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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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金屬聲碰撞在一塊劃開屋內的寂靜,玄關的大門緩緩推開,探進屋內的水藍色腦袋似乎有些謹慎,儘管知道屋內的主人已經外出上班,但他還是一臉不好意思地打聲招呼,「不好意思,打擾了。」當然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安靜。
即使現在只有自己一人,他還是展現出自己良好的家教把脫下的布鞋擺放整齊,穿起自己準備好的室內拖鞋,謹慎地把自己帶來大型收納袋往矮桌子邊放過去,低聲道出準備上工四個字,迅速捲起袖子,不時眨著金瞳四處觀察,屋子內邊邊角角有積些灰塵,窗戶玻璃有些灰外,基本上這屋子不算想像中髒亂。
屋內的擺設偏向傳統日式,牆上掛著的書法字畫、已停下不動的古老時鐘以及合式房間會出現的隔扇等等,雙眼張望屋內布置的同時,鼻腔內不時飄來淡淡不知名植物的香氣,頓時腦海裡閃過某一霽藍的身影,心臟跳動的節奏開始無法自己,試圖想安撫這情緒般手撫上心臟的位置,但仍不住脫口反問自己,「為什麼有種熟悉的感覺呢?是因為這是『他』的家嗎?」
口中的『他』是指在大學時代認識的前輩——三條三日月,三日月來自古老傳統貴族,舉止優雅,加上不凡的美貌皆吸引旁人的目光,固然成為眾人口中所謂的高嶺之花,實質上在印象裡與三日月相處卻沒有任何隔閡感,個性率真又愛笑,溫和卻不掩對事物的堅持。
說到他與三日月初次見面是在學校圖書館內設置的讀書室。
早晨,校園內走動的學生寥寥無幾,他為了準備期中考抱著幾本書便鑽進圖書館,他打算在中午吃飯之前絕不輕易走出讀書室,然而一步入讀書室在窗邊的景象引起他的注意,未關上的窗任憑風撩亂著潔白的窗簾,拉長的潔白底下是一抹柔和色調的深藍。
一手撐起臉頰,雙眼專注在眼前厚重的原文書,細長的指尖翻開下一頁時大概注意到他的目光,猛然一抬頭,他便與鑲嵌彎月的深藍眼瞳相望,那是一雙溫柔卻難藏寂寞的眼瞳,就像月亮吐著柔色光暈,周邊卻沒有任何星星伴隨的夜空。
注目過久有些尷尬的撓撓臉頰,想說上幾句道歉打擾的話就埋首苦讀,無奈腦子卻一片空白,等到自己啟口發出幾個支吾聲時,三日月早已露出笑容指著他斜對面的位置歡迎他入座。
那時候他是大學一年級生,而三日月則是大學三年級,兩人學院也不同,對方是語文學院的學生,而他自己是平行方向的理工學院的學生,他們兩人相處時間上勢必相當零碎,加上現今離有對方存在的大學時代已經過了很久,除了第一次見面的記憶十分深刻外,其餘他們之間相處的記憶有些模糊,勉強記得也只有與三日月揮別的畢業季。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他沒想到現今兩人有機會再次碰面,雖然他主要是被請來一周打掃一次的人,況且清掃完三日月也未必剛好回來,但是只要他沒被對方解雇,他都有機會再與對方見面。
「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謝前些日子的不順遂?」
大學畢業之後,身為粟田口家長的他自然要一肩扛起家裡的一切,為了顧及部分弟弟們邁入青春期的發展,也要支撐家中開銷,他成為在家工作者,利用自己所長接下來自不同公司企業的程式設計相關案子,工作之餘好方便照顧家裡狀況。
然而,在上上個月接下好幾筆設計程式案子的費用至今仍尚未匯入戶頭,再者上個月至今工作運不是很理想,電子信箱只收到十根手指頭可數的工作洽談。
隨著日子天天過去,存摺裡的金額逐漸遞減,生活的各種支出開始產生危機。
當他陷入是否要保單借款的兩難時,前年才踏入職場的弟弟——骨喰便為他帶回一份新的工作契機,這份工作就是替骨喰的上司每周打掃家裡一次,偶爾會需要幫忙買指定的東西,工作待遇以及工作上的要求皆是他所能接受,他還一度覺得這根本是為他量身打造,接著一知道這位上司竟是大學時代的前輩——三條三日月他想也沒想立即答應這份工作的邀約。
「可是不知道三日月前輩還記不記得我。」突然想到自己對於他們倆相處印象很模糊,那不拘小節的三日月勢必更不會記得自己是誰,越想越沮喪的他不自覺像枯萎的蔬菜般垂下頭。
「不行!我該先認真打掃才對!」
「洗把臉轉換心情。」
他只給自己短短幾分鐘的沮喪時間,時間一結束就拍拍臉頰讓自己振作,畢竟他早已不是小孩子,自己該要成熟地拿捏分寸。
再者,就算三日月不記得自己又如何?過去好與壞終究是過去,把握現在才是最重要的事。
四處張望尋找浴室位置,他找到貌似浴室的門便抓緊時間洗把臉然後上工。
一推開門,印入眼簾的是具有別緻設計感的白色浴缸,但是浴缸內貌似有『一團深藍的不明物體』。
是亂丟的衣物嗎?
