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Omega們的發情期會受到互相呼應的影響,於是每個月總有一段時間是拍攝忙碌期,在這之後的時間裡公司便全心投入製作,一系列的生產流程已經相當有效率,為的就是要趕上下一次的週期。青峰特別把今吉送來的資料關於黃瀨的部分抽了出來,隨便上網查了一下,不管是詢問度還是欲購買的意願都高得驚人,黃瀨已經造成了不小的話題。
笨蛋,因為是投入了高成本的設備和場景啊,不拍好點怎麼行……
那天黃瀨被慾望折磨的臉孔依然深刻地殘留在青峰的腦海裡,要不是知道抑制劑的藥效什麼時候會消退,他還不敢那麼貿然激怒黃瀨,光是發情期就足以有和Alpha抗衡的力氣,就算是他恐怕也得吃上一些苦頭。
但話說回來,最後黃瀨不也乖乖聽話了嗎?
即便如此,那種依然維持著最後一絲尊嚴,高傲得如同王者的姿態,遠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人都要美麗。青峰關掉網頁,突然覺得安心了下來。
「吶吶,涼太君也教教我們怎麼樣擺脫發情期的困擾嘛。」
「是啊,聽說你一個人就幹翻了幾個Alpha,說來聽聽嘛,超帥的耶。」
在宿舍裡待過一陣子之後黃瀨便慢慢習慣了這種散漫的氣氛,只要無關乎違反規定的事幾乎什麼都可以做,當然也可以一起去娛樂室做些休閒,就算想購物也有充足的管道。黃瀨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倒是成天被人圍著像馬戲團裡的猴子一樣,讓他頗不痛快。
今天也是一樣,餐廳裡很快就擠滿了人,只是稍微反抗了幾個Alpha就被謠傳成無所不能,怎麼說也有點好笑。其實自己倒也不是真的那麼厲害,黃瀨想。
在第一次發情期到來以前,他和那些Alpha們一樣有著超乎想像的運動能力,所有的孩子在最初期都是一樣的細胞,無法透過DNA取樣或抽血判定性別,直到某個年紀後細胞安定下來,才能知道這份來自上天的驚喜究竟是不是殘酷的玩笑。
第一次發情期後,黃瀨就時常和Alpha們起衝突,真要說起來大概打架也算是個強項。
但是啊,我還是輸了哦。最終還是臣服在那個傲慢的傢夥身下,像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野獸,遵從慾望徹底放縱了哦。一旦想到那天的情況,混亂的記憶便一口氣湧上,黃瀨垂下眼眸,突然周圍一片嘩然。
「啊啊您怎麼親自過來了呢……」負責餐廳的警衛滿臉掛著討好的笑容,從裡頭的小房間裡跑了出來。
一群人擠在門口邊,餐廳裡用餐的人們全都因為這個騷動轉頭,無不嚇得忘了閉上嘴巴。黃瀨回頭看了一眼,輕哼一聲三兩下扒乾淨飯,快速起身混雜在人群中想要離開。要是再繼續待在這裡……不,他做不到。
黃瀨匆忙間肩膀被撞了一下,那個Omega 帶著驚恐的眼神瞪著他,抱緊了全身。
「那、那個Alpha…… 」他嘴唇不停顫抖,只能發出虛弱的顫音。
黃瀨罵了聲該死,即刻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青峰你就不能好好在自己的金雞籠裡待著嗎!他連忙掉頭,手卻被那個傢夥給扯住。青峰往他那裡走過去,所有的Omega都摀住了鼻子,生怕那股強烈的信息素會導致他們集體失控。
管理這裡的人員幾乎清一色是Beta,他們不僅僅是優秀的工作者,更是不會隨便因為發情而失控破壞戒律。
「別拉著我啊,喂……」那傢夥滿手都是濕冷的汗,黃瀨一陣噁心,轉頭後面青峰就跟上來了。
「黃瀨過來。」青峰站在那裡勾勾手指,眼神彷彿在說你拒絕不了我。
這種傲慢又唯我獨尊的氣息黃瀨厭惡,比起那天溫柔中帶著餘裕,此刻的青峰與其說是這個地方的統治者,更像是被父母親給寵壞的高傲小王子,眼裡只管讓自己想要的東西乖乖聽話。Alpha這種性格高傲的人類,恐怕自某個年齡之後就忘了群體為何物,所有的人都臣服在他們腳下,就是這樣才會設置保護法令。
然而,也因此才會有這麼多為了滿足慾望而遊走在灰色地帶的潛規則。
「誰要聽你的話啊,蠢蛋!沒看到這裡都是Omega嗎,你到底想幹嘛!」黃瀨甩開那個傢夥的手給了青峰一記中指。
「你過來,黃瀨。」
黃瀨搖了搖頭,他顫抖的身體已經冷靜下來了,青峰皺起眉越過人群走向他,一手挑起下巴,轉眼間就掃落桌面上的東西,將他壓制在桌上恣意掠奪著,吻粗暴瘋狂。
唾液中帶著濃烈的氣息,黃瀨踢開他,冷不防又補了一拳,「滾!」
那隻手輕鬆被青峰牢牢抓在手裡。他睨了一眼,不知道發現了什麼,深藍色的眼睛瞇起,在爆出青筋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哦,你就是這麼對你經紀人的嗎?黃瀨。」
「哈!?」黃瀨大張著嘴巴。這個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將他的徹底奪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更愚蠢的是,他竟然在這個傢夥面前成了窩囊廢!
