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煌?」熟悉的聲音將你從深思中喚起,冰炎一臉奇怪的看著你:「你今天是怎麼了?一直恍神。」
你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他看著你半晌,又轉回去和眾黑袍討論著什麼,而你扶著有些悶痛的額頭,轉身向奴勒麗以身體不適為由告假。
「會議?這又不是正式的管他去死啊?」惡魔的殿下如此回應:「不舒服就給我滾去醫療班!」
即使是這樣,你還是聽到了她聲音裡的關心,你笑笑,轉身上樓。
誰也沒有看見,你眼底閃過的一絲血光。
回到房裡,你冷著臉色。
空氣中漸漸浮現出一條金眼長蛇的形體,牠掙扎著想要掙脫空氣的束縛,在看見你時發出威嚇的嘶嘶聲。
你思考半晌,雙手結印。
空氣中的長蛇散開成點點黑色,你變換著手勢,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煌王鑽晶心投入空氣中!
被你打散的咒文瞬間衝入有著淨化作用的煌王鑽中,順著你想好的形體拉長。
片刻,被你重新塑造的「成人版小亭」在你眼前睜開眼睛。
「見過主人!」艷麗的臉孔帶著嫵媚的笑意,金色的眼睛裡滿滿的是尊敬和崇拜,有致的身形即使被層層疊疊的十二單衣包裹也顯得無比妖嬈。一頭長長的黑髮垂落至地,右頰邊的一束長髮被紫金色的髮飾別起露出美麗的瓜子臉,更是美麗的令人屏息。
「從今之後,妳名為褚亭。」你伸出手撩起她左頰的髮輕吻,滿意的看見她眼底的癡迷:「而妳的真名將在今日被我封印,妳的真名乃是──」
她有些訝然的看著你嘴唇開闔,無聲的名字卻令她美麗的金色鳳眼裡溢出淚水。
「主人,亭不要。」她哭泣的以手掩臉靠在你懷裡,哽咽的聲音令你一震:「亭是主人創造出來的,亭知曉主人的一切……求主人不要把亭留下!亭寧願為了主人死去、也不願為那負心人做任何事!」
「……亭,要乖。」你愛憐的輕撫她美麗的臉,指尖輕輕擦去她盈在臉龐的淚水:「主人需要妳。」
「亭知道主人需要亭,所以亭才更不願!」她的臉色猛然猙獰:「我,褚亭,願將一生奉獻給眼前之人!並願付出一切,只求永久封印我之名!我只為褚亭!」
「亭!」當你意識過來時你已經被推開,銀色的天地光華降下!
褚亭被你以煌王鑽重新塑體並打散咒文重鑄,天地靈物形成時會招來規則、因著七原罪的特性褚亭本來能夠避過,她卻不顧一切地發動了誓咒!
「轟」的一聲,銀色的雷電突兀的出現在房內,對著褚亭狠狠劈下!
你咬咬牙,看著褚亭肩上噴出的鮮血,嘆了口氣。
煌王鑽的等級約在四重天雷,況且它還是七原罪內最為弱小的原石!你開始有些慶幸你沒有拿出迴時珠或言唱碑替褚亭塑造身體了。
在下一道天雷降下時,你緊緊地護在臉上露出絕望之色的褚亭身前,淡漠的眼神直視那道劈來的銀雷!
「主人!」褚亭久久沒有察覺痛楚,睜開眼卻看見你以袖掩口,鮮血順著黑袍刀槍不入的布料快速滴落在潔白的地毯上,格外怵目驚心。
方才被銀雷擊中時她沒有哭、察覺死亡接近時她沒有哭,卻在現在滴下金色的淚並且瘋狂的想將你拉離!見你不動她竟翻身護在你的身前!
你看著她臉上真切的恐懼,那是害怕。
她害怕失去你。
心底某個地方一動,在最後一道升級的紫雷降下時抱住她快速轉身,以背生生受了紫色天雷的攻擊!