畢竟三日月前輩忙於工作嘛,把衣物亂丟到浴缸是正常不過的事,以後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會把三日月前輩的家打點好。
腦海認定是被亂丟的衣物,想都沒想就踏進浴室時,這『一團深藍的不明物體』突然間自己動了起來,眼前突然迅速閃過一個畫面,他還來不及思考眼前是什麼畫面就被這『一團深藍的不明物體』給打斷。
「啊,是一期?」
「哈哈,早安。」
原來在浴缸裡的『一團深藍的不明物體』不是亂丟的衣物,而是他大學時代所認識的前輩,也是僱用他來家裡打掃的三條三日月。
或許是剛睡醒,鑲著彎月的深藍眼瞳如同彎月倒影在湖面般朦朧,招呼聲固然跟記憶中一樣有笑聲,但是聲調此刻有些慵懶,還添點沙啞。
他們再次見面的場景停在一個很奇怪的位置,沾不上任何溫馨抑或是浪漫,當然也稱不上搞笑,不論是哪種感官都掩蓋不了一期對於這樣的場景以及對話的熟悉。
***
緊張地吞嚥嘴裡的口沫,視線始終離不開坐在餐桌前的三日月,謹慎地把盛好的味噌湯放到三日月面前,一期便拉開他對面的空椅坐下。
一期終於明白那些參加料理比賽的選手的心情,現在的他也是以忐忑心情等待三日月的宣判。
三日月在金瞳的注視下先是捧起整碗小口小口吹涼,然後才開始細細品嘗碗裡的湯,「哈哈,甚好、甚好。」
「能夠合您的胃真是太好了。」
看著三日月以緩慢的速度喝完手裡的湯,甚至還把空碗推到他面前,本來擔心自己的料理不合對方胃此刻整個消弭殆盡,內心感到輕鬆地再為對方遞上一碗湯。
一期看著對方露出相當開心的表情接下碗,內心柔軟了不少,似乎對三日月的感覺一點又一點開始增加。
「哈哈,一期也睏了?」
「沒有,只是我很意外前輩打完招呼下一句接肚子餓了。」一期擔心運轉的內心被對方發現他趕緊轉移話題。
「畢竟是到要吃早餐的時候了嘛。」三日月再次把空碗推到一期面前示意自己還要再一碗。
「說的也是。」接下空碗要幫忙盛湯的一期不忘提醒等下還有飯跟烤魚,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突然被按下什麼開關,忍不住遞上湯時開始說教,「是說三日月前輩以後不要在浴缸裡睡回籠覺。」
三日月原本要吹涼自己碗裡的湯,一聽到對方叮嚀放下手上的碗,回嘴,「我還以為你會吐槽我在浴缸裡睡覺。」
「我不覺得意外。」
明明常理來說確實會對這行為感到奇怪,但是下意識就覺得在三日月身上很正常,不是說認知上三日月是個怪人而接受,是那種下意識習慣的感覺。
頓時一期對這感覺感到不可思議,還沒理出頭緒時,三日月似乎故作傷心的表情回答,「原來我在一期心中是怪人。」
「沒有的事,只是這樣您會感冒,另外您這樣睡反而會更加疲勞的,還有——」即使知道三日月是故意捉弄自己,一期還是有些緊張地澄清自己想表達的意思。
「哈哈,一期真是老樣子。」。
三日月仰頭大笑打斷他的解釋,突然意識到現在的立場並非像以前一樣是前、後輩關係,他為此尷尬地撓撓臉頰,「啊,抱歉,我方才不自覺地把您當作弟弟看待。」
「沒關係,表示一期很會照顧人。」
「嘛,畢竟我喜歡被人照顧。」彷彿是害怕他會受傷般,三日月本來垂下的唇角微微揚起,溫柔地說著。
此刻面對這般溫柔的前輩,一期內心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覺得自己缺少著某樣很重要的東西。
「三日月前輩還是跟以前一樣呢。」雖然總覺得自己內心遺失了什麼重要東西,但是他想也許眼前的笑靨是尋找這些『遺失物』的線索。
「還跟以前一樣啊?這樣我會很開心。」話一落下,三日月的表情閃過一絲跟開心截然不同的反應,或許是想到什麼過往悲傷的回憶,但同時又有點跟印象中悲傷表情不同。
