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傳說-冰漾-如果說，有一天 - [特傳冰漾]如果說，有一天 <二>

　　一個人走在回黑館的路上，揉著自己被學長巴疼的腦袋，褚冥漾紅著眼眶無比地怨懟。

　　明明自己是無辜的啊，在課堂上睡著又不是他的錯，要知道被種是很痛苦的，爬起來以後腰酸背痛，導致睡眠品質不佳。再加上起來時，始終沒有遺棄他的衰神害他扭到腳，走路起來難免一拐一拐的，可是為什麼學長會臉黑成那樣，不過就小小地抱怨一下而已……好啦，其他人反應也好奇怪，好多人的眼睛都放綠光……綠光！是綠光耶！這裡到底是不是人讀的學校啊——！！

　　他不過就學長抱怨：「學長，我的腰（被你種得）好痛！！！」

　　那些人為什麼會把餐具餐盤杯子筷子都掉到地上，還有人食物才咬到一半耶……真噁心，難道他沒有想過黏答答的食物沾到衣服很不衛生嗎？愣那麼久不趕快擦掉？！

　　還有，喵喵為什麼會笑得那麼……恐怖；千冬歲也是，眼睛反光得像是後車燈一樣，記筆記的樣子也真夠詭異；萊恩也真過份，飯糰掉了又不是他的錯……幹嘛對他散發怨念呢？

　　最最過分的還是學長！！就算夏碎學長笑得很謎很詭異，他怎麼可以這麼過份地巴下來，明明自己腰疼都是他害的啊！！

　　「漾～～聽說小弟你被那個冰啥炎啥的殿下肛了啊？」活力異常、耳熟異常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靠！五、……西瑞！！你不要亂講！！」什麼肛不肛？你從哪學的？太下流了吧！？火星人都那麼不害臊嗎？而且學長聽了必定會滅了五色雞連帶種了他的！

　　「漾～～你怎麼可以這樣呢？竟然拋棄我去和那個冰山火山燕好去了～～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沒血淚無心肝的小人，我好、心、寒、啊～～」無視漾漾的反駁，西瑞邊用悲哀的哭腔唱調邊趴在漾漾身上，聲音無比鬼魅像是在夜總會（死人的）會出現的那種腔調哭訴。

　　「甚麼跟甚麼啊？都說沒有了……被聽到，小心會被學長種！」腦袋上掛了不只三條線，冰山火山？他還喜馬拉雅山！至少有名有姓是世界最高峰！

　　「種就種！想我可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技壓魔教魔頭搞死武林盟主、數一數不出二、響碎得了鈴鐺響不碎小叮噹、闖蕩江湖多年超級響噹噹的大‧人‧物，還會怕他那個冰山火山嗎？！小弟～你太瞧不起你老大我了吧！」拍胸、昂著五色雞冠、錯了，是昂著五色頭的殺手阿莎力地一笑，指指胸前不知何時紋上的櫻吹雪豪邁地叫嚷著。

　　這位同學，你錯頻了喔。

　　無語地看著與自己闖蕩於通往冰牙秘境旅途上的殺手朋友，褚冥漾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於五色雞瘋狂的舉動他早八百年前就無可奈何了。

　　他無法像雷多一樣欣賞對方異常的審美，所以只能微笑（乾笑）……

　　「……看在旅途上你們那麼相愛的份上，老大我就放人啦～小弟，要聘禮隨時都可以跟我拿，度蜜月可以到我家旅館，別去四眼田雞沒有美感的旅館那。還要記得要常帶人回娘家喔～～啊哈！老子來無影去無蹤，揮揮衣袖不帶走半點雲彩～～我閃！！」停頓了幾秒，明顯面有異色自稱是老大的雞隨即像旋風一樣閃了。

