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雜文 - 【短篇】青之翼．中 (蠍迪)

　　迪達拉如願了，他和幾個孩童在小戰役結束後以生還者的身分被帶回了砂忍者村，美其名為保護這些倖存的風之國國民，實際上只是要觀察他們的利用價值。

　　最後，迪達拉被判定為「查克拉量稀少、殘疾、不適合成為忍者」。

　　他和一群難民被帶到一個半露天的場地供忍村中的忍者們挑選，擁有優先權的是奮戰在第一線並戰功彪炳的上忍們。迪達拉抬起木然的臉，意外地在一群忍者中的前排看見了一個相對熟悉的矮小身影。

　　那個紅色頭髮的小少年現在身上沒有血、身旁沒有站滿奇形怪狀的傀儡，甚至沒有穿著忍者服。包裹在風之國寬大傳統服飾裡的他只露出半張微豐的臉蛋，這樣子的他看起來安靜而柔軟，可那沉寂的眼神絲毫不像一個年幼的孩子。

　　他抬起了手指，迪達拉忽然感覺好像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踉蹌兩步，站到了難民群的前頭。

　　然後他聽見那個紅發的小少年開口，幼嫩的嗓音平靜無波，卻相當好聽：

　　「我選他。」

　　旁邊的難民管理負責人走了過來，經過登記和幾道手續以後，上忍蠍從今以後就是戰爭孤兒迪達拉的雇傭主了。

　　迪達拉跟著蠍回到他的家，寬大的屋宅裡十分安靜，迪達拉有很多問題想問，轉念卻又意興闌珊，給風之國的忍者做僕人……這難道就是他這輩子的下場？

　　蠍轉了過來，迪達拉驚跳了一下，他下意識是怕蠍的，這個人類年紀輕輕卻是上忍，在這年代，階級並不是靠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任務累積，而是靠敵人屍體堆出來的。

　　「你會做飯嗎？」蠍問了一句。

　　迪達拉愣了愣，然後搖頭。

　　「打掃、洗衣？」

　　回應他的還是搖頭。

　　「以前是受寵愛長大的吧。」蠍脫下頭上的包巾說道。

　　迪達拉的嗓子突然梗住了，他想起了自己無憂無慮的小皖翼鳥時光。

　　「不准哭。」蠍冷硬地說。

　　「我沒哭，嗯！」迪達拉頂了一句，對上蠍的目光之後，他又緊張了起來：「我什麼都不會，手又受傷過……你不會反悔吧？」

　　平心而論，待在上忍家裡這份差事對於保命這前提來說算不錯的，他在戰鬥人員的體制外，除非風之國要亡了，否則敵人是打不到砂忍村來的。迪達拉在難民營裡的那幾天隱約聽說到傳言，若是剩下沒被挑中又沒用處的人，為了不浪費村中寶貴的糧食和水源，會被趕出去自生自滅。

　　蠍瞇了瞇眼，面無表情地將手上的包巾塞進迪達拉懷裡：「不會，學。」

　　迪達拉覺得他的雇傭主蠍是個有溝通障礙的男孩子。或許是殺過太多人所以變態了，又或者是父母早逝、長年當留守兒童使他的內心起了什麼不可知的變化。總而言之，蠍的要求很多又很高，偏偏話又少，有時候迪達拉不得不硬著頭皮向蠍反復確認他到底想要怎麼樣，問到蠍沒耐性的時候，他會冷冷地用眼神鄙視一下迪達拉，然後鑽進傀儡室裡好半天不出來，留下可憐的小迪達拉自己琢磨。

　　住在隔壁的忍者家庭也有個被雇傭的大媽，蠍花了點錢，讓她每天撥一個半小時過來教迪達拉生活技能，雖然他的左手不太能用力，不過基本的掃除、做飯、清洗等工作倒是沒有問題。

　　學會風之國傳統燉豆子料理的第一天，迪達拉做給了蠍吃。

　　蠍嘗了第一口，皺了皺眉。

　　「怎麼樣，嗯？」迪達拉忐忑，卻又莫名有點期待。

　　蠍沒回答，他慢慢地吃完了晚飯，然後鑽進他的傀儡室去。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三周，某天中午蠍在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說話了：「你就不會煮點別的？」

　　「嗯？會啊！你不喜歡鹽味燉豆子嗎？所以水煮的比較好？或是辣醬燉豆子……」

　　「燉豆子以外的。」蠍放下了調羹：「還有，太硬了。」

　　「啊？」

　　「多燉十分鐘。」蠍面無表情地留下這句話──還有他一半的午飯──就跳下椅子，走出廚房往傀儡室裡鑽。

　　迪達拉呆呆地看著被嫌棄的剩飯，他一直都燉這麼久時間，原來從一開始就不合蠍的口味，難怪每次開吃都要先皺一皺眉，那為什麼不早說？

　　是期望自己從他的微表情裡悟出「多燉十分鐘」的指令嗎？

　　或是「怎麼又是燉豆子，我要吃別的」？

　　有話就說這麼難嗎？就這樣忍受了三星期才發話，迪達拉真搞不懂蠍究竟是怎麼想的。

　　被雇傭一個月後，迪達拉發現了一件震驚的事。

　　蠍有親人！活的！是祖母！

　　屋子很大，大多房間都是鎖上的不用打掃，所以迪達拉理所當然地認為蠍也是個孤兒，在這年代也沒什麼稀奇的。

　　沒想到某天，迪達拉正在陽臺晾衣服的時候，有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你是迪達拉？」