「話說我踏進來時有聞到花香,三日月前輩有種花嗎?」一期總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轉移話題。
「哈哈,這是我最近的消遣活動,很像老人家吧。」
「不會,我可以問前輩是種什麼花嗎?」
「鈴蘭花。」提及到這花三日月不自覺心裡一陣酸澀,他努力學習照顧這花,等待它綻放,就是為了得到它背後含意『幸福回歸』的祝福,只是以目前兩人的狀態來說,只能當作是想要做的夢吧?
隔著湯不時飄出的熱氣一期看著三日月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從三日月眼底讀到寂寞二字,他突然覺得自己該有所努力才不會愧對這次難得的再次相遇。
「那個,三日月前輩,我很開心可以再次跟你相遇,即使是在工作範圍之外,只要您需要我都會使命必達。」摸上捧著碗的手,一期希望自己所說的真心跟著手心溫度傳遞到對方身上。
三日月先是微微歪著頭思考,貌似露出有些困擾的神情,在一期覺得自己是給對方添麻煩,三日月隨即以一臉認真的表情回答,「我希望你來的那天都煮味噌湯給我喝。」
「這沒問題,乾脆那天我提早來幫你準備早餐。」
這是一個相當簡單的要求。
對於一期而言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畢竟家裡的三餐大多都是他一手包辦的,雖然三日月口味喜好偏向準備時間較長的傳統早餐,但對於他來說還是游刃有餘,所以他不明白三日月為什麼會如此慎重地向他提出希冀,是因為工作範圍裡並未提到要求準備早餐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三日月拿出工作契約做修正,修正完不忘遞到一期面前指著修正處說,「那我幫你調整工資,畢竟增加工作量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期感覺自己的心有點刺痛,說不出原因的他仍一派認真的回,「這是我自願的,所以三日月前輩不用介意這個部分。」
「哈哈,起碼菜錢從我這邊支出。」
爽朗的笑聲迴盪在耳邊,一期明白笑聲中參雜著不容許反駁的意味,固然意願上不想也只好這般接受,「那這我可以接受,我會做支出明細,下個月再跟你請款。」
「嗯,以後我會期待你來我這的日子,一期煮的味噌湯很好喝。」三日月像孩子般笑著說,感覺得出來三日月是滿心期待。
「好喝歸好喝,你還要留點胃吃其他的東西——啊,糟糕!烤魚!」看得出神的一期意識到自己反常急忙以吐槽掩飾自己,哪知道關鍵字一出他才想到他方才在烤箱裡的魚,連忙慌張地衝到廚房。
一期失落地打開烤箱的門,忍不住喃喃,「果然魚烤焦了。」
感覺到背後打量自己的視線一期尷尬的回頭,以為會對上失望的目光,出乎意料之外,對方唇角撐起笑,夾著彎月的夜瞳閃爍著光輝,如同寶石般引人注目。
三日月笑得如此幸福,一期內心浮現出很奇怪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此刻三日月的笑容才是發自內心的笑。
他不知道三日月畢業之後是遇到什麼事,還是因為歷經大公司的磨練才如此,不論如何他想守著他的笑靨到未來。
一期隱約似乎知道自己在三日月提及到契約那時候為什麼會心痛的原因。
在那過去,他對三日月有別樣於他人的情感。
***
「三日月前輩不要又到浴缸裡睡回籠覺了。」
「前輩你今天又要翹班了嗎?不要給骨喰帶來困擾!」
「呵呵,三日月前輩你是貓嗎?幹嘛一直跟著掃地機器人跑?」
「下禮拜還是要喝味噌湯啊?沒關係,我照樣煮給您喝。」
每周一日的相處讓他更加認識三日月,雖然該說很意外三日月孩子氣的一面,但比起說意外,一期倒覺得有種強烈的熟悉感,他想也許三日月以前就是像現在這樣可愛吧?
