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人收回成命!」柔兒一聽馬上全跪了下去,一身顫抖,「小菱她也才十二……怎能讓她……」
她著急的乞求,卻找不到適合說的話語,那眼眶被逼到泛紅,很是無措。
逍遙宴。
我豈會不知道這是什麼?
李菱的記憶明白的告訴我這裡所有制度,這逍遙宴是曲姬或歌姬轉成妓,正式掛牌接客的前宴,有點像是商品開賣前的解說會。
我不害怕他這道命令,因為或許這就是我的機會,李菱的樂跟我現世聽過的曲,雖不是非常了解音樂這種東西,但是這兩者結合,對於特別表演什麼的,我認為不是問題。
要在古代造成轟動的樂曲能是什麼?
我低頭思考著,手慣性的撐在下巴。
戰曲、情曲。
在記憶中找尋關於當世皇帝的訊息,可惜只有他的號以及深得百姓愛戴,邊疆戰亂不斷,他廣納賢士、不論貴賤。
雖然不想玩什麼宮鬥之類的,但何不試試當個女軍師?
小說看多了,對這些東西難免還是有些嚮往,即使在以前不是專攻於政治軍事,但因為小說而去查過讀過的相關資料可不少!
我有自信,且我必須在這一場宴會上好好表現,讓自己成名!
確認了自己的能力,認定了自己的目標,對於整體想法也有點構思,點了點頭肯定著自己。
抬起頭的同時勾起自信的笑容,我略帶豪氣的一揮袖,開口甩出我的要求:「……可以,不過我要的東西,你敢不敢給?」
墨宇皺了皺眉,似乎對我沒有像柔兒一樣驚慌很不滿意:「妳要什麼?」
「堂堂一個家產萬貫的少爺會害怕一個曲姬的要求?」我嗤笑,語中滿是嘲諷,「我要求不是什麼需要你上山下海的貴重東西,我想您這般身份的人也不會當真這麼做……我要的只是臺上也給我備上美酒,坐上無論包廂平坐案前皆與我有著相同擺設,每一人身邊各有一侍女,且隨我命令動作!」
「誰怕妳了,就算妳說妳要天玉鳳凰、或者七彩珍珠珊瑚釵,我也都給妳尋來!」他一聲冷笑後,高傲的說道。
「那麼如果這宴靠我一人成了、盛了,我就要你說的這兩樣!」
那是什麼我並不知道,只是聽起來似乎非常貴重,所以我就不客氣的接說。
改日,這可能會是我事業的資金之一。
「好,妳有這般自信我便跟妳賭了!若妳沒成了這宴,即日入妓在秀顏閣掛牌!」墨宇瞇起眼,一口答應了下來。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記好你說過的。」
「沒想到妳也會說出這麼一句好話,成!」他稱讚了聲,眼神裡雖然仍是寒氣不減,卻混入了些欣賞,「我等著看妳自信破碎在臺上!」
他一甩袖,輕功一使瞬間沒了個影,我不服的高聲喊出。
「我不會讓你看到任何笑話!」
藏在袖下的手被我縮緊,加深的不是我對墨宇的討厭,是我對我必定要大成的決心!
歐陽柔兒還發愣的跪在地上,看著她我心裡止不住泛出溫暖,我輕輕的跪下,與她同高。
「柔兒。」
我暖聲喚道,自記憶中以及她這般毫不猶豫的替我求情,那跪迅速如此,結實的嗑在冷硬的地面,我想此刻應該已紅成一遍。
雖然我不是李菱,並不是實際和她相處了多年的知交,但是我願意如她疼著李菱那樣,有賞分她、有罰替她擔著,如同姐妹護著她。
對了,姐妹!
迎著她仍是無措的星眼,我還沒把我自己的想法說出,她便緊張的握住我的手,著急的開口。
「小菱!怎麼辦?怎麼可能只靠妳一人就撐了全宴?大人怎麼可以這麼狠……不行!我們再去拜託大人!」說完柔兒便想起身,想連同我一起拉起。
我淡淡的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柔兒,我沒問題的,相信我。」我直視著她、誠懇地,希望我能將我的自信也傳給她一些,讓她相信我的能力,「我行的。」
她似乎是被我攝住了,半晌才露出了笑,語無倫次的說:「是啊,小菱的琴最強了、最好聽的!嗯沒錯……小菱一定可以的!」
見她信了,我稍稍鬆了口氣,彎了眉笑了開來。
「柔兒,我能不能叫妳姐姐呢?」我眨著眼期盼著,柔兒比我大了一歲多,正能讓我叫聲姐姐。
「好,當然好!我一直很想要一個妹妹來疼呢!來,小菱叫聲姐姐我聽聽。」
「柔兒姐姐。」我順著她的意,撒嬌的喊著。
「小菱乖,姐姐一定會好好保護小菱的!」柔兒笑了開顏,微微的美豔在那張清秀的眉眼散出。
「好。」我柔柔的應道,蹭入了她的懷裡。
我會保護每一個重視李菱的人,以及我想保護的人。
所以,我一定會變強!
