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增溫馨小提醒:這篇作品有病赤與病黑,請可以接受再購買閱讀>< 謝謝!
02.
西方邊境為革命軍勢力所佔據,臨海的地理優勢使走私盛行,不僅藉此確保一定的食糧與各式軍需備品來源,連蟲害發生前被儲存下來的酒類在這裡都能入手,也因此從據點延伸出的腹地在這個貧瘠的時代堪稱繁榮。而革命軍分部則距離本部所在的主城約莫三百里遠,受惠於幹道與水渠的交界位置,地勢上更是易守難攻,以各方面考量來說相當適合作為戰備基地。
那是雨季中難得放晴的一天,正巧也是受派到分部的新兵報到的日子。白雲慵懶地滑過畫布般的藍天,寧靜的午後和諧得不像現實。
突地一陣步伐聲與隨之而起的肅殺氣氛,擾亂了原先的平和——走在前方的兵長帶領著一群新兵,踏著軍步正準備通過基地的前哨台。每月固定的新兵報到怎麼說也算是例行公事了,哨台的守衛兵揪著核對名單仔細作過一番確認,順便同領兵的那名同僚隨口打了聲招呼後,便退向一旁讓他們通過。
就在通過哨台不久,那群新兵經過拱型的水道閘時,隊伍最末端竟無聲無息地多添了一個人——他的真實身分不消說,正是前來探查敵情的黑子。為了偽裝,他身上穿著革命軍的衣服,配合自己低微的存在感,使得整個隊伍一時之際沒有任何人發覺他的加入。
藉著行動前在附近一間護國軍用作秘密據點的民間酒館,他與共同行動的部隊Ace取得聯繫,更意外得知原來他的同期青峰正是這次奉命率領那支部隊的軍官。得益於他在育成設施就已經與青峰有相當良好的協調度,在游擊掩護下黑子很順利地潛入革命軍分部的基地外圍並伺機行動。透過偵察兵帶回的情報,他們決定利用今天的機會遂行任務。
接著隊伍來到分部裡最大的主要建築,正在前往報到與分配工作的處室路上。當他們繞過一處轉角時,黑子轉眼間便失去蹤影。
他背朝後抵住牆面,沿著陰影緩步移動,利用一整個下午,先後確認了底下幾個樓層各辦公室的位置分布與用途。
直到夕日斜下,時近黃昏,他終於來到較高的樓層。由於這層幾乎全被用作資料存放,平常本就少有人經過,加上時間已晚,整個走廊根本四下無人,黑子雖然謹慎地放輕了腳步,但為求迅速便未特別隱蔽。不巧這時前方暗處突然出現兩名人影,筆直地朝他的方向走近,看那外表顯然是這裡的巡邏兵。
不過黑子並未因此顯露慌張的神色,他只是沉下氣,伏低了頭,裝作有事前來資料室的小兵。在那兩名巡邏兵接近時,他簡單行過禮,順便打量過他們身上帶的兵器,接著抬起眼角瞧見對方的回應。看來可以安然無事通過,他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沒想到兩名巡邏兵在與他擦身而過之後,仍是起了疑心,畢竟這個時點派人來取資料明顯有異,「喂!那邊那個,你站住。」其中一名朝黑子大喊了一聲。
「是。請問有什麼事嗎?」黑子輕緩而有禮地回應道,同時他瞥見那兩人回頭走了過來。看來沒辦法了啊,他想。
「你,轉過去雙手放牆上,我們必須作個例行檢查。」另一名接著說。
「不好意思……」黑子嘴上邊應諾著,背轉過身,同時左手不著痕跡地往腰間滑過。其中一名士兵很快便跟著靠了上來,近身距離不出一公尺,黑子抓緊時機從右側回轉過身,右手上一把不知何時已經彈出刀鞘的蝴蝶刀隨即割斷了對方的喉部聲帶,並直接刺進頸動脈。血飛濺而出的瞬間,那人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已倒臥在地。
「喂、你、唔啊啊!」另一名士兵還大叫著想上前阻止,黑子左手的滅音手槍卻早已在下刀的同時對準他的心口,扳機扣下,一發斃命。
「既然躲不了的話,就只好麻煩你們去死了。」對於自己腳下血泊中死去的敵人,黑子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他走近屍體,手上一個用力將刀子拔起,還留著殘溫的血霎時染污了他身上偽裝用的衣服。黑子的眉間因此皺了起來,「不能用了……算了。」他說,接著不假思索地脫去原先那身衣著,餘下適合夜晚行動的黑衣。
黑子邊藉著棄衣上沒有沾染血漬的部分擦了擦刀子,邊思忖著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一會後,他將恢復乾淨的刀與槍重新塞回腰間的暗器袋,離開。
