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RUTO│佐鳴│無缺的幸福 - 《無缺的幸福》01

　　木葉忍者村的氣氛一向都相當地平靜和樂。

　　讓人感到有些微熱的氣溫下，蓊鬱的大樹仍然無法遮擋全部的陽光，介於五月與六月間的交界點上，每逢春夏之際便讓人對這溫暖到開始有些黏膩的熱度感到難以適應。

　　應該說，即將步入所謂的夏季吧。

　　縱使曾經過四戰那陣子的混亂與毀壞，村子裡的樣貌在重建後已經與過去相去甚遠。

　　但，這裡終究是木葉村，是一群仍持續繼承著火的意志的忍者們所存在的地方。

　　人們對於自我修復與重建村子的能力依舊是相當堅韌不拔的，只因這裡正是他們根的所在，即便流落在外遠赴異鄉，心理上對於村子的歸屬感仍保有無法徹底抹滅的特殊情感。

　　這對於宇智波佐助來說，也是相同的。

　　「喂欸、想什麼呢…」眼前的手不停地揮舞著，將方才還陷在自我思緒中的宇智波佐助給拉了回來。

　　他看著那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純墨色瞳孔，心裡那股無法言喻的痛楚又再度蔓延開來。

　　「吶、我說你啊，別老是胡思亂想，想點快樂的事不好嗎？」為什麼人總是在為悲傷與痛苦浪費時間呢？

　　他用力地扯著佐助的手臂，像是要他跟著自己的方向走一樣，原本還在若有所思的佐助被他這麼一說，只好暫時放下那些雜亂無章的情緒跟著他往一樂的方向移動。

　　一樂拉麵是漩渦鳴人最喜歡的地方。

　　應該說，這裡只是個起點，從這裡開始擴散出去的大小街道，木葉的每一吋土壤都是他最愛最愛的地方。

　　眼前擺著泛著熱氣的味噌拉麵，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輕易地將周圍的其他氣味給掩蓋過去，彷彿世界上就只有這碗拉麵能夠讓他想起些什麼。

　　味噌拉麵、漩渦鳴人、吊車尾。

　　「欸、別一直發呆啊！再這樣下去麵都要糊了，你不知道這樣拉麵的味道會變調嘛真是……一點都不懂欣賞美食。」

　　金髮的傢伙一臉垂涎地盯著自己面前的大碗拉麵，一邊滔滔不絕地向他解釋關於拉麵的美好。

　　一如既往的，莫名熱衷。

　　「唷、這不是佐助嘛…還有鳴人。」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上出現的奈良鹿丸恰好經過一樂，他剛從小隊任務裡解脫出來，由於出了點小狀況，他們小隊暫時撤退回村改由另一組人馬代替執行任務。

　　他正打算去買點東西回家吃，預定接下來看看雲，然後休息睡覺調養下身體呢。

　　只是難以預期地，在這遇到了漩渦鳴人。

　　「鹿丸！！」

　　鳴人一見到鹿丸，便迅速轉頭對著佐助說道：「我去跟鹿丸聊聊，晚點會自己回去，你等等先回去吧！」好久沒看見鹿丸了，不好好把握機會跟他說些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太痛快！

　　他起身便往鹿丸那移動，但很快地便發現，自己運動服的一角被佐助緊緊攢著不放。

　　「佐助…？」

　　「…………」

　　「我會回去啦，我保證。」

　　大概沉默了幾秒鐘，宇智波佐助什麼話都沒說地緩緩鬆開手指，讓鳴人飛也似地往鹿丸那邊衝去。

　　一如既往的，讓人火大。

───────

　　鹿丸在鳴人的鼓吹下買了幾碗泡麵，還有一些新鮮的水果與鮮奶。

　　他將燒開的滾燙熱水緩緩地注入杯麵的盒子裡，然後直接將茶壺壓蓋在泡麵碗上，靜待這略顯沉默的三分鐘。

　　「你不吃些嗎？」鹿丸看他一副好像很餓的樣子，似乎對自己方才在超市裡購買，現在被擺放在桌上的那幾碗杯麵相當有興趣。

　　「不了……」如果可以吃的話，他何嘗不想。

　　鹿丸在這三分鐘的短暫時間裡默默地觀察起漩渦鳴人的整個變化，他伸出手來在鳴人的眼神默許下輕輕地用手指戳了幾處，然後用著相當冷靜的口吻說道：「看來會維持好幾年吧……」

　　如果他想的話。

　　聽懂鹿丸的意思，鳴人只是淺淺一笑回應道：「我不會讓他拖這麼久。」他拿起旁邊還未拆封的杯麵把玩起來。

　　「最多，只有半年。」

　　「不能更久嗎？我是說，也許不只他，你難道不覺得其他人可能會因此想要這個時間延長下去嗎？」

　　「那你呢？你希望有多久？」

　　「……」

　　鹿丸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那碗杯麵，然後將茶壺從上端移開，熱氣的作用力將杯麵蓋上的封紙給吹推開來。

