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剛進浴室不到五分鐘就出來，從警校裡訓練出來的洗澡速度一點都沒落下，隨便擦了擦，一頭濕漉漉的從浴室裡走出來，在門口的地毯蹭乾了腳底就穿上拖鞋走到客廳。
摸了摸牆壁摁開了燈，整個空間馬上亮堂起來，冷硬的白燈光跟張起靈平日的行事作風如出一徹。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坐墊馬上深深地陷了進去，沿著縫隙摸索，終於找到了遙控器，按下開關後，電視螢幕還是黑的，但已經傳出了聲音。
開了電視之後毫無疑問的一定是新聞頻道，電視傳來女主播正字腔圓的朗讀，那條寫著今日新聞概要的跑馬燈不停歇地重覆著，但他的心思不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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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已經好幾天沒聯絡他了，吳邪說他在忙，話說到這份上，再去找他就顯得太討人厭。
張起靈感覺得出吳邪的情緒不太好，但他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說不定是工作上不順利，職場上總有這些情況，尤其是當老師的壓力也大，說到要安慰人，他還真不會。
本來親近的人一夕之間疏離，這種感覺不太好受，像吃魚時挾了一大塊魚肉，才剛嚼兩口卻卡到了魚刺。
連張起靈也感到了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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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個姿勢，改成躺姿，手機就放在茶几上，忍不住拿起來點開吳邪的短信欄目，最近一條就是吳邪說他這陣子忙的那條，之後就沒新的了。
他不了解吳邪的工作，但隱隱也猜到吳邪不只是工作上忙那麼簡單，總覺得他是在躲自己，回想了一下，他應該沒做甚麼出格的事惹得吳邪不高興。
要是吳邪真是在躲……
張起靈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原位，要是真在躲他，又可以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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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剛好是三十一號，碰上了跨年，所有人都無心上課，吳邪也自覺狠操了好幾天，也該放鬆一下了，便少給了作業。
學生在私下暗搓搓地說：「都說是姨媽到，一星期就好了。」
這種話當然不會傳到吳邪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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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霉運會傳染，胖子上星期交的女朋友又吹了，跨年那晚非要揪著吳邪陪他去KTV鬼哭狼嚎，進了包廂，沙發還沒坐暖就開始瘋狂點歌。
吳邪心情也不好，本想說跟著胖子來嚎一嗓子就可以發洩一下，怎知道丫的一拿到麥克風就不撒手，他完全沒機會碰到麥克風，只得被逼聽著胖子的嘶吼。
分手快樂、失戀無罪、煎熬……一首接一首，胖子那破歌喉幾乎要刺穿吳邪的耳膜，好好的失戀情歌被硬生生唱成了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吳邪覺得就算在家裡窩著空虛寂寞冷都比跟著胖子來KTV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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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爺英俊瀟灑！那女的是瞎了眼才不懂欣賞！」胖子又嚎了聲，「天真你說是不！」
「是是是……」吳邪縮在沙發上，沒精打采。
間奏結束，胖子又跟著字幕上的歌詞唱了起來，吳邪摸出了手機，想起張起靈那晚跟他說的那句聖誕快樂，掙扎著今晚要不要發條短信過去，說聲新年快樂。
說到要離遠一些，也不是就要老死不相往來，間中客套的交往還是可以的，要是真發短信過去，大不了裝是群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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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開門進來送餐，一開門就被胖子的嘶吼嚇到，抖了一下才走進來，放下了餐點就麻利地溜了。
胖子唱得喉嚨乾了，放下了麥克風，任得音樂隆隆地響著，坐下來大啃特啃，又灌了一口啤酒，吳邪沒胃口，把自己那份也給他了。
剛好一曲完了，另一首歌切進來，是首粵語歌，他不會粵語，只能看著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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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字詞
如何講出心事
說信我似可以
卻恐不夠自持
言而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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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四句就戳破心思，他的心事，又豈是三言兩語可道清，輕描淡寫的一句新年快樂，包含了多少複雜的情緒。
有些故事只是開了個頭，就已經驟然結束，欲言又止，想把故事延續都不可能。
