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盟約 - 初章IV 「身分」

　　夜幕漸漸降臨於忙碌的海灣市，橙紅的火焰將天際抹上一層鮮豔塗料，讓幾片即將遠去的輕飄雲彩從那單調的純白——轉為色調斑斕的唯美簾幕。千變萬化的暖日蒼穹彷彿要將都市人們今日累積於內心的所有憂愁或壓力一併抽離，並漸行漸遠直到其隨著時光煙消雲散。

　　向警方說明目標已順利排除，莉莉安在警察替兩人拉開黃紅斑紋的封鎖線通行後，臉上洋溢著爽朗的心情邁開腳步走出封鎖現場，向著租屋處的方向踏步前進。

　　看著莉莉安的明快步伐，在後方跟著的景能微微一笑。

　　「妳看起來很開心呢。」

　　「當然啊，能順利完成英雄工作，會讓我對自己更有信心，並朝著目標繼續邁進。」莉莉安轉過頭來，黑亮馬尾隨著慣性擺動，微微反射著那來自無邊天際的火紅光輝。

　　「倒是你今天有點平淡，真的有點不太習慣呢。」

　　「嗯？平淡？」

　　「對啊，就是你的那張嘴，在我開始對付靈魔後就變得很安分呢。」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

　　被莉莉安虧了一頓的景能看來有些無奈，於是他將拳頭放在嘴上前乾咳了兩聲。

　　看來妳也會不習慣呢，那就……

　　「——聽起來妳還是比較喜歡這種互動。那，要開始了喔。」

　　「……欸、欸？」見到景能開始清理嗓子，莉莉安頓時有些驚慌失措。

　　而接續的輸出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對付一個五等危險級都要花那麼久時間，真虧妳還是海灣國排名第三席的英雄呢。」

　　「……」

　　痾……好像不太對欸。

　　這股氣場好像有些熟悉呢。

　　景能的腦中再次浮現昨晚自己被爆揍的——那慘烈不堪的回憶。這讓少年意識到自己在和女生相處這塊，得再更加拿捏分寸才行。

　　於是他搶在女孩的狂獸魔爪猛烈劃來前迅速環顧四周，並終於找到了人生救星。

　　「——那邊有個攤子在賣鯛魚燒，我請客！」

　　景能指向不遠處的街角攤販，並用另一隻手從口袋瞬間掏出錢包，速度快到連殘影都無法見得，看來保命意識十分高漲。

　　而繫著黑馬尾的野獸——在聽到那三個關鍵字後緊急煞車，兩隻白皙爪子如暴龍的小巧前肢般縮回，並猛然轉頭看向景能指的方向，血晶瞳眸於方才散發而出的凜冽殺氣快速消散。

　　鯛魚燒攤販那充斥著奶油及熱氣的餘香飄散於街道，莉莉安彷彿一名久逢甘霖的沙漠旅行者般，嘴角漸漸流下透明液體。

　　——即是那無法隱藏的、人類本能對於美食的強烈慾望。

　　莉莉安在感覺自己流下口水後猛地用袖子擦乾，並意識到景能正看著這一切後，挺著那無比脹紅的臉蛋轉身跨越斑馬線，快步走到攤販前點餐。

　　看著莉莉安的攻擊性完全消散，景能終於鬆了口氣，於是他拿著錢包走到攤販前準備先結帳。

　　「小哥，這是你女朋友點的品項帳單。」身穿職人白袍的師傅將紙單遞給景能。

　　「她不是我的……算了。欸？」景能本想反駁什麼，但在看見品項數目後頓了一下。

　　那雙深邃瞳孔睜得老大。

　　「……二十個欸，妳一個人，認真？」

　　「這、這只是點心的分量而已啦……」莉莉安別過紅潤的臉蛋並小聲回應。

　　景能感到無比震撼，並不是對於莉莉安的食量，而是對於她如此進食後還能保持著選美小姐般如此勻稱的姣好身材，簡直堪稱怪物。

　　「有甚麼關係，女朋友愛吃就買啊，就像我把老婆養得白白胖胖的……好痛。」

　　老闆面容爽朗的說道，但他那個在後方工作台準備原料的妻子在聽到幾個——對於女生來說極為敏感的關鍵字後，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並一掌重重扒向他的後腦勺。