　　啊先生，你是快閃族齁？

　　……誰來告訴他五色雞是來做什麼的？娘家？他敢去他那而不回自己家，不被老媽給拆了再說！不過西瑞是不是感冒了，怎麼在離開前好像看到他的耳朵有點紅呢？

　　皺眉，有點擔心一向健壯的朋友的異常，褚冥漾有些納悶，對於西瑞他一向只有妥協的份，畢竟向來都是對方說什麼做什麼。

　　嗚……算了，如果遇到黑色仙人掌再告訴他……吧？

　　＊

　　抱著枕頭，褚冥漾又站在他和學長之間的門，表情明顯顯示他放空很久了。

　　他和學長兩人的房間在回來之後被連通，僅隔一扇薄薄的門板，雖說是要他方便照顧學長，但他還是想不透這跟他們原來的相處有何差別，不過是減少他到走廊上遇到黑館原住民的機率罷了。

　　呆望著薄薄的門板，他知道只要輕輕推開，學長不會拒絕他的舉止，而他也可以看到學長。這幾乎是無法改變的習慣，自從學長離開後，在旅途中他都不免緊緊地挨著學長，一方面是因為他是隊中能力最弱的，二方面是因為他無法過長時間離開學長，又或者該這麼說，他必須要看到學長才能安心，就算是沉睡也好醒來更棒，只要他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內心就格外地踏實。也因為這樣，學長到後期根本就把他當抱枕一樣睡覺－－那是某次被當作抱枕後的常態。同隊的人也早已見怪不怪，畢竟自己常靠在學長旁邊不知不覺地睡著……套學長的話說，有現成的抱枕，為什麼不用！

　　可是，都回來了，學長的狀況早已穩定，但他的習慣卻還沒改回來。

　　咬著唇，褚冥漾不知道該怎麼辦？唉唉，要記得閉腦，可是一走神又胡思亂想起來了，學長聽到又要巴人頭了……

　　「你知道還不快點閉腦。」門輕輕地被打開了，披著銀色長髮的學長不耐煩地倚在門邊。

　　咦耶，學長你這次沒有踹門耶……

　　「褚！」

　　某紅眼殺人兔低聲警告，臉上出現了一個個青筋。看得褚冥漾心驚膽顫，深怕對面老大不爽就給他種在黑館前面。

　　「——我、我這就過去去去！！」看到學長腳都抬起來，漾漾連忙抱著他的枕頭衝進了學長的房間。

　　在學長房間張望著，大氣精靈在他身邊飛舞，褚冥漾以為他隱約可以聽到他們的笑聲。房間的溫度偏低，就像每晚靠著學長的溫度一樣。雖然如此，可是他感到無比地安心。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學長的存在可以讓他如此安心，或許是那個格外強大格外堅定的背影吧？那樣遙遠似乎永遠追不到的存在，就是他的學長。

　　「……不要想太多。」

　　難得沒有狠聲要他的學弟閉嘴，冰炎拉過褚冥漾將他帶到床邊，隨手拿起床頭櫃未看完的書籍就這樣坐在床的一端靠在床頭上閱讀。

　　褚冥漾呆愣幾秒，便依照前幾晚的模式，上了床，爬到床的另一邊鑽進軟軟的棉被裡，拍拍帶來的枕頭，安置好後，緊緊倚著冰炎。

　　微暗的房間內只有隱約的火光燃燒，褚冥漾知道那是學長用的，為的是避免相較火光而言太過明亮的床頭燈吵醒他，這樣微暗的房間有著曖昧的氣氛，明明知道這樣對眼睛不好卻仍這樣貼心的學長，很溫柔，漾漾想。

　　「學長，晚安。」弱弱的音調響起，濃濃的鼻音表示即將入眠的徵兆。

　　「……褚。」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昏暗的燈光下，褚冥漾看不清學長的表情。

　　「……嗯？……什麼事？」揉揉眼睛，漾漾看著學長，他並不是真的很睏，只是氣氛使然，而他也習慣在學長旁邊安眠。

　　微微使力，他抬起上半身，靠在床頭上，抬頭看著仍比他高一顆頭的學長，等待。

　　氣氛仍是如此醺然，他半瞇著眼觀看學長，銀色的髮絲印著火光格外地漂亮。伸出手，他想要摸摸看，可是到一半就被學長被半途攔截，學長的手很大、體溫微冷，但是緊緊握著他的手卻讓他感到溫暖。

