現在，先去你房間吧？」

 

　　隨著希洛祈的步伐，清遙感覺到世界晃啊晃，搖搖欲墮。他迫不得已環抱希洛祈，失聲問：「希洛！你、你想幹什麼？」

 

　　「嗯？我會對你幹什麼呢。」

 

　　這也許是沒有其他意思的正常回答，然而希洛祈的眼底卻流轉著與平常不同的邪魅氣質，溫和無害的嗓子，此時聽起來也怪怪的，像是腹黑玩家的耳語。

 

　　希洛祈問清遙房間在哪，犬耳男孩不情願地回答了，兩人就這麼維持緊密貼合的姿勢來到走廊最盡頭。電子門開啟，房間內部鋪設整齊，睡床、衣櫥、書桌等基本傢具都有，但空間狹小，兩個人走進來房間已經再沒位置了，難怪清遙把自己稱作沒用的庶子。

 

　　長子把清遙放到床上，很快便把衣櫃旁邊的棉拖鞋端過來，放在清遙腳下。

 

　　「……你對你弟太好了吧。」

 

　　清遙看得目瞪口呆，正想把腳套進拖鞋內，希洛祈卻伸手撩高清遙的浴袍，手掌在對方的腳底打圈。

 

　　「腳掌真小呢。」希洛祈摸到腳趾，忽然朝男孩露出詭魅的佞笑，再為他套上拖鞋：「真軟，也很光滑呢，清遙。」

 

　　「……因為是遊戲外貌而已！」清遙沒好氣地大叫。

 

　　接下來清遙以換衣服為名，總算制止了希洛祈毫無節制的小攻行動，但對方語不驚人死不休，臨走前還色瞇瞇似地看著小男寵：「慢慢換。你怎麼會穿著浴衣來我房間呢……」

 

　　其實希洛祈的意思是「這樣會著涼」，不過他沒有說下去，只是乖乖把門關上，空餘下清遙一人在生悶氣。

 

　　到底希洛祈的父母是怎麼教兒子的？小兒子帶腹黑味的誘受，大兒子卻是個白痴邪氣攻？不，是不是攻現在還無法斷定，說不定剛才的一切只是巧合。

 

　　清遙打開衣櫃，隨意挑了件上班用的白領襯衫，又把犬耳脫下來。年約十三歲的正太穿著這種正經服裝顯得有點怪異，不過也沒辦法。把珍愛的布偶收入儲物櫃、上鎖，他才扣著領帶走出來，跟穿著光鮮西裝的希洛祈會合。

 

　　小男寵瞄了瞄他的灰色長褲，說：「手槍露出來了。」

 

　　「啊，謝謝。」希洛祈用米色大衣把褲袋遮住，「你說得對，這劇本真的有槍，在我房間裡。」

 

　　「這就證明這劇本很暴力喔。既然你一開始就得到手槍，代表你這角色最容易被當槍靶，所以先給你武器防身。」

 

　　「我會小心的。下面還有個管家吧，他是玩家？」

 

　　「有可能。如果是ＮＰＣ，通常會在劇本簡介裡標示名字喔。」

 

　　兩人走過富麗堂皇卻不怎麼中用的紅毯迴旋大梯，在一樓各處尋人，順道了解自家地理，不久後他們在廚房聚集，很沒儀態地亂翻冰箱。

 

　　黑髮男孩看了看冰箱內的牛奶和蛋糕，伸手進去：「沒想到管家不在，大概是上線時間不合，真不稱職呢。」

 

　　「那個管家不出現也好，他可能是敵人吧。」宅第主人也蹲下來，輕輕貼到男孩的耳朵上，嘴唇顫動：「他不來，這裡只剩我們兩個了。我只要你就可以了。」

 

　　邪惑的熱息一下一下噴到耳廓，然後順沿側臉的流線，吹紅了脖子。

 

　　清遙按捺著心中的激動，緩緩地把食物端出來，豈料身後那人卻靠在他的背部，與他的手指相觸，然後滑過。

 

　　那人很體貼地幫寶貝的弟弟把黑森林蛋糕捧出來，說：「我切蛋糕，你倒牛奶吧。」

 

　　清遙捧著手中的牛奶，咬著牙把冰箱門踢回去。

 

　　接著兩人順順利利地準備好早餐，很隨意地在廚房桌子上進食。吃東西是回復體力的辦法之一，他們沒吃很多，吃到體力滿點就停下來。

 

　　「啊，巧克力。」希洛祈拈起清遙嘴角的巧克力碎，甜絲絲地把食指吮進口中，吃得滋味。

 

　　清遙異常冷靜地把嘴巴抹乾淨，深呼吸了一口氣：「希洛，你……可以去挑戰隱藏職業了。」

 

　　希洛祈歪頭：「呃？」

 

　　「誘攻。」

 

　　「欸，那是隱藏職業嗎？我記得誘受是一般屬性吧。」

 

　　「誘受是常見的屬性，不過誘攻不是。」

 

　　受到接連的曖昧衝擊後，老手清遙總算回復到平常的狀態，清楚了解為何南祐祈會如此戀兄──希洛祈這傢伙根本不正常！面對「弟弟」，他會自動啟用強大的誘攻潛能，使人難以招架。南祐祈跟希洛祈不同，他是個智商及情商都十分正常的少年，長期被誘攻哥哥這樣對待，萌生愛意實在情有可原。

 

　　原來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希洛祈。

 

　　清遙摸著下巴點點頭：「我從沒見過誘攻呢，也比較少聽聞誘攻的事，只知道是很能誘惑小受的攻。成為誘攻比起成為淫蕩受容易得多，邪氣度要最高，要懂得製造曖昧氣氛，然後你會得到相關道具，拿著道具去完成特定劇本就可以了。」

 

　　希洛祈立即舉手否定：「那個，我應該不邪氣吧？而且我不懂得製造曖昧氣氛，我很少看愛情劇集。」

 

　　「我建議你將誘攻設定成目標，好歹這是少人用的隱藏職業，比較有優勢，而且這不是弱攻喔。」

 

　　「我根本不懂誘惑別人。難道我剛才做了什麼，令你被我誘──」

 

　　「你啊，跟你弟一個模子！以後多去玩兄弟劇本吧！」

 

　　清遙洗了手，徑自返回一樓走廊。他以前以為自己只討厭弱受、小白受、聖母受，其他攻全都不怕；現在這種白痴天然系誘攻卻令他大頭痛。面對邪氣攻還能反唇相稽、狠狠拒絕，可希洛祈卻會緊跟其後，不甘心地追問：「我不懂。我只是投入到哥哥的角色裡，盡力做好哥哥的本份。這也算誘惑嗎？難道《X Online》的評審準則，就是把兄弟間的互相關懷扭曲成ＢＬ誘惑？」

 

　　清遙裝作聽不見後方主人的白痴問題，大踏步往前走，卻見原本無人的客廳，此時多了一個穿著管家服的青年站在樓梯旁，往二樓端詳著。聽見腳步聲，青年瞬即陽光滿臉地轉向主寵二人，咧開平易近人的大笑臉向他們躬身敬禮。

 

　　「錢大主子、錢小主子你們好！請恕萬里晴空睡過頭了，真失禮，請你們原諒啊！對了，你們吃了早餐沒有？」

 

　　青年保持著管家式的曲身姿態，向希洛祈和清遙俏皮地眨了眨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