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火黑】To Dear - To Dear/05

那大概是升上大學後不久的事情，那天晴空萬里。

站在他面前的青峰幾乎喪失理智的束縛住他的手腕，那力道之大，估計他的手腕在對方鬆開後仍然會留下痕跡吧。

皮膚黝黑的青年激動的怒吼著，你為什麼放棄。

他搖了搖頭，選擇沉默不語。

＊

黑子突然有些忘記自己在高中畢業時究竟是怎麼對青峰提出分手的，或許更正確來說，他並不想記起那些令人感到痛苦的回憶，對方的面部表情以及顫抖的語氣他無論如何是忘不掉了。

說起來，他當時過於平淡的語氣一定傷害到單純的青峰了，這點他還是清楚的，但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或許應該說，這是他認為最好的選擇。

自高中畢業進入大學後，也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慣用的手機裡還有青峰不屈不撓傳送過來的簡訊，幾乎天天一封絲毫不見間斷的跡象，而他狠下心一封也不回。

他答應青峰的母親了，要讓他所珍愛的人回歸那令人垂憐的正常狀態，有時他也會有所埋怨，尤其是剛和青峰提分手的那一個月，日夜無法停歇的寂寞幾乎要淹沒他，那個紅髮男人留給他的信是陪伴著夜晚啜泣的他度過煎熬的重要信物，好似有這樣的物件存在，他就能得到某種無法言喻的庇護。

黑子有些自嘲似地笑了笑，今天青峰傳來的簡訊仍然對他述說著喜愛的話語，然而事隔將近一年他只覺得這樣的信息過於諷刺，或許青峰並沒有他所想像的心思單純──他肯定是感受到了自己母親的反對造成現今這樣的局面。

但即使如此又能如何？

他們仍舊不可能重新來過，至少現在是不可能的。

雖然和青峰就讀的大學距離有段相當長的距離，但並不到有心也無法到達的地步，對此黑子是擔憂的，畢竟青峰的性格向來直來直往，通常是想到什麼就會立刻付諸行動，難保他不會趁著青峰母親不注意的時候硬是來他這裡見他。

黑子實在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對此動搖，雖然他已經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還喜不喜歡對方，但大概還是有些感情在的吧。

所以胸口才會有些隱隱作痛。

那些記憶太美好，所以要將他收藏心中的難度也上升不少。

在黑子緩緩地闔上眸子的剎那，倏地一抹熟悉的火紅色身影快速的與他擦肩而過，他難得有些慌張的轉過身，映入眼簾的背影逐漸遠去，那充滿朝氣的洪亮嗓音宛若將要劃破天際似的充滿氣勢，「辰也！」那舉起的手臂看上去結實有力，估計是有在健身的吧，他有些無關緊要的想著。

辰也，這個名字是相當常見的，因此黑子無從推測那究竟是誰，畢竟光是他所就讀的文學院就以語言分做許多系別，更別說是含括工、商、理學院的整個校區，名為辰也的人肯定不在少數，所以那不是有效尋找對方的線索。

轉眼間，那抹火紅的身影化作黑點，最終消失在視線所及範圍內。

在黑子沉浸自身的思緒時，口袋裡的手機毫無預警的響了起來，和他有交情的人並不多，而會在這種時間打給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有些不安的拿出手機，上頭顯示著的是青峰的名諱。

黑子想也不想地掛斷電話。

拒接電話的同時也快速地關了機，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看著手中停止運作的科技產物，黑子輕輕地嘆了口氣，究竟什麼時候，他們兩人才能從彼此過於美好的回憶中解脫出來？

收起手機後，他不再猶豫的踏上回租屋處的步伐。

＊

時序將進入春季，櫻花綻放的同時，他也將要進入沒有青峰的第二年，黑子有些用力的捉住鞦韆的鐵鍊子穩住自己的重心，雙腳意興闌珊的晃動著，接著他緩緩地抬起頭，白皙的頸快速地伸展開來，水藍色猶如寶石般的眸子倒映著滿天星斗，這樣的好天氣大概也意味著接下來暖活的氣候即將來訪吧。

握在掌心中的手機不停的震動著，上頭的姓名是青峰大輝，光是今天就打了不下二十通，簡訊的數目大概十分左右。

與其說對此感到厭煩，不如說，他有些迷惘，究竟自己之於對方是怎樣的存在，一個人究竟為什麼對另一個人如此執著？他還記得上了大學後的朋友聽說了他有個曾經交往過的人每天都會像發了瘋似的聯繫他紛紛覺得可怕或是不可思議，甚至有人勸告過他換個號碼躲避也好，但他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或許是出於對青峰的信任也說不定，他就是覺得那個他曾經深深喜愛著的人不會傷害他的，於是便拖一天是一天。