四周圍都是竊竊私語的聲音。青峰正以為自己幹了件大事──沒錯,的確是,至少這是頭一個特例,能讓他青峰大輝感興趣的人,黃瀨是頭一個──高興得嘴都要合不攏了。黃瀨不是那麼討厭他,就那天螢幕上來看,他真正反抗的姿態,絕對不僅僅只有這樣。
「以後有什麼事只管找我。」青峰頭抬得老高地說,「哼……就算你想出去,能帶你出去的人也只有我,知道了嗎?」
黃瀨莫名其妙在半個月裡搬了兩次房。
自從那天餐廳裡的驚動之後,他被調到了最靠近舍監的地方。
宿舍裡的位置是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安排,每一個房號就代表著一個身分,雖然房間單調但窗外的景色截然不同,於是賣量越好越能還債的傢夥往往有足夠的權利要求好的位置。
第一次的時候黃瀨被調去了中間的位置,和他交換的是一個毫不起眼,也沒什麼成績,可以說是一輩子別想脫離這裡的最佳典範,儘管對她懷抱著巨大的歉意,黃瀨還是聽從了指令過去。兩個人的房間都很乾淨──也就是空曠的意思,正好省去了大費周章的麻煩。
這間房正好面對著整條歌舞伎町最漂亮的酒店──同時也是桐皇旗下的最大規模公司之一,被所有的Omega們稱之為地獄的極樂世界。表面上是正派經營,也不會在裡頭從事不法的行為,但私下承接著各種性交易,曾經一度被白道盯上了,卻總是有辦法脫身。
黃瀨看見的是酒店的大門,一個個打扮得光纖亮麗,不得不掛上笑容的Omega在一輛又一輛轎車前送客,景象奢靡,令人不勝唏噓。黃瀨僅僅是搬過來那個晚上看了整夜,便困倦得拉上窗簾再也不願意去看。
很快的,第二次的房間變更指示又再次到來。
「喂,608的傢夥,快點收拾乾淨出來了,你今天起不住這間了。」門外執行部組員的嗓門大得整條走廊都起了動靜。
黃瀨盤著腿坐在床上靠著牆打呵欠,看見門被打開,外頭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似乎不願意進來,只是待在走廊外發號施令,而另外兩個的其中一個跨進了房間裡。
黃瀨揚起一個笑容打了個招呼:「辛苦了,這麼麻煩你們。」
放眼望去房間空蕩蕩的,早在上一次搬動的時候就順便又扔掉了點垃圾,這下子他的房間乾淨得除了自己和一袋行李之外就沒有多餘的東西了,窗簾是統一配套,櫃子和衣櫥也是,去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躺在床上,黃瀨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男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神很淩厲但卻面無表情,像機器一樣。對待這些「演員」們不適用組裡的規矩,尤其是青峰這樣行事作風說一不能有二的,真的做了什麼後果恐怕不堪設想,所以他只想盡快辦完必要的事。
外頭監督著他的若松已經不耐煩在催促:「動作慢吞吞的,豬啊你!就是一個Omega還搞不定嗎!」
黃瀨聽著忍不住笑了,「哎哎,你們火氣別這麼大,我沒有不配合哦。」
那個人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確認過這裡頭只有一件行李就放在床下,便拎出來甩上肩,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彷彿在問「你還不走嗎」。
「啊,我走不走和你們搬房有什麼關係嗎?搬好了我自然會過去啦,辛苦了。」黃瀨說完乾脆躺下來睡覺。
這次換過去的房間原本就沒有人住,所以床墊上還帶著一股濃厚的灰塵味,黃瀨進去房間就打了幾個噴嚏。窗簾上也積了一層灰,地板像是隨便被清理過了,垃圾桶也換上新的塑膠袋,這個位置更靠近舍監,某方面而言受到的監視越多,相對也就越安全,不和他人來往的Omega們往往被視為危險的存在。
黃瀨看著一點變化都沒有的空間,走到窗邊把簾子拉起來看了一眼,確認變化不大後又興致缺缺地拉上了。真正的陽光才是最令人渴望的東西,但在這裡卻奢侈得和自由畫上等號。
房門被敲了敲,一張眼熟的面孔出現在窗格上,久保田推開門進來,身後跟著的是另外兩位「同伴」,從那次之後他們總是三不五時來找黃瀨搭話。既然沒有被趕走,就表示有商談的餘地。