現在正幫忙整理儲藏室的一期忍不住開始回想這段跟三日月相處的時光,瞬間一期開始渴望從那過去模糊的記憶中尋找點答案,但是怎麼想某一大段記憶仍是白茫茫一片,伴隨而來的是頭部隱隱作痛。
「還是先工作好了。」
今日的工作就是處理在儲藏室裡已經壞掉或者不實用的東西,一期有些意外三日月今日分配這樣的工作給他,畢竟整理儲藏室的私人物品是表示這些所有物的主人對他的信任。
想到自己是如此被信任忍不住哼起歌繼續整理,綁好一袋袋要拿去外面的垃圾袋以及回收袋,金瞳環視周圍一個個箱子,一期想只要擺放整齊今天主要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腦海開始盤算箱子擺放的方式,在最角落的幾個舊箱子再次吸引他的注目,一開始要整理時他就有看到這些箱子,起初不想動的原因是貌似整理過甚至還封好膠條的箱子,所以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整理,但是現在看著這幾個舊箱子內心不由得升起翻動的慾望。
反正今天的工作是整理這裡,所以確認有沒有不要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這樣反覆說服自己後,便帶著忐忑的心情割開就箱子。
印入眼簾的物品,明明自己不知道這些物品的歷史,一期內心卻流進暖暖名為熟悉的溫度,總覺得自己對三日月私人物品充滿著詭異的情感。
「這樣未免太變態了吧?」甩甩腦袋試圖把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心情總算回到平常的他打算還是封箱不再窺探,然而餘光瞄到深紅色的簿子忍不住抽出來翻動。
掀開深紅色的簿子才發現是一本相片簿,前面幾頁是貼著三日月出生到幼稚園時期的相片,從張張相片看得出來三日月在三條家是如此的被寵溺著、愛著,再翻動下一頁開始就是小學、中學、高等學院至大學各階段的相片。
然而,一期看見大學時期的自己與三日月的合照,有搞笑的模樣、有唯美的氛圍以及親暱的舉止,頭開始隱隱作痛,他不論怎麼回想就是想不起來這些照片的記憶。
翻到三日月畢業照之後,卻只剩一片空白,但是仔細一看仍看得出來上頭黏貼過的痕跡。
手指不停地在上頭來回摩擦試圖找回一點原本的畫面,當然這一切毫無結果,只會徒留方才整理物品時所沾到的灰塵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心總是靜不下來。
一期把相片簿維持在空白面攤在客廳的桌上,他此刻有種無法抑制的衝動非得從三日月口裡探出他所想知道的事,深呼吸,他想自己該保持冷靜像是好奇心重的後輩或是員工詢問對方。
「先繼續整理好了。」他發現自己現在手上越是沒事做越是想著這些失蹤的相片,他想回頭繼續整理這箱子疑問也許會有了解答。
隨著整理時間一點一滴推移,一期煩躁的心總算像是塵埃落到最底處。
然而,一觸碰到在箱底的深黑絨布制小盒子,全身彷彿像觸電般顫抖著,眼前迅速跑過無數個畫面,嚥下嘴裡的口沫,拿出小盒子且毫不考慮的打開。
在盒內是一枚鑲著小顆鑽石的戒指,款式簡單但又不失高貴的氣息,戒指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跟三日月帶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頭開始隱隱作痛,全身的血液似乎因這枚戒指沸騰起來,憤怒及悲傷交織在一塊,明明不知道戒指所代表的意思,但是情緒卻難以控制的飆漲。
眼前似乎出現一個人影,銀白頭髮的男子似乎以勝利者之姿嘲諷著他。
好想宰了那個混蛋!