即使明白不說清楚只會造成傷害。

黑子抿了抿紅潤的唇腹，雖說天氣已漸漸緩和不再像暮冬般地寒冷刺骨，但他的唇際仍舊因為過於乾燥而有些龜裂，已經快要一年了，他和青峰之間仍然沒有處理好，那段熱烈的感情原本應該要轉變成剛開始一切起源的友誼，但對方卻不願意鬆手。

他終究得要承認，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黑子乘坐的鞦韆發出有些刺耳的摩擦聲，在偌大無人的公園裡迴響著，即使午夜將至他仍然沒有想要起身回住處的欲望，只是漫無目的的偶爾抬起頭、偶爾注視著手中不停震動著的手機發愣。

「喂，都已經半夜了還不回去嗎？就算是男人你身材這麼瘦弱一不小心被搶劫了怎麼辦？」熟悉的嗓音傳入耳膜，黑子有些困惑的四處張望，隱約能看見不遠處有個相當高大的人往自己的方向前進。

最後倒映在他瞳孔上的是個有著火紅髮色的男性，那雙分岔的眉毛讓黑子剎那間便確定對方肯定是自己未來的戀人。

在見到對方的時，黑子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平靜許多，大概是因為今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他們會在大學相遇，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喂，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啊！」那人見他並未給予回應有些不耐煩的詢問，黑子緩緩地點頭，「有的，請不要這麼大聲。還有請不要歧視我的身高，我會生氣的。」黑子面無表情的表示，對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接著像是注意到什麼而詫異的盯著黑子的手，在他打算開口時，對方有些遲疑的說，「……你不接電話嗎？家裡的人應該很擔心你吧？」

黑子低頭看了眼手中震動的物件，而後抬起頭沒有猶豫的闡述，「這個人是之前的情人，所以我並不想接這個人的電話。」

「這、這樣啊，你還是快點回去吧，現在真的很晚了。」雖然和未來的模樣相去不遠，不過內心倒是青澀許多，黑子看著面前支支吾吾表現尷尬的青年思忖。

「我想再多坐一會，心情有點亂。」

「那我在這裡陪你好了。」對方乾脆的在他身邊的鞦韆跟著坐了下來，那低沉的嗓音非常悅耳，黑子有些茫然地注視著眼前的紅髮青年，「您不必這麼做的，說起來我們並不認識不是嗎？」

「我是火神大我，你呢？」對方無視他的話語自我介紹了起來，黑子輕皺起眉頭，以些不滿的回應，「我是黑子哲也。」

「這樣不就認識了？既然在這裡遇到就是有緣麻，這麼難相處是會沒朋友的。」

「我並不想被夜間遊蕩的火神君說教。」

「誰夜間遊蕩，我是巡邏隊的好嗎？夜間遊蕩的明明是你！」火神不滿地開口反駁，這樣的表現悄悄地和之前的印象重疊了。

──他們，終於相遇了。

「那麼請火神君善盡職責地送我回去吧。」黑子絲毫不客氣地開口要求，對方雖然嘴上抱怨著但仍然是與他並肩行走，果然從一開始就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啊，黑子有些感嘆的想著。

一路上他刻意的打量對方，說起來和未來的那個火神相差並不大，性格方面也是，雖然有些毛躁，但大致上是個單純好相處的人，黑子望著對方仍有些稚氣的臉龐發愣，直到那低沉好聽的嗓音傳入耳膜，他才有些狼狽地撇過頭，而火神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只是有些粗魯的揉亂他淡藍色的髮，「雖然才剛認識說這個好像有點奇怪，但是黑子，如果還想和之前的情人在一起的話，不要拖延比較好，不然會錯過的。」那語氣充滿著尷尬，黑子緩緩地抬起頭，倒映在瞳孔上的是火神有些慌張的神情。

「不會在一起的，已經都結束了。」黑子抬起因為被仍有些寒冷的風襲擊而有些冰涼的雙手，緩緩地在掌心吹了口氣，雖然短暫，但至少剎那他有雙手回溫的感受。

「那怎麼不跟對方說清楚？」火神有些遲疑的詢問，那雙火紅色的明亮眼眸專注而熱烈，黑子很輕易的就能感受到火神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哪怕他們才剛認識不久。

「大概是因為我找不到能夠說服對方的理由吧，當初也是我不顧他的想法硬是要求分手的。」黑子抿了下有些龜裂的唇腹，那有些蒼白的唇際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真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男人啊，不過你也有自己非得這麼做的原因吧？我看你不像是會玩弄別人真心的傢伙啊。」對方犀利的分析讓黑子剎那間有種被看透的感覺，但出乎意料的，這樣的感覺並不糟。