「吶黃瀨君,這個東西你看看。」久保田從口袋裡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張揉成球狀的廢紙,拋給黃瀨。
紙張攤開來,上面用鉛筆畫著淺灰色的線,相當潦草,大致上的結構是這棟大樓和附近的建築,幾個標示出來的重點也只是在上頭多打了幾顆星,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數字,隨便得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只是一場玩笑。
「……就這樣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我看好嗎?」黃瀨心裡有了個底,「要是『不小心』弄丟了,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村田看著那雙帶著笑意的琥珀色瞳孔搖頭,「黃瀨君如果會這麼做的話,才不會告訴我們呢。就是因為你有興趣,而且動搖了,想要威嚇自己才這麼說的哦。」
黃瀨慢慢鎖緊眉頭,「哦,憑什麼你們讓我加入我就加入?我欠的債又不多,工作一陣子就可以還清啦,逃跑只是添麻煩而已。」
心跳忽然加快了幾拍。面不改色扯謊是他的絕招,也許是天生長得漂亮,總不免給人輕浮的感覺,久而久之說起話來也就真真假假,黃瀨發誓自己不是真的那麼壞,但對於Omega而言無時無刻需要保護自己,也就適當說些無關緊要的謊話。
這個逃跑的提議不是草率行事,越是裝作不在意越是認真。至於為什麼平白無故被當拉入當作夥伴,黃瀨望向他們的眼睛,只看到了笑容。
「其實啊,只要能夠離開這裡去找別的工作不也一樣能還債嗎?最近多了很多Omega適任的工作,我算過了,只要認真個幾年,就能夠徹底和這種骯髒的過往道別,重新開始人生!黃瀨君你啊,難道不想快點回到家人身邊嗎?」
宛如惡魔般甜美的嗓音,繚繞在耳際邊久久不去。
雖然是被交付了信任,但至今為止自己到底幹了什麼而被當作英雄,黃瀨一點都不明白。
要是因為無意間幫助過他們,才以此為契機結識的話,那還情有可原,這種無緣無故找上門的好事多半只是苦力活罷了。他翻了個身,感覺到清晨的光線穿過窗簾照進狹小的房間裡,刺痛了痠澀的眼球而流出淚水。
經過前一晚的談話,黃瀨大致上瞭解了久保田他們的逃跑計劃,儘管是最愚蠢的老方法──聲東擊西──卻也是唯一能夠拖延時間的辦法。
歌舞伎町的管制說嚴格也有漏洞,因為絕大多數不是合法的買賣生意,所以只要能夠出得了桐皇的大門,就等於有了一線生機。然而困難的是,在這個地方就連警察都會被賄賂,就算真能逃走,又有誰能夠幫助他們呢?
黃瀨抓了抓頭,隨便換了套衣服按下了牆壁上設置的對講機。
「喂,發什麼呆啊你,不是在裡面悶得發慌嗎,已經到外頭了,想去哪裡?」
一道極度不耐煩的聲音傳入了耳裡,窗外的不停景色飛逝,還來不及看仔細就換成了別的,熟悉的東京街道沿著視線鋪開,黃瀨這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
景色早就和先前截然不同,沒有任何虛幻不實的偽裝,沒有櫛比鱗次的霓虹招牌,周圍的店家和車站裡來來去去的學生們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容,就連上班族們站在蛋糕店外那種充滿小確幸的表情都那麼不同。一切都彷彿被從夢境中拉回到現實。
後座上一身漆黑便裝的男人臉色不太好看。
青峰瞇起如獵豹般的雙眼,視線在黃瀨臉上溜了一圈,「吶,黃瀨你看,這附近新開了一些店,最近很受歡迎……」
鼻間哼著氣,他伸手從黃瀨的腰間滑過,用力把人拉向自己。那手筋大得讓人感到疼痛,這是暗示缺乏耐性的某種警告,黃瀨咬住下唇轉頭看向車窗外。
因為太煩躁了所以想轉換心情,雖然是不怎麼願意麻煩自己的仇家來做這種事,但既然有了專屬的經紀人,那麼無理取鬧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和心力罷了。這可不比小孩子撒嬌要糖吃的手段高級到哪裡去。
只不過沒想到正在忙碌的青峰竟然會丟下工作一口答應,簡直比神仙顯靈還有效率。
