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著白色貨車來到非管制區域,五顏六色的招牌與毫無顯像裝置遮掩的街道圍繞,車輛開進一家飯店的地下停車場。
弗雷特里西把車停妥叫出地圖,藏身在停泊的轎車旁,窺探著狀況。
沒多久,白色貨車的車門打開,長瀨下了車,打開具冷藏效果的儲藏空間,把裏頭的數個大型保麗龍箱搬上推車,推往感應門進入大樓。
一名身穿白袍,戴著口罩與手套的男子在門前迎接,見到長瀨到來,語氣不太開心地說道「你動作也太慢了吧?客人已經都到了。」
「抱歉,這次的貨物不大好處理,多花了點時間善後。」長瀨說著連忙把推車推了進去,男子往門外左右探了幾眼,確定沒人,便把電子鎖設定好,跟著往裏頭走了進去。
等到兩人離去,弗雷特里西從躲藏的位置出來,拿出特殊的電磁卡刷下,搭配行動裝置的破解系統,不過十秒,電動門亮起綠燈放行。
弗雷特里西躡手躡腳地踏進吹來冷風的倉庫區域,混雜各種食物的腥味飄了過來,整排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食品與罐狀物,帶點鵝黃的燈光照耀,拉長的影子剛好成為絕佳的遮蔽。
走進兩個架子中間,蹲低了身體,弗雷特里西緩步前進,從擺放的物品縫隙看著長瀨的背影。
「把貨品拿出來吧。」
「啊,好的。」
在兩人前方的是款舊式的調理桌,擺放著砧板與刀具,桌邊有著水槽與瓦斯爐和烹調的平台,那是生活在完美城市裡,已經絕跡的東西。
長瀨戴上了手套與口罩,把調理桌上方伸縮的尖銳掛鉤拉了下來,銀色的勾上,似乎還帶著血跡。
弗雷特里西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而這個預感在長瀨打開保麗龍箱後立刻成真。
他從箱裡捧拿了一條手臂,切斷面非常整齊,連同骨頭的部分都是平整的。在皮膚的外頭有著一層結霜,確保著肉品不會快速腐敗。
「照你的要求,已經急速冷凍殺菌,分裝成四箱。」
男子看到隻手臂,像望見珍貴的寶石露出興喜的笑臉,捧在懷裡,用手指輕輕撫摸「噢,果然沒錯,這就是我祈求的珍貴食材!那些食物調理機怎麼能取代實際烹調的美味與創新,精算的卡路里和各種口味,只會讓人忘記品嘗食物的美好。我生來就是為了宣揚美食而存在的。」
「……如果確認沒問題,我可以拿走尾款了吧?」對男子的自我滿足沒有興趣,長瀨僅關心他自己的報酬。
「就放在老地方。」男子只用下巴往右手邊抬了一下表示,逕自從箱裡拿出肉塊,一個個掛在掛鉤上,而長瀨也不以為意,直接走向調理桌旁,取走挺沉的皮箱,現場打開來確認金額。
弗雷特里西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那懸掛的肉塊讓他看得渾身都不舒服,想到那些肉塊將製作成料理,差點噁心的把方才喝的咖啡吐出來。
(那四個失蹤的人,該不會都已經……)
按耐著胃裡的不適,弗雷特里西把影像偷偷拍攝下來,正準備要回傳給公安局,另一道聲音傳了出來,讓他猛然抬起頭。
在看到說話者的那瞬間,弗雷特里西整個人猶如凝結的定在當場。
「看來你的生意不錯啊。後藤田。」
完美的隱藏氣息,站在調理桌對側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臉孔,室內的燈光僅隱隱照出他的身形,那身黑色的長外套與灰色的襯衫成為保護色。
陰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深邃的綠色眼眸卻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讓他屏息地凝視著,無法動彈。
被稱作後藤田的『廚師』,見到來者,興致高昂的抽起桌上的切肉刀,在手裡轉了幾圈笑道「你來得正好,我早就想親自示範一次刀工給你看了,這是見證我登上廚師高峰的重要時刻。」
