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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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片水色大到沒有邊境,陽光照耀在水面上閃閃發亮,空氣帶著鹹鹹的味道,周遭的植物從沒見過,但是卻令人感到放鬆,這樣的景色他在這兩個記憶裡是不存在,約翰不懂會什麼會身處在這,
他感覺到自己坐在一張木椅上,與往常的夢境不同,無法控制,如同故事書般照著劇本演下去,視線轉到右手邊,一位年邁的老女人也坐在木椅上,手裡捧著暗紅色的舊圍巾,雖然皮膚上佈滿皺紋,連頭髮都變成蒼白色,約翰卻知道那是米卡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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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是艾倫的記憶? 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他很明白米卡莎的最終歸屬依舊是艾倫,他拚不過的,卻仍然像個騎士般在身邊守護她,約翰十分好奇這兩人的老年生活,包持看戲的心態,逐漸放任這部【話劇】,
米卡莎的眼神時而無神、時而有靈魂,就像告訴自己不能這麼迷失下去,但是握住圍巾的手仍然相當有力,她轉過頭看著他,溫和的笑了笑,約翰從沒看過米卡莎還有這種笑容,就算年華老去還是這麼美麗,可是這樣的笑容好像有點怪怪的,他沒辦法自己開口提問,似乎要等到某個頓點才可以動作,
「六十個年頭…」米卡莎終於說話:「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
她提起以前訓練兵的生活,有趣的、倒楣的、哀傷的、生離死別,甚至還說出約翰喜歡她的理由,約翰一想起來都覺得害羞,但是,這些個話題裡都沒有艾倫的身影,似乎要挪到最後才會提出來,難道米卡莎眼前的人不是艾倫?是阿爾敏嗎?又或者是莎夏? 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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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已經老了,也該適時的放手了。」米卡莎轉而看向眼前的水色:「就算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放開,可是…我不想忘記…!」她緊抓住圍巾,深怕滑下一般:「我不能忘記他最後的樣子,那天我已經發誓絕對不能忘記他,一旦忘記將視自己為敵人,非殺不可。」
約翰不明白米卡莎的主旨為何,他仍然沒辦法開口,繼續聽她說:「雖然阿爾敏苦口婆心要我忘記他,讓自己不要這麼痛苦,可是我沒辦法,一旦忘記,那是比被巨人生吞還要痛苦,我不可以這麼做…!」她抱住圍巾,看著自己說:「這些日子都是你照顧我,但是我沒辦法回饋你,雖然你總是說這是你自願,可是我總覺得這樣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
她抬起頭,牽著他的右手,說:「這是我最後的要求,請你、請你幫我記著艾倫,可以嗎?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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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莎!」
約翰跳了起來,或許是夢到久違的心儀對象,情緒難以控制,但是最主要的是那個夢中的時空背景,自己和米卡莎已經是老人家,而且還住一起?可是約翰的記憶裡完全沒這段,而最後米卡莎要他幫忙記艾倫,難道那時的艾倫已經死了嗎?
他看看四周,是自己的房間,準備下床倒杯水喝,轉著身子,一股刺痛從腰間傳遍全身,忍不住再喊叫,這時艾蓮從屋外匆匆忙忙地跑進來,手是濕的、連圍裙都沾到水,看來是在洗東西吧!艾蓮沒有多嘲笑什麼,反而緊張的抽走床上枕頭,在床頭擺妥後,扶著約翰緩緩移動到床頭邊倚靠,
「你知道昨天晚上你出意外了嗎?」艾蓮皺著眉頭說:「不是我在說,像你這種粗心大意、不想惹事生非、最想避免麻煩的最容易出事,結果被女巫踹就昏倒了,對吧?」
「妳怎麼知道?」約翰想不起那晚發生的事,
「你不是有個小跟班嗎?他告訴我的。」指的是威廉斯,
原來那晚昏倒在路上,被威廉斯發現,緊急抬到醫生住家急救,艾蓮則是到早上才被通知,基於艾蓮對醫學有一定的認識,檢查沒有重大傷害後,就被送回這裡,由艾蓮照顧約翰,也因為這樣,約翰的巡邏日子暫且告一個段落,
「不過你時數這麼少,對你來說沒影響。」
「喂,少了很多耶!」
「病人就不用想這麼多了,口渴嗎?我去倒水。」
「啊!艾蓮!」他抓住艾蓮的手腕,對方一臉嫌惡的看他,約翰仍繼續說:「那天,是我把話說得太糟糕,對不起。」
這時候,艾蓮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回答:「你現在好好養傷,就是最好的道歉。」
她抽離約翰的手,走出房間,這應該是有被原諒吧? 約翰十分忐忑不安,為什麼突然對艾蓮的心思小心翼翼,他不懂,難道是有男女關係的原因嗎?不,肯定不是這樣,他仍然覺得艾蓮就是艾倫,至於那次上床只不過是場意外,僅僅意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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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身體好些後,他慢慢步出房間,艾蓮坐在沙發上看著書本,就像那晚艾蓮剛回來的模樣,他問怎麼沒有在做藥水,她指了指戶外,約翰從窗戶看去,一旁的爐灶燃燒著柴火,上頭則放著黑色鐵鍋,飄來清香的藥草味道,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時瞄眼看她手上的書,這樣的舉動引來艾蓮的不悅:「先生,你很閒嘛!」