吳邪嘆氣，這種昏天暗地的地方果然容易把人的情緒勾出來，接過胖子遞過來的啤酒喝了一口，略帶苦澀的液體滑進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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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詞
是你說我願意
縱答案有點遲
卻多麼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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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想，張起靈說我願意，要是這樣，等多久也好。
可惜一切也不過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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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拚了命的啃，不知道是吃撐了還是怎樣，肚子突然痛了起來。
「天、天真……我上個廁所……」
「嗯，去吧。」
包廂裡太黑，吳邪都看不到胖子臉色已經變了，憋得通紅。
胖子出去之後，吳邪關了音樂，偌大的空間靜了下來，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彷彿這樣的空間才能讓他靜心下來，好好梳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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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已經換好幾首，但胖子還沒回來，他不是摔到茅坑裡了吧？
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也才三瓶，胖子的酒量沒那麼差啊，也不至於三瓶就醉到在外頭回不來，吳邪想想覺得不對，便撥了通電話過去，接通了卻沒有人接電話，好幾通都這樣，吳邪不放心，還是去廁所看一眼。
才剛出門口，就看到幾個服務員往廁所的方向跑過去，嘴裡還說甚麼有人在男廁裡吐得出不來了。
吳邪心一驚，急急跟著他們一同去男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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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你還好嗎！」
「你覺得……老、老子吐成這樣……能好麼……」
廁格裡傳來虛弱的回應，還附贈一連串乾嘔聲，吳邪一聽就聽出是胖子，急忙推開正在拍門的服務員，拍門叫道：「胖子？胖子是你嗎？我是吳邪！」
「天真……胖爺我要掛了……」
「你開門！」吳邪拍門，再不開他就要撞門了。
KTV的廁所門比較舊，開門的時候吱呀一聲，很刺耳，門一開就傳出一陣異味，吳邪一陣反胃，捂住口鼻後推門，只見胖子虛虛地靠在牆上，一副乾枯的樣子。
吳邪進去，扶起他，把他的手臂橫過自己的脖子搭在肩膀上，「還好嗎？」
「又拉又吐……你好給我看……」胖子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吳邪身上，差點沒把他壓垮，「肚子好痛……」
「喂！先別掛！」吳邪拍拍他的臉，又抬頭問服務員：「叫救護車了沒？」
「叫了叫了，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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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很快就到了，胖子躺上了擔架就開始呻吟，哼哼唧唧的聽得吳邪心煩。
「你別叫了好不好。」
「哎唷，天真你都不體諒病人……」
「操你媽的病人，叫你亂吃，死了活該。」吳邪瞪了胖子一眼，邊掖好蓋在他身上的毯子。
「失戀最大！」
我不也失戀。吳邪垂眼，抿著唇低頭沉默，一臉疲憊。
胖子見吳邪蔫了的樣子，自認為是自己把吳邪折騰慘了，再這樣鬧下去苦了的是吳邪，便乖乖閉嘴，在擔架上安份地躺著，把呻吟都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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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醫院就輪不到吳邪來照顧胖子了，胖子進去診症室，他就在外頭等著。
他從來沒像今天一樣覺得那麼累。
臉埋在雙掌裡，用力揉了揉臉，路過的病人看到他這副樣子，還以為他是病重病人的家屬，投以同情的眼神，只差沒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說節哀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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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警察在大堂走來走去，醫護人員在急診室進進出出，護士推著放滿醫療用品的手推車在走廊上跑來跑去，瓶瓶罐罐的藥品放在最上層，隨著護士的步伐搖晃，發出碰撞的聲音，在最底下那一格還有一卷卷染了血紗布、繃帶，滿得幾乎要掉出來。
醫院比平日嘈雜很多，他們走在走廊上，不時會聽到診症室裡傳來各種不同的粗口，幾乎把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送醫療用品進去的護士都是笑著進去，黑著臉出來。
長椅上坐滿了掛彩的人，傷勢不重，不過口子挺多，一身血的有點嚇人，摻雜著消毒藥水的刺鼻氣味，有種說不出的噁心。
看樣子應該只有十七八歲，但頭髮染得五顏六色，就只差沒染成彩虹了，吳邪瞄了一眼就被他們惡狠狠的瞪著。
看來剛剛發生過鬥毆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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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繼續呆坐著等胖子出來，也不知道嚴不嚴重，都等多久了。
