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並不代表真正的失去,而是通往另一條更光明未來的必經之路。』
這是在我還小的時候,那個重要的人對我說的話。
即使我不懂其中涵義,卻忘不了已經刻在我腦海裡的這句話。
*
距今約六千年前。
當第一次睜開眼看這個世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非常美麗的湖。
被森林環繞的湖面靜靜閃耀著光芒,那是月光倒映在湖面上。
直覺告訴自己,現在是晚上。
你們大概會覺得奇怪,晚上就是晚上,天空變暗連月亮都出來了,還說什麼直覺?
但是那時候的自己什麼都不懂,甚至不知道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直到後來才明白,那就是我剛誕生在這世界的一刻。
當時,即使對任何事都懵懂無知,卻知道一些基本的詞彙。
像是眼前這些是樹木,它們聚集成一片就稱呼為森林。還有水、湖的區分,顏色以及氣味。沒有人教導、沒有任何人在身邊、沒有感到恐懼無助的想哭、更沒有任何情感表現,只是慢慢的走到湖邊,探頭看著自己的倒影。
用人類的外貌來形容的話,大約是三、四歲的樣子。一頭金黃色的長髮,瞳孔是淺淺的藍,尖型的耳朵特別醒目,我甚至還忍不住多摸了它好一會兒。身上穿著一件白色長袍,外面再掛上一件白色披風,腳上是長度不到膝蓋的白色長靴。
出生時的樣貌和衣著跟現在差異不大,只有身體是會逐年慢慢長大。就我所知,這是精靈族裡每個精靈都會有的現象,不足為奇。
在湖邊待到隔天的早晨,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非常刺眼也非常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時候,我不禁認為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東西,所有的生物因它而變的光鮮亮麗,生機蓬勃,連我也被這道光芒感動,周圍的景色在我面前展現的色彩繽紛,偶爾還聽到樹上傳來一陣悅耳的聲音。
當看到一隻嬌小的東西飛過去時,馬上明白那聲音是鳥鳴。
在沐浴陽光後,我回頭看著一條曲折的小路往前延伸不見盡頭。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但我知道如果一直待在這座湖邊會永遠都不明白這一切。
或許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就會有解開疑惑的契機吧。
於是,我毫不猶豫的立刻動身前往那條道路。
*
「什麼?迾希安你一出生就已經會走路,還是三、四歲的樣子?」一個大驚小怪的聲音打斷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往聲音的源頭一看,是在這個時代一身平凡又窮到必須打工過日子的鬱。
「精靈跟我們人類不一樣嘛,阿米,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聽到耶!」坐在他旁邊的是鬱這時代的同班同學,一頭凌亂的棕髮,臉上笑嘻嘻的說道。
眼前這兩個人類的靈魂,是曾經統領我身處那個世界的造物主,以及在旁輔佐的友人。那時候的他們威風凜凜的樣子讓我既羨慕又憧憬,但是經過好幾個世紀的轉世後,別說威嚴了,造物主連自己過去的記憶都刻意消除,現在只能說是平凡到不行的、一個有著過去瑣碎記憶的人類。
另一位造物主的友人,也就是後來被稱呼為「智者」,獨自保留好幾世代的記憶傳承下來,可說是比那位造物主還了解兩邊世界的差異。雖然曾有一次聽鬱說他在學校裡是個作惡多端的不良少年……不過既然是智者,做什麼事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然而這時代的智者好不容易讓造物主的記憶甦醒,但目前對那時代的事卻只有瑣碎的記憶,至於在轉生後到這時代的出生之間,曾經投胎為什麼?做過什麼事情?則是已經完全無法回想起來。
我對於被鬱打斷話題感到不太高興,這個人總是在我要認真說明過去的事情時,三不五時發表自己的意見。
「沒錯…我們精靈不像人類或動物需要交配才會出生,若硬要說明是誰生下我們,非那座湖莫屬。因為每個精靈都是在那座湖邊誕生的。」
我努力保持平靜的看著鬱說道,而對方似乎有些驚嚇,然後錯愕,過了好一會兒都欲言又止的表情。
智者只是驚訝了一下,隨即明瞭的說道:「難怪我都沒看過精靈的小嬰兒呢,也沒聽過你們族裡會喊父母的。」
見到智者說話,鬱才小聲的呢喃:簡直像是孫悟空嘛…
即使他刻意壓低音量不想讓我聽見,但我們精靈的聽力比人類還好上幾倍,那句話被我聽的一清二楚。
這傢伙…別以為我不曉得你說的是什麼!
