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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夢（冰劍組）

黎骨

Aug 8, 2017

46

5 分鐘

x

※

在那一日到來之前，他偶爾能在痛苦掙扎中取得片刻安寧，也只有那時，他才會想起過往的一切。

他的匠師、他的兄弟姊妹，以及……

他的半身。

再也無法觸及的半身。

只要一想起他，他的時間彷彿就回到了那些能待在他身邊的日子。

沒有疼痛、沒有紛擾，就算有點美中不足的地方也沒有關係。

他一直都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稍稍弭平那道鴻溝。

那個方法也許甚至根本不存在，不過就算有，他也覺得無所謂。

只要能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所以他看向他的眼神裡永遠沒有他，就像他看向他的眼神裡永遠只有他。

※

在他們都化形後不久，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的半身總是在書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他不明白那些書有什麼好看的，但卻不感到討厭，因為這樣他就能坐在一旁看著他看書，不必到處找人。

他的匠師會在忙碌之餘抽出一點時間到書房找他們，或者說，找他的半身，而他只是剛好在旁邊而已。她通常不會刻意打斷他的半身，但是他總是在她到來時主動放下書本和她交談。

那一天，匠師看著發呆的他，這樣詢問他的半身。

『安提茲，你怎麼放安提勒斯一個人在旁邊發呆啊？聊聊天不好嗎，還可以順便增進感情啊。』

他的半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裡沒有多餘的情緒。

『是他自己要跟在我旁邊的，不關我的事。而且他又不講話，我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其實他只是沒興趣搭理他而已。他一直都很清楚，卻沒有想過要改變這樣的現況。

就在他以為這個話題會就這麼揭過去時，匠師轉而看向他。

『安提勒斯呢？你應該很想跟安提茲講話吧，要不要鼓起勇氣試試看？』

他看著匠師略帶期待的紅眸，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覺得沉默有什麼不好，要是硬找話題的話，他的半身大概也不會比較喜歡他。

『……不用了，這樣很好。』

『這樣啊……』

匠師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接著提出一個更加詭異的提議。

『要不然，你們兩個抱一個？好歹也是互為半身嘛，不要老是像陌生人啊。』

『我才不要。』

他的半身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從聯繫上傳來的微弱煩躁感表明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要求，哪怕這麼說的是他唯一重視的匠師。

而他同樣不認為這是什麼好建議。在他的半身不喜歡他的基礎下，擁抱根本無濟於事，所以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要他看著他。

就只是這樣而已。

『好吧。』

匠師一直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也從來不會強迫他們做不想做的事。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哪一天能看到你們像正常兄弟一樣快快樂樂的一起玩啊。』

她淡淡的語氣編織起一個太過遙遠的夢，遙遠的甚至沒有人將它當真。

『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

那樣的夢，有可能實現嗎？

他想問問他的匠師，儘管對方根本不能和他保證什麼。

那一天他終究沒有問出口，然後夢就永遠只能是夢。

一切都發生在不久之後。

匠師的死亡讓他頭一次體會到椎心刺骨的疼痛，無論是身體或是精神上。就算這些痛楚根本不屬於他，他仍然感受到其中那足以令人窒息的絕望。

世界之牆的形成分開了迴沙，在他的半身孓然離去後，也分割了他們的世界。

於是夢開始破碎，最終化為無法凝聚的殘光。

曾經設想過的然後，通通變成了沒有後續的然而。

再也不會有了。

※

匠師說了那番話之後的隔一天下午，他一就一如往常地坐在他的半身身邊看他讀書。

然而有些事情終究無法一如既往。

他的半身放下書，視線微微的偏向他。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將本就耀眼的他照亮的幾乎刺痛他的雙目。

『安提勒斯，我身上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嗎？你明明不是我的影子，為什麼要像影子黏著本體一樣，總喜歡跟在我後面？』

倘若有機會再回到那個午後，或許他會這樣回答他——

『我只是想靠近你，僅此而已。』

不過就如同那些無法倒流的回憶，過往能稱的上幸福的時光，也就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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