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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臉龐,衝天的火光,醒不來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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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丕,快上馬!大哥隨後就跟上來……」那是大哥第一次對他失信,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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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馬背上隨著亂軍奔逃的他,在聽聞大哥戰死的消息時,從心底撕裂開的那股劇痛讓他幾近窒息,想要大聲哭嚎,卻發現眼淚早已流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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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兒啊……」他還記得那天,父親那總是挺直的驕傲背影一瞬間坍塌了,跪地撫著一具模糊的屍體痛哭,一抬眼發現瑟縮著站在一旁的他,揚手就是一掌。「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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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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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哀輓隆重的葬禮,不同的是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流不出淚的孩子,他甚至在動了一些手腳後,還有餘裕寫一篇文情並茂的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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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沖死了,最這下子你高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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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當父親抓起誄文迎面砸來時,所伴隨而來的惱恨眼神和大聲喝罵,恍然間他竟將宛城餘生那日父親的聲音相疊了--『死的為什麼不是你!』,然後發現自己心底那道傷口又再次被無情地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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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逃?」父親憤怒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頸,越縮越緊。「他們死了,其實你很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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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不是的!」他放聲慘叫了起來,汗涔涔地自床上驚醒。「呼…呼……原來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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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做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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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環境和聲音讓曹丕頓時警覺地繃緊身體,抬眼望去卻見到一張溢滿憂心神色的臉,一愣之下左手和肩頭已然被來人按住,輕輕地拍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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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腦海內迅速閃過眼前人的名字,他陡然變色,一掌拍開肩上的手臂,卻因為動作太急而扯動了傷處。「呃……痛!」傷口傳來的陣陣鈍痛讓他再度倒回床上,低低喘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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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動,你的傷還沒收口。」擔心的看著曹丕的傷處,趙雲很清楚那是龐統的豪風神杖所為,但是顯然杖頭在當初杖擊時似乎為求速效,而加了某種銳利的刀器和藥物,導致刺進身體之時,也暗傷了內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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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曹丕仍警戒的盯著自己,趙雲嘆了口氣,開口道:「你不用那麼戒備我……當初既然救了你,便已決定會讓你安然離去……趙雲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見曹丕仍不為所動,他索性轉過身步向帳口準備離去,以致忽略了曹丕眼中一閃即逝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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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要去哪?想去通報諸葛亮嗎?」冷冷的聲線一如初見那日,吐出尖銳的問句,卻因內傷而顯得有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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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在這裡你恐怕無法好好休息吧?」趙雲苦笑道,「我去看看藥熬好了沒,你放心,這是我的營帳,不會有人闖進來的。」說罷掀開營帳的布幔,緩步朝伙房方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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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閉目假寐的曹丕,待趙雲的腳步聲遠去,咬著牙起身找尋自己的衣物和武器,卻發現營帳內除了趙雲的衣物,自己的滅奏、外衫及配飾都被收了去,桌上除了滴著紅淚的燭燈外,便是趙雲的一些隨身雜物。他恨恨地啐了一聲,拉下了掛架上的其中一套外衫和腰帶,卻意外聽到一聲金屬物事掉落地上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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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軍營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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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趙雲離去時他還沒來得及探聽到自軍的狀況,記憶只停留在龐統暗襲得逞後,自己快馬趕回軍營的途中。他甚至不知道至今已過了多少時日,更不清楚後來戰況如何。強行壓下心頭那股由於一無所知而產生的恐慌,拿起亮晃晃的通行令牌,曹丕喃喃道:「總之,先離開此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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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甚熟練地整束完畢後,曹丕踉蹌了幾步,扶住營帳出口前的木樁,深吸一口氣,出帳後力圖平靜從容的向守衛的兵士亮出趙雲的通行令牌,揚眉喝道:「趙將軍通行令牌在此,快快解開馬韁,我有緊急秘密軍務要通報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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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是!」守營的兵士們被曹丕一臉嚴肅的威儀和聲音恫喝下,加上聽到是緊急軍情,不及細想,連忙解開帳前拴馬繩子,讓曹丕縱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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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翻身上馬的動作扯動了身上的傷口,曹丕痛苦的俯在馬頸一陣子,方直起身,咬牙驅馬往軍營出口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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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馳至出營的哨口處,勒馬準備亮出通行令牌時,一個紅色的身影伴隨著有些輕浮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笑意不著痕跡地將他攔下:「唉呀,這不是上次趙將軍抱回來的人嗎?……這麼急趕著去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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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趙雲說要去找偵測敵情的軍探,結果竟抱著一個神秘人士回營,那股小心翼翼像是對待易碎物品的態度,當時正在巡營的他看到了,還以為趙雲抱回來的是個女人。