瞪過去一眼,對方果然退縮的立刻緊閉上嘴巴。
我們現在待的地方是鬱的家裡。
從答應巫族要記錄種族的生活後,幾天後就聽到有個我認識的人要求跟我見面。
當我出來一見到他時,我非常震驚,一般人類是不能輕易跑來這地方的。
「呃、恕我無禮,智者大人您怎麼來這裡的?」我立刻跪下請安,畢竟他的靈魂可是當時高貴的造物主身旁輔佐的大人物。
「我是智者,又不是一般人,當然有辦法來這裡啊。」他笑嘻嘻含混帶過,接著說:「還有,雖然其他人這樣對我恭敬是沒意見啦,不過迾希安你不一樣,可以把我當成平輩那樣稱呼就好,就像你對阿米那樣。」
「…我知道了,真是抱歉。」
仔細想想,對智者的態度若比身為造物主的鬱來的恭敬,這樣就不合乎禮節了。
最後也沒來的及問他怎麼過來這世界,他突然轉為嚴肅的語氣。
「迾希安,有一件事問你比較清楚。就你所知,這個『念界』裡到現在還支持阿米…不,是造物主的人多嗎?」
念界,也就是我待的這個世界,取名為「人類精神意念下所誕生的世界」簡稱。
專程跑來這裡就是為了打聽這個嗎?身為造物主的輔佐者還真是辛苦。
「就我知道的,精靈族是永遠會支持造物主的靈魂,巫族、侏儒族看來也是。自從他上次發的誓言在這邊傳開後,其他族雖不常見到面,卻也沒聽過對造物主有負面的話,倒是贊成的風聲不少。」
我一口氣回答一長串的話後,他的表情放鬆不少,卻又皺起眉來,「這樣啊…」
不曉得他又擔心起什麼來,自從見到他後,有時候會發現他的行為無法理解,卻又不太會跟別人提起。
「恩,那就好!」沒一會兒,他又露出笑容,「迾希安,有事要拜託你過來人界一趟好嗎?」
「…請問是發生什麼事嗎?」掩藏不住困惑,難道人界發生什麼事情了?
「哎呀別緊張啦,是這樣的,因為阿米他啊………」
「鬱,想要了解我們並好好做紀錄的話就別插話,我可是為了念界著想,才到這邊把自己過去在那邊生活的事情都告訴你。」
我放下微微的怒氣輕聲說道。
當時聽到智者對我解釋,鬱的想法是要聽我講述精靈族的事情更加了解念界,或許也可以把一些記憶喚醒。
關於這件事,我提到族裡的長老會比我更適合來講,不過智者面有難色,表示鬱私底下是想了解關於我的事佔的比例較多,因為從他的記憶中隱隱約約感覺到我對他有某種重要性。
聽到這句話,即使我想推辭也不行了。
想起那時代的泰里爾大人,我對那位大人的重要性……想著想著我不禁苦笑起來,於是答應智者選一天到人界一趟。
但是,現實殘酷的證明,靈魂依舊人格已非。
「啊哈哈…迾希安別那麼小氣…呃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很想聽,真的!拜託跟我講吧!我絕對不會再插話的啦!」
鬱本來想打哈哈的笑著含混帶過,經我一瞪後就開始苦苦哀求。
我在內心不曉得第幾次的嘆氣,那個昔日威風凜凜的泰里爾大人如今卻是這副德性。
「我知道了…接下來的故事很長,不過我盡量長話短說。」
*
從離開那座湖之後,不曉得經過了多少天,一路上我都是白天趕路,晚上隨意找個地方就寢。說是趕路,其實心裡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但至少能見到一個人來跟我說明也好,然而中途完全沒有任何人,甚至也沒有小屋子可遮風避雨,只有運氣好的時候可找到類似山洞的地方,在裡面升火取暖,晚上就寢會安心許多。
我們精靈族跟人類另外一點不同的地方,就是不需要攝取食物和水。
雖然身體的器官構造和人類相同,但是我們可以不進食就能生存,當然要吃東西也可以,只是找食物有些麻煩,卻還是有不少精靈喜歡品嘗佳餚而花費不少心思,大概就跟人類所說的美食家差不多意思吧。
因此,我完全不需要擔心食物的問題,那時候甚至還不曉得食物這玩意兒,雖然這點在別人看來很羨慕,卻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我們不能離開精靈領域的日子太久,否則體力會一直下降無法恢復。
我們能補充體力的地方就只有回到精靈族的領域內,或是進食。但後者只能維持一段時間,若持續進食到最後就會跟人類作息一樣,不吃東西就會沒體力的狀態,對我們來說非常不方便。
嗯…有點說遠了,把話題轉回來吧。
在走了好幾天的路後,某天晚上我幸運的找到一個小山洞,便拿了些枯枝隨地升起火來。
突然間,附近有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
