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剑三]泥嚎土豪 - 02卧槽隔壁那个负心汉！

果然不出一年，曲云以“歌罢杨柳楼心月，舞低桃花扇底风”名贯武林，扬州秀坊布莲台上一曲霓凰逐月令无数人惊为天人。

当然了，最稀奇的是，藏剑二少爷终于想通啦，下海行走江湖，还得了个“石中剑”的美称。和曲云走在一起，也算郎才女貌的般配。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孙飞亮坐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撑起一把淡紫色的油纸伞，飞快的向坊外码头上等着的金衣公子转去。

“她若是高门大户千金小姐出身，我大抵已经欢天喜地准备嫁妆了……可惜。”杜皖川拎下滚着沸水的茶壶，在两个杯子里细致的打出白色的盐沫，碧色的茶叶隐约在下面上下翻动。

“叶晖那个人，太守礼。也许是才俊，但绝不是曲云的良人。比起把这个师妹嫁出去，我宁愿她留下来……你就甘心么？”

孙飞亮身形一僵，有点无可奈何的拽了拽自己的辫梢。“我又有……什么办法？她高兴就好了。”

冷不丁，楼下传来女子轻轻的哎呀的唤声，杜皖川竖着耳朵听了听，颇为无奈的又摸出一个特大号的茶碗。“完了，我这上号的庐山云雾，又要被当白水了。”

“杜师姐！！你又躲在这里！”莫离离冲上来，手上还气势汹汹的拎着双剑。“说好的陪我切磋呢！”

“我可没和你说好……”杜皖川冲莫离离招招手。“又练了一上午吧？下雨都不消停点，来喝点茶歇歇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小七乖啊。”

莫离离特别无奈的扫视一圈，看到这极为风雅的忆盈楼顶层已经大大小小摆着食案和简易的炉灶，架着的砂锅正往外喷着带着荷叶味的肉糜的香味，杜皖川一边给那个大杯子里倒茶，一边从几案下摸出一个满是干果的盘子。

莫离离悻悻的吸了吸鼻子，放下剑擦干净手乖顺的走了过去，嘴里还有点小不甘心“专于口腹之欲，不利于剑术精进。”

“但是你到现在还是打不过杜师姐。”品了口茶的孙飞亮一针见血。

“娘娘腔！你说什么！”“死离子！你再叫一声！”两个人同时拍案而起，桌子上杯盘被震的当啷一声。

“敢打起来我就把你们都扔下去，不要以为萧师姐最近忙就没人校检轻功了。”杜皖川捧起茶杯幽幽的说了一句，就牢牢把孙飞亮定在了原地。莫离离见敌方士气巨跌，正要乘胜追击，耳边飘来了后半句“……也不要以为有特批就可以连女红都不做了，小七，今晚来我房间。”

平时见面总不对付的两人终于和平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喝了茶，吃了饭。放下汤碗的杜皖川毫不客气的给眼观眼鼻观鼻，如同老僧入定般的俩人额头都赏了个脆响。

“一对熊孩子。”她十分精准客观的评价到。

入夜，莫离离磨磨蹭蹭的钻进杜皖川的房间，结果发现床上放着一套已经缝好的粉裙，样式别致新颖，而那个威胁自己让自己做女红的人正坐在烛火边仔细的给金钗上镶明珠。

“川川姐……”

“小七，你来了啊？快试试合不合身。”

莫离离只觉得眼眶酸涩，她努力眨眨眼，然后用一种欢快的语气问。“哎呀师姐你实在是太客气~这是给我半个月后登台表演穿的么~”

“是啊，小没良心的还整天盼着我赶紧走呢吧。”

“哪敢啊我~”

屋里的烛火晃了晃熄灭了，一片黑暗之中，莫离离靠近旁边那个人。

“川姐……你睡了么……？”

“……还没呢？怎么了？”

“还有半个月，我就十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叫我小七啊？”

一只温热的手摸了摸她的鬓发，把她搂在怀里。女声低沉而温柔的响起。

“你是七夕那天被坊主在门口发现的，你的父母在你的襁褓里夹着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但是我觉得‘离’这个字太不吉利，更何况是叠字。偏偏坊主不让改……”

