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尾眼睁睁的看着绿间干净利落的起身出门，没有一丝再沟通的意愿。
对方并不像是刻意给他脸色看，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在乎他这个人，他说的话。从头到尾的表现都彻彻底底的说明，这人压根就没有把自己放进眼里。
虽然这个任务是迫不得已砸到了手里，但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话，无论如何都太憋屈，也太不甘心。
于是高尾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满面叫人不忍拂去的热情笑意，
“正好，我顺便去看看他的情况。”
绿间深深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向前走去。
恰如其分的把速度控制在与他同调，始终保持在他右后方跟着的高尾看着趴在墙根对着人发花痴的小护士，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种自我意识过剩，除却自身欲望目空一切的男人，她们倒是明智的选择了远观而非亵玩。
不然非得搭上一颗碎成玻璃碴的心不可。
绿间熟门熟路的转到住院部黑子的房间，这个时间正要吃晚饭，美和刚刚摆好碗筷在黑子面前。
半开的门缝里可以窥见里头的景色，绿间在门口站定，没有再走下一步。
他稳稳的站在那里，风衣搭在小臂上，专注的看着病房内。
黑子的神情和高尾中午所见没什么两样，苍白而茫然。
摆在正前方的是清淡的蔬菜汤，装在一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碗里。他拿起了勺子，汤还很烫，鼓起腮帮吹了吹，慢慢的抿一口。
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他喝下了二分之一，把它推到一边，端起了饭碗。
他似乎不太喜欢肉类的料理，对炖煮的牛肉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其他多数都是挑拣一些爽口的小菜。吃的时候也只是慢吞吞的，食不甘味的样子，不过半碗就放了筷子。
绿间在这个时候猛的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按住了他的手腕。
“继续。”
低沉的声音里是不动声色的威压。
高尾看到黑子明显受到惊吓的颤抖了一下，手上攥起了拳头，试图挣脱开来，
他看清是绿间后便立刻低下头，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厌恶。
“抱歉，我已经饱了。”
“啊……绿间先生您来了，小哲他最近胃口都不太好，特别是这两天，如果不是我劝着，根本不肯多吃点东西，这样下去……”
看着突然出现的绿间，美和又惊又喜，忙不迭的汇报情况，
“最近几天？他一直这样吗？”
绿间完全没有把那后面半句的隐晦邀功放在心上，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看向黑子的目光带上了些审视。
他突然变得更严厉的语气让美和紧张起来，仿佛她也做错了什么一样。
“大概……嗯，两三天了，其实他之前吃的也一直不多所以……”
“算了，请先暂时让我们单独呆一会。”
绿间没有让她再说下去，美和也意识到现在情势的微妙，讪讪的出来，关了门。
高尾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躲，避免跟她再次撞个满怀，看她走之后才出来。
“请快点放开我。”
听到关门声后，黑子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自知之明，但是看来你真的不把自己的腿当回事。”
绿间甩开他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也没有必要了，我一会就去办手续，马上把你转到私人医院。”
从口气就可以听出来是早有准备的决定，黑子对此表现出了更大的抗拒。
“不需要，我在这里就很好，请你快点回去。”
说着艰难的转了转身，半侧身背对他。
绿间对他这个浑身是刺的反应早有预料，没有再做任何的劝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似不经意的说，
“你救的那只狗，兽医说之前就感染了细小病毒，可能活不长了。”
一刹那车祸的场景又回到眼前，轮胎急刹刺耳的声音，还有沉闷的疼痛一拥而上占据大脑。
难以抵抗的冷从脚底泛上，在血液里蔓延。
“为什么……要告诉我……”
诘问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无力而苍白。
窗外，天边最后一缕夕阳也从地平线后沉没，只剩下浓重的夜色，和惨白的日光灯相互陪衬。
“打扰你们了。”
两下象征性的敲门后，高尾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绿间显然是忘了跟在自己后面的他，此刻不由得皱起了眉。
“还有什么事吗，高尾医生？”
“当然了，绿间先生，”对屋内二人之间冻结一样气氛视而不见一般，高尾自然的开口，“我有义务为病患的身体和心理状况考虑，所以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几句。”
“良好的环境，合理的治疗计划，和健康的心理状态对于康复都是必不可少的，前两项的相关陈述我们刚刚都讨论过了，这最后一项，我希望你能够听取小哲的意见。”
他的目光转向病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刚好看见黑子的侧脸，白色的灯光下他的皮肤有如透明，几乎连血管都看得清。
绿间显然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的不死心，便不客气的针锋相对，
“从他的恢复状况和饮食状况来看，这里的环境似乎不足以让他有足够好的心情养病。”
“身心的过度的封闭都不利于愈合，”高尾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环视了整间病房。空间宽敞设施齐全，每个角落仿佛都在说【你只要在这里就够了】。
“我想这一点似乎以前有一点被疏忽，但以后不会了。”
绿间知道他的意思并非自己瞬间所想，但是却还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某一处心事。
一丝危机感隐隐缠绕上来。
“高尾医生对能力很自信。”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开始正视这个小医生。
而对方则是挑起了嘴角，不卑不亢的抬头与他对视，目光锐利澄亮。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拿出足够的证据来支持我的自信。”
他主动对绿间伸出了手。
绿间上下打量他一圈，用余光扫一眼出神的黑子，慢慢的，也抬起手。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我提前抱歉直接越过主治医生办理转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