　　「——還是一樣完全不留情呢。」職人在妻子氣噗噗地踏步離開後騷了騷頭苦笑道。

　　「誰叫你要亂講話。」

　　「我哪裡亂講，而且這也代表妳過得很幸福，不是嗎?我一向都不會讓妳餓到的。」

　　「是……是啦，你很煩欸。」

　　只見妻子的臉龐在聽到這番話後漸漸變為羞紅，於是她快速轉身，假裝自己正在專心準備材料。

　　「幸……幸福？」莉莉安面露疑惑。

　　「對啊，這不是人類的基本需求嗎？」老闆微微歪頭。「而且……」

　　職人將金屬爐子翻面，傳出陣陣滋滋聲響。

　　「這間小店，是我的夢想，能和自己深愛的人一同經營，我覺得很幸福。儘管沒有以前的工作來得高薪，但這樣簡單樸實的生活，我認為就足夠了。」

　　只見爐子敞開，冒出了一股白煙，老闆拿出紙袋並熟練地將一個個剛出爐的新鮮鯛魚燒裝入，並從攤子內遞給了莉莉安，而景能則乖乖掏出現金交給他。

　　「——謝啦！下次再來喔！」

　　兩人在向老闆道別後，沿著早上的路線返回，因此再次路過了公園。

　　萬千枝葉在焰紅天際下微微搖擺，金黃斜陽透過高聳建築物間滲入，直直劃入地面。而那幾朵被染上暖色調塗料的輕薄雲彩，隨著時間推移漸漸遠離，露出了那顆高掛於燒紅天頂、彷彿將要熔化的金黃球體，在人們的臉上鍍了一層刺眼金漆。

　　落日微風輕撫過莉莉安的臉龐，她將盛裝著熱呼呼鯛魚燒的牛皮紙袋緊緊抱在懷中，袋中飄出的淡淡蒸氣則緩慢上升，並消散於血瞳的視線中。

　　「幸福……嗎？」

　　儘管自己還沒達成所謂真正的夢想，但如今的自己，有著喜歡的人在身旁陪伴，一同前往那個遙遠的彼端，是否也是一種幸福呢？

　　因為自從遇到這名少年後，雖然要忍受他那毫不節制的嘴巴，但原本一成不變的英雄生活似乎也多了一些光彩，那是以前的自己遠遠無法想像的。

　　莉莉安希望，有天在成為心中那個真正的英雄時，他也能夠在自己身旁。

　　但……在那之後呢？

　　如果可以，莉莉安希望能不要結束，雖然知道這一切是建立於那張死板板的契約上，但是莉莉安真的不希望景能離開自己。

　　雖然這聽來有些自私，但如果一直搞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意，自己就必須找出方法將他留在身邊。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非常簡單。

　　因為莉莉安害怕收到否定的答案，害怕在表達自己真正的心意後，到頭來只是一廂情願，最後連這種虛假的契約關係都無法維持，終告不歡而散。

　　所以，莉莉安如非是在無比確信景能的心意前，是不會破壞這個平衡的。

　　「景能。」

　　莉莉安突然轉過身來。

　　「欸？」

　　「——這給你。」少女從袋中拿了一個鯛魚燒。

　　和以前不同的是，這次莉莉安並不是一把塞進景能的嘴裡，而是停在他的唇前，並用稍顯紅潤的憐愛表情靜靜看著他，手直直舉著耐心等待他的回應。

　　「……啊——」莉莉安輕聲念道。

　　景能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於是他在停頓了一下後嚥了口水，並一口咬上。

　　濃密的奶油內餡在景能咬破外皮後於嘴中化開，餘溫及香味綿延至味蕾深處，直到完全吞下。

　　「謝……謝了。」景能以手背稍微擦了擦嘴。

　　此時，莉莉安露出一種耐人尋味的神情逐漸貼近。

　　「老實講，你剛剛是不是害羞了。」

　　「……才沒有。」

　　景能反駁道，但那對閃耀的血紅瞳眸直直盯著自己，終究還是被莉莉安看出了破綻。

　　「——你說謊，景能大騙子。」

　　莉莉安像倉鼠般鼓起泛紅臉頰，賭氣道並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欸？妳等我一下啊，莉莉安！」

