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也,我們來看你了。』
赤司征十郎輕撫少年那白皙得病態的臉頰,似乎才兩天不見,這人好像又瘦了一點。黑子哲也使力地想挑起唇角設法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但卻仍是徒勞無功。
『青...青峰君呢?』
少年艱難地開口詢問,上星期青峰大輝和他發的脾氣一直是他現在心裡頭的一根刺,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他了,他已經沒多少機會能和他們見面了,他怕他自己...
『別理他,等他發完脾氣吧。』紅髮男人順著他的頭溫柔地道,這個人向來都是恩威並重的,此時自己雖已不在男人的球隊裡了,但眾人對他仍如以往地又敬又畏。男人看向少年的眼神的充滿著寵溺,卻還有別的一些複雜情緒在裡頭,難過哀傷痛恨又無力。『有沒有想吃些什麼?』
『奶昔。』
男人和在一旁的綠間相看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後,男人拎起床邊的外套。『那我去幫你買。』
『謝謝赤司君。』黑子禮貌地答謝,他這個說敬語的習慣過了這麼多年仍舊不變。
男人彎下身挨近他,在少年臉上落下一個吻。『你再睡一下吧。』
『好的。』
赤司征十郎,無論他對這件事有多氣怒,可在黑子面前卻得以完全的收斂。
因為自己是病人吧。
因為我...剩不多時間了吧...
第一個發現黑子哲也病情的人,是在醫院工作的綠間真太郎。
身為一位傑出的醫師,綠間研究的是癌症治療相關方面的專業,他卻了解每日每月來來往往不同的癌症病患,只要進到醫院裡,通常都是只進不出的。對於這點他儘管相當遺憾,但卻也無能為力,可他並不因此感到著急,因為研究可不是什麼一蹴可幾的事情,他相信一步一腳印盡人事聽天命一定能減少將來因癌症過世的人數。或許正因為病逝的都是些路上的甲乙丙丁,所以他才能如此平常心看待吧。
不是人命不重要,只是因為他不認識那些人。
所以當他在某藥廠新藥的人體試驗名單中看見黑子哲也這個名字時,他真的慌了。
慌了。
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腦袋下意識地回想起水瓶座今天的運勢如何如何,下一秒卻想到這病也不是一天就能造成的──於是他再想到今天巨蟹座運勢可是第一名的,所以這個人一定只是和那傢伙同名同姓罷了!
此時的綠間真太郎果然是腦子壞掉了才會希望有這種玩笑發生。
但事實證明,的確是那個人。
那個,像影子般存在的少年。
那個,總是抬頭仰望著自己,總是說著「我還真的和綠間君處不來呢。」卻又總是在練習後幫他準備他只喝的那牌運動飲料。
事後綠間探究起那天的自己憑什麼是運勢第一名,顯然接受了這事實的那天可是衰到了谷底,但後來他想想,所謂的第一名,或許是要讓他送自己最喜愛的少年快樂地走完最後一程吧。
『.........我記得綠間君並不是這間醫院的醫生。』
坐在病床上的黑子哲也看見綠間真太郎身穿白袍走進自己房內時,只淡淡地說了這句。
『我調過來了,你以為你瞞得過我嗎?我可是這方面的專業。』意思是我對這些事都很清楚你有種就別給我生病!綠間真太郎上前將牆上病患資料卡的主治醫師一欄改上自己的名字。這對院方而言是個無理的要求,緊急申請轉調竟然指定病患照顧,看來他在這間醫院可能會被前輩好好整頓一番了吧。但無論如何,他都想要這麼做。
自己親手照顧他。
這不就是他作為醫生的一個,最最基本的願望嗎?
少年默默看著男子的動作,而後低下頭不發一語。
『你太天真了,難怪水瓶座的運勢永遠不比巨蟹座的好。』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事境至此他仍不忘拿星座運勢出來說嘴一下。但重點是之後這句:『我要打電話給赤司。』
『不!不要!』黑子激動得立即從床上跳起,緊揪住男人那有條不紊的衣領慌張地叫道:『拜託不要!』
他從未見過少年如此激動的模樣,好像是自己在欺負他一樣。
可是...
『誰理你。』
綠間真太郎從口袋掏出手機,搜尋到那人的號碼便果斷地按下撥號鍵。
原本還想看看少年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真如他所預料。想玩什麼自己默默死掉不麻煩眾人的八股遊戲嗎?你省省吧你!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喂?赤司...』
綠間扯開少年緊拉住他衣擺的雙手,罔顧少年投射來的哀求目光,在電話接通後便獨自來到走廊談話。他現在能給他的仁慈,只有替他承受些那男人將會發出的怒火吧。
儘管,綠間真太郎早已痛得不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