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張眼閉眼分辨不出差別的黑暗中飄盪,連思考都好似要消失不見。
不知是只有瞬間,還是度過了漫長的時間,在思緒裡好似飄過這就是死亡嗎?這類的思考,卻沒有除了「想法」以外的「情緒」,彷彿就是個局外人,在想著「與己無關」的事。
不過,「自己」是什麼?好像也搞不太清楚。
就像搞不懂「此方」跟「彼方」要去哪裡才對。
「此方」?「彼方」?有要去哪裡嗎?能去哪裡嗎?有分別嗎?
體內、體外,有東西破碎,被抽開、被剝離,重要嗎?
不知道、不重要,沒有任何反應想要去做。
就想要靜靜地、靜靜地……就這樣……
在最後的意識都彷彿要被黑暗所吞噬時,黑暗中,出現了――
光。
來自遙遠彼方的光,觸動原來連思考都像要被放棄的意識。
是本能還是意識已經無法分辨。
有「東西」乘著「光」,被塞進空了許多的「???」。
好像「知道」了「什麼」。
知道那是,又不是歸路。
知道那是不知名的「彼方」。
即使如此。
「???」裡被塞進「渴望」,起了作用。
向著光、伸出手――
***
跌倒在地的時候,最先充斥身體的是――疼。
「痛……」腳踝痛、掌心痛,還有因為衝撞地面而造成的身體疼痛匯聚,讓沒回過神的意識瞬間歸位。
雖說自空中落下時的高度距離地面不到50公分,在毫無準備而且是呈現面朝下四肢先著地的狀況跌落,若非正好摔在像是剛下過雨的濕潤草地上,遭罪的疼痛絕不只是只要能休息一陣即可的程度。
「唔……」臉部由於衝力還是無法避免地側邊摔撞到地面,鼻尖是潮腥氣與草味,急忙爬起身,只能擺出Orz動作的晨堯除了因疼痛而皺眉外,看到原來白色襯衫藍色裙子白色襪子的校服都被汙泥染出一片髒黃,整個非常想哭。
她X的這是什麼破狀況啊!絕壁是做死的節奏!雖然不是裸奔,可是對一個將近二八年華的少女而言,白色輕薄的衣服全濕了還是泥黃色的感覺跟上半身沒穿的感覺真的相去不遠,她現在半點不想要從地上起身啊!
然而,儘管很有罵三字經的衝動,都市小孩兼女性的秉性,或許還抱有一點僥倖心態,她在粗喘幾口氣後,仍是咬牙決定先讓自己從地上爬起。
回家後她一定要全身上下洗三次!受傷的掌心在泥水中磨到碎石,除了痛以外怕是傷上加傷還有感染的可能,都不知道要不要到醫院去打破傷風還是啥的避免進一步惡化……
逼自己只能想著為了這種事跑醫院真是麻煩透頂,還是在回家的路上進藥局買些藥先自己處理,過兩天還是沒好再去醫院也比較不會丟臉這種刻意忽略掉衣服狀態的事,晨堯想要咬唇卻又覺得沾了泥很髒,只得暗暗咬牙,在由於風一吹而感到冷的手上施力。
就算是夏天,全身濕著吹風果然也會冷……腦中翻著這種不著邊的思緒,晨堯站起身,搖搖晃晃著都還沒站穩,腳踝又是一痛。
同時,一陣森冷、帶著奇異臭味的強風迎面而來,才剛爬起的身體就這麼呈現往後倒的姿態重新往地面跌去。
「啊――!」跌倒時還未跌落卻很清楚會跌倒的時間比落地的瞬間還長,足夠她做出大動作晃動雙手想要穩住身體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繼續落地且發出悲鳴。
『喂妳――那個誰――快跑啊!』
『小心!』
『坐下!』
『別射!會傷到女孩子的!』
『危險快趴下!』
同時,好幾道陌生、聽得出其中焦急但卻完全無法理解內容的嗓音接連響起,讓晨堯在跌倒落地痛得齜牙咧嘴的同時又不得不死命扯著臉皮讓表情不要猙獰得好似惡鬼――