　　＊＊＊

　　伊景能再次感到一陣無力。

　　不僅僅是意識到世界上竟然有人的戰力能完全駕馭自己，同時本該是引以為傲的驚人食量，在這女孩面前竟輕如鴻毛，完全不值一提。

　　「我看這才是妳的『超能力』吧。」

　　看著擺滿整個餐桌的食物容器內一點殘渣都不剩，景能再次意識到自己的眼界是多麼狹隘。

　　「——妳的食量為什麼和昨天差這麼多？」

　　「那是沒有戰鬥的情況下。」莉莉安將桌面上的所有容器整齊疊起。「執行英雄工作相當消耗體力，而且一出門就是整天，自然需要大量食物來維持體力。」

　　「不過妳這也太誇張了，伙食費加上租金不吃緊嗎？」

　　景能指了指天花板，似乎是在形容海灣市如今無限膨脹的房價。

　　「你別小看身為職業英雄的薪水，這輪不到你擔心——啊……抱歉，我都忘了你是罪犯，以前的生活想必非常辛苦呢。」莉莉安拋出極為憐憫的眼神開始調侃道。

　　「那倒是不會，以前在『殺手工會（KU）』的委託案加起來賺的錢，其實也夠我生活了。」

　　「欸？『殺手工會』……那個在前幾年被消滅的非法組織嗎？」

　　「嗯，就是我親手滅掉的。但在那之前也累積了一些財富，雖然我每次都以破壞行情的價格接下任務，但因為數量夠多，所以累計起來的數字還挺可觀。」

　　景能一屁股坐上沙發，拿出手機並進入銀行帳戶查看。

　　「你就是因為滅了他們，所以才變為排行第一的罪犯嗎？」

　　莉莉安滑坐到他身旁，而在景能用「應該吧」回答自己後，眼睛掃過螢幕。

　　「我看看。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億……」

　　確切數字迸出的瞬間，莉莉安的血晶眼珠滾了幾下。

　　「——所以你這傢伙其實是個超級有錢人嗎？」

　　「看妳對有錢人的定義，我是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特別突出就是了。」

　　「那以後房租給你繳，伙食費也麻煩了喔。」莉莉安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表示終於找到了可靠的贊助商。