他一直在看地板，都沒留意有人走到他面前站著。
一雙軍靴出現在眼前，本來以為只是路過的人，但發現那個人一直站著，一步都沒挪，才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就嚇得吳邪張大了嘴合不上來，傻傻地看著眼前臉色明顯不悅的人。
「小哥？」
張起靈穿著制服站在他面前，第一眼見到是驚喜，第二眼就是尷尬，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避了一星期還是要王對王。
張起靈板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吳邪有種兔子被老鷹盯上的感覺，汗毛全都豎起來了，眼神左右飄移。
最後還是敵不過張起靈的目光，呵呵乾笑著，故作自然的道：「好巧啊。」
「嗯。」張起靈坐到他旁邊，也不說話。
這種沉默的氛圍壓得吳邪喘不過氣來，想要逃離這塊地方，就算不行，也希望跟張起靈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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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受不了，首先打破沉默，「怎麼在這？」
「青少年鬥毆。」張起靈指了一下那一整排掛彩的人。
「哦。」吳邪點頭表示了解，跨年夜總有這種事發生，年輕人血氣方剛，兩批人聚在一起互看不順眼，初則口角，繼而動武，這劇本每年都演不膩。
看了一眼錶，新年第一天是非得在醫院過了。
「你呢？」
「胖子肚子痛，我陪他來。」怕張起靈不知道誰是胖子，吳邪解釋道：「就是你上次叫他拿藥給我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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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醫生出來，吳邪像看到救星一樣，馬上起身湊上前，急忙問道：「我是王凱旋的朋友，請問他還好嗎？」
「急性腸胃炎，現在沒甚麼大礙，但建議留院觀察。」
「哦哦，好的，謝謝醫生。」吳邪還是奇怪地看了醫生一眼，怎麼在室內都要戴墨鏡。
「嗨，啞巴！」那醫生看到站在吳邪身後的張起靈，揚了揚手打招呼。
「你怎麼在這。」
「嘖，不夠人嘛，頂一下。」墨鏡醫生說，又看了一眼吳邪，想了一下，笑道：「裡面那個是你朋友？」
墨鏡醫生見張起靈點頭，又道：「喔，那我有話直說了，他媽的別讓他亂吃了，還有，順便減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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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站在一邊沒插話，他看他們倆很熟的樣子，墨鏡醫生湊近張起靈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吳邪聽不到，但看到他給了墨鏡醫生一肘子，墨鏡醫生也沒生氣，嘿嘿笑了兩聲，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膀。
「哎哎，休息時間又沒了，我先回去。」墨鏡醫生看了眼鐘，丟一句就走了，又剩下他們兩個。
「你們很熟。」吳邪笑笑。
「嗯，高中同學。」
話到這裡，吳邪想不到怎麼接下去了，不聊下去又覺得不自在，便道：「小哥，我先去看一下胖子，你忙吧。」
「我跟你去。」
「啊？」跟著幹嘛呢！又不是高中女生要手牽手上廁所。
看張起靈仍舊木無表情，吳邪想不出任何藉口叫張起靈不要跟著他去看胖子，而且張起靈跟胖子也說得上是認識，不讓他跟實在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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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跟在他後面，總覺得如坐針氈，吳邪急步走著，想著快點到病房見到胖子可以解圍，不用他一個人面對張起靈。
敲了敲門進去，一個護士正背著他們握住板子做紀錄，看胖子那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那護士肯定長得不賴，而且從後看，那身材也足夠讓胖子流口水。
心裡暗罵胖子沒出息，看到美女就跟狗一樣搖尾巴追上去。
「天真！」
「你丫的都好了吧！」吳邪拍了一下胖子的肥肉。
「嘿嘿，跟你介紹，這是雲彩，負責照顧我的。」
雲彩聽後抬頭朝吳邪笑了笑，是挺標緻的，難怪胖子一秒忘記不久前才失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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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小哥也來了！」胖子一直把視線都放在雲彩身上，剛剛才發現吳邪身後跟著個張起靈。
這下正合吳邪的心思，用胖子拖住張起靈，那他就不用那麼尷尬了，吳邪道：「嗯，小哥剛剛執勤來著。」
「卧槽，我都沒想到小哥是偉大的人民公僕，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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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扯著張起靈有完沒完地說著，張起靈只是低頭默默地聽，不時應兩聲表示有在聽，吳邪坐在一邊心不在焉到處看，不時瞄一下張起靈。
他發現在偷瞄張起靈的不只他一個。
其實雲彩紀錄完就可以走了，但她一直磨磨蹭蹭的，小眼神一直往張起靈身上飄，暗戀的人對這種視線最敏感，畢竟自己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人，那恨不得眼睛長在對方身上的眼神。
總覺得對方會發光似的，每多看一眼就越是挪不開視線，希望對方看到自己眼裡的眷戀，要是有那麼一點點回應，就急得把胸口剖開，露出心臟來，讓他看看自己有多真心。
