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我轉過頭來問安地爾,卻沒看見人影。打在黑暗裡的光線像一層薄薄的鵝黃薄紗,不知何時會被黑暗的大手攫住、扯裂。
安地爾不會是消失了吧?
不確定鬼這種生物是不是也會在黑暗中消失,我大概地巡視了一圈,地面上並未發現安地爾的衣物。
他跑了。
我腦中有個聲音這樣告訴我。可是他不是要烏鷲回去嗎?還說要帶我去什麼守世界。他跑了,我該怎麼收拾這種場面?
我傻傻愣在原地。
「我勸你也快離開吧!」
我嚇一跳,明明眼下無人,卻可以清晰聽到安地爾的聲音。
「到時走不了就麻煩囉~」安地爾的聲音越飄越遠,最後終於止於黑暗中。
我也很想跑啊!你一出現沒多久我就超想逃跑的啊!要不是你擋在路中央以我的長年衰運鍛鍊下的飛毛腿功力老早跑到Atlantis學院去了!哪還需要你提醒啊!
我瞄了一眼烏鷲。
但總不能把他丟在這裡吧!
為什麼?
我嚇一跳,四處張望。手電筒的鵝黃光束在黑暗中四處亂竄。
為什麼要這麼關心它?
這不是安地爾的聲音。剛剛安地爾的聲音像是從黑暗的某一處傳來的,但這次的聲音卻是直接從腦中響起,非常突兀卻又很理所當然的質問著。
沒有它,我們就不會陷入危險了,不是嗎?
我啞口無言。像是跟我說話又好像對著別人,這種似曾相識的對質讓我全身不寒而慄,彷彿再度回到當初被困在黑暗裡的記憶一樣,連呼吸起來都有種被人掐著脖子的窒息感。
你必須把它......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頻率的聲音劃破了空氣,像是有人用尖長的指甲在黑板上的刮著。我痛苦地蹲下摀住耳朵,手裡的手電筒掉在地上,所幸光線並沒有因為墜落的衝擊而熄滅。
在我還搞不清楚狀況下,又再度聽到烏鷲傳來了痛苦的豪叫。
我抬頭一看不禁為眼前的場景而震住。
空氣中飄散著一條又一條的藍色線條,像是天藍色的毛毛蟲一樣蠕動著往烏鷲的方向飄去。烏鷲身上已經纏上了好幾條,被纏上的地方像是被刀劃傷一般,不僅如此,每個被劃開的傷口上都有如同蛇般舞動的電流流竄著。烏舊的身體上被烙下一道又一道怵目驚心的傷口,他越是掙扎越是被纏地緊箍;越是大動作的揮舞著身體越是沾到更多的藍色毛毛蟲。
剛剛幫烏鷲貼好的OK蹦因為劇烈的動作而脫落,我看著那些舊傷口與現在被藍色毛毛蟲劃傷的傷口相似。那些傷口我本以為是烏鷲之前在黑暗中絆倒時弄傷的,加上剛剛安地爾的解釋,才發現我終於接受一個事實:
烏鷲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們。
他不是普通的小孩,他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他是讓大家陷入危境的因素所在!
「烏鷲……」我不知道我為何而開口,當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在呼喚了。
烏鷲聽到我的聲音,他沒再繼續掙扎,但那張望向我因為痛苦而扭曲還流著兩行淚溪的臉蛋卻讓我的心刺痛一下。
「漾漾,好痛喔。」
對不起。
我聽到自己的心裡這樣說著。感覺真是奇妙,自己心裡的聲音像不是我的一樣突然蹦了出來,好像真正的我正躲在哪裡觀看著一切,充滿無奈與悲傷地看著。
真的、很對不起。
那個心聲這樣說道。聽起來貌似平淡,卻讓人無助到想放聲大哭。
「漾漾……」
心裡的聲音不再說話了。我卻很疑惑,疑惑這些擁上來的不明情緒。烏鷲始終看著我,像是對我求助一般。但我更不懂,我該拿什麼來救你?你不是應該跟安地爾一樣有著特殊力量嗎?你不是把大家都弄不見了嗎?我又沒有這種特殊力量,我去了不是送死嗎?
「不要走……」藍色的毛毛蟲幾乎把烏鷲給掩埋。
我該丟下烏鷲逃跑嗎?
雖然疑惑歸疑惑,我卻能感覺到自己的情感正激烈地否認著所有一切。
「不要丟下我……」
一瞬間我把烏鷲跟以前的自己重疊在一起。
不管了!
什麼都不管了!
我一把抓起地上的手電筒往烏鷲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