憤恨到想殺人的衝動瞬間讓一期驚訝不已,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念頭,不自覺一期低聲反問自己,「我對三日月的感情是不是超過我想的?」
一期對於三日月其實有種異於自家兄弟、朋友的特殊情感,可是他卻沒有勇氣探究這情感的名字,他深怕會因他的誤判而失去現下與三日月相處的機會。
喀擦,清脆的金屬聲相互碰撞,在糾結的思索中顯得比平日來的清晰,他隨手把小盒子塞進口袋便去迎接三日月回家,三日月站在門口高舉寫有某某名店的蛋糕盒,貌似很開心的請他泡茶一起吃蛋糕。
前提是要忽略滿臉紅潤、走路踉蹌的模樣。
深怕三日月會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一期上前扶住三日月的身子,他身上的酒氣瞬間撲鼻而來,一期忍不住驚呼,「你不是說今天沒應酬!?」
「嘛,所以我買蛋糕要一起吃。」面對一期開啟老媽子模式的關心,三日月似乎有些無辜晃動手中的蛋糕盒回答。
「不是這樣說吧!?」
「那我自己吃。」三日月嘟起嘴角像孩子般耍小脾氣,掙脫一期的手逕自抱著蛋糕盒坐到桌邊吃起來。
正開心要享用蛋糕時,眼角無意掃過桌上擺放的相簿,整個人似乎酒醒般拋下手裡的蛋糕以及平時的修養,嚷嚷,「等等,一期!那整理過的箱子你怎麼會動?!」
面對接近尖銳與氣的質問,一期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沸騰著,憤怒的情緒不時穿插其中,他反覆的用『我只是三日月的員工』、『三日月是我的前輩』等等壓抑自己暴漲的情緒。
等到情緒比較平穩,一期才緩緩解釋,「可是是前輩要我整理儲藏室的。」
「是沒錯啦,可是一般人看到整理好的箱子是不會動的啊。」平常氣定神閒的三日月此刻被弄得有些慌亂,闔上相簿打算自己收進儲藏室。
「雖然只看到我們大學時期的照片,與你的記憶仍然模糊不已,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情感異於常人。」一期握緊拳頭試圖維持平常口吻,但吐出的話語仍有一絲情緒的不穩。
「但那也是過去事了。」或許酒精催化已經沒有效果,與方才反應有所不同,提及到過去三日月倒是平淡的回答,所謂風淡雲輕也許就是像三日月現在這樣。
面對突然板起冷漠表情的三日月,一期下意識脫口朝對方拉高音量,「不,我們的一切應該跟別人有所區別!」
「你就讓它過去吧,一期。」
「你怎麼能輕易的就讓它過去!」憤怒到全身顫抖的情緒,想瘋狂佔有三日月的慾望不停地穿插著自己的思考,這般熟悉的情緒貌似在久遠的過去曾經發生過,但一期無暇思索,僅存微小的理智只求自己可以冷靜下來。
「你就讓它過去吧。」
面對情緒已經高漲的對方三日月仍是冷靜的勸說著,同時三日月也是勸說自己不要拾起希望,曾經他期待著有天一期可以想起自己以及過去然後再續情緣,不過他不能只想到自己。
他,來自一個傳統的大家族,同時也是阻擋眾多不法分子利益的家族,身為三條家最受疼愛的末子自然容易成為報復的對象。
基於保護自己身邊人的安全以及兄長們的心情,在畢業那天他拒絕一期奉上的鈕扣,偽裝瀟灑的跟著兄長們去機場準備到國外長住,然而,準備上登機門卻被跑來的一期擋下,一陣深情的告白決定讓他與一期一同面對未來。
本來兩人的努力已經化解生命的威脅,可是最後一期仍為了保護他而身受重傷,差點快沒命的一期幸好最後逃過死劫,收到消息的三日月本來開心地想衝到醫院,在電話另一頭的骨喰卻告訴他醒來的一期把關於他的一切全部忘記。
為了不再讓一期受到傷害,三日月決定藉機與之分開。
不過身受長時間寂寞的三日月忍受不了對一期的思念,在骨喰提議下接受一周一次與一期相處的機會,看著記憶似乎只停留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一期,仍感覺到悲傷,可是同時卻又感到幸福。
看著遞過來的熱湯,三日月選擇什麼都不提,他不想讓對方在什麼也不記得的狀況下接受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所以你要讓它過去,是因為你要接受這個人嗎?」
毫無情感的問話讓三日月的思緒拉回現實,還沒搞清楚意思就被一期接下來的動作攪亂。
一期從口袋掏出小盒子,那是當初一期出事前所買的定情物,還來不及親自送就被他發現,這份定情物他很喜歡,但又如何呢?
