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一大早,弓商就滿臉笑容的在士儂家門前守著,好心情的看著錶,他和士儂約好了先碰面再一起過去集合地點,尤其還是士儂主動開口的──雖說弓商本來就這樣打算,可是由心上人口中說出來那感覺自然又是不同。
那時候他很好奇,照理說士儂應該不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才是,所以他試探的問了一下:『士儂,怎麼會突然想約我呢?』
士儂只是沉重著一張臉,正色告訴他:『弓商,不好意思啦,可是拜託你一定要答應我,我只能依靠你了。理由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聽到士儂說只能依靠自己,弓商喜上眉梢,只笑得如臨春風:『當然沒問題,我是不可能拒絕你的,士儂。』說完還順手牽住對方的手。『因為是你呀。』
看著蔚藍的天空回想近來的點點滴滴,連弓商本人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越來越肉麻了。沒辦法,誰叫他的計畫太成功了呢。他當初就是打著漸進法的主意,讓士儂對於自己親近的言行越來越習慣越來越習慣一直到理所當然,甚至耳濡目染會主動對他親近的地步,爲此他鋪陳了好一段時間。而最近的突飛猛進,他想得歸功於堯的出現才是。要不是有堯引開小綠的糾纏,他想事情也不會那麼順利。
雖然這不是他要堯來的本意,但效果極佳,甚至導致了他原先沒料到的成果。哎,畢竟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弓商樂觀其成,就看兩位當事人如何發展了。嗯,如果真成了,就等於真正的獨占士儂了呢。
正想著,士儂家的門開了。有個人從裡頭走了出來,應該就是士儂。弓商迎了上去,卻怔住了。
出來的人的確是士儂,只是跟他平常的造型不太一樣。眼前的他頭髮整齊規律的往後梳起,身上穿著白色襯衫,連最上面的第一顆釦子都給扣上,襯衫一絲不茍的紮進下半身的黑色長褲,還繫著皮帶,整個人看起來拘束萬分。
士儂苦著一張臉走向弓商,很沮喪的說:「弓商,你老實告訴我,這樣很奇怪吼?城市裡沒有人這樣穿去玩吧……」
弓商看著士儂難得的另一面,溫聲說:「嗯,也不是沒有,只是多半是些高層精英。」事實上就只有些古板的中年精英會這樣,而且還是極少數,但他實在不忍心讓士儂受打擊。更何況他的士儂其實怎麼穿都不會奇怪,怎麼樣都好看,尤其是赤身裸體的時候最可愛。
「唉,都是我阿母啦,我一跟她說我要上城去遊樂園,她就給我打扮成這樣。」士儂苦著一張臉,嘆了口氣。雖然他不是很在意外表的人,可是要他就這樣子去遊樂園丟臉,他還是沒辦法。雖然沒去過遊樂園,但他也知道,那絕對不是要穿成這樣的場合,偏偏孝順的他又不想去違逆阿母。
弓商想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士儂要先和他碰面的理由了。他笑了笑,對士儂說:「沒事的。」說著上前解開士儂襯衫的前兩個鈕扣,看著他若隱若現的鎖骨又帶著微笑扣上第二顆──他並不想讓他以外的人欣賞這片風光。他伸手揉亂對方的頭髮,讓他像平常一樣自然的散落,又把髮尾較長的部分給抓開,散在頸上,有的貼著士儂的臉頰。接著,把士儂的襯衫下擺拉了出來,乾脆的脫掉自己身上的灰色長版外套溫柔的遞給士儂:「把它穿上吧,會好很多的。」
「不好啦,那你怎麼辦?」士儂慌忙的又把外套塞回弓商手上,緊張的搖頭。他不是希望弓商這樣才先約他,他只是想有個心理準備知道自己穿這樣有沒有很奇怪而已。
「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你等我一下,我再進去拿件外套就好。」弓商微笑,又將外套遞給士儂。
「唔嗯……那、那我就不客氣了喔,謝謝。」士儂害羞的道謝,穿上外套,覺得外套還留有弓商的體溫,突然莫名其妙的覺得心裡暖暖的。
弓商看著士儂淺笑,又把脖子上的米色圍巾給士儂圍上,滿意於眼前充滿他品味的士儂,這種感覺,非常好,就好像他從頭到尾佔領了士儂一樣。他揉揉他的頭髮說:「等我一會兒,我進去拿件外套。」
