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定決心的事情,往往會盡全力去執行。就像我並不是特喜愛與擅長念書的人,但我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每天從家裡和學校圖書館來來回回,常常讀到圖書館接近閉館時間才回家。幸好我還算有點語言天賦,考上慶應大學文學部……對於某些人看待我的眼光,我是再明瞭不過了,他們擅自把我當成徒有外表而缺乏內涵的女生,還老是在我背後說些閒話──十之八九不會太好聽。好在我終於是為了日野彌生而扳回一城,沒給他們瞧扁!雖然我不是太在乎他們口中的「我」是什麼樣子啦,但是看到他們一臉受挫和意想不及的蠢樣──可真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爽快呀!
而現在每天的課程結束後,我通常不會立刻返家,我會帶著我那台輕薄的小筆電去圖書館,動手完成我的期末報告。我向冥戶亮打聽好了所有教授開出的報告題目,而距離寒假也不久了,所以我打算慢工出細活──一個月的時間對撰寫七份報告也是綽綽有餘的吧?我不覺得剩下最後兩個禮拜而趕出的七份報告,其內容會多緊密和實在。
除了寫報告,我在圖書館還會搜尋教授在課堂上提過的書目來閱讀。有些很不錯,好理解又蘊含著深刻的道理或感情,而且對於我書寫報告在形式、主題、文字運用上都有很大的幫助。不過另外一些……大概以我至今的學習程度和累積,還沒辦法體會作者意圖傳達的事情吧!就好像在看達利的超現實主義畫作,你知道他畫的是什麼物件,但整幅畫看下來,要掌握他的整體意涵可就得花點心思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有好幾次都和祈園悠花坐在同一桌呢。她很喜歡看些日本當代以前的文學著作,而且非常認真和專注,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有注意到我。有幾回我們甚至一起從圖書館走到校門口!過程中還聊了些天,雖然都是些不著邊際的事情,而且往往是我在提出問題,例如:
「祈園悠花,妳家真的是專門在喝茶的?」
我聽說祈園悠花生長在茶道世家之中,她那雖然有些冷漠但不失禮節的氣質和舉動確實也滿像的,社團博覽會的那一次她不也精準地把茶名說出來了麼?
「是啊。」
你看,我就說她冷漠吧,常常她都是這樣回應我的──讓我開的話題無法延續。但是我無所謂她的態度,我會持續到我的疑問結束為止。
「那不會無聊嗎?有些茶很苦,而且跪坐小腿會麻,雖然點心是滿好吃的。」
她看了我一眼,就只是快速地轉過頭來瞥了一度正在說話的我。
「不會呀!日野同學,如果有機會……妳可以來我家體驗茶道文化,或許妳就能體會茶道的博大精深了。」
「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去妳家?」
機會?什麼意思?國定假日?還是祈園家一年一度的開放時間?
她點點頭。「妳有意願的話。」
我們往往在聊超過十句話之前先到達校門口,然後搭計程車的我與前往車站的她就要分道揚鑣了。其實我還真不討厭祈園悠花,她雖然不大熱情,也不太會自己主動尋找話題,甚至對我的事完全沒有興趣,不過……至少從我認識她到現在,她就沒有改變過,一直都是那副凍死人不償命的冰山模樣,既不會低聲下氣地去逢迎他人,也不會在新環境中刻意尋求幾個人組成「我們真是要好」這種友誼團體,這點跟我有點相似。
這是我自己的看法啦,不過祈園悠花好像在堤防著些什麼,不讓某些部分展示給其他人……嗯,不過真的是這樣嗎?我不能確定。
「那算是一個邀請,祈園悠花認為邀妳去她家是可行的,但時間還不急著定出來,所以才說『如果有機會』……妳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冥戶亮是這麼說的,某一次我在手機裡提出這個長存於我內心的疑惑,而那回通話約莫是為了詢問他關於繳交報告日期之類的。
「這種事情我哪會曉得?你應該最清楚我對人際關係並不擅長!」
如果冥戶亮所言屬實,那祈園悠花不就是真的在邀請我了?這是我第一次單獨被邀去別人家作客!以往冰帝裡貴族子弟辦的生日派對不算,那種活動班裡每個人都會收到一模一樣的邀請卡片,就像每逢跡部少爺大壽來臨,即使是我家信箱也會出現一張請帖或者是……一朵玫瑰,我沒有騙人,有一年我真的發現一株在花瓣燙上他的生日日期的紅玫瑰。
老實說,我滿高興的……希望真有這麼一天這項不經意訂下的承諾會實現。因為……這不就像朋友一樣嗎?
只不過待在圖書館也有缺點,例如以某種頻率而間斷出現的一些無聊事──放在我桌邊的小紙條,問我的手機號碼或給我他們的聯絡方式,還有堵在女廁門前搭訕──當然了,我都是一律不予以回應的,我甚至鍛鍊了一身轉過身就忘卻其長相的功夫。
於是就這樣,兩個禮拜很快地過去了,而我的報告的完成度也將近百分之百──接著,發生了那件事情……從那之後,看見未儲存號碼撥進來,我發誓絕對、不可能、一定不會再蓄意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