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心房 - 番外

“[囚禁着我][占有着我]，彼此都不松开对方的手，哪怕世界终结。”

番外一碎星填满时光缝隙

爱是什么？

时至今日，赤司依旧无法回答。

透明玻璃杯里的小花盏随着莫名而起的水波震颤了几下。

“赤司君。”还在盥洗室里的黑子拿着毛巾探出头来，满脸疑惑。“……是地震吗？”

“不是，可能是附近哪里在施工吧。”赤司把平板放在一旁。“你洗完了？”

“嗯，在擦头发。”黑子肩膀上搭着毛巾，发梢还润淋的滴着水。他很自然的在赤司前方的地板上坐下，把毛巾递给赤司。

赤司接过黑子手里的毛巾帮他擦湿淋淋的后脑勺，轻声数落“说过多少次，不要光擦前面，后面这样湿着很容易生病，就算是夏天也一样。空调房待太久身体会丧失控温的能力的，明天和我出去吧。”

“我拒绝。这个身体很难生病吧？由水汽凝出来的云……这种温度只要踏出一步估计就变水蒸气了，想想就可怕。”

落地窗外，巨大的钢筋水泥怪物趴在地上，大张着嘴向外吐着热浪。室内空调持续不断的低声制着冷，在玻璃上制造出一层从里面没法擦去的水膜。安静封闭的氛围很容易就让赤司跑了神，他一边仔细的擦着水色的发，一边表情平淡的想。

如果我一觉醒来看到这个已经天翻地覆的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熟悉，如同被世界遗弃了一般，我又会怎样呢？

语言，常识，全部的全部，从头学起。过去的光辉和尊荣被一笔勾销，你谁都不是，什么都算不上。

有多少沉睡后醒来的种族个体，因为这样的原因自杀了呢？

如果我也没能熬过这漫漫的万古洪荒，一觉醒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思绪正要翻腾下去，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

赤司回神，黑子正靠在他身上，牢牢拽着他的衣袖，“赤、赤司君，你心跳的频率”

——让我很难受。

气音断在了唇齿间，黑子被赤司从后拥着深深的吻住了，彼此呼吸的温度都在上升。

命运这种东西一定是存在的，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又怎么会以那么温和的方式改写世章，又怎么会耐心到看着沧海桑田点点变迁。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出发的晚了，TAIKO城里没有了火光，我不得不先前往最近的城镇再徒步走过去，然后因为鬼使神差的念头才遇见了你。回头看看简直惶恐，那么多的巧合叠加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我们……成就了彼此。

大地还在以微妙的低频震颤着，赤司闭上眼，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那个刚刚苏醒，在过去掌管着大地和深渊的人，从很久以前见到他只会问他一个问题。

[你找到你爱的人了么？]

爱的人……爱是什么？

更高智慧的生命从自然中诞出独来独往，低阶的生命则在本能促使下定期繁殖交配。只有人类，以爱为借口靠近。即使这样，不是人类的赤司过去也会好奇这种似乎已经专属于软弱人类的感情。

那个时候距离现在更遥远。还没有城，只存在一个个的聚落，大地上还成片都是森林。形形色色的人们因为欲望、诉求、安全，还有——由于对生的渴望而聚在一起。接下来就是双方因为不同而用自己的棱角相互碰撞相互打磨。

拼尽全力的相爱，全力以赴的伤害。

赤司从树洞里扣好斗篷走出来，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一支出殡的队伍。他拉低帽檐，默然无声地和在雪白斗披下窃窃私语的人们擦肩而过。

又是一个被自己妻子结果掉生命的男人。

不堪忍受家暴的女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反抗了，血红的眼在天上圆瞪着，纺锤刺穿了夜。没人会知道这个房屋里发生了什么，只需要房门轻轻地滑上。所有的尖叫，在远远的外面听上去只像是风的声音。

在一个被叫做“家”的房屋里，人，可以被允许这样去对待另一个人。只是因为他们曾相爱，曾相互许下誓言。

那么多以爱为名的结局，有几个皆大欢喜的？

背弃的、相伤的、分离的、归于冷淡的——只是因为“不爱了”。

至于那些被死亡留下来的，也会以一种隐晦的形式杀掉他们曾经的爱。

死亡可以升华一切，错误、价值，但是不包括感情。

只会冲淡。

[阿格莱亚，我实在是不懂。]

此时距离那个被称为星的精灵死去已经过了近百年，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原本美的不可方物的女性此时已经退回到了幼童的模样，肩膀以下的地方也变回了土。圆滚滚的银眼睛睁着，无害又纯良的闪着光。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元素里最早自行升格的家伙。最初涵盖全世界范围的世章能成功建立，跟她也有莫大的关系。

[不懂也没事啊，只是得快点了呢，毕竟要是哪天有火元素妖怪升格了，你可就消失了呢。我可不想醒来后看到的是别的家伙——]

[先不说我。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难道你不知道要推翻任何一样旧的东西都会有无数的人跳出来阻止你吗？]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但……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赤司沉默了很久，久到来访计时的沙漏里沙子已所剩无几，他才若有所思的问[这种感情，是爱？]

[亲情、爱情、友情，其实都是爱，界限微妙难以认清，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能碰到一个让你不像自己的人，那就去抓住她/他的手吧。]