「!」
讓我驚訝的是,除了摩擦的聲音外,還有斷斷續續的低沉聲音傳進我耳裡。我還不曉得那是什麼,卻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立刻把升起的火熄滅,躲在離山洞不遠處的地方觀察。
那個聲音愈來愈近,而且很有規律的往這邊過來,有點像自己平時走路的摩擦聲響,伴隨那低沉的聲音也變的急促。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在還看不到那聲音的源頭前,腦袋是一片混亂。
皎潔的月光在這片無光害的森林中顯得特別耀眼,漸漸地我看清楚對方的模樣。
在我腦袋裡自動浮現出「動物」這詞,那是比當時的我還高至少四倍的動物,全身是灰色的毛,銳利的雙眼,四肢手腳都在地面上走動,是跟我完全不同的模樣。
我有點傻了,剛出生時腦袋裡原本所具備的詞彙中,似乎沒有對各種動物的相關知識。
那到底是什麼?是個會來解答我內心困惑的動物嗎?牠會知道我的身份嗎?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不管再害怕也要跟對方見上一面才行。
在內心如此再三的下定決心後,我硬著頭皮踏出步伐衝了出去。
「等等!」
猛然一個力量把我整個人拉過去。
回頭一看,透過月亮的微微光線下的他外型輪廓跟我很像,身高比我高出許多,由於他跟我身處在月亮照不到的陰暗處,因此我看不出他的模樣。
你是誰?
正想這麼問他的下一秒,我瞪大了雙眼。
震撼、懷疑以及恐懼等情緒在我腦內不斷盤旋。
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嘗試了一次又一次。
我,發不出聲音。
「剛才你那樣冒然跑出去太危險了!」
在那個灰色的動物離開後,原本抱住我的他走出陰暗處,我也藉此看清楚他的樣貌。
那是一頭很漂亮的銀白色短髮,淺綠色的瞳孔炯炯有神,並有著一張精悍的臉孔。他邊說邊拉著我走出來,在他話說完的同時回頭一看,從彼此的表情都看的出驚訝頓時浮現在臉上。
那對尖耳,我不會看錯的!
「你是剛出生的精靈?」對方驚訝的俯下身問我。
精靈?
我實在不曉得該點頭還是搖頭,但現在卻發不出聲音,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無法講話?
我是誰?我是精靈嗎?這裡又是哪裡?剛才那個動物又是什麼?
還有,在我面前長的跟我相似的又是誰?
「你怎麼了?氣色好差,你是從那座湖來的對吧?」
流露出擔心瞧著我發愣的臉,見我點點頭,他沉默思考了一會兒便說。
「奇怪了,這時候應該不會有才對啊,奇怪…」
不明白對方在喃喃唸著什麼,我只能張著雙眼對著他發愣。
似乎也注意到我奇怪的反應,他才停止剛才的行為,蹲下身與我平行的高度,「怎麼了?看你有話想說的樣子,沒關係都可以跟我說喔。」
見到對方第一次展露出的笑容,還有溫和的語氣,感覺到他似乎是個很溫柔的人,我不禁放鬆了些微緊張的情緒又試著張開嘴發出聲音,但無論試了幾次,依舊無法聽見自己的聲音,我難過又無助的垂下頭。
「你該不會是…發不出聲音?」
他看著我的舉動後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用很不確定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難過的情緒更湧了上來。
他在我身上來來回回反覆看了好幾次後,「怎麼會……」
聽得出來後面的話被硬生生吞回去,他輕嘆了口氣後才站起來不停的來回走動,看起來有點焦躁不安。
當時的他並沒有對我說些什麼,顯然是不想說出會讓我難過的話吧。
………
我靜靜地凝視他好一陣子,才靠近他拉了一下衣角。
被一股輕微的力量拉扯一下,他才轉過來面向我,對我露出有點抱歉的表情。
「對了,初次見面,我還沒介紹我自己呢。」
他以優雅的姿態對我微微一笑,「我是精靈族,你也是,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精靈族的領域內…別這麼急,詳細的情況我之後會慢慢跟你說。」
見到我睜大雙眼又不斷拉扯他的衣角,無奈的摸了摸我的頭讓我停下動作。
發現自己太過心急知道這一切的舉動反而會耽誤他,我才乖乖的縮回那隻手繼續望著他,期待他的下一句話。
