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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926

雅仲

Oct 2, 2012

23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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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母親是如此忙碌，為了養育他，做著身不由己的工作——這一切他都明白；所以他買了花束，一天天擺放在房間裡，一直等待著。等待能有一天交付到母親手中。

　　那美麗的粉紅色玫瑰。

　　但是一直等不到那一天。母親不是為了朝九晚五工作，而時常見不到他，即使不工作的日子，母親也在為了男人哭泣著。

　　母親怨懟所有男人、懷恨所有男人，卻也深愛著所有男人。

　　粉紅色的玫瑰一直端綻在原地等待，每當它枯萎而一再購買已成為了他的習慣。用得泛白陳舊的衣櫥上永遠都會有一束花，他時不時用他的思念來泡一次舒適的澡。

　　待他成人之後，他也從事著與母親相同的工作。不一樣的事只有性別。

　　他成為了真正的男人，替真正的女人服務。

　　即使生理時鐘刻意找尋著與母親一致的生活型態，卻也彷彿被母親避開似的，見不到母親的身影。

　　僅有能證明母親存在的，只有偶爾從房間門縫的窺視，那側伏在被褥底下，沉穩起伏的背影；以及，每個月初固定放在客桌上的飯錢而已。

　　母親像忘記時間流逝，每個月給予固有的金額，而他將那些錢存了下來。

　　房間裡的玫瑰仍安放在原處。

　　長年下來，他一直深思熟慮著：假使地球是圓的，那麼為什麼當地球翻轉時，世界不會因此而上下顛倒呢？

　　在他有限的知識常理下，這實在是件令人費解的事。

　　有時他會與常客討論這件事，得來只有哄堂大笑的回應；不過有一天，事情確實發生了。世界如他所預期的那樣，在一晚……該說是夜半零點二十七分時，他被另一名公關打到了臉。

　　身為男公關卻被人打傷臉，自己不論如何都無法推諉責任，便索性向店裡請假了；但事情發生便是在他被打傷了臉的那一瞬間開始——世界傾倒了。與他的視野一起。

　　街道就像被榨乾的手巾那樣，被扭轉、吸入而被浸濕，下了一場熱雨，之後的世界便以他的理論為基础，顛置了過來。

　　他行走在路上，仰望過分晶瑩的月亮，與街燈相比的話，月亮究竟能夠照亮多遠的路肩呢？

　　現在的他已經不算是行走在路上了，而是漫步在傾斜的軌道上。地面上無數擦肩而過的街燈，都在爭相模仿地窪裡的月亮。

　　這樣一想，實在太過荒謬；但他從未感覺如此快樂。

　　他逐步挨近自家柵欄門口，即便世界——當然也包含了房子，一律都翻轉了過來，不過由於自己也是一樣，所以乍看之下竟又顯得毫無所謂。

　　現在母親肯定仍未回來吧。

　　他將兩手插入褲袋裡，傾吐口氣，傾倒出來的氣息，向下擴散開來。他不禁莞爾一笑。

　　當他插入匙孔時，常言說：「奇蹟不會發生第二次。」

　　所以現在他的表情肯定是相當驚訝的吧。

　　客廳的燈亮著，當他踏上玄關、右彎第一個房間，也還亮著。

　　母親就佇立在客廳中央。

　　在沙發座前方，身穿睡衣，面色素淨而憔悴，憔悴卻又突顯出母親使人感覺青澀的一面。

　　母親面露驚慌的朝向他小碎步跑來。假髮褪去，剝落在懸浮的天花板上——他們不也是如此嗎？

　　母親並未撿拾起它，要是平常母親絕對會撿起它的。為了他，母親總竭盡扮演好身為女人的角色。

　　母親眼眶泛淚跑向他——他曾想像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面，卻從未想過能真正發生。

　　第二次奇蹟，現在在他懷中。蓄著短髮、是名略嫌高大的母親、是個叫做「倉田雅一」的男人。

　　「你去哪了？外面世界顛倒過來了，在我醒來的時候……是世界末日？果然是世界末日來了沒錯吧？」雅一張臂圈抱住他，手足無措攥緊了他的後背。

　　面對這樣的雅一，他只能感受到比愛憐還要更深刻……這樣的情緒近乎要掩沒了他，使他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阿昭？」雅一喚了聲他的名字，倉田昭收回遮掩住笑意的手，改搭在雅一過分瘦小的臀部。

　　本來是想拿在房間裡的花束……不過現在的他沒有餘裕去多想。雅一正在看著他。

　　昭從西裝內袋裡掏出已綻放盡致的玫瑰，在雅一愕然的注視下，昭輕輕親吻花瓣，將她遞予在雅一面前，笑得像個孩子。

　　「雅一，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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