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世界 - 之三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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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之三

冰痕。

Oct 25, 2011

47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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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除了將電扇開到最大之外，我還連續沖了不知道十幾次的冷水澡，洗到皮膚都紅掉我還是想繼續洗下去。也許這也算是強迫症的一種吧，沒想到我也會得到那麼人性化的毛病。

「你對人類過敏的毛病還是沒有改善呢……」

一踏出浴室的門口，晶子就這樣對我說。

「雖然我身為人類，但可能因為本質不是人類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排斥反應吧？就像是人類和蚊子一樣都是動物，但是人類一看到蚊子就會想要把牠打死的那種排斥感覺吧。」

「那是因為蚊子會吸人血，所以人類才會想打牠們，但人類又不會吸你的血。」

我打開矮小的冰箱，從裡頭拿出了兩罐冰冰涼涼的冰咖啡，我將其中一罐丟給了晶子，另外一罐就自己打開了灌了下去。

不到十秒手中的咖啡就成了空罐子。

「人類的確不像魅離會吸其他生物的血，但是卻會吸走許多你認為重要的事物。」

我又從冰箱拿出了一罐冰咖啡，同樣地又在十秒內將它變成空罐子。

「人類的世界比起我們的世界還要來的複雜還來的黑暗多了。」

我帶著疑似感慨的語氣說出了這些話，雖然這些話不用我說晶子應該也早已明白，我們若和人類有太多的接觸只會召來自己的不幸甚至是滅亡。

──這個道理，我早已深深地體會過了。

「對了，黎鳴他們最近狀況如何？」

最近都沒有看到那些小朋友在我身邊跳來跳去的，是因為熱到不想踏出陰涼處還是熱到昏了頭沒有精神來和我玩呢？

晶子金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猶豫，他以為我沒有發現依舊用著平常說話的語調和我說：「因為天氣太熱，所以他們都窩在有遊樂設施又有冷氣吹的室內遊樂場。」

「啊──是嫌我這裡只有電風扇可以吹是嗎？」

我哀怨的說。

在這個科技發達的世代，人們因為覺得天氣真的是冷到快結成冰棒所以發明了暖氣機，然後又因為覺得天氣熱到快要融化所以發明了電風扇，而電風扇的進化版就是──噹噹噹！神奇的冷氣機！

就算冷氣機本來的內涵物破壞了親愛的臭氧層，導致全球暖化加劇，使得全世界都在抗暖化，但是人們在炎熱的夏季依舊很喜歡這神奇的冷氣機。雖然說現在改變了冷氣機的內涵物，讓它破壞臭氧層的能力減低了許多，但過去所造成的傷害可是不可逆的呢……

只能說一切因與果就是個圓吧。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但實際上我對於我所擁有的事物都感到心滿意足──除了要和其他人類一起上下學之外。

「晶子──為什麼我是人類啊？」

我又發出了一個不明的哀號聲。

晶子只是看了我一眼後，回答：「這個問題可能需要你好好思考才能得到解答。」

「我就是想不出來才問你的啊，混帳！」

我惱羞成怒的將空的咖啡罐往晶子的方向丟去，只見他向右邊挪移了一小步，就徹底的和空的咖啡罐劃清界線，連輕微的碰觸也沒有。

「與其在這裡煩惱這種小事，不如去想些更有建設性的事情。」

晶子良師向我灌輸了一個大道理。

但是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其實很重要喔。

自從我成了PTSD的一員後，我就開始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就連活著我都沒有那麼認真呢！晶子良師應該給我個乖寶寶印章才對吧？

晶子停頓了幾分鐘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盯著我的左手腕看，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

「銀手鍊，你不戴了？」

一聽到關鍵字，我敏感的身體立即做出了反應。慌張的坐起了身子，重心有點向後傾倒，右手像是反射似的用力地握住了左手腕。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慌張。反應過度到讓我真的覺得我可能進了PTSD後，就真的無法脫離了。

「我以為你很珍惜那條手鍊……」

晶子的話中有種落寞。

但令我不明的就是這一份落寞。

明明該感到落寞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啊……

「嗯……可能是因為害怕戴在手上然後失去的感覺吧？如果沒有戴在手上然後失去的話，那種感覺比較不強烈，不是嗎？所以我收起來了，哈哈哈──」

我假裝鎮定用著略微輕浮的語調回答了晶子。

但我卻發現我已經笑到沒有辦法停止了，明明以前都不會這樣笑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被判了死刑，然後正在想用最後的晚餐。明明已經好久沒有吃到那麼豐盛的一餐因而大笑了起來，但卻又想到沒有明天了而不禁落下淚珠。

百感交集，相互矛盾。

此時此刻的我如果能馬上被剝奪活著的權利的話，也許會比背負著想擁有死亡的權利卻又無法擁有然後在那裡等著人家來剝奪自己活著的權利還要好上千幾百倍吧。

不過很可惜我就只能像隻擱淺的鯨魚攤在沙灘上被熾熱的陽光曬的生不如死，接著被人類發現了接受一堆莫名奇妙的治療，最後被放回海裡去。愚蠢的人類以為救了我一命，卻不知負傷回到海裡的我已經傷痕累累沒有動力繼續生存下去，被海裡頭的鹽分弄痛的傷口的痛再怎樣也無法比等待死亡並被死亡侵蝕的痛還要來的痛。

「真難理解呢。」

我自言自語的為自己剛才的感受下了一個簡扼的結論。

「晶子，你說過的吧。」

「嗯？」

我緊握住我的左手腕，用心描繪出銀手鍊的形狀。

「你說過，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會背棄我的，對吧？」

晶子金黃的眼到處飄移，這是他在害羞時常不自覺會出現的行為。

「當、當然，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

晶子一說完便轉過身子背對著我，十足的表現出他害羞的可愛模樣。

讓我不禁有種想衝過去抱住他的衝動。

「晶子～！」

「你！」

看著晶子露出的害羞的模樣，我打從心底笑了出來。

這一次不會再抱錯了。

銀色的手鍊在陽光的反射之下，閃爍著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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