不知道是不是墨宇那人刻意,或者是每一次的宴會上都是滿席狀態,我一踏出布簾便看到坐無虛席的狀況。
雖然這麼說,但其實也是約莫五十左右個座位,或許是故意這麼安排數量,畢竟物以稀為貴,這麼做無疑是能托高這逍遙宴。
在走到臺中央前我眼神略掃,主位被用紗簾遮蓋住,看不清裡面人,但墨宇便坐在次座上,想必那一定是什麼重要的大人物。
確定每一個位上都有一個一女侍,且我要的東西都備足了,朝墨宇甩了個眼刀、再朝他身旁站著的柔兒姐姐一笑,我站到正中央。
「……小女子李菱,在此謝過各位到來,各位大概對此頗有疑慮,為何只有我一人?為何不同於以往?」
我放聲說道,停下讓臺下暫起的議論聲響了片刻,主位附近的人都很沉的住氣,沒有一絲交談;反觀其他人,便能看出其身位的不同。
以眼掃過每一個人,不解、不耐、好奇、鎮靜,每一道視線的接觸都更讓我能明白他們的價值。
以眼神安撫下躁動後,我再次啟唇:「今日我與樓主一賭,此次將由我一人承下這一個時辰的逍遙宴!」
朗聲說完,我抬手扯去臉上礙事的薄紗,又惹的座下一陣騷動,我並不理會,只是抬袖微掩,一笑含媚傳了下去。
又是一片的靜,以及驚呆。
我對李菱的外貌很有自信,粉黛在經由現代的我畫上,那美全部被我帶出,而成就了眼下這全場驚豔的風貌。
我攏了攏裙擺想低身取酒,那層層且長繁的布料始終不聽話,果斷蹲下身、摔破瓷杯,以破碎的銳利邊緣劃過、撕下,一襲華美的禮衣便成了短裙。
或許是因為在古代這舉動完全不符合女子,那外露的雙腿更不符合風氣,臺下抽氣聲頓起,我一個白眼就那麼翻了下。
不過是短裙,該遮的都有遮,還比那些舞女穿的多,是在驚駭什麼?
縱使心中雜念許多,我仍然勾起了酒瓶,揚著傲氣的笑,隨手將割下的布料扔開。
「今日不談男女、只論英雄!」語罷,我昂首一飲酒,同時向柔兒姐姐示意。
「斟酒!」柔兒姐姐明白的點了下頭,下了口號,與其他侍女們一致地替自己位上的人倒酒。
我看見有的人已經讚賞的承了我這一杯酒,但仍有些動也不動,不知是還在觀察著我,還是仍舊不屑——至少墨宇不喝,我很能明白他看不起我。
沒事的。
我靜了靜心,一甩袖抱起了旁邊的琵琶,而後落座,快速的閉眼後睜開,自信從我眼裡射出。
是的,沒關係。
現在還看不起我,轉眼讓你刮目相看!
手按上弦,一股熟悉感便湧了上來,那是李菱的琴,而曲是我現代的曲!
纖細的手指飛快的在弦上遊走,奏出一連串鏗鏘有力的清脆樂音。
琵琶,邊疆琴音,其能表達的肅殺以及傲然的音色最符合我想要的武戰感。
我要用這枳琵琶,彈出三國、奏一曲林俊傑的《曹操》!
原本有些低柔的音色被我改成殺意、孤獨又帶點情思,即使沒真正上過戰場,現代那些歷史記錄片足以夠我編曲!
「…… 不是英雄,不讀三國。若是英雄,怎麼能不懂寂寞?」前奏高昂的音漸漸落下,我帶了點傷感啟唇,那熟悉的歌詞便從中而出。
望著臺下,無論是剛剛給了我面子的人,亦或者那些看不起我的,現在眼神都有些變了變。
我繼續彈著我的琴,就算閉上了眼,那深入骨裡的琴技仍然不會讓我彈錯,回想著那些歷史,我融入了自己的情感。
「 獨自走下長板坡,月光太溫柔,曹操不囉唆,一心要拿荊州!用陰謀陽謀、明說暗奪的摸……」
三國爭天下,群雄爭相起,曹操、劉備、孫權……
「東漢末年分三國,烽火連天不休……兒女情長,被亂世左右,誰來煮酒?爾虞我詐是三國,說不清對與錯。」
是啊,不論手段、只論輸贏,只要他達成了、勝了,他就是贏家,無不無恥,沒了命跟人談什麼?