　　「麵泡太久，會失去它的美味跟價值。」

　　要是在過去，鳴人大概真的只會以為他說的是泡麵，但現在，他確實聽懂了。

　　「一年吧，極限了。」看著杯麵上的保存期限，他自言自語般地小聲說著。

　　至少，到他可以安心為止。

───────

　　在木葉醫院裡，一陣慘叫聲劃破了原先的寧靜。

　　讓許多病患在路過某個走廊時，頻頻回頭察看人群中的熟悉身影。

　　「所以，不需要補充營養嗎？」小櫻眼角泛紅地使勁掐著鳴人的手臂，換來他那慘不忍睹的哀嚎聲。

　　「唉唉、唉、痛、痛死了啊……我還是有痛覺的好嘛…拜託別這麼用力啊…」鳴人揉著從小櫻那抽回的手，看來不管是什麼情況下，小櫻都還是如此地熱衷於對他施展暴力鎮壓。

　　儘管她眼角明顯地泛著淚光，看起來像是剛哭過一樣。

　　「這樣不就不能吃拉麵了……」丁次抱著大包薯片，原先那不曾間斷過的進食行為瞬間停了下來。

　　像是體察到丁次心裡在想些什麼，鳴人搔著頭揚起那招牌的燦爛笑臉說道：「不用在意啦！你要趁現在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啊！」

　　儘管是多麼的微不足道，但能吃就是種幸福嘛，不是嗎？

　　「鳴人…」小櫻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又再度不聽使喚地潰堤，她一把抱住鳴人，緊緊地摟著他大聲哭泣。

　　「唉……」就知道，這會是種麻煩。

　　鹿丸一臉無奈地提醒他，從他離開一樂跟著自己這樣到處閒晃已經過了五個鐘頭，再不回去，說不定宇智波會親自出來逮人。

　　總之，有什麼想說的話，改天再聊吧。

　　比起很多人，他還有時間。

───────

　　漩渦鳴人出現在村子裡的消息從一樂開始傳了開來，人們對於已經在四戰中撒手人寰的亡者再度出現，多半是畏懼的不明恐慌。

　　所幸經過村裡忍者們的幫忙解釋，他的出現所帶來的混亂已經慢慢地平復下來。

　　「穢土轉生嗎？」

　　「不、也不完全是。應該是經過改良的一種穢土轉生術。」經過改良後，轉生者的外貌、聲音與觸感幾乎與生前無異，甚至記憶與情感都毫無差別，但美中不足的是，不能進食也不會有任何生理上的正常需求。

　　綱手對這件事感到很頭疼，她皺著眉頭開始仔細思索這幾天宇智波佐助的異常情況。

　　從監視暗部的報告中顯示，他在這幾天並未做過什麼特別需要留意的事，只是一直待在鳴人生前居住的小房子裡。

　　「看來只能請他親自來一趟了。」

　　倘若這樣下去，事情只會更糟而已。

───────

　　「佐助，你能不能…」

　　「不要。」

　　「我還沒說呢！」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鳴人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服地瞪視著眼前這黑髮黑眼的混蛋傢伙。

　　他在鹿丸的提醒下，匆忙趕回來後，就看見佐助一個人默默地在整理自己的那些東西。

　　他生前的遺物。

　　「嘖。」他有點惱怒地走向前，將佐助手裡的那箱東西搶走。

　　然後用力地扔到一邊的茶几上，用著相當認真的語調告訴他：「你不聽我說的話，我現在就立刻消失在你眼前。」

　　果不其然，宇智波佐助的不正常已經瀕臨極限，他悶不吭聲地坐在原處，不發一語靜靜地等著鳴人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在鳴人還未開口時，佐助又搶先說了一句讓他有些慍惱的話。

　　「你做不到的，能讓你離開的只有我。」

　　除了我，誰也不能帶你離開。

　　「除非，我解開忍術，否則你只能這樣，一直陪著我。」停頓了幾秒，語氣相當輕淺地補上一句：「直到我也死去。」

　　否則，你將永遠會被束縛在我身邊。

　　「佐助……」

　　其實，他不是不懂佐助在執著些什麼，只是他覺得，或許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他，漩渦鳴人，已經是個往生者了。

　　儘管他生前有多麼受到眾人的愛戴與喝采，他為保護同伴與村子付出的一切，讓木葉村的村民將他視為永遠的英雄，可那終究是生前的事。

　　人一死，就什麼都沒有了。

　　留下來的，只有曾經與他接觸過的人才會擁有的記憶。

　　而隨著時間，這份記憶將會在傳頌的洪流裡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也許後來的人們只會知道，漩渦鳴人是個曾憑一己之力拯救村子的大英雄，卻不知曉他也是個喜歡惡作劇又愛吃拉麵的胡鬧忍者。