當他的腳步來到最上階的樓層,透過方才探得的些許情報和特殊的凝重氛圍,這裡想必就是分部高層專用的樓層,饒是黑子再冷靜也不免心頭一凜。他打起十二分的謹慎,盡可能地放輕自己的動作,一步一步地靠近這層唯一的一間辦公室。
黑子先是隱身在最近的一個轉角,悄悄往辦公室的方向探頭瞄了一眼。門外左右各一名帶刀侍衛,距離大約是十五公尺,再考慮到任務達成需要的時間和脫出時可能的狀況,黑子決定保留滅音手槍的子彈,轉而將手按在注射槍槍柄上。淺藍的眼眸朝長廊窗外看了看,根據行動前拿到的資料,「他」再不久會離開辦公室前去用餐,因此黑子維持警戒的狀態,在角落處靜靜地等待時機的到來。
半小時過去,果不其然辦公室門自內部被打開,黑子聞聲便側頭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裡頭一名赤髮的青年走了出來,那人一襲墨黑的軍服,胸前配戴的軍徽與腰間配刀刀柄的紋飾在在顯示出他的階級不凡。
——赤司君。
對方的名字如羽毛般自黑子心尖輕輕劃過,但他表面依舊不動聲色,只是靜默地盯著那抹赤色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
總算是行動的時候了,黑子想。他迅速抽出注射槍,右手持著槍柄並用左手輔助,接著自躲藏的角落閃身而出,在侍衛未及反應前他早將距離縮短至射程範圍內,槍口旋即瞄準了血管位置,食指扣下的那一刻寶石般的藍色瞳孔稍稍縮了縮,隨後兩名侍衛便一前一後接連軟倒在地,劇毒的針管之下他們已經沒有再次爬起的機會。
四下審視一番,黑子一臉漠然地將槍收回,為了把握僅有的時間他未多加停留,直接推門而入。
進門後映入眼簾的是偌大的室內空間,與門口相對的後方牆上大幅的方格玻璃窗提供了足夠的天然採光,窗前長型的辦公桌與牆邊幾個大型書架堆放著書籍資料,角落的架子則吊掛著一件軍用風衣,從顏色和設計判斷明顯是那人的所有物。以軍用的高層辦公室來說,雖是簡約了些,但該有的倒是樣樣不缺,只不過……
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感。黑子環顧一圈室內,輕蹙起了眉,同時作下這個結論。
他悄聲將門帶上後來到桌前,上頭擺著一些文件,稍微翻閱後,內容除了這幾天護國軍發動的游擊戰——事實上正是和自己配合執行任務的部隊Ace所為的結果匯報之外,就是幾份前陣子官方公布的戰報。隨手將那些文件歸位後,他轉身走向書架,大致瀏覽一遍發覺陳列的盡是有關戰略方面的一般書籍。
分明是整個分部裡位階最高的軍官專用的辦公室,卻不論辦公桌還是書架上都只是些不甚重要的資料。除了詭異還是詭異。黑子的臉色越發凝重,他收回視線重新回到桌前,不經意地瞥見桌上一方外觀極不起眼的鐵盒,盒扣附著一支小小的鎖頭,伸手壓了壓卻意外地發現鐵盒並未鎖上。
黑子趕緊掀開盒蓋,只見一枚寫著「王將」的將棋棋子被擱置在裡頭,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孤伶伶的。黑子不解地眨了眨眼,打算將棋子自盒中取出。
就在他手指碰觸到棋子的那一瞬間,牆邊的書架竟往兩側緩緩分開,露出後方一扇小門。原來進門後的異樣是來自比外觀結構預測小上許多的室內空間,而少去的那部分看來就是這扇門後的暗房,至於那枚棋子則是開啟暗房入口機關的觸發器。
本以為全無所獲的黑子見狀,不免有些心喜,他旋即移動腳步往那扇門走去,不料此時他身後卻傳來一道開門的輕微響聲,並且方向還是辦公室出入口的那道正門——顯然有人進來了,而依照自己現在的裝扮和暗房已經被觸動開啟的狀態,不論進來的是誰對他都是相當不利。
腦中判斷一閃而過,黑子立即拔出腰間的滅音手槍,並在門被推開的同時迅速轉身朝向門的方向,然而在他舉起槍企圖瞄準進門的那人,撞進眼裡的卻是那抹再熟悉不過的鮮紅。赤司意料之外的到來讓黑子多了幾分錯愕,他舉槍的手還怔愣著,赤司卻已經一個箭步衝向他的身前。
意識到自己接連不斷的失誤,黑子淺色的眼瞬時閃過明顯的慌張,他連忙修正自己的槍口位置並朝著赤司扣下扳機,無奈子彈仍是失了準頭。
