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部隊在林中紮營，杜辰這才想起前一晚他從狼牙軍手中救回來的那名萬花弟子，早晨時聽大夫說已經醒來了，腦海中閃過那人昏迷時的側臉，背著他時，頭埋在他的頸窩，長髮蹭在頸邊微癢，雙手垂在他的胸前，蒼白而冰冷，若不是他不時檢查他的氣息，都要錯以為自己背得是一俱屍體，如同回到多年前，南疆的土地上，他背著重傷的兄弟，隻身翻過山嶺，他咬著牙，不斷地喚著兄弟的名字。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5qKeXmC1
他問他：「如果有一天退役了，你想要做什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geQahR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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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退役麼？當然是找個婆娘娶了，回鄉下種田去……。」杜凌伏在他的背上，聲音低沉沙啞，呼吸中帶著血腥氣味。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8OgU6lI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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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錯，到時候記得請咱們兄弟喝喜酒。」杜辰眼前發黑，卻仍咬牙挺著，他們已經好幾日沒有進食了，南疆的氣候濕熱，他們的身上都帶著傷，沾了水氣，早已發炎麻木。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T2LOOox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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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辰……。」杜凌拍了拍他的肩，啞著音，笑著說：「把哥哥放下來吧，哥這腿算是廢了，你帶著我是回不去的。」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xhSrjw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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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辰沉默不語，他不敢回頭，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杜凌現在的笑容。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yEiTO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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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背著杜凌翻山越嶺，回到邊界的營隊中，他唯一記得的，是這一路上，他不停地對背上的人說著：「杜凌，別睡，我們快到了……就快到家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4USnyLM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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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後那人，再無回應。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iwleWU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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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辰掀開營帳走了進來，便看見季豐正在幫他救回來的人包紮，那人背對著帳門，墨色的長髮被收攏到右肩上，蒼白而單薄的背上裹著厚厚一層紗布，若不是這人是他親手救來的，光看這背影還真會錯認成女人。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fH5P19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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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帥。」季豐發現站在帳內的杜辰，孫丹蔘愣了愣，轉過身，與杜辰對上了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27L2OYD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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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了半晌，孫丹蔘先收回了目光，垂眸將寫好的方子遞給季豐，淡淡地道：「謝將軍救命之恩，來日丹蔘必當湧泉以報。」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lNf6Lp8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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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你先養傷吧。」杜辰點了點頭，季豐拿了藥方子便出去煎藥，營帳內只剩他們兩個，誰也沒有開口。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XVtoyEN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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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孫丹蔘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還是杜辰忍不住先開了口：「季豐那小子還蠻聽你的話的。」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g8YbJT5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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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小子在拿到方子後如獲至寶般、樂顛顛的樣子，平日可從未見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wgRrJcp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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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豐有意息醫，不為別的，只為營隊的兄弟們。」孫丹蔘扶著床緩慢地站了起來，長髮自衣襟上滑落至胸前。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Cwo93S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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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辰雙手環抱，斜倚在帳前，看著仍然虛弱的人，才走幾步額角便滲出了汗水：「你願意留下來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6RGmaU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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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時季豐便與他討論過這事，希望孫丹蔘留下來做隨行軍醫，若有專門的大夫，對軍隊而言會是百利而無害，可是他不置可否，杜辰知道，天策府軍出生入死，馬革裹屍視為一生驕傲，那是盛唐忠魂，是他們不滅的軍魂，但，他們沒有義務讓其餘人為他們犧牲，可他是仍是開了口，問了這正臥病在床、連走路都耗盡力氣的萬花谷弟子，他從叛軍刀下救回來的人。