「噗!」張口便是血濺,你虛弱的看著規則光圈散去,拍了拍褚亭的背:「亭……沒事了……」
「流煌!流……」你聽見了一眾黑袍凌亂的步伐和奴勒麗焦急的聲音,這才鬆開褚亭的身子。
「……主人?」她茫然的眼神隨著你的倒下逐漸變成驚懼恐慌:「主人!!」
你對她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
沉入深深的黑暗。
你沉在冰冷黑暗的水裡。
「……小傢伙?」你聽見耳邊似乎有些熟悉的女人聲音響起,然後布料摩擦、接著是水聲:「……傘,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知道。」依然清冷的銀髮主人冷冷的回應,接著響起的是無殿第三主人的溫柔聲音:「不管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扇,妳應該快點把他撈起來喔。」
「啊啊、這種事為什麼要我來做啦!」你聽見女人任性的聲音,然後水聲更大了些。
「……誰叫妳在房間裡面放溺水的?」鏡涼涼的諷刺,然後有些無良的提醒:「還有啊,溺水可以隔絕一切力量,妳再不把他撈起來他就要死掉囉。」
「……嘖、果然是弱小的生物,連在溺水中都沒辦法撐過一刻。」一股力量帶著女人的輕嘖包裹住你,然後空氣強硬的擠進你的肺部,你痛苦的咳了起來。
待你平靜下來女人戲謔的聲音隨即響起:「小傢伙,你怎麼會跑到我的房間裡的呢?」
知曉無殿規矩的你下意識的要撫上心臟處確認自己的生命跡象,但一雙冰冷的手掌卻快了你一步:「……扇,他沒有心跳。」
「沒心跳?」穿著藍色和服的女人甩甩扇子,臉色有些嚴肅:「鏡,他在裡面待多久了?」
掀起長長的十二單衣袖子,鏡從裡面摸出了一面有著血紅鑲金邊框的詭譎唐鏡,她看著鏡面,臉上浮起詫異:「他居然在裡面待了兩個時辰,這已經不是這些弱小種族能做到的事了……扇,要不要……」
「……嘖!」扇有些煩躁的把扇子甩的啪啪響:「現在送他回學院鐵定來不及了……」
「……扇,可以啟用那個。」傘輕輕的將呆愣的你扶起,冰冷的手沒有一絲溫度:「這是意外,相信時神不會介意太多。」
「啟用那個?傘你瘋了?」扇瞪大眼睛:「啟用那個代表什麼意義你很清楚!這樣是不對的!」
「扇,照我說的做。」傘的聲音冷沉,說完後不再看呆愣的扇和鏡,逕自問你:「能走嗎?」
「……能。」你猛然回神,連忙藉著他的手撐起自己的身體,心底的疑惑卻沒有因為他們的交談而減少分毫:「那個……我能請問一下嗎?」
所有人倏地轉頭看你。
「請問……溺水是什麼?」你抓緊自己乾燥的袖口,心底的不安越趨擴大:「還有,您們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我……」
「小傢伙。」扇驀地打斷你的話:「你剛剛沉在那個水裡的時候在想些什麼?」
「……我嗎?」你的眼神誨暗,腦中浮現出冰炎在冰川時對你綻放的笑容:「我在想、即使是犧牲一切,我也必保他一世無憂。」
「……這就是你的執念嗎。」傘冷冷的聲音帶了一點嘆息:「扇,聽見了嗎。」
「執念有了、溺水的重塑儀式也具備,只差那個了。」鏡放下手中唐鏡,輕輕的嘆了口氣:「……扇,鬆手吧。」
「我……」扇看著你,眼底都是掙扎。
「扇,畫已經死了。」傘咬字清晰的打破她的猶豫:「只有三主的無殿已經撐不下去了,妳很清楚。」
「……那也不能是他!」扇緊緊的攥著手中的摺扇,眼神瘋狂而尖銳:「取代畫的不能是妖師!絕對不能!」
「……扇。」鏡輕嘆,張開雙臂抱住漸趨瘋狂的女人:「畫已經死了,但是也沒有人能替代他在我們心中的地位,不是嗎。」
女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畫永遠在這裡。」鏡的指尖點著她的胸口,笑得溫柔:「他不會消失不見。」
女人的眼淚瞬間落下。
而你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像是與世界脫節。
一雙冰冷的手蓋住了你的眼睛,你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為什麼哭泣?為什麼茫然?
你已經失去了擁有它們的資格。
「……為什麼哭?」傘淡漠的聲音在你頭頂響起,冰冷的掌心依然緊貼著你的雙眼。
「……我沒有哭啊,您看錯了吧。」你逞強的想要否認自己脆弱的事實,但卻在他下一句話說出時崩潰。
「……你的眼淚,是因為你想念。」他鬆開你,你的眼前頓時刺進光亮:「你很矛盾,妖師。」
你感覺到眼淚無法控制的落下,就那樣蜷縮著、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妖師,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傘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銀色雙眼直直的望進你的眼裡,帶著安撫和探詢:「說出來。」
「以心為言,那便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