“女红也好，剑法也罢，就随你心头喜好，不必想那么多。你是我们二十个里面最小的那个，我们疼你还来不及呢……”

“姐——”

“好了好了，快睡吧.再过不久,就是个大姑娘了，还哭鼻子。”

待多年后江湖上再无莫离离，只剩侠女小七的时候，她回身望望自己的生命，仿佛真的像已经归隐的杜师姐说的一样，因为这个‘离’字，她的生命中充满了离别。

杜皖川是属于那种一年几天都不着家的，之所以此次回来停了那么久，一个是因为小七的登台出演——这意味着她也可以离开秀坊出去闯荡了，一个是因为她实在有点不放心曲云准备再观察几天，还有一个原因嘛……

“杜姐姐~”背着重剑的小少年像只归巢的雏鸟一样扑向了杜皖川。

“你倒是等船靠岸啊。”杜皖川无奈的拍拍他的脑袋，不过又有些开心。“你本家的轻功你是越来越熟练了，说明这两天回去了也没松懈，不错不错。”

“那我们今天中午吃松鼠鱼好不好！”叶芳礼趁机扒在杜皖川身上提条件。

杜皖川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伸手戳了下他的脑门“去你的，还没练呢就要吃饭了。等会考校你，要是没进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嘞~”

“啊……那个讨厌鬼又跟着来了，曲师姐也真是的，引来这么一个金灿灿的小尾巴，看着就觉得扎眼。”莫离离坐在湖心亭边，愤愤的揪着边上的嫩草，高绛婷轻笑一声，把十指贴上了琴弦。“她喜欢带认真懂事的小孩你又不是不知道，只可惜，你已经长大了。”

莫离离猛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了起来，“我去练剑了！”气鼓鼓的尾音还残留在空气中，眨眼人已经不见了。

高绛婷坐着，悠悠弹起了一曲江南调。

剑影留痕隔开了霞流宝石，叶芳礼心下一慌就要去摸轻剑，一个剑破虚空劈空而来直接打飞了他手中的轻剑。杜皖川不慌不忙的近身用江海凝光架住了他的重剑，把他的风来吴山扼杀在摇篮里。叶芳礼喘着粗气蹲在地上，已是满头大汗，杜皖川忍不住教育他。

“剑法，由心而出，借身而动。一切遵循本心。”

“如同云迹，水纹，飞鸟展翅，草木萌发枯萎，世间万物皆有其‘道’。大道至简。”

“等到你真正由繁归简，找到自己的道，那么，轻重剑也就没有差别了。”

杜皖川摸摸叶芳礼的脑袋，看着他茫然的眼睛，只得作罢拉他起来。“好吧，你今天表现不错，进步很大，我们这就去吃饭。”

莫离离晨昏定省刻苦练剑，自行参悟剑法已繁复凌厉至极，被公孙二娘赞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她却打不过经常望着景物发呆的杜皖川。

“为什么呢？”

“你剑法再繁，可是你瞄准的缺口始终是那么几个要害，所以很好防。真正的剑客不该盯着要害，而应该盯着破绽。”

“破绽和要害，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算了，这个我讲了你也不懂，等到你自个出去游历多和人过过招就好了。”

综上种种秀坊见闻，叶芳礼深切觉得自己师兄所说‘打不过杜姑娘’当真没错。吃饱了饭，叶芳礼懒洋洋的趴在杜皖川的腿上，看着那双能洗手作羹汤、能舞剑的手在灵巧的上下翻飞，眨眼就在绢面上绣出了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

“杜姐姐……你手上有茧子么？”

“怎么可能没有？”杜皖川松开一只手，叶芳礼抓住，摊开细细的看。虎口，掌心，甚至指端都有厚厚的茧。但这的确是一双柔软的，江南女子的手。

前两天山庄来了几位天策的将士来采买兵器，其中有一位女将军，北方的风将她锻造的，普通的茶盏在她手中都显得脆如蝉翼。庄里的姐姐们都夸她巾帼不让须眉，自有铁骨豪情。但是怎么会有女子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明明那么美丽温柔，却能把所有风霜都踏在脚下。

