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漾長篇《IF》(已完結出本) - 【IF】——99

黑暗裡漸漸浮現出熟悉的場景。

「藥師寺家的小子，你現在也有想說的話吧。」爬到白衣少年的肩膀上掛著，以昂貴兔玩偶為軀殼的光影村村長用著紅色眼睛看著夏碎，話語淡淡。

「我？並沒有……」微微一笑，紫髮的青年掃了一眼少年蒼白的面色，終究還是保持了緘默。

「你應該自己知道，妖師的力量僅限於改變未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直接就點破對方想的事情，楔完全不客氣的說著：「要改變『發生』的事情，除非你自己去當妖魔鬼怪了，不過本大人還沒聽過最近有哪個妖魔鬼怪可以把時間倒流。」

愣了一下，夏碎別開了臉，眼中湧動的是白衣少年看不見的痛苦與悲傷：「我並沒有這樣想，如果可能的話……不，其實已經不可能了，不是嗎？」

是可能的。

你多想穿過這個夢境回到當初，用你一生所有的堅定告訴他，你會把學長帶回來的。

你會把學長帶回來，還給他的。

但你卻只能看著眼前的畫面猛然閃現又消失，下一刻在你眼前浮現的是一襲黑袍，那樣熟悉又陌生的讓你想哭。

那個人背對著你的方向，輕聲的開口。

「褚。」直接打斷少年的話，冰與火的混血精靈握住了長槍的槍身，然後背對著他們，就像最早那白衣少年認識他的時候一樣，那個背影巨大到令人無法想像，在他後面，面色蒼白的少年就像沙粒般的微小：「我的父親你應該也知道是誰了，我的母親則是獸王族狼王、炎之谷第一公主，很小時候我曾經與他們在一起五年，那五年時間裡父親告訴過我，他始終認為妖師族裡面那位是他的朋友，從來不曾改變過。」

「褚，這些事情我們會解決。」站在下方的混血精靈一腳踏入冰川，然後將手繞圓，做出了那樣犧牲又堅毅的姿態：「我已經收回聽你心聲的能力，不好意思讓你長久以來都這麼困擾，那是我身為黑袍的任務。」

「你不會有人質來威脅我的同伴。」在所有人都錯愕不及的同時，被脅迫的紫袍抓住安提爾的手，直接把黑針插入了自己的眼睛裡面，沒有絲毫猶豫。

然後是最終的百句歌。

「褚，我上不去了，你們立刻離開這邊吧。」

「精靈只要染上毒素跟黑暗，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用很認真的表情看著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的少年，赤紅的瞳孔裡清楚的映著對方的倒影。

「褚，善用你自己的能力，不要讓眼前的事情蒙蔽。你身上擁有的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探測，使用那些力量去改變你想要的生活。人的一生裡面有很多的好事壞事，把握住你所能觸碰的，然後用心去珍惜一切。妖師一族所有的力量不是壞，只是使用者以及他人的一種錯誤。」

岩壁上方沁出的大片血光吞噬了眼見之處所有的鬼族，你看見被冰與火環繞的混血精靈王子在最後露出的笑容，還有即使身染毒素，卻依然挺拔驕傲的眼神。

「我以精靈之名祝福你，往後的世界會更加遼闊。相信你自己，然後去開創未來，只有認可了自己，這個世界才會接受你。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用你自己的語言，去打開你往後的世界吧。」

在那湖之鎮的最後，他把他的真名交給了你。

忘記聽誰說過，「名字」的互相給予是一種契約的結締，當你用你的聲音喚出對方的名字，而對方為了你的呼喚停下腳步，這就是一種最為簡單的言靈。對常人來說或許這平凡無奇，但若在這守世界，便大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潛規則，「真名」的重要性也因此而被重視。

但是他把自己交到了你的手上。

你睜大了眼，試圖在最後傳送陣的白光裡看清他的面容，卻直到夢境模糊也看不清他最後的神情。

但是你知道，那人必然是笑著的。

就像你現在一樣。

下一刻夢境像是泡沫一樣破碎開來，你恍惚之中彷彿聽見女性神明溫柔的嗓音在你耳邊輕喚，帶著你的意識漸漸的脫離夢境。

『你該離開了，妖師後裔。』

『……我的……　　……』

艱難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全身上下僅存的知覺都集中在後頸的三個深深傷口，像是有什麼已經混雜在黑血裡被水流帶走，也讓你的軀體漸漸失去溫度。嬌小的幻武雙子一左一右緊緊的攥著你的手指，因為害怕而木然的臉上在看見你眼睫微顫的瞬間綻放出欣喜的光芒：「主人！」

你感受到手指瞬間被巨大的力道勒緊，想要開口安撫，卻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你只能從喉嚨發出極其微弱的音節，兩個孩子卻出你意料的意識到了你的意思，小心翼翼放鬆了力道的同時，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這樣安靜無聲地從兩張同樣精緻的面孔滾落，讓你的心微微一擰。