說穿了也就是跌個屁股墩已經很沒有儀態,可在一堆聽聲音也是複數以上的男性面前女孩子的矜持還是要保住――於是,跌倒在地的同時雖然很想去揉痛得都要懷疑有沒有裂開的屁股,晨堯還是一手先顫巍巍地放倒胸前試圖遮住被汙水染髒但附加上男女之別的話總要更有危機的上半身。
下巴微微抬起,於是視線中映出了――
『吼――』一團黑氣形成兇惡的人臉,卻又由於是氣體的聚集而無法固定成型,導致看著像是人臉、卻不時學習畢卡索的畫讓五官變化得歪七扭八不成樣,可總之看得出帶著非常兇狠、好似將她視為殺父仇人般險惡的表情由上往下,朝著晨堯直衝下來――
「咦?……啊……」
『為什麼?!怎麼可能……』
『快攻擊!動手!』
『不行來不及了!』
『住手會射中女孩子的!』
「嘖!」
『咦?等一下隊長你要做什麼――』
瞪大時眼瞳的緊縮與其中的恐懼更加明確,無法分辨傳入耳中的聲音哪個是自己的哪些不是,就連疼痛在此時都無法壓蓋周身滑過的冰冷戰慄,晨堯唯一能做的只有眼睜睜看著空有臉沒有身體的黑氣朝自己兇惡撲來,然後――
「啊、啊啊――鬼啊!!」放開嗓子發出大叫時,只有恐懼讓她行動,閉起眼胡亂朝空中揮舞雙手,許是剛才下過雨所以殘存在空氣中的水氣,又或者是剛好正下起雨,她感到右手掌心在揮動過後有打到什麼的錯覺――雖然最後只有股溼氣黏過手掌,而後順著肌膚滑落。
「呃……啊……哈……呼……呼呼……」無目標對空揮舞才不到半分鐘,或許連五秒鐘都沒有,雙手只剛揮過半圈,重新揮回的左手便被揪住,屬於男人的手掌隔著濕透的布料傳遞來的體溫溫差讓她打了個寒顫,停下羊癲瘋的發作,半瞇著還恐懼著的眼,先抬頭瞅了瞅天空。
陰沉沉的像是剛下過雨,至少能分辨灰白色的天空沒有黑霧聚成的人頭,左看看右瞧瞧都沒有,儘管飆速的心跳還在胸口撞個不停讓身體感到疼痛,呼吸也一時無法恢復正常,至少周身也已經沒那種小說中都是妖鬼出現才讓溫度下降的透心的冷。
晨堯邊喘氣邊帶著膽戰地轉頭向還扯著她手臂的人瞧去。
別說,她可記得靈異故事中還真有那種以為自己抓住帶走的是自己的小孩,結果回頭發現自己小孩還停在原地不知所以地看著跑開的媽媽,於是低頭看自己牽著的「自己的小孩」結果是惡鬼的故事。
雖然跟現狀不太一樣,她是被抓住的那個,但誰知道反過來成不成!她以前又沒有遇過鬼,哪知道除了鬼片鬼故事裡的惡鬼好鬼以外,真正的鬼是什麼德行!
『咦?!為什麼――』
『消、消失了?』
『不!有可能是躲起來了!也可能是附身上去了!隊長!請馬上離開她!』
「……」
在她讓自己毛骨悚然的亂想中,她聽不懂的語言夾雜在風中成為背景音被她忽視過去。
視線從上往下,先看到不知道是由於光線折射的錯覺,還是真的這麼龐克跑去染這種一點也不正常的顏色的墨藍色頭髮――不過要有人愛把頭髮染一千種顏色反正不是她的頭也不怕會被毒死,所以不用在意。視線繼續往下,髮型看上去是很普通的偶像頭,然不普通的,是再更往底下呈現出的事物。
「……呃!」在與剛才全然不同的意義上倒抽了口涼氣,晨堯瞪大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絕對不承認她現在的行為可以用小說中那啥要把眼前概括來說就是鬼斧神工的臉給刻劃在心裡,她視姦,啊不,總之她用X光視線盯著人家的緣故是要確定她沒因為太害怕所以看錯,對,就是這樣!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黑霧臉,相反的,是一張好看的臉,用晨堯最直接簡單的形容法,就是――這是一張從二次元穿越到三次元的臉!