或許是因為之前就已經和未來的對方交流過的關係吧，他已經能夠平淡的接受眼前的火神。

「我並不想耽誤那個人的人生，也不希望他因為我和家裡鬧翻。」黑子沉默了一會，緩緩地啟齒，「我曾經以為自己足夠成熟能夠支撐那段感情，但其實，我們都不夠成熟也無法成為對方的支柱，所以勢必得要分開，不是我們不適合，而是我們在錯的時機遇上了彼此。」

他們沒有誰錯了。

「會有這種想法，你本身就已經很成熟了啊黑子。」那比自己略大的手掌有些粗魯的再次撫上他的頭頂，像是在安慰他似地動作輕柔，被如此溫柔對待任誰都會感到愉快的，黑子輕輕的漾起一抹微笑。

「我會找個時間好好地和對方說清楚的，畢竟我最近也打算重新再經歷另一段戀愛，不好好的做結束，對下一個人有失公平。」

午夜的街道空無一人，路邊野貓警戒地注視著他們，等距相隔的街燈自然地將白光灑落在地面上自成區塊，那像極了大型手電筒的光柱之中聚集一群又一群不知是什麼的昆蟲飛舞著。

事實證明黑子不祥的預感實現了，一早他便被那黝黑的身影捉個正著，「青峰君？」他有些訝異的呼喚對方的名諱，然而無法改變眼前的窘境，被對方牽制住的手腕仍舊因為力道過猛而隱隱作痛。

「哲，為什麼都不回我電話和簡訊？」那質問般地話語猶如刀劍毫不留情地刺進心窩，他緊皺著眉，唇際開開闔闔但卻無法組織任何一句完整的句子，他們之間沉默許久，直到上課鐘聲悠然響起，黑子才有些慌亂的響起自己第一節有課，「青峰君，請讓我去上課，回頭再談好嗎？」

「回頭再談？如果我回頭了你又會消失不見！」對方的嗓音有些嘶啞，黑子注視著青峰滿是痛楚的臉龐，倏地那已經過去一年多的疼痛在他的胸腔之中恣意流淌、奔竄，面前對方該是清晰的面容也跟著模糊了起來，他有些勉強的緊咬唇腹。

他不該企圖欺騙對方的，感情的事情是雙方面的。

黑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青峰君，真的很抱歉，比起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更希望的是你的人生能夠順遂，請不要怪伯母或是任何人，沒有人是錯的，所以──請和我分手吧。」說出口的同時，他感覺到微涼的臉頰劃過一道溫熱而溼潤的水流。

「哲！你為什麼要放棄！只要我們繼續在一起，一起努力肯定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的啊！」

黑子搖了搖頭，一時之間他竟找不到能夠表達他心境的話語，只能任由沉默吞噬他的言語同時在他們之間蔓延。

不是放棄，是選擇放手。

他緩緩地舉尚未被束縛的那隻手擦拭在眼眶邊打轉的水珠，視線頓時清晰許多，「青峰君……」開口的同時他倏地感受到喉嚨乾澀，那有些沙啞的嗓音在微寒的空氣中留連。

「哲！我明明是那麼喜歡你！你不也是嗎！」

「就是因為喜歡才選擇放手的，黑子你就好好地告訴他吧，別沉默啊。」火神那悅耳的低音傳入耳膜，不知怎地光是聽見聲音就令人安心，黑子緩緩地抬起頭，專注而堅定的注視著面前的青峰。

「我也很喜歡青峰君，也曾經想過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也要保護我們的戀情，但是青峰君，無法受到祝福的交往……還不夠成熟的我們只會越來越封閉自己無法互相拯救，我也想了很多，只是很想跟青峰君說，抱歉，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我有多麼喜歡你。」黑子淡漠平靜的語氣罕見的有些顫抖，青峰就這麼看著對方不再多說什麼。

最後那黝黑的手乾脆的鬆開來，「哲，抱歉。」離去前，他是這麼說的，黑子看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身影，終於再也無法忍耐的啜泣起來。

一切都結束了，在深刻的理解到這點之後，好不容易要被自己忘卻的寂寞一擁而上，幾乎要淹沒他。

「黑子，我們翹課吧。」火神稍微彎下腰與他平視，那溫熱的手掌輕輕的貼在他的臉龐，大拇指小心翼翼的替他抹去無色的液體。

水藍色猶如寶石般地雙瞳映照著火紅色的輪廓，他輕輕的碰觸對方那獨特的眉，回想起很早以前預告他們相遇的那個下雨天。

【正文完】

我終於把火黑寫完了嗚嗚嗚，接著是赤黑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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