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iV7Ato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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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擔任軍醫麼？」孫丹蔘看著這樣的軍隊，清楚他們現在的窘境，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身為主帥的杜辰親自請求他。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y2UK60P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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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下來，有很多人求過他，甚至散盡千金，紅著眼，緊抓住他的衣襬，那代表著萬花谷醫者的繡紋，求他救人、求他治病，甚至求他給予死期，但他沒有想過，如今，會有一軍隊主將，站在他的面前，拋棄身為將士的尊嚴，眼神真摯地問他。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wVQLdc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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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意留下來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3jkEnh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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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谷弟子身在桃源而心壞天下，國難之前，只盼守護大唐河山，身死無悔。」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xozMh04Q
那是他的師兄穆風，在出谷前，向谷主東方宇軒辭行時說的。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6c9Ghp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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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守護大唐河山，身死無悔。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2VPtKT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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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丹蔘勾起唇角，抬眸再次與他對視：「願意。」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5ygX0F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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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丹蔘跟著軍隊，成為隨行軍醫，季豐則被分派在他身邊協助與學習。營隊裡多了這麼一個萬花谷來的大夫所有人很快就知道了，孫丹蔘每日跟著行軍，身上還帶著傷，杜辰同意他能在板車上休息，但他的傷方好，便下車與兵士一塊，一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大夫與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起行軍，幾日下來倒也讓他們刮目相看。文職與武職向來水火不容，武人嫌文人太矯揉造作，文人嫌武人太過粗蠻不講理，互看不順眼，可孫丹蔘很快地便與兵士們打成一片，他沒有文人的矜持，也無武人的蠻橫，行事溫文卻果決，晚上還可以見到軍醫帳前幾個士兵提著酒壺來與他閒談。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PkIV60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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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杜辰經過軍醫帳前時看見又有弟兄賊頭賊腦地鑽進帳內，便在帳外駐足，側耳聽著裡面幾人的談話。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UzYHW0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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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你看看，我這肩膀，到這種天氣總是疼得連抬都抬不起來，但被你上回拿針一扎，現在都可以提著刀去殺那些狼牙崽子囉！」那士兵嗓門頗大，杜辰在帳外不費力氣便聽得一清二楚。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9ZJ20K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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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陳年舊疾，需要好生調理，要不然每到變天時又會發作，記得每隔兩日就來給我施針一回。」孫丹蔘的聲音響起，平穩而沉靜：「還有……喝酒傷身。」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MQluR9Y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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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著邊抽走了那名兵士手中的酒壺，將酒壺收到身後的櫃子中，仔細一瞧，那櫃子裡早已堆滿了各式酒瓶子，可見都是從軍士那兒沒收的。士兵也只能自己摸摸鼻子，他們當初對於這大夫的禁酒令可以說是充耳不聞，還有人直接與孫丹蔘槓上，結果卻是被他整到慘叫連連，那一手落針的功夫可比實打實的拳頭要恐怖的多，攻擊於無形，椎心刺骨的痠疼，任憑他們如何喊叫打滾也無法得到紓解，體會過的人，一個個都怕了這萬花谷的大夫，可卻也不得不心生佩服。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uzDyqxCU
杜辰在帳外聽了一陣子方轉身離去，夜風微涼，扶過他的鬢髮，長槍上的紅色纓絡迎風飄揚。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bFcaEM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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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辰獨自坐在溪邊，掬起一把河水拍在臉上，放任自己這麼坐在土丘上，身染風塵，滿身頹唐，帶著厚繭的手撫著自己的左膝，仰望星空發楞。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ziNsh5az2