　　「欸不是，妳剛剛不是才說了『輪不到你來關心』嗎？」

　　「那平分總行了吧，身為住在這個家中的一份子應該再合理不過了。」

　　「——知道知道，我付就是了。」

　　景能在女孩的一番說詞下只能妥協。畢竟身為住在這個套房內的一員，使用者付費，也不是什麼太過無理的要求。

　　而在莉莉安將所有疊起的容器拿進廚房後，景能注意到了置於玄關的一個發亮物體。

　　那是莉莉安的靈器，藉由金屬卡扣固定在腰帶上的水晶棒散發內斂紫光，屬實有種神秘感。

　　吸取敵人的靈力，感覺擁有這強大能力的靈器……來源絕對不凡。

　　莉莉安從廚房走出，準備進入臥室拿取換洗衣物時，景能突然開口。

　　「——那把靈器，是從哪來的？」

　　「你說【噬魂者】嗎？是艾麗森給我的，好像是她們家族流傳下來的古老靈器。但近幾代的家族成員都無法『綁定』，因此被當成廢物丟棄在倉庫，所以她才能輕易拿走。」

　　莉莉安靠著牆壁看著發光水晶棒並向景能說明道。

　　「我在高中認識艾麗森時，就和她說過想成為英雄的夢想，於是她在某天就讓我試試這把武器，結果就直接『綁定』了，所以成為英雄後就一直用到現在。」

　　「這樣啊，我知道了。」

　　在莉莉安進入浴室淋浴後，景能戴上無線耳機，拿出手機並撥打了電話。

　　那是之前在陪伴莉莉安出任務時順道建立的——與某位部長的連絡方式。

　　嘟嚕嚕嚕……

　　『怎樣？有什麼事嗎？』

　　艾麗森似乎不想在空閒的下班時間還接到來自國際罪犯的電話，因此急躁語調中明顯透露出她的不耐煩。

　　「沒什麼，我只是想確認這個線路是否經過加密而已。」

　　景能離開沙發並走到玄關，將手機放入口袋，接著看向眼前平躺在古風木頭櫃子上的紫水晶棒。

　　『所有英雄聯盟的通訊或簡訊的確都經過系統加密過，不用擔心外傳或被攔截破解的問題。』

　　「這樣啊，感謝妳的解答，部長。不對……我應該是要叫妳……」

　　深邃雙瞳在那了無燈具映照的昏暗玄關中，開始浮現出淡薄的陽金光輝。

　　「——『艾麗森．特雷斯』女士。」

　　空氣在此刻變為靜謐，只剩下浴室傳出的淅瀝瀝流水聲迴盪在諾大的套房中。

　　『你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

　　艾麗森的嗓音開始顫抖，彷彿只要說錯任何一個字就將天打雷劈。

　　「這很簡單。」

　　景能拿起水晶棒，但由於已經綁定使用者，所以當然不會有任何反應出現。

　　「雖然我沒親眼見過所有『靈能四族』的靈器，但名稱及歷史我倒是聽師傅說過——那好，我就一一列舉給妳吧。」

　　景能放下武器，悠遊地漫步坐回灰白沙發上，並閉起深沉瞳眸開始回憶。

　　「英國【哈肯家族】的【諸天劍】、日本【逆散家族】的【破盾者】、法國【拜倫家族】的【覆天盾】……對了，這靈器已經隨著那次內鬥跟著拜倫家族一同滅亡，所以已經不存在了。再來就剩下——」

　　少年靠在柔軟椅背上並睜開雙眼，看著那白花花的間照天花板。

　　「——美國【特雷斯家族】的【噬魂者】。順便補充一下，這個家族也是挑起國際靈能協會內戰的罪魁禍首。並且在第一次見面時，我感測到妳的靈力非常純淨，這是特雷斯家族成員的靈力特性。綜上所述，才產生了這個推測。」

　　『……』

　　「但，妳剛剛的回應，就等於妳自己承認了。」

　　『……你想要什麼？』

　　面對此等脅迫，艾麗森只好詢問對方的要求。

　　「誤會可大了！部長。我不是要威脅妳，只是想應證我自己的猜測罷了。但妳這麼急於封口，想必是不想回去吧。」

　　『……』

　　「喔？原來是這樣啊。」

　　見到艾麗森並沒有回應，景能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可能，於是他將坐姿往前傾，雙手交疊並語調凝重地說道：

　　「還是說，是不想被發現呢？」

　　『……』

　　「我就當妳默認了，那莉莉安知道嗎？」

　　『……不知道，我沒跟任何人說，除了莉莉安。不過她對於那些歷史不太熟悉，所以基本上沒有暴露的風險。』

　　「——了解，那關於情報的部分在請部長盡快調查嘍！」

　　景能拿出手機，並直接按下了螢幕上的掛斷按鍵。

　　＊＊＊

　　「妳準備好了嗎？玲奈？」

　　「隨時待命中，讓我們開始吧，羽宮。」

　　一男一女位於昏暗的空間內，透過厚重黑色簾幕的縫隙，望向外頭那五光四射的大型舞台。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海灣國最強英雄情侶檔：【冬焰武士】和【粉色玫瑰】出場！』身材苗條的女性主持人手持麥克風熱情呼喊道。