士儂愣愣的點頭,看著弓商進屋,下意識的把脖子上的圍巾又拉高了一點。
等到弓商再出來的時候,身上依舊是一件深灰色外套,只是裡面的衣服換成了白襯衫,而圍巾換成了條同款的黑色圍巾。他帶著笑,上前對士儂說:「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們走吧。」
*
堯舀一個人站在家門口,看著天空上飄著的雲出神。和綠靜結束通話後,他又繼續睡回籠覺,只是這次夢中再也沒有亞當斯密和他的國富論了,反倒是綠靜一直在夢中對他喋喋不休,照理說該是個吵人的夢吧──但醒來卻反而覺得有點失落。堯舀覺得不太妙,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這種情況可能意味著什麼。只是事情還不確定,他想,有點擔心自己也成了弓商那種無賴。
「咬──咬──」遠方傳來達達達的跑步聲,他轉頭,看到有個嬌小的人逐漸向他跑來,頭上什麼東西隨著他的腳步一跳一跳的。
來者沒多久就跑到他身邊,雙手撐在膝上呼呼喘著氣,想必是從家裡一路跑過來的。喘過氣來,小綠抬頭,綻開笑臉:「咬咬早!」
「早。」他應聲,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戳頭髮連著些許瀏海抓成一束綁了起來,在腦後隨著少年的動作一晃一跳的,身上穿著映著笑臉圖案的T-shirt和一件橘色連帽背心,下半身身著一件墨綠色休閒褲,長度蓋住膝蓋,背後背著昨天聽說被塞滿的背包──堯舀發現他其實沒那麼滿。
注意到堯舀疑惑的目光,綠靜難得尷尬的笑笑:「嘛,今天太早起床覺得有點餓,所以就先吃一點零食了。誰知道一個不注意就──」說著又打開背包取出一袋糖果,驕傲的拿給堯舀:「可是你的份我有保留哦!士儂的也是。」
沒有接下糖果,堯舀無奈的笑了笑,又把糖果推回主人手裡:「你吃吧,我不很喜歡甜的。」
綠靜欸欸欸的叫著,眼中露出驚訝與喜悅:「這個很棒耶,我超喜歡甜食的!你真的不要?」
堯舀點頭。
「那好吧。」綠靜開心的把糖果塞回包裡,堯舀看他這模樣覺得既好笑又可愛,真的活像小孩子似的。
「你穿這樣會冷。」等綠靜收好糖果,堯舀說。雖然今天陽光時不時有露個臉,但是現在可是冬天,還是必須做好保暖工作才行。
「可是今天很熱嘛。」綠靜嘟囔,看向穿著高領毛衣的堯舀。「都市人身體虛,你穿暖一點就好。我在遊樂園玩一玩很快就熱了。」
堯舀為這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關心的話弄得哭笑不得。
這時,另外兩名同行者也來了。一看見士儂,綠靜立刻開心的湊上去:「士儂早安。」
「早捏。」
「你今天也穿得好暖和……咦。」眼尖的綠靜馬上注意到士儂的穿著跟某何姓小人頗像,立刻張牙舞爪轉向弓商嚷嚷起來:「何弓商你打什麼鬼主意!居然把士儂弄成這副沒品味的樣子!」
弓商眨眨眼,愉快的心情絲毫不受影響:「小綠,你一早精神就很足呢。」
「我──」
「好了,」連忙打斷綠靜接下來的攻擊,堯舀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都到了就出發吧?要搭直昇機還是轎車?」堯舀問,順手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準備撥號。
「直昇機--?!」兩名鄉下人睜大雙眼驚恐的喊,一名有錢的都市人很隨意的答:「直昇機吧,比較快。」
士儂聞言立刻萬般驚悚的拉住弓商的手不住的搖頭:「不要啦,搭什麼直昇機!好奇怪捏!小老百姓不會搭直昇機啊,會給人家以為是敵軍啦!」
非常有趣的觀點,堯舀心想,一邊被綠靜指著碎唸了起來:「你噢你這傢伙!怎麼跟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招搖啊、一天不招搖會死嗎笨蛋都市人!大家一起去郊遊當然是要搭巴士、巴士你懂不懂啊咬咬──」一旁的士儂也跟著拼命點頭。
「那麼,就先撘轎車到隔壁村巴士總站等車吧,印象中是有能直達的班次。」弓商作結,如果這是士儂的希望的話,要他搭大眾運輸工具也沒什麼不好。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