當孫丹蔘提著酒壺走到溪邊時看見的便是如悔營少帥坐在溪畔，在夜色中，獨自蒼茫。他走到他的身畔，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將手中的酒壺遞到他面前。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PobtTc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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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喝酒傷身麼，大夫。」杜辰一聽腳步聲便知道是他，看著孫丹蔘遞來的酒壺，挑起一邊眉毛，笑了起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rPcItK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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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是不喝？」孫丹蔘晃了晃酒壺，作勢要收回。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idCxq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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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少帥一把奪過酒壺，拔開瓶塞，濃烈的酒香撲鼻，杜辰心裡暗道一聲好酒。醇酒入喉，火燒似的熱度直達肺腑，侵入四肢百骸。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qRga2M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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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丹蔘在他身旁席地而坐，目光落在喝酒的男人身上。杜辰眉目清俊，飽含了行軍的風霜與歷練，那是捍衛大唐的天策府將士，東都之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lFZxYgvg
孫丹蔘瞅了一眼杜辰放在膝上的手，抬頭望著夜幕之上點點星河，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你的膝蓋，也該來給我看一看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fcrWue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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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他便看出來杜辰膝上的舊傷，儘管他掩飾得極好，只是人不來找他，他也沒辦法自己上門去打擾。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hc8hWyQ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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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放下酒壺，不自覺地隔著衣衫撫摸著膝上的傷疤，那是在南疆時，他與兄弟一同受的傷，隨著日子，隱隱作痛，痛得他舉步維艱，痛得他忘不了，那些曾與他一同浴血的兄弟，赫赫的戰功背後，是血色漆上的道路，是敵人的血，是同袍的血，是他的信仰，是他對大唐的一片赤誠忠心。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tzLUGruk
孫丹蔘沒在開口，杜辰也沒說話，兩人之間只剩溪澗潺潺與濃烈的、化不開的酒香。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XYUsogwR
朝陽初起，天邊染上了朦朧的、如薄紗般的色彩，杜辰這才完全醒過神來，轉過頭準備叫大夫一同回營歸隊，卻見孫丹蔘早已躺在草堆中熟睡，如夜色般的長髮散在草地上被露水沾濕，如蜿蜒流淌著的小溪，紫色的花朵落在他的鬢間，眉眼溫潤如玉，恬淡安逸，恍若戰亂已然遠去，現世安穩。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aBZoShcv
杜辰小心翼翼地背起睡著的孫丹蔘走回營隊，那人身上清淡的藥香混著墨香包圍住他，驅散了酒意，不知怎麼的，令人心神寧適。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9Gmuqu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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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孫丹蔘擔任軍醫後，季豐每日跟在萬花谷大夫身旁，日子充實了許多，孫丹蔘看似不與人親近，可相處久了便能深刻感受到他的心細與溫柔。季豐心知自己駑鈍，那些複雜的傷病藥理與認不清的藥草總是記不明白，可孫丹蔘卻毫無一絲厭棄的神色，只是細心地一再指點，毫無保留地將所學教與他。季豐清楚自己雖身為軍醫，但自身的醫術卻不足夠應付戰場上的情勢，他知道他的弟兄們總是自己忍著傷，不讓他治療，他還不足以成為讓弟兄們安心依靠的後盾。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3rYOAOOY
「這藥草看似隨處可見的野花，但將它的根挖出、清洗、曝曬後研磨，加以其他藥物配合，可緩解腹瀉，若一時找不到藥物，可用大量食鹽解決腹瀉問題。在軍中腹瀉是常見的問題，因為飲水、糧食不夠乾淨，所以常使將士們出現這樣的病況，排除傳染病所為，其實是很好解決的，雖然是小問題，但在戰時，這也是不得馬虎，將士們的身體狀況關係到整體的情勢……季豐?怎麼了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pzHMZQTo
孫丹蔘邊處理手中的藥材邊講解著，不時看著季豐的理解狀況，也依照情勢挑選所需的知識做講解，轉過頭時卻看見季豐正盯著他發楞。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zBkhvU6Z
「欸?沒事沒事，大夫繼續說。」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VCeNSTAW0
季豐回過神，紅著耳根子抓了抓後腦勺，笑容憨厚。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dJ85613Z8
也許季豐最大的問題不是資質駑鈍，而是常看著大夫就不自覺出了神。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t3NwwiZX
「復述一遍我方才講的。」孫丹蔘促起眉，語氣不帶一絲情感波瀾。對於自己的學生，他也有嚴厲的一面。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1Wp4mIDc
季豐不知所措地饒著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CyOxyzTCf
孫丹蔘嘆了口氣，神情無奈:「我在講一遍吧，有不清楚的地方要問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RPWv3XTb
「好的。」季豐忍不住打直腰桿，向大夫行了軍禮。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AO25b57D
孫丹蔘在心底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起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sblfbmD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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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丹蔘穿過重重營帳走向山坡，登高眺望，暮靄昏沉，染紅了整片天空，捲雲如水墨潑灑，恣意舒緩，影子在身後拖長，似是在挽留最後一抹餘暉，他瞇起眼，聽著旌旗在風中飄揚，任由風拂亂他的髮。孫丹蔘望著站在身前的杜辰，長槍上紅纓如血，似昭示著戎馬倥傯，紅塵亂世。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m0DQLWJf