「我可是病患,什麼事也不能做啊!」約翰露出奸詐的笑容:「妳以前當病患的時候可是把我指使來指使去的,這下終於被我逮到機會啦!」
「好哇!那你想指使我什麼?」艾蓮不甘示弱,用力闔上書本,非常認真地等待約翰的指示,
他以為艾蓮會拉一堆不相關的事物來推拖,這樣正面迎擊好像不太像她的作為,約翰便硬著頭皮:「我想想,那妳就當一整天的女傭吧!像房間擦一擦、庭院外的雜草拔一拔…對了!順便糞坑幫忙挑一下,找挑夫來搬很貴,自己搬會比較省。」
「約翰,你不要太過分,這裡原本就是我家,我想怎麼處理我自然就會做,至於那個糞坑我會請人處理。」
「嗯?剛才不是有人很信誓旦旦要答應嗎?怎麼突然反悔了?」
「我可沒要答應。」艾蓮白了一眼,翻開書本繼續閱讀,完全不管約翰的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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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火連胸骨都有點疼,約翰不想再和艾蓮拌嘴,回到房間換件輕便的衣服,說去草原上散步散步,臨走前還被她用外套蓋頭,「晚上會變涼,一次要對付兩種病我受不了。」艾蓮便推了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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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天空上的太陽,雖然大、卻被雲遮的密不透風,整個天色呈現一片蒼白,他回想起夢境中年邁的米卡莎,為什麼會是他陪伴到米卡莎年老,當他在推敲出結論時,才發覺自己的記憶裡並沒有老年的回憶,從始至今都是維持在訓練兵、到加入調查兵團後的時間,最終夥伴們到底何去何從卻一個也記不起來,
比較接近的,也只剩昨晚的夢境,
或許提早接觸到生離死別,所以對那些印象特別深吧? 約翰心想,可是這樣也太不合理,明明後面所發生的事他一個也不想遇到,卻為何一點印象都沒有?老實說與現在的處境十分相似,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為誰而活,從15歲的生日那天起,前世的回憶逐漸侵蝕他的邏輯,到最後覺得自己在重蹈覆轍,卻不曾後悔,
當然,這是到目前為止;有時候他還覺得自己這樣過活還不賴,例如像現在站在草原中央,不用去擔心四周的某一點會有隻奇行種衝出來,又或者有人會從他背後一槍斃命,但是少了熟識的人們,心裡的空虛用任何詞彙都不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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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找較為乾荒的泥地上坐著,有時獨自一人在這吹吹風也挺好的,吹一陣子覺得有點冷,看一旁的草慢慢變黃,才知道原來已經到了秋天,約翰雙手一伸展,慢慢地向後倒,躺平在草地上,草的柔軟與芳香遠比那張沙發好太多,要不是天氣轉涼和精神特別好,他還真想在這睡一覺,
草從指尖輕柔穿過,舒服的像高檔紡織品,他一不注意輕敲到泥地上,【啪!】的一聲讓約翰嚇得馬上起身,他以為是敲死一隻蝸牛還是什麼,感覺是敲碎殼類的東西,約翰回頭找,發現一塊白色的東西浮出地面,
他感到十分好奇,直接徒手挖看看那是什麼,但是東西很脆弱,一用力就會掉出小碎片,約翰總覺得這東西他一定有看過,好險這東西並沒有埋得很深,只需把上頭的草拔掉、有些濕潤的小泥塊去除後就能挖出來,約翰得到的是一根與他手臂差不多長的骨頭,
如此粗壯的骨頭他還是第一次見,可是這樣的骨骼在他所打獵過的動物裡是沒有的,兔子太小、野狗也不太像、就算是凶猛的狼在這也很少見,難道是野豬?可是約翰記得這裡沒有野豬,眷養的豬倒是有,約翰視它如寶藏般,興高采烈地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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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艾蓮!妳看我在草地上撿到什麼?」
約翰一進門就拿著骨頭在艾蓮比劃來比劃去,明明都是大人行為仍像個孩子,不過這樣的相處也只有他們倆獨處時才能見到,艾蓮把藥水包裝好後,一手抽走骨頭,非常仔細的檢查著,一下擺水平、一下又繞個圓環,然後艾蓮嘆氣的把骨頭歸還給他,說:「就只不過是跟牛骨,有什麼好意外的?」
「啊?牛骨?」約翰想不透這附近哪來的牛,
「別忘了這裡以前可是座牧場,有牛會死在這不會很意外吧?還是你認為那是什麼?」
「…好問題,我打獵經驗可沒很豐富,頂多覺得是大型動物的骨頭。」
「老牛也能很大隻啊!我判斷的沒錯吧?」
「是啊!這個妳最清楚…」約翰覺得這跟牛骨沒有什麼值得留念,開門隨手往外一丟,回頭說:「我碰到的都是動物,從沒摸過人啊!」
「我不是人?」艾蓮面帶微笑地看他,
約翰臉一沉:「小姐,別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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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出門去井水旁洗手,艾蓮沉沉的喘口氣,忍住自己的情緒把藥水整齊的放好,該包裹起來的也全都妥當,她從抽屜拿出薄荷藥膏,沾一點在手指上然後在人中一抹,原本起伏不定的心臟終於得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