　　先跨出黑色簾幕的，是一名全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可愛女孩。

　　「海灣市的各位——久等了！【粉色玫瑰】來了呦！」

　　甜美的女性嗓音藉由她手上的麥克風傳遞至台下，夢幻般的粉色長髮配合著活潑的肢體運動搖擺著。少女身穿粉白相間的戰鬥服，蹦蹦跳跳地在台上展現獨特魅力。

　　「——終於出來了！」

　　「——啊啊啊！出場了啊！玫瑰今天還是好可愛啊啊啊！」

　　「——沒想到竟然會辦快閃見面會！抱歉了我的老闆，我不是故意要翹班的啊啊啊！」

　　公園內寬廣鮮綠草皮上被無比堵塞的人潮占滿，民眾們因為少女的出場而爆發熱情呼喊，足見這名英雄的人氣必定十分高漲。

　　「接下來……就換我那個面攤男友出場啦！」

　　只見女孩的手臂指向舞台右側的黑色簾幕。

　　一名長相俊秀的美少年——腰間掛著武士刀從幕後踏出。

　　「面攤男友在此。」

　　有著淡藍色短髮的少年，帶著淡薄的迷人微笑向台下的觀眾們揮了揮手。

　　「——【冬焰武士】好帥啊啊啊！」

　　「——我死了，謝謝。」

　　這抹清淡的微笑令台下的無數女性瞬間心花怒放，因此一名少女直接當場昏厥了過去，三五好友則嘗試著將她從擁擠的人群中抬走。

　　而當魅力四射的兩人一同並列站於燈光燦爛的舞台上時，那自帶的刺眼光芒令眾人無法直視。

　　「歡迎各位的蒞臨！想必各位都知道，再過幾個月後，即將迎來的是一年一度的『英雄祭』喔！」粉長髮少女首先向觀眾說明。

　　「沒錯，因此從今天開始，英雄聯盟會不定期於海灣市各處舉辦『快閃見面會』。除了是為即將到來的盛大英雄祭活動做預熱，也能讓大家與英雄們近距離互動。」

　　「——說到這，我的武士啊，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啊？」

　　【粉色玫瑰】向他步步逼近並拋出媚眼。

　　「欸？完蛋了……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嗎？死定了……」

　　只見冬焰武士敲擊著自己的腦袋，似乎想從腦中榨出正確答案替自己解圍。

　　「——哈哈！不是啦，你很可愛欸！」玫瑰如盛開般笑了起來，並微微踮起腳騷了騷武士的淡藍色頭髮。

　　而台下的無數觀眾們在這刻如操練許久的精英部隊般，整齊迅速地一同帶上墨鏡，避免自己的視力受到重創。

　　「最近有個英雄新人的表現非常活躍呢，她就是在約莫一年前從明河橋上救下整車孩童的——『神風天使』！各位，就讓我們用熱烈掌聲歡迎她出場吧！」玫瑰熱情地呼喊將來賓請出場。

　　而台下的觀眾們響起熱烈掌聲。

　　「——【神風天使】？那個排名第三的英雄新人嗎？」

　　「是啊，長的蠻正的，雖然我覺得玫瑰比較可愛就是了，天使偏高冷。但她竟然會以驚喜來賓出場啊，我還以為這場只有玫瑰和武士而已呢。」

　　而在此時，莉莉安手持麥克風戰戰兢兢地從簾幕後走出。

　　「各……各位好！我是【神風天使】！還請多指教！」

　　「歡迎妳！」

　　她的步伐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但玫瑰親切地上前，並領著她走到了舞台中央。

　　「——天使妳非常優秀呢！長的既美麗、實力又強大，很適合當英雄喔！」

　　「謝……謝謝前輩的鼓勵！我……我會再繼續加油的！」

　　「也不用這麼拘謹，我不會咬人啦。」玫瑰輕輕地微笑。「這次的見面會之所以邀請妳擔任嘉賓，是因為妳非常優秀，我才特別想讓大家更認識妳，多多拿出自信吧！就交給妳了喔！」玫瑰將舞台交給了莉莉安。