「你的刀工我見識過了,如果那就是你的藝術極致,那麼我對你沒什麼好期待的。」伯恩哈德臉上掛著淺笑,語氣卻異常冰冷「我早已警告過太頻繁的接單將會引來獵犬,顯然你沒有聽進去。」
後藤田一聽,臉色鐵青,把刀插在砧板上,急忙解釋道「哪有放著大筆生意不幹的道理?滿足客人的期待是廚師的職責。況且你提供的監視地圖與策略非常有效,我們都躲過了克隆的色相檢查,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
「真有自信啊。顯然你並沒有發現早就被公安局盯上了,還一路引他來到你的堡壘。」伯恩哈德移動了目光,那一剎那,弗雷特里西心一陣揪緊,他很肯定與兄長對上了視線。
公安局三個字讓後藤田眼裡湧現殺意,他拔起了切肉刀,轉向弗雷特里西躲藏的儲物櫃。
「比起乏味的表演,你不妨展現垂死掙扎的藝術,還有趣一點。」
弗雷特里西心中五味雜陳,迫切地想拉住伯恩哈德打探清楚,然而現實無法如願,後藤田已舉著刀子衝了過來。
弗雷特里西順手抓起儲物架上的麵粉丟了出去,刀刃劃破麵粉袋,白色的粉塵漫天飛舞。
「給我出來!」
後藤田胡亂地揮舞手臂,弗雷特里西趁隙鑽過置物架,一記掃腿打亂重心,膝蓋頂住後藤田的腹部下壓,擒住手腕扭轉,那切肉刀登時脫手,鏘鐺一聲掉落地面,滑向調理桌。
只可惜失去武器並未讓後藤田安分,他大吼一聲,無視手腕發出的哀鳴,甩開弗雷特里西的壓制,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反撲過來!
弗雷特里西退後一步,紮穩步伐,連續的拳勁打進後藤田胸口,起腳的迴旋踢向他的側臉。
後藤田臉歪了一邊,腳步虛浮,曲著身體突然張開手臂,抱住了弗雷特里西的腰。
一切來得太突然,弗雷特里西一愣,手肘反射地重擊後藤田的後頸,然而擒住的手臂,竟是一動也不動。
那短暫的一秒鐘,本已要離去的長瀨從懷裡拿出電擊棒,往弗雷特里西扎了下去。
「呃啊!」電流竄進身體,弗雷特里西一陣暈眩,手腳麻痺的癱軟跪倒。
同樣接觸到電流的後藤田竟像沒事一樣的發出接近崩潰的笑聲,拾起掉落的切肉刀,將刀刃高高舉起。
「我不會讓你妨礙我──」
後藤田眼裡只映得下他亟欲排除的公安警察,卻完全忽略了後方。
砰──
經過消音的槍響在室內響起,一枚子彈從後藤田後腦射入,睜大的眼睛還沒搞得清楚發生什麼事,人已像斷線的人偶直直倒了下去,鬆開的刀刃落在弗雷特里西身側。
本僅是觀戰的伯恩哈德,不知何時拿出了改良式手槍,槍口上仍殘留著擊發後的白煙。
長瀨驚恐地看著倒在自己腳標的後藤田,滿臉不解,這到底什麼操作?伯恩哈德不是應該站在自己這邊的嗎?
「為什麼……」
「無法發揮價值的東西,丟棄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伯恩哈德瞄準了長瀨,淡然地說道。
「咿──」長瀨頭皮發麻,轉身要逃,卻躲不過子彈擊發的速度。
子彈穿過他的胸口,他連再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便已抱著手提包倒地,再無聲息,血液染紅了地面。
即使身體仍在麻痺狀態,弗雷特里西腦袋卻沒停止思考,後藤田死不瞑目的屍體就躺在自己右手邊,槍響與冰冷的話語,他可都聽在耳裡。
此刻的伯恩哈德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嗎?
同樣的問題在心中打轉,與著逐漸靠近的步伐一次又一次的敲響著內心,然而當伯恩哈德將自己從地上抱起,眼瞳映出倒影,滿腔的心思只剩下重逢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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