叶芳礼松开杜皖川的手，又使劲往她怀里钻了钻，搂住了她的腰。

“杜姐姐……等我长大，我娶你好不好？”

“熊孩子，胡说什么呢，等你弱冠我就成了个老姑娘，到时候估计你都不稀得娶了。”

我没胡说，你别不信……只要……只要你肯等我。暖暖的午后阳光里，叶芳礼嗅着鼻端淡淡的清香，进入了梦乡。

没过几天安稳日子，甚至都没等到莫离离过了十二岁生辰，就有个神秘人拜访秀坊，给正在热恋的曲云带来一个晴天霹雳。

一个从小以孤儿身份长大的孩子突然得知自己是有母亲的固然欣喜，但是这个母亲却是江湖人士唯恐避之不及的五毒教教主，不但如此，还要让自己去接任这个教主。

曲云坚决不信，也不同意回去，闭门不见艾黎。让她离开十多年赖以为家的秀坊前去从未涉足的苗疆，让她……让她离开叶晖，她怎么舍得。

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的曲云又怎会知道，秀坊码头上，杜皖川提剑堵着艾黎。

这位五毒长老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气却动也未动“……姑娘堪透世情，又怎会不懂得人心可畏流言可怖？那位叶晖公子我已见过，不是曲云的良人啊。”

“见过了？！你！！”杜皖川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这个表情淡然的异族人，握着剑的双手松了又紧。终于还是飞奔回内坊寻曲云去了。

曲云在叶芷青的劝说下前往藏剑山庄找叶晖商量，没想到接连三日，门童不应、大门紧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连个影子都没见。一时万念俱灰，终于留书一封以谢坊主和诸位姐妹情义和教养之情，连夜跟随艾黎长老离开七秀前往苗疆。

第二天一早众人看到这封书信时已经晚了，孙飞亮咬牙收拾好行囊追了上去，而杜皖川在高绛婷和莫离离的帮助下，绕过坊主和叶芷青师姐的阻挠，直奔藏剑。

藏剑紧闭了几天的大门被强硬的剑气直接砸开，杜皖川一路径直向里冲，阻者皆杀。她一看到慌张出来查看的叶晖就气不打一处来，出手下下是杀招。叶晖本不是她对手，更不要提这两天心神恍惚，眼看着杜皖川的剑简直像是慢动作似的直冲他心口去了，他却无力阻挡。

金色的剑气直扑而来，锵的一声，半截断剑就这么飞了出去。叶英沉着张脸拦在叶晖面前。“杜姑娘莫要过分了。”

杜皖川被气白了一张脸，咣当一声扔了手里的断剑，用仅剩的单剑遥遥指着叶晖的脸。

“如果你没法一直站在她身边！当初就不要去牵她的手！你还是男人么！我真为已经去了苗疆的师妹不值！”

“什么……？曲云她，她走了？”

杜皖川已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她提着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剑顺着自己冲出来的路往外走，两侧站满了藏剑的人，有的还躺在地上，却没有人再敢上前。

名震江湖的七秀十三钗中，并没有杜皖川。只因为她的剑，喂饱了血，已非正道。

人群中，有少年微弱的叫了一声杜姐姐，杜皖川侧眼一扫，冷声道“你谁啊？”

走出藏剑山庄，杜皖川只觉得很疲惫，她抬手一掷，将仅剩的那把剑钉上了大门的匾额。

这就是江湖，哼。

一直以来，公孙大娘都颇为不放心杜皖川，只因为这孩子境遇太过坎坷、对世间凉薄，却又对朝夕共长的人妥帖又仔细。过于极端偏执的两方面出现在她身上，加上这孩子剑法单走杀道……