　　「好……好的！」

　　莉莉安看著玫瑰和武士站到一旁將舞台交給自己，瞬間感覺到無形的壓力肩負在了自己的身上。

　　空氣一片安靜，只剩下公園內千百鮮綠枝葉隨風搖曳的婆娑聲響。

　　莉莉安感覺到自己的雙腳正在微微發抖，以及無數隻眼睛的銳利視線正盯著自己。

　　雖然很緊張，但現在可不是自己能感到緊張的時候，自己可是英雄啊！是花了多少努力才站上了這個舞台？現在竟然因為怕生而感到怯場？這還算個英雄嗎？

　　於是莉莉安深吸了一口氣，並順勢抬頭看向了公園另一端的湛藍天際，那天空在日焰的照耀下，是多麼地廣闊無邊。

　　彷彿一切雜念都從腦中去除，如那片晴朗無雲的寶藍蒼穹般。

　　——此時，莉莉安注意到公園對面的大廈頂樓上，似乎有著一抹金光，如那溫柔的暖陽般在天邊看護、照耀著自己。

　　莉莉安微微一笑，不再猶豫，並開始了演說。

　　＊＊＊

　　景能正坐在頂樓的邊緣，清新微風吹拂於海灣市的上空。

　　看著遠處的公園內，莉莉安正充滿自信地散發光芒，在那個專屬於她的舞台上揮灑魅力，景能的嘴角微微勾起，並啜飲了一口手中的手搖飲。

　　「——好甜！我不是點無糖嗎？」

　　景能將杯子拿起並轉了轉瓶身，直到見到了貼在上面的標籤。

　　「拿到莉莉安的了啊……算了。」

　　少年將杯子放下，並伸展了下自己這久坐的僵硬身子，深邃雙瞳的視線接著滑向了那——如冰芯一般澄澈的碧空。

　　「偶爾來點甜甜的……也不錯呢。」

　　＊＊＊

　　「——好淡。」

　　莉莉安將吸管插入杯中、並喝了一口飲料後，選擇直接放回展演後台休息室內的桌上。梳妝台的暖色燈調及湖面般的鏡子，則映著她那張凜冽的臉蛋。

　　這次的舞台並不是臨時搭建，而是本就建造於這個大型公園內的開放式展演台，因此後台及工作區塊是有著建築包覆著的，還有具備冷氣的休息室和舞台道具，方便表演者們歇息及彩排。

　　此時，休息室的房門響起了敲擊聲。

　　「——請進。」

　　「神風天使，有個金髮少年想找妳，說是妳的實習生，要讓他進來嗎？」胸前掛著識別證的工作人員在門口向莉莉安報告。

　　「嗯，可以。就麻煩你帶他進來了。」

　　在工作人員關門離去後，莉莉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並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自己剛剛成功避免在台上搞砸了活動，有拿出英雄該有的沉著冷靜，面對著所有人，並向她們好好介紹自己，看來自己平時在房間內的練習並沒有白費。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會被景能那個傢伙看扁。

　　「莉莉安，是我。」門外傳出溫順的男性嗓音。

　　「進來吧。」

　　於是金髮少年在進入休息室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你拿到我的飲料了。」「——妳拿到我的飲料了。」