要為他套上戒指的人已經記不得他們相愛過,何需讓定情物困擾著對方呢?三日月顧不得形象伸手試圖從一期手裡搶回小盒子。
「戒指還我,一期。」
「真令人忌妒不已。」三日月搶的動作瞬間炸掉一期僅存的理智線,控制不了的憤怒先是發洩在戒指上,舉高手裡的小盒子用力砸向地上,在三日月眼瞳收放的那瞬間,手一伸箝住三日月的手臂。
「等等,你——」
「即使你收下那個人的戒指,我也不退讓。」
嘴角撐起笑意,一個施力之下三日月就輕易地被推倒在地上,堵上欲發出吃痛聲響的唇,香甜的氣息瞬間瀰漫整個口腔。
有什麼東西要從沸騰的血液中竄出,然後把他們的一切吞噬殆盡。
拇指抹去嘴角沾到的唾液,晶瑩剔透的光澤一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三日月的,但不論是誰的在唇間皆是香醇的『酒』。
那如同湖面上搖曳的彎月,投射著拇指摩擦著唇的他,或許是展現過於煽情的姿態,抑或是異於平常模樣的貪婪,三日月似乎感到恐懼全身一顫,但不管是哪樣的理由都無法阻止他的失控。
喘息聲以及摩擦聲迴盪在耳邊,似乎夾帶一幕幕模糊影像如同潮水襲來,無暇顧及,一期一心只想著侵略身下與往常不同面貌的人。
直到真正完全恢復理智時已是破曉時刻。
一期環顧四周只見散亂的衣物、濕溽的地板,他無法置信有天自己的情慾會失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晨光緩緩落至他們周遭,受到他失控波及的受害者──三日月身體則縮成一團就像在浴缸裡的樣子,羽睫沾著的淚珠在光線下顯得閃閃動人,光潔的身子印著他留下無數的紫、紅斑點,手指撫過臉龐,愧疚的心情溢滿整個胸口。
看不清的迷霧中,一期只有一件事情相當清楚,那就是從第一次見面以來他就愛慕著三日月,愛慕著三日月的他如今卻做出傷害對方的事。
撥弄因汗水黏膩一起的髮絲,他鑄下無法挽回的大錯——侵犯三日月,但是他決定不回頭或者懊悔,他要用一輩子去補償三日月,補償方式就是決定要當三日月無須支付薪資的幫傭。
羽睫細微地抖動然後緩緩張開,氤氳水氣佈滿鑲嵌彎月的雙瞳,隨著三日月睡醒的動作一期謹慎地跪坐在旁。
然而,對上三日月最簡單的道歉卻鯁在喉間無法言語,三日月眼瞳底的思緒一期實在看不明白,兩人相視間只剩一陣沉默。
一期知道是自己僭越這條線,他不能責怪三日月沉默不語,想盡辦法刺激自己啟口仍輸給三日月率先的動作。
三日月撥開一期額頭上因汗水黏膩一起的晴空色頭髮,一個側身開始伸手拾起他的衣服著裝,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模樣讓一期更加煩躁,他希望三日月應該要有點反應,哭泣也好,生氣也可以。
「一期下禮拜不用煮味噌湯也沒關係。」原本緩緩地低頭扣扣子,似乎是猛然想到什麼事的語氣說著。
兩人似乎回到平常的互動模式中,一個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平常。
「你是什麼意思?」一期感覺自己的唇角都在抽動著,但是他還是盡量保持跟平常一樣的口吻。
「嘛,就是蛋花湯也可以,香菇雞湯也行。」微笑,三日月仍是跟一如往常一樣氣定神閒地開始點餐。
「我不知道送你戒指的人是怎樣的人,但是任何人這樣對你,你都沒關係嗎?」
「你知道你正踐踏從以前暗戀到現在的心情?!」一期感覺全身都在顫抖,這是對三日月不在乎的反應感到氣憤的顫抖。
「一期,你!?」
「對!我一直暗慕著你!雖然有些記憶還是很含糊,但是我對你的心情可說是——,咦?」在三日月瞠大圓眼中,一期才意識到自己亂七八糟地把自己心中的秘密全盤托出。