杜皖川跌跌撞撞的回来，才刚踏上码头就趴下了。大娘一摸她的脉，修为境界是又上了一层，破了她一直徘徊的瓶颈。但也经脉逆转，心肺血气充盈。

公孙大娘抱着她长叹了一声，连夜加急把她送上了少室山。

天宝元年，公孙大娘退隐江湖，将坊主之位交给叶芷青，萧白胭从旁辅佐。

公孙二娘失踪，两位挂名秀坊的李姓皇女闹翻，公孙大娘前去寻找胞妹也下落不明，五毒叛乱孙飞亮曲云遭遇不测，无盐岛水匪聚集。糟心事接二连三的，就连叶芷青也觉得头大，左右眼皮交错着跳的生生带着太阳穴都疼。内外坊有志一同的每晚坚持用柚子叶泡的水洗澡，就在这个节骨眼，前脚坊内弟子有几位身亡无盐岛水匪寨，后脚去了万花的高绛婷出事。

还没等叶芷青去万花呢，无盐岛就被放了一把火。草木枯黄的季节火顺风燎的特别快，眨眼整个岛、包括上面的人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湖中渔船上栓了条铁链，人捞起一看，发现是一个铁笼，里面困着一个已经溺死的女子，手脚筋脉俱被一剑切断，孔缝被热铜铸死。

始作俑者杜姬欣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活活溺死了。

“不用再看了，快把那尸体扔回去，我猜到是谁了。”叶芷青揉了揉头，带着一干弟子离开了无盐岛。不出三天，杜皖川不见的消息就被少林送了回来。

明明才不到五年，怎么感觉跟一下子天翻地覆了似的？

指导新进弟子习武的萧白胭这么想着，悄悄擦了擦眼角。

杜皖川经脉逆转等同一身武功全废，但她还在强行运转经脉调息。每天枯坐空室中，外面的诵经礼佛对她静心定气不见一点成效。江面船帆往来众多，却没有一艘可以渡她。她心灰意懒，只专心参悟心法，全当闭关，以躲这十丈红尘。

整整五年，她没有说过一句话，终于在一朝春回地暖之时，由逆水回寒、破冰乍暖参悟，由此不破不立，重塑全身奇经八脉，终是武学大成。

那天午后，她轻功几个起落就下了山，再也不见了踪影，如同飞鸟归林。

又是一年金秋，叶芳礼行了弱冠，他正儿八经的拜别师父，临行前看了看挂满了双剑的屋子。一共十把，从他开炉那年起，一年一把。每一把的剑柄底部都刻着一个川字。他摩挲着那个字淡然的笑笑，关上房门离开了。

十一年的光阴，让他飞速从一个稚嫩还有些胡闹的孩童长成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如今他所铸武器在市面上已是万金难求，而正阳一脉，他曾经的大师兄也不再是他的对手。虽不像师父那样风来吴山说刮就刮，但是也做到了轻重再无区别、人刃合一，低调的闻名。

可是教会他这些的那个人，他到现在还没找到……

当年他一被批准可以出去游历，他就迫不及待的追去了苗疆，却只见到了变成五毒教教主的曲云。后来在隐元会怒砸千金才得到杜皖川被禁足少林的消息，等他急急忙忙再返回前往，人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叶芳礼依旧年年都在找，朋友遍及五湖四海，投钱的商会南下出海西去异域。各种手段，只为等那一个人的消息。

叶芳礼照例去了长安，却没想到自己破天荒的被一场暴雨击倒——其实是因为喝完酒醉倒路边睡了一宿淋雨着凉了。

他喷嚏连连的顺路去万花看病，一进谷却被底下到处支起的帐篷震撼了一把。

“这，这是怎么了？”

肖沐优雅的白了他一眼“浩气盟围攻恶人谷来着，结果倒霉催的炸的昆仑几座峰都雪崩了。抢回来的人基本都躺在这了。诺，药。你顺便去转悠着认下人吧，看有没有你们藏剑山庄的，赶紧领回去，我们人手不太够。”

叶芳礼本来没当回事，他权当逛集市那样左看一下，右瞅一眼。没想到掀开一个帐子看清里面躺着的人的时候他简直斯巴达了，瞬间就想被火燎了屁股似的扑到了肖沐面前。结巴了半天一句整话都没说顺溜。

他只能颤抖的指着那个帐子哆嗦“那、那个、姑、姑娘。”