　　兩人異口同聲。

　　「——欸？」「——欸？」

　　莉莉安和景能同時拿著飲料，彼此相視了幾秒，接著都因為兩人互相的默契而笑了起來。

　　「妳真的很受歡迎呢。」

　　「身為罪犯的你，現在是在忌妒嗎？」莉莉安微微綻放笑容。

　　「並沒有，我是真心覺得妳表現得很好喔！晚餐我請客，有哪間餐廳有興趣嗎？」景能順口提出豐厚獎賞。

　　「——真的嗎？」莉莉安的那對血晶瞳眸在聽到有食物後瞬間發亮。「真的可以嗎？我還是覺得自己表現沒有到非常好呢。一開始有些尷尬，中間幾句還有點結巴……」

　　見到莉莉安開始懷疑自己的表現，景能拉出椅子，並在她的一旁坐下。

　　「不管妳認為妳自己的表現如何，我都要請妳，這和妳的表現無關，純粹是我個人的執念罷了。」

　　看著少年的堅定眼神，莉莉安瞬間被弄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心意。

　　「……謝……謝謝？」

　　那對艷麗的紅晶雙瞳不斷閃動。

　　「嗯，想想要吃什麼吧。」

　　「真的，很謝謝你——景能。」

　　「就說是我自己想請的，不用一直道謝啦……好了，總之我要走了。」

　　景能瞥見莉莉安那映在暖燈下的可愛表情，因此選擇快速起身，假裝自己的臉頰並沒有因為女孩的美麗神情而變為燠熱。

　　看著景能走出休息室，莉莉安在莞爾一笑後關起電燈，並邁出房間。

　　＊＊＊

　　「——莉莉安。」

　　在即將走出後台的運輸卸貨區時，莉莉安被一名英雄叫住。

　　眼前的英雄是【冬焰武士】，海灣國位居第二席。

　　「嗯？中村前輩，有什麼事嗎？」

　　職業英雄並不會對外公布真名，但只要是名列前茅的英雄們，幾乎都會在重要會議時照過面，因此才會記住彼此的名字。

　　「玲奈她——這次請妳來當特別嘉賓這件事，我並不知情。」

　　少年的眼神就如同他頂上那冰刺般的淡藍色短髮，冷冽地毫無感情。

　　「——還有，我認為妳沒資格比玲奈的名次還要高。」

　　莉莉安在成為英雄的這近一年內，名次就因為活躍程度及出色表現，大幅提升來到第三名，而『粉色玫瑰』就是因此被降至第四名。

　　此刻，在這毫無保留的批判語調下，空氣彷彿被瞬間凝結了一般，莉莉安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回應，也無法做出回應。

　　沒資格，一直以來都沒資格，自己只是運氣好罷了，於對的時間出現在對的地點，並順便解決了事件，那天換作是其他英雄處理，依照自己的實力，名次一定也不會爬升得如此快速。玲奈前輩也是，應該是想看其實有著社交恐懼症的自己出糗，才如此突然地邀請自己站上舞台，並藉由這個機會拉回排名吧。

　　現在，又在喜歡的人面前讓自己陷入難堪。此刻景能眼中的自己，想必只是個靠著運氣爬到第三、骨子裡其實是個弱小愚蠢的英雄罷了。

　　這樣的自己，又怎麼有資格和他相處呢？

　　正當莉莉安低下頭，眼眶似乎有些濕潤時，景能用手臂擋在了莉莉安面前，護住了她。

　　深邃雙眼散發輝煌金光，彷彿對方敢再踏出一步——就將瞬間爆發。

　　『——注意你的發言，劍道小鬼。』

　　冬焰武士顯然感受到了這猛烈的無形殺氣，因此他稍稍後退了幾步，並將右手放在刀柄上，隨時準備出鞘。

　　「啊……原來如此，想必你就是艾麗森說的那個『罪犯』吧？」

　　年輕武士的嘴角揚起了輕蔑的笑容。

　　「能升級那麼快，該不會和英雄聯盟的內部人員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吧？像她這種人，也難怪會吸引到罪犯呢。」

　　看著眼前這個小子口中冒出的盡是羞辱莉莉安的言語，景能內心的怒火被瞬間點燃。

　　——要在這裡把他的頭扭到另一邊，這樣莉莉安就不用看見那張輕浮的嘴臉了——

　　——還是把他的舌頭割下來，好讓其他人不用再聽到他講話嗎？

　　——這好像不錯呢，就用他自己的武士刀來割吧。

　　景能的腦袋瞬間閃過幾種危險想法。

　　殘影迸現。

　　就在金髮少年要出手的前一刻，莉莉安快速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個肌膚觸感在因為身為英雄久握長槍而造成的厚繭中，帶了絲輕柔——也十分溫暖。象徵著刻苦訓練及認真戰鬥的粗糙角質與肉膚緊緊貼合，遲遲不肯鬆開。