就不知道胖子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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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雲彩這樣看著張起靈就覺得不舒服，就算知道她跟自己都不可能，但看到情敵時，誰還可以淡定要待下去。
尤其是知道，他比雲彩更不可能。
像一口痰堵在喉嚨裡咳不出來，吳邪越發覺得難受，便對張起靈道：「小哥，你應該還有事忙吧？」
「我下班了。」言下之意，他很閒，「你要回去？」
「不」字還沒說出口，胖子便搶著道：「天真，這裡有雲彩就夠了，你回去吧。」
吳邪幾乎要咳出一口血，狠狠剜了胖子一眼，怎麼有這樣豬一樣的隊友啊！他就不能等張起靈走了再趕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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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跟在張起靈後頭，出了醫院門口就冷得一抖。
「冷？」
張起靈穿得比他還單薄，但一點都看不出他冷，吳邪縮了一下，搖頭。
他摸了一下口袋，轉過來對吳邪說：「我沒帶，快上車。」
吳邪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誰要用你女朋友給你的暖暖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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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就暖和多了，吳邪搓了搓手，把臉埋在手掌裡，掩飾跟張起靈獨處時的尷尬。
張起靈開著車，吳邪一直看出車窗，避開直接對上張起靈的視線，看醫院在身後越縮越小，最後就變成一小點不見了。
這晚跨年，很多人一家大小都出來了，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車水馬龍，招牌燈照亮了整條街，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光影飛快掠過，所有街景都只是一閃而逝，吳邪這樣遙望著，就跟他看著張起靈的背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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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甚麼，他對張起靈就是有種直覺，他感覺到張起靈想親口跟他說點甚麼，可是他不想聽。
突然很後悔踏出第一步，把一切想得太好，張起靈根本沒這個意思，是他一廂情願。
他怕從張起靈口中聽到那個不想聽的答案，寧願保持現狀，好好扮演著膽小鬼的角色，小心掖藏著這份感情，也比親耳聽到拒絕來得好。
張起靈沉默著開車，不安悄悄蔓延，吳邪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就想下車，留住最後一分尊嚴和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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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吳邪看著窗外的景色不對，這明明是另一條街，跟他家是相反方向啊？
「沒。」
「等等，你要去哪？」吳邪深感上錯賊船，緊張起來連忙問，張起靈不是知道了他喜歡他，覺得噁心得不行要殺了他吧？
「跨年，去看煙火。」張起靈的嘴角翹了起來，笑得溫和，看得吳邪傻了眼。
「不要，折騰一整天還要跟人擠來擠去。」要是在之前，張起靈約他，他高興都來不及，但現在他只想快點躲起來，他的療傷期還沒過。
「帶你去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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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把他載到一個很適合殺人棄屍的地方，有長長的野草，有河，看來水挺深，要是殺了他後丟在這裡一定沒人知道。
「小哥，我想回去。」
吳邪不耐煩，他都躲著了，為甚麼還要來招惹他。
張起靈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吳邪，這樣看著他，反而心煩起來，猛地打開車門，「我自己走回去。」
「吳邪，別走。」
張起靈攥住他的手腕，抬眼緊盯著他，在黑暗裡，那雙眼特別的明亮，這樣他還怎麼走。
吳邪忍下想哭的衝動，狠狠瞪回去，低聲嘶吼：「兩個大男人看煙火算甚麼！」
他像受傷的野獸，擺出攻擊的姿態掩飾脆弱的傷口，他不得不這樣挽留最後的自尊，要輸也要輸得漂亮，別拖泥帶水，乾脆點，像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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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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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突然冒出一句，殺得吳邪措手不及，只能瞪大眼看著他，呆住看他湊過來，輕輕貼上他的唇，鼻間都是張起靈的氣息。
嗖——砰！
那一瞬，吳邪的腦海也跟那漫天綻放的煙火一樣，砰砰砰的響個沒停，五顏六色不斷閃現，心跳像一鍋煮沸了的水，咕嚕咕嚕的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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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