見狀,他輕輕地笑了笑,「我是你的監護人,我是和爾西.利斯納兒。你現在心裡頭一定有很多疑問,沒問題的我都會解釋給你聽,包括這裡是哪裡,還有你自己的事。」
說完,我的身子顫了一下,對上他那雙炯炯有神並帶著淺綠光輝眼睛。
這句話深深讓我感到一股安全感,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渴望這句話了,對自己的出生、周遭全然無知的我,如今已經找到了,找到眼前這個人,這個會解開我所有疑惑的人。
「不過…」
隨後他微蹙眉頭,一隻手輕輕靠著下巴思考著。
他在想些什麼?我不知道。
我迫切的想了解自己到底是誰?我的歸屬在哪裡?剛才那隻動物又是什麼?還有為什麼我不能發出聲音…
不能發出聲音,就不能問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實在很痛苦,如果有什麼辦法讓他明白我心裡在想什麼就好…
「嗯,就這樣吧。」和爾西突然下定決心般的轉過頭來,優雅又不失男子氣概的神情,讓我在那一瞬間有股憧憬之情。
「從這裡到精靈殿只要花一天的腳程就可以到,不過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就先睡吧,明天一早再起來趕路,預計晚上這時間就會抵達,到時候再介紹許多東西給你認識。」
我聽完後,很快的點點頭。
接著和爾西要我先在外面等一下,他獨自進去小山洞沒多久後就出來帶我進到裡面。
沿路上原本會有的潮溼氣味和冰冷的石壁全都變的既乾燥又溫暖,連原來一片漆黑的小洞都發出橘紅色的火光,每塊小石頭像嵌入亮片般的閃耀光芒,在這裡面,完全不像是外頭該有的黑夜。
我呆呆的望著這一副景象,究竟是用什麼東西才會把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山洞變的這麼漂亮?
這是我在看到那座湖和早晨的陽光後,又一個令我讚歎的美麗景象。
*
可能是第一次睡在這麼舒服的地方,我比平常還要晚的時間醒來。
小山洞內恢復原來的樣貌,外頭的陽光已照射進來,不用發光的小石頭便明亮許多。
起身,我眨了眨眼看了四周,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和爾西並不在身邊。
我張了嘴巴又試了幾次,聲音還是出不來。
「哦?你醒啦。」
和爾西走了進來,他手上的東西立刻吸引我的注意力。
晃了晃手中的那一壺東西,和爾西笑著對我解釋,「這是個容器,通稱為壺,我剛在裡面裝些水,給你洗把臉清潔用的。」
清潔?我不懂的偏頭看他。
和爾西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
「把臉洗乾淨的意思,來。」
他輕輕招了手喚我過去,並打開壺口蓋倒了些水在我的雙手,要我直接往臉上潑然後再拍一拍。
我照著他說的做了一遍……當下的感覺比起洗乾淨,更有瞬間清醒的效果。
水好冰!
「怎樣?水很冰涼吧,這是早晨喚醒人最好的方法喔。」
和爾西仍然維持優雅的笑容,不過此刻我用著近乎埋怨的表情瞪著他。
腦袋裡想到一個可能性,如果我晚一點醒來的話,說不定就會被眼前這個人用水潑醒的強烈預感。
慶幸自己有早點醒來,那種叫醒人的方式怎麼想就是不想親身體驗。
略過我臉上的抱怨神情,他把壺收回衣內,「好了,既然醒了就趕路吧,腳程快一點說不定傍晚就可以到了。」和爾西輕輕催促著。
即使因為相處時間不長,我不太了解眼前這個人的個性,卻感覺到他在著急些什麼,比起我更急著回去他口中所說的精靈殿。
微微皺了眉,我思考著。
沒一會兒我就放棄了,現在亂想東想西的也想不出來,反正去了那個什麼精靈殿的應該就會知道了吧。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想著晚上就能解開我所有的疑惑,不禁開心起來,小小的身軀偶爾用跳躍式的在他身後跑跳著,和爾西有時候轉過頭來,看著看著也泛起了微笑。
沿路上的茂密樹林漸漸變的稀少,甚至為一片寬闊的草地,上面種滿許多花。往遠處仔細一看,有一個尖形物體特別突兀,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東西,它不像自然界的生物該有的氣息。