但你還來不及給予一些安慰，就感覺到身後你一直靠著的「枕頭」突然動了動，下一刻白髮縷縷從你的視野上方垂下，帶著冰涼的溫度落到了你的臉側：「醒了？」

黑色和白色的髮絲在有限的範圍內肆意的交纏，下頷有個力道輕輕的抬起了你那張屬於「褚冥漾」的面孔，然後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熱毛巾伺候。顯然那長長白髮的主人並未做過這樣的事情，雖是細軟的毛巾卻也在粗魯的力道摩擦下像砂紙一般擦痛你的臉頰，你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嗚鳴，下一刻臉上的熱毛巾一頓，然後輕輕退了開來。

映入你眼簾的是純黑的瞳孔，與你此時一般無二，而你清楚的記得這雙眼睛屬於誰。

——那個白髮黑瞳的原罪之首。

「怎麼我才多久沒看著你，就又把自己弄成這種破破爛爛的樣子。」像是若無其事的把白毛巾隨手扔掉，那潔白又骨節分明的大手捏上了你的下頷，微重的力道強迫你將視線對上他的：「這是很不服氣的樣子？嗯？」

對他獨裁的判斷感到無語，但卻又不得不在他越來越大的力道下試圖用眼神傳遞「我不是我沒有」的意思，心裡卻有些無奈為什麼這幾個原罪都是需要哄的類型。沒想到下一秒眼前精緻的面孔倏然拉近，微涼的呼吸拂在你的臉上激起一陣雞皮疙瘩：「……你這一臉『你是小孩嗎還需要哄』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嗯？皮癢了？」

太近的距離讓你不適的閉了閉眼，因為你的沉默而有了片刻凝滯的空間突然響起了斯娜還帶著幼嫩的嗓音，話音裡帶著些許充滿笑意的假作困惑：「兄長，這就是扇大人說過的『性騷擾』嗎？」

你感覺到捏著下頷的指尖突然僵了一下。

緊接而來的是斯亞同樣稚嫩卻語氣老成的聲線：「斯娜，這不是『性騷擾』，這是『調戲』才對哦。」

「哦——」你聽見斯娜故作恍然的聲音，拉長的尾音讓還捏著你下頷的手、和眼前的精緻臉孔都在瞬間消失，然後空間響起了無篁陰惻惻的威脅：「你們兩個，是不是嫌舌頭太長了？」

兩個孩子嬉笑著逃進時間的裂縫，空氣安靜了好一會，你才聽到白髮的原罪輕聲的開口，聲音裡聽不出是什麼情緒：「……你知道你中了什麼毒嗎？褚。」

聽到那個久違稱呼的瞬間意識像是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卻在下一刻被按上後頸的微涼激回了注意力。輕撫著你後頸傷口的原罪卻只是仍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輕輕的笑了一下，那笑聲聽來有些悲涼，他輕聲呢喃，卻是不知在說給誰聽：「為什麼要去追逐那不可能屬於你的東西呢……受了這麼多次傷、吃過的苦頭這麼多，你為什麼……就是學不乖。」

「……他就這麼重要嗎？」指尖按上了你後頸的傷口，已經麻木的血肉糢糊卻傳遞不出哪怕一絲疼痛，他微涼的指尖一定染上了濁黑的血液，向來愛潔的他卻少有的沒有發出嫌惡的聲音：「你會死的，你知道嗎？」

你躺在那裏，透過石屋毀壞的屋頂能依稀看見夜空中明亮的星斗，耳邊傳來的是湖之鎮倒灌而入的淙淙水聲，你的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詳和安寧。

你知道的。

即使你並不清楚體內正在大肆破壞汙染的是什麼毒素，但感受著心臟逐漸衰弱的跳動你也能明白。

是要死了吧。

但是在你意識到這件事的這一刻，你發現你居然還有力氣微笑。

你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無論是給黎沚的「戒指」、給安因的「寶藏」、給水妖精三兄弟的「鴿子」、給褚冥玥的「氣球」，又或者是……給冰炎的，「日記」。

你像是還有太多太多想說的話，卻又像是突然都無話可說。彷彿在此時此刻能做的只有閉上那雙最後屬於「褚冥漾」的眼睛，然後微微的笑一下。

像是終於迎來了期待已久的結局。

作者廢言：

我剛剛突然決定了要讓網路版的更新停在100章！

既可以滿足作者的強迫症需求又可以不會更太多也不更太少，開不開心？

然後有人在噗浪提出關於「時間的轉換，冰炎和漾漾到底不是原來的他們了」這樣的說法呢，如果有人也擔心的話，還請就帶第六集回家吧（？？？

我保證會給你們一個結局的。

所有該解釋的都不會落下，也希望你們喜歡這個作品，第六集如果可以在這一場完結就太好了呢。整整寫了五年，從一開始哪裡都很差的自己慢慢的學習和充實自己，直到現在這個雖然還是不好但是已經有力量多了的我。

希望我的故事能給予你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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