黑子枕在赤司胳膊上，以被拥在怀里的姿势盯着水汽模糊的窗外看了很久，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澡白洗了。”

“睡一会吧，哲也。”

两个人，究竟是为什么会允许对方踏进自己的安全范围，是因为世界太凶险，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是说你需要一个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所以相爱，是因为需要他人给予你的物质肉体乃至精神上的安全感？

赤司也曾经以为伙伴之间的感情就足够了，结果出现了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情况。

“我可是龙，为什么要听你这个家伙的话。”/“啊啊，说到底，你和我们有什么两样吗？”/“只是个小小的火元素妖怪而已！”

“是吗？”

赤司笑着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原来，这就是升格的条件。

屈辱、不堪、懊悔，这些情绪如同地狱下喷涌出的火焰，只有读懂过，才能操控……

“我已为王。”

当赤司左右两只眼变成一金一赤的时候，世界上的火元素妖怪在瞬间全部灰飞烟灭。非常残酷的游戏规则，但只会有一个留下来的竞争才能筑就这种压倒性的强大。

后来赤司发现，伙伴不一定是同类，而同类不一定能待在彼此身边。

“……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赤司走进教堂，却把里面传来的祝词远远抛在身后。

他的生命太长太长，那个要等的人说不定已经死在哪个角落了也说不定，就是这样，离开任何人都能活得很好，一直一个人下去。

……但是好寂寞啊。

只有懂得了感情的他们，才能成为神明。所以那种高高在上怜爱众生的神到底算什么？你凭什么？

“我看你很不顺眼啊，神。”

违背我意愿的，就算是神我也能杀。

赤司自嘲地笑笑，好像因为阿格莱亚醒来的原因，让他今天总是忍不住回忆起旧事。

“哲也，睡着了么？”

没有人回答，黑子的呼吸均匀而有规律。

他把黑子往怀里更紧的搂了楼，扣着他的手指摁在自己心上，在鬓角处留下一个吻

“你不是人类真是太好了。”

数据可以运算，药剂拥有标准，就连法阵、魔咒也是，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怎么测量？比色彩还要难界定。

爱如平原风起，不知何始，不知何踪。

我没法控制我的，你的更不行。

所以只能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塑造一个你绝对钟爱的人，无休止的对你好。满足你的愿望，在你无措的时候妥帖的为你提供一切帮助。一点一点把你引入陷阱，让你爱上我，再无法逃脱。

“这么看来，我其实也是一只扑火的蛾。”

两个本来应该独立前行的灵魂，因为遇见彼此。让自己变的更丰盈，更精彩。发现更强大的自己，相互扶持，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意外，分离，以及这看不到尽头的生命。

机械和科技已经代替了魔法和宗教，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也许没人知道。

“赤司君，我们……还能活多久呢？”

“你厌倦了？”

“不是，我只是……”

消弭在唇齿间未出口的话语，我是懂的。

陪你到这世界毁灭的那天，是我能做到的最诗意的告白

也许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现在已经无法离开彼此，而且更加有趣了吧

你并非来自我的肋骨，却成为了我的心脏。

之所以天地浩大，真的是因为我还没遇见你。

番外二创世之火

生物一生都在进行一场竞争，虽然形式时间各异，但往往从出生就已经拉开序幕。

更快的站起来，跑的更快更稳，跳的更高，反映的更迅速，飞的更快，更短的助跑。只要一点点，就能比同类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人类也是，财产、容貌、身体、领土，每一样都是竞争的资本。

……为了什么呢？

你喜欢他，

而他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喜欢你的呢？

赤司如果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那顶端就真的没人了。

那种过分的优秀、耀眼、高高在上，模板标准一样的存在。谁能想象出他会因为某个人陷入热恋全情投入的样子？

被安稳包裹在蓝焰中的黑子能很清楚看到远处还捧着水罐却在往这边偷偷摸摸看的少女们。

雀跃着，兴奋着，忐忑着。

同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上前。

是啊……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会爱人？

“哲也，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赤司君。]

黑子触碰着柔软的蓝色焰壁，焰壁也温柔的回应他，温度凉适，有力地跳动着。

保护着他，也囚禁着他。

会直言喜欢，不过是因为这种情绪还没发酵成型。情爱中没有智者，每个人在踏进去前都在患得患失的观望。

全部，都是胆小鬼。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们同生共死。

尽管还没法确信理由，但是这样的保证，足够了。

只要你还想活着，我就和你的生命等价。这份绝对不会被磨损消耗的爱啊。

——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图书馆。

遥遥的对望，还隔着那么宽广的湖。

一眼万年。

你为我动心的一瞬间，一定有神对我微笑了。

融化后，黑子用了很久才适应了操纵这个身体跟在赤司身边，虽然很耗费精力让他每天都很想睡，可清醒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他们一起去各处旅行，偶尔也会碰到朋友。

黄濑在又一度的YOSEN的庆典上偷偷问黑子。

“呐，小黑子，你这样难道不算是被小赤司囚禁了么？”

“爱本来就是自由啊，黄濑君。”黑子隔着人群，与赤司遥遥对望了一眼。“作为风的你，不要把爱当成一种束缚。不，大概，饮鸩止渴……会更形象一些。”

“诶！好恐怖的样子！我才不要！”

对我来说，

不是被囚禁，是重获新生吧

只剩下你的世界，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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