槍擊失敗後黑子還未及作出下一步反應,只見赤司唇邊溢著幾不可見的笑意,幾乎是在迫近黑子的瞬間,便立起右手以手刀自他握槍的那手腕部外側關節處一擊,被迫鬆手後槍旋即落地撞擊出一聲磕碰,隨後赤司用同樣那手直接抓握住黑子剛受到攻擊的關節處,接著向前移動一步再稍稍側轉到黑子身後。黑子的右手受到赤司動作的牽引被自然地轉向後方,左手在那一刻也被一同反剪至背後,受制的雙腕很快傳來一陣痛楚,黑子有些吃疼地半瞇起眼。
但赤司動作仍未停下,他一面維持著箝制住黑子的姿勢,一面騰出一手伸向黑子腰間,兩三下就將他的暗器袋卸下。當那些武器落地,赤司腳下使勁一掃就將之踢至房內較遠的另一側,而後他摸出準備好的鐵製手銬將黑子的雙腕一同銬在後腰處。
被全數繳械之外,連雙手都不得自由的黑子這會還不停掙扎著想要脫離壓制,但下一秒冰冷硬質的槍口便抵上了他的後腦勺,黑子一向僵直的面色罕見地露了些許驚懼,他再不敢動彈,接著耳後傳來了赤司的低語,「都到了這個地步就別亂動了吧,乖乖認輸如何?像以前一樣。」
「赤司君……為什麼、唔!」突然膝後方受到踢擊,加上雙手無法撐扶的狀態,黑子整個人失去重心而跌臥在地上。
「潛伏和暗殺的工夫是作得不錯,可惜我有的是方法掌握你的行動。想跟我正面交手,你還是太生澀了,哲也。」闊別多年再次相遇,赤司成熟後的嗓音更加添了性感的磁性。他跟著放低了姿勢,面對面的位置他輕易地以雙腳壓住黑子還想伺機攻擊的下半身,一手支在黑子頭的一側,另一手則將槍口重新對準了前額位置。
——他又輸了。這是第幾次了呢?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赤司,黑子忍不住自嘲道。
和赤司的幾句對話讓他驀然想起和這個人之間的過往,那是在他們彼此互通心意之前的事了。
那天,他們一如往常地進行搏鬥的練習。
他努力壓下自己因為疲憊而發出的喘息聲,企圖從赤司後方出手攻擊。但在下手的瞬間,赤司卻早已讀透他的策略與路子,在他來不及收回手的時候反擊,而他根本沒預想過突擊落空後該如何是好,結果不僅原先的攻擊計劃被打亂,對赤司作出的反擊也無從招架,最後只是再一次地被赤司給制伏在地。
無法動彈的他氣還沒喘勻,身後的赤司就先開了口,「出手攻擊的時候不能只想著當下,還要設想不同的情況,至少包括打中與沒打中,明白嗎?」
「哈、哈啊、痛!知道了、唔、赤司、君、請放手……哈、啊、謝謝……」他邊哀著疼,邊央求赤司快點鬆開箝制,即便心底清楚赤司對他下的力道都已經放輕許多,他還是忍不住疼得眼角泛淚。
等到他終於感覺好些了,抬起頭便看見赤司近在咫尺的臉,那時他內心是躁動的。
起初他還不是很明白自己心裡的那些情緒,只知道赤司總是待他很溫柔,然後隨著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習慣赤司的存在,重視他說的每一句話,專注在這個人身上,希望獲得他的嘉獎,並且想要對方同等地關注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發覺對方的一舉一動都令自己心跳加速,此後他便再也放不下對那人的感情了。
每每想起這段,黑子心裡總是免不了當年那股羞澀,他突地有些擔憂起自己是否在這種緊張萬分的時刻頰邊還會泛起不該有的紅,畢竟他們身分早已不同以往,現在的自己是隸屬護國軍的軍官,而他是敵方的人,而且還是自己的任務目標。自己該在意的是毫無疑問是這次行動的成敗,甚至還攸關一同行動的其他人性命,孰輕孰重不言可喻。
「吶,哲也,輸得這麼徹底,真的不考慮跟我走?」赤司低下頭,湊近黑子耳際說著,語調中滿是勸誘的溫柔,但抵住前額的槍口卻冰冷地述說著現實。
「赤司君,關於這件事當初就已經說過……」他語帶艱難地回應道,確實面對槍口的威脅,說毫無畏懼是騙人的,但黑子還是無意屈服。
「那我換個問法吧,這麼多年沒見,你既然來了,我們何不放下身分、任務那些複雜的問題?嗯?」赤司注視著他的異色瞳裡頓時重新染上了濃濃的情慾意味。
「什麼、意思?」不安的情緒在黑子心裡盪漾開來。
「我的意思很簡單,哲也,我想要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