　　不是隔壁幫傭大媽的聲音，迪達拉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個五十出頭的婦人。在得知她是蠍的祖母後，更是吃驚得張大了嘴，呆萌的小模樣讓這個叫千代的婦人忍不住開懷大笑。

　　蠍依舊面癱地出來跟祖母打了聲招呼，然後返回了他自己的房間窩著。

　　「──我早說讓他想有個小夥伴的話就挑個孩子來，這回他終於肯了。怎麼樣？在這兒過得好不好？蠍的個性比較孤……不過以前……唉，我常常不在家，好歹有個人陪他，不至於成天和傀儡待在一起，話都不講一句。」

　　其實他現在還是成天跟傀儡待在一起，也不愛說話。迪達拉心裡這麼想著，卻只是做出笑嘻嘻的天真樣子，附和著回應。

　　千代和蠍很不一樣，她會嚇人、會放聲笑、性格中有點促狹，可她和獨孫的互動很少，迪達拉聽蠍第二次主動和她說話，是讓她看看自己的左手，千代除了是個傀儡術大家，也是個厲害的醫療忍者。

　　「帶回村子後就治過了吧，醫術還行，不過可能是用的藥物不太好，無力的毛病現在只能靠複健慢慢改善了。」

　　迪達拉扁了扁嘴，他的翅……左臂，竟然要花上幾年才能恢復如初，不過聽到千代說能夠好，倒是又有了點希望，這麼想著，臉上又帶起了笑。

　　「是嗎。」蠍說。

　　千代在家裡的時間很短，風之國的徵召很快又來了，臨行前她親自下廚燉了一鍋豆子。迪達拉舀了一匙放進嘴裡，軟綿綿入口即化，比起他以往做的，大概是再多燉十分鐘的程度。

　　隨著時間流逝，對村子逐漸熟悉後，迪達拉有時候也需要出門採買。大媽陪過他幾次，教他去哪裡領戰時配給、哪裡買額外的物資，因為他的雇傭主是上忍，所以生活品質也好點。

　　有時候他會路過砂忍者村的忍校，看見一兩個彷佛在難民營中見過的面孔混在一堆五六歲孩子中接受嚴苛的訓練，要是有人做得不好還兩眼含淚受罰時，忍校的教師會冷冷地說「不准哭」，然後下手更狠了。

　　迪達拉個性比較外向，再加上年紀小比較讓人沒有戒心，他和各家的幫傭們漸漸說得上話，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他們說蠍七歲畢業、八歲成了中忍，再過一年，就晉升到了上忍，無庸置疑的天才。

　　父母死了，祖母和舅公是砂忍的核心菁英人物，忙於戰爭很少顧及他，不過幸好那孩子自己爭氣，還這麼小，就立了不少戰功。

　　──最近新得了個外號，叫赤砂之蠍呢。

　　──聽起來挺帥氣的，比天才造型師更有氣勢點是不是？

　　──是呀，據說是那次他解決的敵人的血多到把整片砂地都染紅……

　　──啊，那場戰役我也聽說了，實在是太……

　　迪達拉提著菜回到家，蠍正在準備明天出任務的東西，傀儡卷軸、忍裝、忍具、護額，鋪了半張桌子。小小的少年才只十歲，眉目臉龐極精緻，有種不辨雌雄的中性之美，在窗外投來的黃昏陽光照明下，他半垂著纖長的深紅眼睫用靈活的手指挑揀東西，琥珀金的眼珠一瞬間看起來恍如融入了夕照般清透溫潤。

　　雖然是個怪人，可是他真好看，比之前越長越好看了。小皖翼鳥不禁一面這麼想著一面走上前。

　　「旦那，我領了新的豬肉罐頭回來，然後多買了幾顆馬鈴薯，晚上吃馬鈴薯燉肉好不好，嗯？」

　　蠍的眼神從桌上移開，在迪達拉臉上停留了一瞬間，不置可否。

　　「你同意就好。」迪達拉讀懂了他的意思，「這裡還有你要的零件。」

　　「……」蠍接過。

　　「知不知道你這次大概出去多久，房間要不要每天掃？」

　　「……」

　　「好吧，三天掃一次，嗯。」

　　「……」

　　「配給還發了糖，連千代奶奶的一起是三人份，我想去學道糕餅，等任務完成回來做給你吃。」

　　「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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