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世界 - 之五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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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之五

冰痕。

Oct 25, 2011

40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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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抱著滿滿期待地打開黑色的便當盒，夾了一口煎得黑黃的煎蛋。

好鹹……

接著我又夾了一口感覺起來青脆的高麗菜。

好甜……

嚥下這兩口後，我決定打消吃菜的念頭，決定進攻看起來最保守的米飯。

雖然看起來有點微微焦黃，但至少飯不論怎麼煮，總該不會離「正常」太遠吧？

好硬！

我要收回我剛才的天真想法！

「晶子，相信我，你真的沒有作菜的天份！」

「……同感。」

晶子默默地將自己吃了幾口的便當包好，放倒一旁的空位上，接著看向我說：「你也別吃了，這不是人類可以吃的東西。」

「可是這是充滿晶子滿滿愛心為我特地下廚做出來的便當耶！怎麼可以這麼浪費呢？遭天譴喔你！」

我故意說了這麼一句。

而晶子也不再抱持著想要沒收我手上的便當的想法，倒是安靜地看著我吃完這稱不上是料理的便當。

將最後一口煎蛋放入口中後，雖然嘴巴裡充滿著滿滿地鹹味，但是心裡卻是充滿著滿滿地感動。

我將便當盒蓋上蓋子，包好後還給晶子。

「如果你拉肚子可不能怪我。」

晶子在接過便當時對我這麼說，而我只是笑了笑，回答：「既然你那麼不希望我拉肚子，就趕緊想辦法讓朋子不生我的氣吧！不然我可能不是被餓死就是拉肚子拉到死喔！」

晶子的臉上很明顯地滑過三條黑線。

他一定是在想如果我願意吃早餐或晚餐而不是偶爾喝杯咖啡來填肚子的話，就絕對不會餓死，也不需要吃下會讓人拉肚子的便當了。

但是本人我就是不喜歡在一大早才剛起床就往自己的肚子裡塞東西，也不喜歡在晚上的時候往自己的肚子裡塞東西，當然除了咖啡之外。其它我唯一能接受的就只有朋子的料理和晶子的拉肚子便當。

晶子將包好的便當放在我們兩人之間，那樣微妙的十一點六公分，是現在的我和晶子的心的距離。

看著那湛藍的天空，感受著風拂過來的滋味。

如此地陌生卻又熟悉。

「朋子她前幾天其實有來找過我……」

率先打破這水藍的沉默的人是晶子。

但他說的話讓我的心更加沉默了。

「是嗎，她說了什麼？」

晶子抬起頭看著那湛藍如海的廣大天空，回想起在月亮逐漸下沉、太陽準備升起的那段短暫時間裡，平時總是傲氣凜人的朋子這回看起來卻像是個易受傷的小女孩……

「晶子，其實我還是對那傢伙抱持著期待的……」

夜之后那冷冽的黑紫雙瞳，閃過一絲微光。

「只是我無法保證他們和我們一樣，對那傢伙能夠一直抱持期待。」

朋子由上而下地跳到晶子的面前。

那深紅色的裙襬，映入了晶子的視線之內。

伴隨而來的是朋子擔憂的聲音：「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晶子。」

晶子輕輕地將眼前的嬌小身子抱入懷裡，希望這麼做能減輕她的恐懼。

「如果我們沒有辦法保護好他的話，就算我們的世界不會毀滅，那也都沒有意義啊……」

面對朋子難得的失控，晶子也不知該如何安撫，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並說：「但我們的世界毀滅的話，對他而言，就真的一點意義也不剩了。」

「可是……看他上次和我的對談，感覺我們的世界毀不毀滅都和他沒有關係啊！他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讓大部分的他們感到不滿，同時也深深傷害到他們啊！」

晶子輕輕地讓朋子離開自己的懷裡，用自己的手輕擦拭掉懸掛在朋子眼角的淚珠。

「儘管他總是這副模樣，但其實我們的存在還有我們的世界對他而言可是支持他活下去的那一丁點兒意義。」

晶子的聲音很溫暖，說的話乍聽之下也讓人覺得溫暖。但不知為何，細聽之下的朋子卻覺得這句話好冷，冷到骨子裡去。

如果一個人連活著的意義都只剩下這麼微弱，那麼那個人是不是一點也不想活下去？還是會為了那剩下的一點點意義而努力生存下去？

「我有預感，有一天我們三個會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而那一天，就快來臨了……」

這是身為夜之后的直覺，同時也是夜之后最不想擁有的一次直覺。

＋

看著晶子望著天空發呆許久的我，只好出聲喚魂一下了。

「晶子～！」

果然發出這種甜到膩死人的聲音，晶子絕對會回魂，然後多送我一個白眼。

「不要用這種噁心的聲音叫我的名字。」

「哼哼，誰叫你要看著天空看到出神，可別忘了我的午餐時間很短呢！」

更何況你以為我很喜歡用那種連自己都會反胃的聲音和你說話嗎？真是的，人家可是用心良苦呀！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晶子神情看起來卻好像又要失神去了，我趕緊在他眼前用力地晃著我的手，讓他的魂乖乖地不要亂跑。

這時，宣告上課時候來臨的惱人鐘聲響了，晶子也在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就消失了。

伴隨著鐘聲而顯得微弱的句子，卻清楚地傳入我的耳裡。

「朋子她，從來沒有放棄過你。」

本應奔向教室的雙腳卻依然停在原地。

看著那依舊湛藍的天空，我失了焦。

風依舊在吹。

上課鐘響已過了五分鐘。

我依舊一動也不想動。

對於剛才那句話，我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到沉重。

朋子原諒我就代表以後天天都會有便當可以吃不會餓死，但同時也代表總有一天我必須去回應這份期待。

就像有了毒癮的人，他的身邊有許多相信並希望他能夠戒掉毒癮的人，在他不斷地努力地試著將毒戒掉後，卻又在一次地不斷地重複地恢復毒癮。他身邊的人會受傷，他自己也會受傷。比起這樣不斷反覆的受到傷害，他倒寧可身邊對他有所期待的人都放棄他。

不論是期待還是被期待，只要無法達成、無法滿足這份期待，那麼伴隨而來的會是深深的失望。

然而，總有一天我也會被這些期望重重地壓倒在地。

就和那被稻草壓死的駱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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