“怎么着？见鬼了啊？”肖沐被硬扯着扔到了帐子门口，于是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看了一眼。“哦，她是在崖下的冰河里发现的。人姑娘没毁容啊怎么把这你吓成这样，难道你认识？”

“我是认识。”叶芳礼一听到冰河整个人就像被兜头泼了杯凉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这个自认为冷静的人扶着帐子继续问“她的伤，怎么样？”

“啧，她整骨头就没几块好的，而且还不知道在冰水里泡了多久，先把命保住了。至于其他……得看日后调理的情况。不过也总算她命大，据下药的师姐说，她就没见过能从昆仑冰河里爬出来的活人，那可是经年积雪和冰川融化成的河啊。”

咯崩一声，帐子的支杆终于被叶芳礼握断了。肖沐正想骂他两句，却发现这个自自己认识来，一直沉稳可靠的人眼圈居然红了，他的嘴向一边歪了个角，然后又响亮的抽了下鼻子，眼泪好悬又给忍回去了。

……是多深的感情，才能在这么惊鸿一眼中，让人觉得悚然而动容。

“我，我认识她。我带她回去调养，你给我开药方吧。”

“那，那成，我回去拿纸笔……你，你就在这等着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傻子的脚突然像在地上生了根，肖沐非常干脆的转头往三星望月底下的临时药点走。

叶芳礼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站在床旁，手指颤抖的、非常轻的、碰了碰杜皖川苍白的脸颊，像是对待一件举世无双又失而复得的珍宝。指尖的触感冰凉到刺骨，他紧张地伸出两指抵在杜皖川的动脉上，感觉到还有跳动，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他发现自己腿已经软的像面条似的了，于是干脆噗通跪了下来。他哆哆嗦嗦的覆上杜皖川的手，刚才忍住的眼泪瞬间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我，我宁愿你还是那个拎着剑气势汹汹闯进来，冷眼问我‘你是谁’的那个姐姐。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躺着……好像你死去了似的。

“你怎么……这么久……才，才回来啊……”

一架马车平稳的走了一个月，才从万花走回扬州。

叶芳礼没有带杜皖川回藏剑，也没通知七秀坊。他把杜皖川带到了自己在再来镇的居所里，院落不大，但是设施家具一应俱全。他每天就按方仔细的给杜皖川煎药、泡药浴、针灸按摩，照顾的无微不至。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临近年关的这天下午，叶芳礼刚要把杜皖川扶起来喂药，那一直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看清是他后展开了一个极美的笑。

那一瞬间，他简直想大哭出声。

叶芳礼慌忙的拿来两个软枕让杜皖川靠好，这才用胳膊用力的蹭了一下脸。“炉、炉上的汤锅要好了我我我我，我去看一下。”

“别走……”杜皖川开口，嗓音沙哑的如同粗糙的石子相互摩擦，叶芳礼立刻不走了，他还慌手慌脚的给杜皖川倒了杯温水——打了两个杯子。

杏黄的床帏里，带着大病初愈的女子温温和和的笑着，轻轻握起青年的手，声音低弱。

“……走了这么远，就在大雪铺天盖地砸下来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很愧疚……”

“我自问来这世间数十载，没有欠过别人……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最不分青红皂白的，最委屈的，是你……”

杜皖川一下被青年拥进怀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滑下来，叶芳礼哽咽的说。

“不委屈，我一点也不委屈。”

杜皖川轻轻的回抱住他“我本来想，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就找到你，问问你有什么愿望我能帮的上忙的。”

“我生平最恨辜负女子的男人……但现在看来……我是不是……是不是一直也在辜负你的真心呢？”

叶芳礼终于放声大哭，仿佛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刚被杜皖川带离险地似的。

“我找了你十年！……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怎么这么久……才，才回来啊……你不是说还等着我的剑么！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嫌弃你就嫁的么！……”

杜皖川脸上，终于也缓缓淌下两行清泪。

……从前的那些颠沛流离苦痛孤寂都算什么呢？是给我的磨砺吧？

终于能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人，已经来了啊。

是她迟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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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卧槽隔壁那个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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