　　也許再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他也會哭，也會脆弱也會感到悲傷。

　　因為只有活著時，人們才會感覺得到負面的能量。

　　唯有當這個人死去，不再活生生地出現於眼前時，美好且正向的那面將會被永久保留下來，原本應該同時並存的善惡兩面，將會硬生生地被抽離分開。

　　「佐助，我會陪著你走下去，直到你有辦法自己活下去為止。」他一屁股坐在佐助的身旁，且自作主張地舉起手臂圈住他的肩膀。

　　像是在給他加油打氣一般說道：「你可是宇智波啊，怎麼能為了這點小事變得這樣。」

　　在他的認知裡，可從來沒有什麼事能讓宇智波佐助變得如此消極。

　　復仇也好，滅村也罷，從來沒看過他這麼無精打采的模樣。

　　脆弱得令人恐懼。

　　「不會有那天的，你不應該離開。」對他而言，鳴人的死只是個小小的錯誤，只要糾正過來就好。

　　這樣就好。

　　「佐助，我跟你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鳴人感慨地笑。

　　「……」

　　他突然想起過去曾與長門師兄的談話。

　　人們之所以會有苦痛，皆是源自於對愛的依附。

　　正因為有深刻的情感，在失去時才會產生極大的痛楚，這是必然的因果關係。

　　尤其當這份情感越是深厚，對於在失去後的憎恨便會有多大。

　　而佐助對他究竟抱持著怎樣的看法，或許在他還活著時，他們誰也不願意花點心思去釐清彼此間的情感是什麼樣的狀況。

　　寧願就這樣僵持不下曖昧不明地過上一輩子，一輩子維持著這種亦敵亦友的模糊關係，然後渾然不覺地結束此生。

　　直到他再度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被佐助用忍術強行帶回人世時，他才驚覺到有些事或許要在徹底死去後才會有所理解。

　　應該說，那就像是突然跨越了某個處境，在生前無法通透的事必須等到死亡前的最後一刻才有所明白。

　　這也是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佐助你有在聽我說嗎？」看他一臉沉重的模樣，似乎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他沒有立即回覆鳴人的詢問，只是在停頓幾秒後才怯怯地問了一句：「鳴人……你，會怪我嗎？」

　　如果，他早一點認清，復仇是沒有意義的。

　　是不是今天，就不會有這種結局？

　　人們總是在事情發生後才來思考其中的對與錯，可縱使有再多的悔恨也不能阻止事情的結果。

　　他確實未曾後悔過離開村子，也未曾後悔過對木葉進行報復。

　　在他眼裡，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比得過他對木葉忍者村的憎恨。

　　直到鳴人選擇與他同歸於盡時，最後一刻的眼神讓他意識到，或許再多的仇恨，也比不上這一瞬間的後悔。

　　是的，他後悔了。

　　人們常說，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不管是人是物，莫要等到失去了再來後悔。

　　但很多時後，失去的當下才有可能去意識到那本是潛意識中自己所珍惜的對象，沒有失去這瞬間的痛楚，又怎能清楚地知曉，什麼才是自己真正打從心底珍惜的一切？

　　因此這句話，顯然還是不夠合乎邏輯的，至少在真實殘酷的現實下，仍然存在著某些偏差。

　　「佐助……我從來沒怪過你。」從來都沒有。

　　他只擔心，自己離開人世後，佐助會無法接受他單獨死亡的結果。

　　而此刻的情況，正如他所預期。

　　只是他萬萬沒想過，佐助居然會用這種形式將他綁在身邊。

　　他與仍然活著的人最大的差異是，他們的時間還在流動，還會繼續向前推進，而自己則已經是靜止停滯的了。

　　他不再有未來可言，甚至連『當下』都只是過去的自我所構築起來的存在意識。

　　他沒有所謂的『現在』跟『未來』。

　　可宇智波佐助並不將這當成一回事，他只是任性地將『漩渦鳴人』帶回自己身邊，儘管除他以外，任何認識漩渦鳴人的人也都寧願相信……

　　鳴人的死亡，只是場惡作劇。

　　但真實的事實，在許多『自以為』的希望下，終究還是必須侵蝕掉心靈上擬造出的幻象。

　　他們正在逐步接受鳴人已經死亡的事實。

　　儘管，那是多麼地殘酷又令人難以平復。

　　惟獨宇智波佐助，這個對他始終刻意保持著某些距離的傢伙，比起其他人意外地對於這件事實最無法接受。

　　「可是你是我害死的。」

　　是他自己，鑄成的錯誤。

　　「我說過了，我沒怪過你。」他想了想，於是鼓起勇氣一把抱住佐助，將他整個人圈在懷裡說輕聲說道。

　　「我答應你，就這樣陪著你，一直到你能明白，你能接受為止好嗎？」

　　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他要讓宇智波佐助能夠真正接受『漩渦鳴人』已經死亡的事實，儘管過程要花費他不少心力。

　　但是佐助啊……

　　能夠解除忍術的人，也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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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缺的幸福》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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