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冥漾選擇的房間是四樓在冰炎隔壁的藍門,時族卻沒有選擇房間的意思。
「重柳,為什麼不選房間?」褚冥漾看著臉色很臭的冰炎和依舊面無表情的白髮青年,低聲的喚青年的族名打著圓場。身旁的青年卻移開視線,空氣中震盪著響起了冷漠的聲音,卻隱隱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委屈:『我是您的誓約者,以守護您為第一要務。』
「我知道。」褚冥漾點點頭,然後疑惑的問:「但是,這和不選房間有什麼關係嗎?」
重柳頓了下,依舊面無表情的臉龐卻讓他讀出一絲挫敗:『……我必須和您同吃同睡,以保證您的性命安全。』
「……所以,」褚冥漾恍然大悟:「你要和我一起住?」
重柳點點頭。
褚冥漾完全沒有猶豫,轉頭就向冰炎開口:「那麼冰炎,重柳可以跟我一起住嗎?」
冰炎咬牙,看著重柳那張臉,心裡那股暴躁更加洶湧。任誰都知道從前時族對世界之子的不友善,還有被迫退居時間之流的結局,因此,他不相信這樣的種族,能對褚冥漾抱持著所謂的「忠誠」。即使校規內確實書寫了世界之子可以與誓約者同住的條規,但那也該是「一般」的狀況下才能作數。
冰炎忽然不知道胸腔中翻湧的情緒是為了什麼。腦海中清楚明白他或許能蒙騙褚冥漾,卻無法蒙騙比他還高一個年級的重柳族。
他猛然將手中的東西射向重柳族,話卻是對著褚冥漾說的:「隨便你!」
說罷便暴躁的摔門離去,裂開的門板迅速的自行修補回原來的模樣。
「……他好像生氣了。」褚冥漾有些不確定的開口:「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
重柳族搖了搖頭,然後用手中的鑰匙打開水藍色的房門:『您並無過錯。』
「……好吧。所以我們可以一起住了?」一邊問著,褚冥漾一邊跟著白髮青年踏入房內,在得到沉默的頷首後笑了起來:「太好了,這樣以後就不會無聊了呢。」
白髮青年定定的看著他的笑臉,唇角冷硬的線條稍稍柔軟:『是的,我會陪著您。』
進入房內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寬廣的客廳和一組白色的絨毛長沙發,地上鋪著米白色的兔毛地毯,光腳踩上去的觸感柔軟而溫暖。沙發上擺著幾個素面的黑白抱枕,牆面上更是掛著幾幅美麗的畫作,看起來低調奢華,有著家的溫馨感覺。
「去房間看看吧。」褚冥漾有些喜愛的笑了笑,然後將鞋子脫在門口特別區隔出的玄關處,抬腿便要往兔毛地毯上踩。
「殿下,鞋子可以放在鞋櫃喲。」方才不知去哪的瑟露斯從門外游了進來,在空中漂亮的旋轉了下身軀:「您可以呼喚房間的管家,他會為您介紹房間設施和日常使用方式。」
褚冥漾溫柔的伸出手指接過她嬌小的身軀,有些困惑的問:「瑟露斯,這樣的待遇是黑藤館的標準配置嗎?還有,我並沒有看見管家,那麼我該如何呼喚他呢?」
「並不是喲。」瑟露斯笑著攀在他纖長的指上,語氣柔和的為他解說:「這是您作為世界之子最基本的配置,雖然不夠高階不過還請您暫時忍受一下,等黑藤館的系統更新之後便會為您換上最高等級配置。」
「另外關於管家的事項,您可以在門邊的黑色寶石上登記您的血液,房間管家便會照您所渴望的模樣和性格為您服務,一生忠於房間主人。」
「不用啦,我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他有些無奈的看著奢華的房間,腦海裡跑過的都是「最基本配置」這五個大字:「不需要換啦,這樣我已經很喜歡了。」
瑟露斯噘起嘴,有些不樂意:「殿下,您可是世界上唯一的當代世界之子啊,怎麼可以這樣委屈自己嘛……」
「為了活下來,我連街頭都睡過,更何況等級這麼高的房間呢。」他淡然的聳聳肩,面龐帶上寵溺笑意的捏了捏瑟露斯的臉龐,語氣調侃:「脾氣這麼不好,以後會嫁不出去喔。」
瑟露斯眼底閃過一絲難過,面上卻是撒嬌般的拍打褚冥漾捏住她臉的手指:「殿下快把手鬆開啦!瑟露斯才不嫁呢,瑟露斯會陪著著殿下的!」
褚冥漾笑著鬆開她的臉,轉身的那瞬間卻沒有看見身旁青年眼裡的心疼和寒冷,他越過青年修長的身軀走到門邊,端詳著那一顆鑲嵌在牆上的小小黑色寶石:「是這顆嗎?」
「是哦,殿下。」人魚翻滾著游到時族的肩上,無視他的微微皺眉自動的坐了下來,笑語盈盈:「這個寶石已經註冊完畢,您可以用血液開啟它囉!」
她原本看時族很不順眼的,但是看在他剛剛有為殿下心疼的份上……勉強可以靠近他啦!
褚冥漾的食指才剛摸上寶石,指尖立刻一痛,他猛然小聲抽氣並抽回手,卻發現收回的指尖上並沒有任何傷痕。只見黑色寶石慢慢的脫離米白色的象牙牆壁,在他的眼前漸漸的拉長成人的形狀。
「……媽?」看清楚眼前人的形象,褚冥漾鼻子猛然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因為懼怕自己的異於常人會為他們帶來災難,所以他狠心的在十六歲那一年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持脫離家裡,卻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
受傷時,他可能在租賃的不超過一坪的蝸居裡為自己止血;疲倦時,他可能在兒童公園找個長椅便能度過淺眠的一夜……甚至是飢餓時,他可能只是靠著意志力撐過有一頓沒一頓的折磨。但是即使是如此、即使因為鬼族的作祟,他也從未遠離那個被他稱為家的地方。
在逃亡和躲藏之中,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關注自己的家人,卻從沒讓家人察覺他就在他們身邊,而他的最後一個住處,便是他的「家」隔壁那一棟公寓的潮濕地下室。
鬼族曾經試圖擄走他的母親逼他就範,卻被他費盡全力的引開,而那時為了逃跑而受的傷幾乎可以說是體無完膚,但是他卻在瀕死的時候恍惚想起了母親溫暖的笑容。幾乎要潰散的意志便立時凝結,求生的意識也變得無比堅定。
如果自己死了,母親怎麼辦?父親怎麼辦?他們都只是普通人,卻因他而險些遭受如此苦難……他無法想像若是這樣的傷放在父母親身上,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於是他活了下來。
而當他獲得了力量,認為自己終於能夠不再為父母帶來災難時,他卻不得不離開他們。但是為了他們一輩子的平安,他寧願他們遺忘。
寧願他們遺忘……卻無法放下,只能讓心中的悲傷潰爛流膿,然後成為永遠不會結痂的傷。
作家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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