有些感慨那前人的史事最後都只剩下文字,不管多麼成功、稱了霸,最終仍是後人的一句笑談。
「紛紛擾擾,千百年以後,一切又從頭……」
一曲完後,場又是一片靜默,不知道是誰先起了頭,漸漸的掌聲雷動,連墨宇也拍了幾下,即使這不是我寫的歌,我仍然多了些驕傲。
沒有人對我的詞語提出異議,也沒有像是知道「曹操」這個人物的存在,肯定了我的想法——這不是原來那世界的古代,而是一個平行世界!
當下我安了心,這場子不怕被我砸了,因為三國可有很多故事可以述說!
抿了抿唇,我再次舉起酒瓶,柔兒姐姐會意的下了令,紛紛替眾人斟滿酒。
「小女子獻醜了,一曲不足以道盡所有,在此想說個故事,名為『三國』。」我頓了頓,嘴角勾出了個豪氣的笑,「我們煮酒論英雄!這一瓶,我先敬了各位!」
語畢,我昂首一飲,滾熱的液體燒熱了我的喉嚨,卻刺激了我的神智更加清明。
臺下回敬我的不少,那一曲已經換得了許多人的敬佩,即使在不外露情緒的人,也舉了酒杯乾盡。
「在一個朝代,三國鼎立,為『魏』、『蜀』、『吳』,其主為『曹操』、『劉備』、『孫權』,在這三霸主之下又各……」
我第一次那麼感謝有這些史事、國文課本,以及總逼著我讀書的老師們,有了他們我此刻才有辦法這般說著三國。
最大該感謝的,大概是寫了《三國演義》的羅貫中,雖然最討厭背這些有的沒的,但來了個穿越竟然這麼好用!
我放了琴,面帶著笑容述說著我腦內記得的故事,繪聲繪影、且手也比劃動作著,加深給下面每一人的感受,讓他們更能進入我所說的故事。
每一個人的視線都專注的停在我身上,或許是灌下的那些酒讓我不害怕,毫不做作的詮釋著三國。
我看見墨宇突然站起,恭敬的掀起簾幕的一角,和主位的人說了什麼話。
我管不上他那邊,此刻我只想把我那世界的故事表達出來。
同時也懷念著,那回不去的家鄉。
其實,這也跟遠駐於邊疆的士兵有些相像,臺下感覺也有些人被我勾出了舊事,那感嘆、那無聲的淚,靜靜的淌在三國中的生離死別。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了,故事沒有講完。
我站起了身,深深的給每一人一禮,勾了個笑容,抱著琵琶便離了去。
沒有人退場,各自都沉浸在我的故事、或者他們的故事中。
我抱著琵琶沒目標的走著,酒的後勁在此刻才慢慢出了來,我靠著廊柱,在廊邊坐下。
信手彈著琵琶,我低著頭不敢抬起,深怕一見到那和原來世界一樣的月亮,我就會哭出來。
不是對這世界不感到害怕、不是對原世界不想念,即使有李菱的記憶,這一切還是有淡淡的陌生。
這不是我的家。
將琵琶抱在懷裡,我不再彈奏,靠著廊柱望著下方熙攘的人群,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帶著一件還殘留著溫度的外衣罩上我。
「不彈了?」墨宇不知何時站到我身後,眼中沒了冰冷,卻仍就淡淡的,看不出思緒。
「你幹嘛?我沒敗了場子吧?」我對他把外衣給了我感到吃驚,語氣略拔了高問道,說完便想扯掉。
「……穿著,不准脫!妳那穿著怎麼好意思?也不怕著了涼、還在這吹風?」他瞥開了頭,語氣冷硬卻似是含了些關心。
「你醉了是不是?還是燒了腦?關心我是懷什麼居心?」
我愣了,一連串問題沒經過思考便出了口,只見墨宇臉黑了黑,一身氣息又冷了起來。
他輕哼:「明日去我那,不許不來!」
一句命令似的話語,我正想開口反駁,他又輕功一展沒了影,但最後一句話卻仍是清楚的傳入我耳。
「不許妳把外衣脫了!」
聳了聳肩,對那人有病又愛飄來飛去曬武功的動作表示不齒,手動了動觸到一件冰冷的物品。
一看,是一小罈酒,那瓶身似乎還是價錢不菲的瓷器,裡面的酒大概不是什麼平凡物。
他是腦抽了麼?今晚盡是獻殷勤賣溫柔的……算了,反正他都給了我,就便收了罷。
套緊了衣服、拿穩了東西,我站起身,走回房。
若我有再回身,或許我就會見到那一人默默的站在我剛才的位置上,望著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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