　　那雙血色眼睛看著他不知道在想甚麼，他很想知道。

　　橘紅的光線下，學長的紅色眼瞳有著絢麗的流霞，裡面的嚴肅讓他也拉起神經緊繃。

　　「褚，」淡櫻色的薄唇吐出他的名字，褚冥漾感覺自己彷彿在這一刻被輕輕的電流擊了下，心裡酥酥麻麻的。

　　「……如果說，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怎麼辦呢？」

　　一字一字，像是撞在他的耳膜、他的心上。

　　「學長……為什麼這麼問呢？你又要離開了嗎？」腦海中閃過離別時學長的話與堅決的面容，漾漾緊張地反扣住學長的手腕，「你的身體還沒全好，你要去哪裡？」又要去他到不了的地方了嗎？又要放下他……一個人了嗎？

　　腦海呈現混亂的狀態，他空茫著黑色的瞳孔，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明明待在溫暖的被窩，身體卻像在雪地裡不斷顫抖著。

　　「褚，我沒有要離開。」抓過身旁顫抖的孩子，冰炎難得溫聲地回答，一句一句不斷重複著彼此內心裡的疙瘩，「不會——不會主動離開你……們的。」感受到懷裡顫動的軀幹，他耐著性子在孩子耳邊說著，直到吐出的濕潤氣體醺紅了孩子的耳廓。

　　褚冥漾靜靜待在冰炎的懷中，他不曉得更不想知道為什麼他的學長要這樣問他，他根本沒想過學長不在他身邊他該如何。曾經，那個強大的背影離開他，但再次找回，他早就發過誓絕不讓對方輕易地死去，絕不。

　　在潛意識裡，唯一能分開學長和他的只有死亡。

　　直到褚冥漾不再顫抖，冰炎才停下拍撫懷裡人的動作。他有些後悔這樣唐突地問孩子，只因自己有些訝異自己對孩子的重要性。他從沒想過褚的反應會如此大，令他驚恐也令他竊喜。

　　但這樣是不行的，就算有許多人支持他也是一樣，褚必須足夠堅強到自己面對一切困難。就算精靈的生命是如此漫長，他無法保證自己會永遠待在褚的身邊，因他隨時準備為對方殉命。

　　任務的危險、詛咒的致命也好，唯一能讓他死去的只有因守護而來的犧牲。

　　他早已決定要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打從知道詛咒的開始。

　　「我不會主動離開，我會等你……所以你要趕快追上來。」

　　摸著褚的黑髮，手裡柔軟的觸感讓他瞇起酒紅的眼瞳，低沉磁性的嗓音漾蕩在空氣裡。冰炎不曾真正等待什麼人，但因為孩子，他想他會破例。

　　感覺到自己的襯衫被緊緊拉住，俊秀的臉低下來，發現墨色映著水光閃閃發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瞧，他甚至以為孩子的眼睛燃燒著美麗的火光，執著的凝視讓他有窒息的錯覺。

　　「我會追上去！一定！絕對！」

　　一向懦弱的孩子固執地昂著頭向他保證，那樣堅持的神情有著意外的魅力，虔誠執著的容貌此時此刻迷惑他的心神。冰炎伸出手，有些著迷地摸著孩子細緻的臉龐。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緩緩地吐出他曾經說過的話，聲音淺淡到幾乎在空氣分子的摩擦裡模糊。

　　「……我相信你可以。」在孩子的額頭虔誠地落下淡淡的吻。

　　「晚安，褚。」他的……褚。

　　他抱著孩子睡了，就像從前的每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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