註,還是那種女性向女追男戀愛遊戲中官配男主角的臉。
雖然髮型是偶像頭有點普通,墨藍色的髮色若是用染的放在一般人身上其實不會有二次元飄飄然的效果很難看,在男人的頭上卻完全不會,反而二次元得很柔軟如絲,風一吹貼掃過他臉龐時很有種吸引人想去觸摸的感覺――誰叫,他的五官搭配,省略掉那些她一下子也形容不出來的華麗詞彙,就是張標準的官配帥哥臉!
對二次元的帥哥基本沒有抵抗力的晨堯能更進一步判斷的部分只有,若是沒有未老先衰或是娃娃臉的設定,他的年紀應該在25、26上下。
帥屎了的酷哥正嚴肅著皺眉,為了抓住坐在地上的她的手,不得不單膝跪地,看得出身上的衣物是並非路上行人會穿、放在動漫中很正常但在現實中很不正常――頸間套著一條不知道是圍巾還是披風的布料由灰白漸層到墨藍,布料下同樣漸層的藍色的衣料兩側有深褐色薄甲,腰間套著寬版的皮帶,皮帶後沒看錯的話掛著的東西叫做劍,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腳上穿著打版像是牛仔褲但布料不同的深色褲子,膝下套著墨色高筒靴,從臉到服裝再到全身透著的氛圍,整一個就是在二次元走動賣臉賣聲音賣身材負責讓所到之處眾人對著這張臉尖叫就夠而非會放屁會上廁所會挖鼻屎的三次元生物。
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晨堯曾經閃過這種懷疑。但是,夢到這種老是臭著一張臉的悶騷、又名蹭得累、需要女主臉皮厚到城牆都打不穿湊上去安撫包容的男主?她記得她的喜好不是這種官配男主……吧?
且,錯愕過後,手腳身體傳來的疼痛卻明明白白告訴她,她現在確實不在夢中。
表情稱不上愉悅的男人像是為了怕嚇到她而收起冷厲,雖然神色中多了抹並不蹭得累得柔和,可也只是稍微,加之他的舉動――
放開揪住晨堯手臂的手,卻改用雙手拍夾住她的臉,接著在她錯愕不解還有些害怕的視線裡,湊近臉,彼此的呼吸都噴在彼此肌膚上了,卻並未有更近一步的行動。
雖然在心中是瞬間無言自己居然會冒過這該不會是言小那啥強吻的片段吧――這種蠢想法,可對方即使湊近了,從表情到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再更進一步說,明顯血色的視線只凝在自己眼中,感覺更像是要從靈魂之窗窺探「什麼」的模樣。
才這樣想著,男人便鬆開了手,退身拉開距離的同時,舉起手對她做了個OK的動作。
「能辨認這是幾根手指嗎?」在她看著他改變手勢時就冒出的該不會的預感中,他果不其然冒出這樣一句。
「……三。」猜中的瞬間無力襲上,回答之後,為了避免接下來的腦殘發展可能,不,該說是一定會如此發展的步驟,晨堯眼神死地抬起手,將手指一三五二四這樣跳。「這是一、三、五、二、四……不用再問了我眼睛跟神智都是正常的。」只是手濕濕的有點噁心……想著,她甩了甩手,感覺手上的水氣還是沒消失,忍不住在說不上是乾的的裙子上抹了下。
「嘿,既然妳……」晨堯透著厭煩的舉動讓男人嘴角一勾,然不等他說完話,旁的先有人在獵獵風聲中發出急切大喊。 『隊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