新宿車站附近的百貨大樓有幾間店開張了,櫥窗裡的展示模特穿著漂亮的當季新款,旁邊緊鄰著的店鋪賣的是Omega保養品,有抑制發情氣味的香水,和各種增添情趣的用品。黃瀨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麼好逛,倒是沒想到才不過在那樣與世隔絕的地方住上一個月,就快要和外面脫節。
他看著那間店一陣惱怒,「啊?你這是在徵詢我的意見嗎?如果青峰先生想穿成那樣,我完全沒有意見的。」
雖然性別取向的商品並不受到歧視或法律懲罰,然而越是揮舞著區別化的大旗,就越令人厭惡。
要是沒有所謂的「性別」那就好了……
青峰像是故意無視他這種排斥的情緒打了個響指,對前座的司機說:「就在前面那間店停下吧。」
儘管不是很喜歡來這種地方,但為了不惹惱經紀人──也就是他們的「老闆」,黃瀨只好一臉無趣的順應著下了車。座落在新宿商圈的服裝店,不像銀座或六本木那樣帶著讓人驚嘆望之卻步的氣息,反而特別容易擄獲一般上班族的喜愛,還不是下班時間,店裡有幾個人結伴在挑選衣服。
青峰帶著黃瀨進去,一輛同樣掛著桐皇標誌的黑色轎車尾隨在後停下,車上出來幾個穿著黑衣的組內成員,一字排開把店門口給封住。
小弟給店員打眼色走上去,依附在耳邊講了幾句後店員們即刻出來清場。
黃瀨站在店裡,看著那些匆匆離去的客人對他們投以異樣的眼光,便慢慢握緊了手。
「喏,拿去換上。」青峰隨便在架子上翻了翻,拿下一套衣服塞給他。
是什麼款式黃瀨沒有注意,他只知道青峰身上帶著不容反抗的態度,在別人眼裡看來他就是個被Alpha包養,還是替他們生孩子的工具吧。
修長的手指捏緊衣架,關節幾乎泛白。
「……咦,不是青峰先生自己想穿這些衣服的嗎,我還以為……還以為你也喜歡這種花俏的服裝呢,呵。」黃瀨的語調裡充滿了諷刺,他感覺到臉皮不由自主向兩側扯開。
笑啊,快給我笑啊混帳!
一點反胃的感覺從充滿著怒意的腹部翻騰,身體裡有一把火在燃燒似的,如果是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肯定會不由分說衝上去先揍青峰一頓再說,反正身體上的疼痛早就不足以成為他害怕的理由了。可是現在,既然走到這一步,就沒有理由讓先前的付出白費。
青峰在沙發上坐下,抬起臉睨著他,「去換上。」
挖成深U字形的大洞將整片裸背毫無保留呈現在鏡子裡,捲成七分的褲子走的是休閒輕鬆的路線,兩條吊帶只會讓人看上去顯得拘束,帶有一絲絲挑逗的暗示。只是穿上這樣的衣服黃瀨就懂了這是專門為Omega設計的款式。
「什麼啊這種東西……」他感覺背脊涼涼的,正面看是正常的款式,但轉過來之後就充滿了性暗示。
市面上也有混淆性別的服裝,或者是不強調性別只賣設計,不過對於表明自己的性別後能得到更多禮遇的社會,也就有越來越多人贊同這類思想。黃瀨嫌惡地看著鏡子裡的傢夥,心跳一下一下牽制著發痛的呼吸。
「那麼,黃瀨君已經知道了我剛才說的意思吧?」久保田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看不出銀色、滿是污痕的鑰匙。
逃跑的計劃由四個人一起行動過於顯眼,所以他們打算分成兩批,無論如何必須帶上黃瀨,而他又特別醒目,所以由他來開路是最好不過的。黃瀨現在被視為當前的紅人,由青峰直接負責的男優他是頭一個,兩次的換房也是越換越好的位置,間接說明瞭他的特權階級。儘管這個冒險成分過大,但也特別值得一試。
村田用力握住了黃瀨的手,「拜託了,如果是由黃瀨君來開路的話,就算是不信任我們,已經把鑰匙交給你了,也就沒有比這個更能證明我們誠意的東西了吧。」
她清澄的水色眼眸把黃瀨看得心虛起來。
這不就是像共犯一樣的關係了嗎?
明知道是狡猾的心理綁架,但結果還是沒能把鑰匙還給他們啊。
是因為我還太懦弱了嗎?一定是的。
雖然還沒有答應要幫助他們逃跑──或者說自己要逃──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沒能在猶豫的當下即時停止這個念頭。逃跑的事就像一潭又黑又深的泥沼,不斷勾引著內心最脆弱、最不願意正視的渴望,纏住了雙腿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