「一期。」
雖然三日月只有叫了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三日月終於放下重擔的感覺,一期並未選擇說上什麼話語,因為他知道三日月一定有話要繼續對他說。
「那戒指可是你送我的禮物喔。」
「吶,什麼時候再跟我求婚一次呢?一期。」從晴空沁出的髮色,如同太陽般難以忽視的金瞳,以及其身後在陽台隨風擺動的鈴蘭花,三日月忍不住嘴角撐起笑意,他從沒想過有天可以印證鈴蘭花的花語——幸福回歸。
與三日月如花般美麗的笑靨相反,話一落下,一期先是感覺腦袋一片空白,隨即彷彿染上感冒般全身發燙,有種難為情勝過開心的感覺,對於今日最大的印象就只有三日月嚷嚷味噌湯一事而已。
——全文完。
後話、
機場為國家連結外面世界的出口,也同時是入口,不同膚色以及髮色的人們來來去去,有的人開心拖著大行李箱準備往另一與自己不同的國家出發,也有的人揹著厚重的包包含淚與多年不見的家人訴說著思念。
「你真的要選擇待在日本嗎?」紅眸眨呀眨似乎在暗示著三日月道出他所期待的答案。
然而事與願違,三日月倒是爽朗的大笑,「哈哈,放心,我有一期會照顧我。」
「蛤,這樣我會好無聊!」他,三條家的長子──今劍此刻鼓起腮幫子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有岩融兄長嘛。」三日月掩嘴笑語,袖子正好遮住他半張臉,此刻三日月著一襲傳統日式服侍來送別自家兄長們,服裝的顏色、款式打扮更顯他古典又優雅,怪不得成為三條家最美的瑰寶。
「那傢伙會照顧你嗎?」
「如果他又害你難過的話──」一想到搶走自家弟弟的敵人,今劍扁起嘴開始嫌棄他。
「哈哈,那今劍兄長改變主意如何?」三日月明白今劍內心在想什麼,所以仍是刻意大笑詢問。
「你明明知道,果然三日月學壞啦!」再也沉不住的今劍衝向前像個孩子般垂三日月,當然有控制力道像似按摩。
「哈哈,想三日月的話,我們能再回來的。」不知何時兩人迎面而來身型高大的橙髮男子——三條家排行第二的岩融,岩融看見今劍鬧起小孩脾氣,不但沒生氣反而溫柔地拍拍他的頭。
「唔。」咬住下嘴角,今劍不情願地點點頭。
「嘛,不用擔心。」三日月往兄長懷裡塞東西,事後今劍在登機前打開才發現是他最愛的點心,那時候他忍不住再次嚷嚷太便宜粟田口一期了。
「哈哈,話說小狐呢?」頓時想起差沒幾歲的兄長,三日月左右張望尋找身影。
「被岩融打暈了,石切丸先把他綁到他的機位上,然後他們倆人先飛離日本囉!」想到前半小時自家弟弟們的『遊戲』,今劍興高彩烈的講述方才的情況。
「這樣啊。」
「哈哈,好了,三日月你就先走吧,某傢伙似乎很怕我們把你帶走。」
目光跟著手指移動,三日月才發現門口停了台銀色轎車,搖下車窗坐在駕駛座的是露出一臉難看的一期。
「嗯,兄長們要保重。」欠身,三日月掉頭朝銀色轎車跑去。
看著自家末弟坐上車離開,今劍雙手盤在後腦勺上,「沒想到即使失憶,喜歡的品味還是一樣呢。」
「剛剛出現讓我想到粟田口一期那時候的攔截。」
「雖然我們那時候不准三日月嫁給一期。」
「不過他們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岩融像是回憶過去的老頭一手摩擦起下巴。
「嘛,五十九分,勉強給粟田口一期重補修的機會。」今劍趁岩融沒注意嘴角上揚微小的弧度,他真心祝福著自家末弟可以幸福。
「哈哈,下次突擊檢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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