和爾西也發現到那東西了,他閃過一絲驚訝,並揚起頭瞄了一眼掛在正上方不久的太陽,「才正午時分沒多久就已經看見精靈殿了嗎,看來我們的腳程夠快呢。」說完,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並沒有隨時跟緊在他後面,不是我偷懶中途跑去別的地方亂晃,而是他腳程實在太快,一個成年的腳步比小孩的腳步距離還要大許多,和爾西也只有偶爾回頭看看我有沒有跟上,其實大部分的時間我幾乎是用小跑步跟上,以至於現在的我累到有點喘的地步。
我調整一下呼吸後,抬起頭埋怨瞪他一眼。
是你走太快了。
似乎讀懂我眼神中的訊息,他表現出有些歉然的悔意,停下腳步後與我並肩同行。
「抱歉抱歉,之前看你好像很高興的小跳躍跑步我就沒注意,也稍微慢一會兒走吧。」
他低頭看著我,我點了點頭。
在走了大約兩個時辰左右,和爾西口中所說的精靈殿的樣貌已經可以完全看見。
以整體的外觀來看它是一棟米白色的建築,上面有些斑駁的黃色痕跡似乎有點年代,正中間有個圓形的大拱門,越過後面才是一扇灰色沉重的大門。整棟建築愈往上面的構造劃分愈細緻,裝飾也愈多,最頂端都會有個鋒利的小尖頂,就像一個三角錐體般直升的線條往上衝,充份展現出它的神聖莊嚴。
正好是夕陽漸漸偏西方下沉的時刻,天空因光線開始產生黃、紅以及紫色的折射變化,渲染在散發著米白色光輝的精靈殿上。
好美!
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想法。
在看到它以前,我認為自然的東西是最美、無可取代的,沒想到這一棟非自然生長的精靈殿建造的比自然界生物還美麗的快令人窒息。若要說自然界的太陽、樹木和花草是純天然的美,那這座精靈殿就是粗獷奔放、靈巧精緻,給人一種神秘的美。
天空逐漸染上黑色,我們也到了精靈殿前的院子,院子兩旁是一片草地各佔有一座噴水池,幾棵樹木看起來有修剪過的不規則地排列在水池附近。
「那是弓箭的雕像,我們精靈族的武器,也是守護器具之一。」
和爾西見我直盯著拱門兩旁的雕像便解釋起來,不曉得為什麼,白天見這座精靈殿散發出神聖純潔的氣息,一到傍晚外牆的好幾處地方掛上火把後,在橘黃色火光微微搖曳下莫名有種詭譎的氛圍,感覺這地方不太真實。
「你不是去迎接新生命了,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黑暗中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讓我被剛陷入詭譎思考的大腦著實嚇一跳,而那個聲音的主人從前方大門的方向慢慢靠近。
「有點意外,我現在打算去找長老談談。」和爾西隨口簡單回答,感覺上有些敷衍,也沒等對方再出口詢問,便拉著我一起往前走。
「是嗎…」對方輕聲說道,眼睛飄向我身上看了好一會兒,「這孩子是誰?」
「新生兒,趕一整天的路都累了,我打算先帶他去房間休息…對了,你知道莉兒在哪嗎?」
想起該為我準備一間房的和爾西,停下腳步問了剛經過身旁的人。
聞言,對方嘴角帶點淺淺的笑意,「莉兒在為了一個調皮的孩子收拾爛攤子,正在氣頭上呢,勸你等她忙完後再去找她,免得被遷怒了。」
想起那件事,他的笑意愈來愈濃。
對此也很好奇的和爾西終究放下那個念頭,「我知道了,謝謝你提醒,枚露。」
「不客氣。」
被稱作枚露的他笑了笑,看著我跟和爾西推開大門走進殿內。
………
「是提早誕生的精靈啊…」
在門關上的那剎那我聽到這句話小聲的傳進耳裡,下一秒就是沉重的大門關上的重重聲響。
「你累了嗎?」和爾西摸著我的頭溫柔的問。
我搖搖頭,手指著身後那扇大門。
「嗯?大門怎麼了嗎?是你第一次看到比較好奇吧,這個門的功用可是很常見方便的…」
我用力搖頭,拉了拉他的衣角,手依舊指著那扇門的方向,眉間皺成一塊。
「…難道你是想問枚露的事?」
我點點頭,放開手。
他嘆了口氣,似乎不太想提到有關他的事,「枚露是精靈殿的大門管理員,也可以說是守衛,你沒事別去找他…」
偏了頭,還想說些什麼的和爾西,想了一會兒後沒再多說便轉變話題,「先去找莉兒吧,她是負責管理房間和小孩作息的,讓她先給你分個房間再說。」
說完便拉起還在觀看四周的我朝著樓梯走上去,邊咕噥著希望那調皮的小孩安頓已經好了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