「你到過天策府嗎?」他問。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VCBM6cCN
杜辰回首望著孫丹蔘，風揚起了他的鬢髮:「天策府的夕陽，很美。」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VJwcgl6c
自東都遭叛軍攻破，天策府於戰火中陷落，亂世號角吹響，多少將士的姓名被刻上凌煙閣的石碑，此去無歸，青史無名。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LETDaUmI
孫丹蔘抬手覆上他的眼，那雙眼乘載太多、太重，他無法一一細數，那是每一個歷經沙場的將士所有的雙眼，他們失去太多、看過太多生離與死別，還未老去，卻已然滄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eKi8ussH
他說:「我們回去，好麼……。」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bFXk9pu7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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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下了一場雨，伴隨著寒風與雷鳴，掀開了軍醫帳的帳門，孫丹蔘自睡夢中驚醒，披衣起身點燃了油燈，望著在燭影搖曳，想起今夜應是杜辰當值，憂心他身上的舊傷復發，孫丹蔘披上蓑衣步入雨中。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MgXWe5wy
杜辰抹去流入眼中的雨水，冷風伴著雨水打在髮上、身上，寒意刺入骨髓，如千萬根冰針穿刺，膝上疼痛使他舉步維艱，連說話都顯得吃力，他伸手握住自己的膝蓋，幾欲捏碎骨頭的力氣，他唯一能依靠的，只剩下那伴他上過無數戰場，剷除無數賊子宵小，代表大唐忠魂的天策長槍，他仍記得，方入東都府時，他仍就是一個心懷壯志的毛頭小子，手握著沉重的槍桿，天策府主帥李承恩立身於點將台，風揚起了他鮮紅的披風，刻畫出他歷經沙場滄桑的臉龐。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ACxSlVcm
他說:「我天策府將士素有東都之狼的稱號，以長槍之利刃護我大唐河山，槍者，本為殺戮之器也，但在沙場上，是我們唯一的依靠，是天策府將士的大唐忠魂，天策府是為大唐而生，入我天策，唯這八字不可忘——苟利國家，不求富貴。」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b3YOKGh2
大雨模糊了視線，杜辰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由遠而近，逐漸清晰，他看著水珠滑落孫丹蔘的下頷，黑髮因淋濕而貼在臉頰上，杜辰望見他的眸中，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影子。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2jYQAnJX
「杜辰……。」孫丹蔘上前扶住了僅靠著手中長槍與意志支撐著的杜辰，傳遞而來的是壓抑著的顫抖與冰冷的體溫。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mPp6xoVU
「你……為什麼在這?不必管我。」杜辰咬著牙，推開孫丹蔘扶著他的手，挺起背脊重新站穩。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3VmqjMph0
孫丹蔘瞪著將他推開的年輕將軍，短暫的錯愕過後擔憂轉變為怒火，一甩手，孫丹蔘閉著眼背過身，雨水自臉龐滴落，語氣冰冷，面如沉水:「將軍既然要這般逞強下去，那丹蔘也沒有義務管著，您請自便。」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K2rGbTUb
醫者仁心，濟世紅塵，無奈最想救的人，卻親手推開了他，似是嘲笑著他的憂切都只是徒勞，嘲笑著他的看重。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3Adq9bIRC
望著熟悉的背影漸行漸遠，杜辰垂下眼眸，幾番掙扎著嘗試喚回那人，卻發現喉嚨乾啞，嘶喊無聲。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SJVAvr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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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杜辰掀開了醫帳，見孫丹蔘背對著他正搗股著草藥，萬花谷大夫看了他一眼，挑起眉，頗為訝異地道：「居然來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1AKPRDqVY
杜辰拉了把椅子坐下，孫丹蔘轉過身替他把脈，指骨分明的手抵在脈腕上，而後放在他的膝上，仔細檢查。杜辰看著他眉宇間的皺褶，看著他一顫一顫的眼睫，發著愣，不知怎麼的，耳畔迴盪著當年南疆，同袍兄弟的那一句話，滄桑的、溫柔的，帶著所有征戰沙場的兵將午夜夢迴時最渺小的希冀:「呵呵，退役麼？當然是找個婆娘娶了，回鄉下種田去……。」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WPAnp9op
收回手，孫丹蔘攏著袖子在他身前來回踱步，邊思考邊說道：「你這傷當初就沒有受到良好的醫治，加之間隔太久，已為痼疾，須每日藥要配合針灸，還需靜養，需要注意天氣變換加之艾灸，不能過度勞動、過度站立，也不可再傷著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DXYrBY5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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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丹蔘這名字還挺饒舌的……。」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O0LzBX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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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交代注意事由的萬花大夫被這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噎著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LyyEJB2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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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了兩聲，彎下腰盯著少帥的眼睛：「我的名字是萬花谷藥王孫思邈起的，丹蔘於藥典中記載，能養神定志，通利關脈，治冷熱勞，骨節疼痛等。」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moCx924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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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杜辰挑起眉，看著那人，兩人的距離極近，孫丹蔘甚至能看清他臉上微小的汗毛。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06kFDUx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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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丹蔘醫治我不是正好對症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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