當然也難怪自己會那樣想--被脫的只剩中衣,還被趙雲用他自己的披風包好,只露出垂落在外那如黑緞般的長髮,臉整個被埋在趙雲胸前……當時他也算是開了眼界,沒想到那個趙雲也有風流的時候啊……不過竟然是個男的,這讓他的浪漫幻想有點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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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也許是親人吧,趙將軍才會這麼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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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統還來不及收回自己天馬行空的思緒,便被曹丕冷澈的嗓音打斷:「這似乎不關你的事吧?……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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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還沒好的話,最好還是乖乖在趙將軍的床上躺著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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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統調笑的語氣讓曹丕皺起眉頭,但心中擔憂趙雲察覺追上來的他,無暇也無力去追究凌統對自己的不遜態度,冷哼一聲,無視凌統地將手中令牌向守兵揚了揚,說了聲:「急事,放行。」策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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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漸漸縮著一個小點的人影,凌統嘆了一口氣,心裡想:「唉呀,趙將軍的親人還真是一個脾氣不太好的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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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馳到被龐統暗算的地點,眼見屍體顯然已經被人清理掉,知道鷹使必會帶著司馬懿來到當初放出訊息的此處,曹丕無暇再顧其他,下馬後撕開外衫的下擺一角,準備給司馬懿留下自己行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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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習慣性地伸至腰間,才想到兵器已被趙雲給收去,本想用無奏劃開手指的曹丕牙一咬,遂伸手至自己的左胸傷處一抓,還沒收口的傷處綻開,血液又開始泊泊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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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的寫了「在蜀」兩個字,找了一個地方將血布掩埋好,並留下代表自己的暗記給之後將循線而來的司馬懿後,他再度翻馬而上,往之前曹營駐紮的方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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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記憶中駐紮的營地越近,他的心跳也越來越急--之前他早就做好了撤退的準備,但,現在他不敢確定了。自己原先率領的軍隊是順利撤退了,還是被殲滅了……無論如何,他必須親眼做個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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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軍按照原先計畫撤退的話,也許,自己還能與他們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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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乎,來不及了。」曹丕的唇角拉起嘲諷的弧度。身後響起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那人,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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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身後的趙雲已然趕了上來,雙騎在林間並駕著,揚起塵土陣陣。看著曹丕背後的衣衫漸漸透出暗紅的血色,趙雲側頭向他大喝:「停下--曹丕,你停下!」曹丕恍若未聞,直到眼前視線豁然一開,方才勒馬停在焦土片片的營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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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蹌地下馬環顧四周,眼前模糊了起來,在感受到身後走近的氣息和注視著自己的視線時,挺直了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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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殲滅了這裡?」卻掩不住語尾的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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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曹丕的視線,趙雲有一瞬竟被那眼神震攝住--那是寒冰裡的火焰,靜靜地在那雙眼裡燃燒著,他隱隱覺得,有著那雙眼睛的主人,即便是流淚,也隨即會被蒸發或是凍結,不會讓任何人窺見那代表著脆弱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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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不復冷靜的語調。如果殿軍全滅的話,那第二道防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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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有過混戰,但是並沒有殲滅。」在一陣沈默過後,趙雲開了口:「在你昏迷的那數日內,守在夷陵的曹軍混亂不堪,在第一次交戰後便往後撤走了。」看著曹丕蒼白的臉色,一陣不忍,趙雲還是告訴了他曹操現在已經安全脫險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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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聽聞關羽後來還是在華容道放了父親一馬,曹丕顯然鬆了一口氣,隨著虛脫的身體順勢坐倒在地,唯有不馴地眼神仍倔強的望向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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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我是誰卻還是救我……是另有圖謀,想拿我當威脅的籌碼嗎?」雙手往後撐著地,仰起頭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沒有用的。我父親可不像劉備只有一個獨子,你抓了我也沒用,我的弟弟們馬上就會頂替這個位子。父親他……不會在乎少了一個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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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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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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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長阪又為什麼放我一馬?」趙雲不答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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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要報恩?真可笑……那就放我走,或者--殺了我。」失血過多的他,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朦朦朧朧中,他聽到了趙雲的回答:「這裡已經完全是蜀吳聯軍的勢力範圍了……你走不了的,起碼在你傷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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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反駁些什麼,卻再也沒有力氣開口,和抗拒那雙抱住自己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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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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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昏迷前,他軟弱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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