　　於是景能轉過頭，看見黑髮少女的眼眶即使泛紅，但那張臉蛋卻十分冷靜，散發著著屹立不搖的堅定意志。

　　少女彷彿是在無形中完全讀通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那雙美麗無比的燦爛紅眸，好像是在告訴著自己——

　　不行。

　　在接收到莉莉安的訊息後，景能放鬆手臂，於是那外面如陶瓷般潔白的手掌終於願意鬆開。

　　而景能在冷靜幾秒後，選擇遵照莉莉安的想法，烈金殺氣則從眼中緩緩散去。他長舒了口氣，便將目光投回處於備戰狀態的武士英雄。

　　「——就像你說的，連我這種罪犯都能被她吸引，說明莉莉安她非常具有魅力，只是你不懂欣賞罷了。」

　　聽到景能的反擊，冬焰武士的臉色瞬間變為鐵青。

　　而少女則如一隻小小寄居蟹般默默縮到景能身後，藏起她那無比羞紅的發燙臉蛋。

　　「還有，莉莉安完全有排名第三的實力，你這劍道小鬼就等著被她超越吧。」

　　武士咬牙切齒並握緊刀柄，而景能則繼續說道。

　　「要在這開打嗎，小子？好啊，看我徒手把你的武士刀折斷。帶著那把怨念深重的靈器，解放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喔。」

　　深邃瞳眸閃了下蒼藍光芒，並瞥了那把繫於他腰間的——有著青藍刀鞘的武士刀。

　　眼見兩方的衝突越演越烈，周遭的工作人員紛紛躲遠，而粉色玫瑰則在一名人員的通報下，從前台迅速利用通道來到了碼頭卸貨區。

　　看到兩方即將爆發激烈衝突，玲奈瞬間發動能力。

　　『——中……村……羽……宮——！』

　　「欸？玲奈？」

　　只見少女在大聲怒吼後，頂上的粉色長髮如同活過來了一般，彷彿被瞬間賦予生命似的開始延伸扭曲，並快速將武士的脖子牢牢纏住。

　　羽宮的臉色再次變為鐵青，如果玲奈的力道控制稍有不慎，他將被少女使用夢幻般鮮豔的粉紅長髮現場勒死。

　　「——莉莉安、伊景能，非常對不起！」玲奈雙手合十並向兩人道歉。「羽宮他沒有惡意，但是這次真的太超過了——總之我會好好教訓他的！請兩位別放在心上，我會再找機會讓他向兩位賠罪的！」

　　粉色少女誠懇地向兩人道歉，而那名淡藍色短髮的少年仍舊被長髮緊緊勒住脖子，脖子以上變為深青色，手臂無力垂下，雙腳則癱軟地垂放於地面上。兩眼無神，彷彿徹底失去生者應有的光輝，發青的嘴唇氣若游絲，宛如靈魂隨時會從唇裡飄出，漸漸逸散於空中。

　　「痾……好喔，那這傢伙就交給妳了。」

　　即便是經過無數歷鍊的景能，此刻也不免感到錯愕。

　　於是在莉莉安和景能的注視下，半昏迷狀態的羽宮被氣噗噗的玲奈使用長髮拖曳，癱軟身軀摩擦著潔白地面，並被拖出後台，直到消失在兩人的視線內。

　　景能和莉莉安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接著相視而笑。

　　「走啦，快去吃東西，好好享受美食的興致都要沒了。」景能鬧了下彆扭並率先踏出步伐。

　　看著景能那被陰影區塊覆蓋的背影，莉莉安稍微擦拭了泛紅的眼眶，接著快步跟上。

　　「——你這傢伙……也挺帥氣的嘛……」

　　「嗯？妳說了什麼嗎？」

　　「沒事啦，要你管。」

　　「我當然要管啊，妳剛剛都快哭了欸。身為一個男人能不出手嗎？」

　　「窩……我才沒有要哭呢！景能大笨蛋！」

　　「——欸？為什麼啊？」

　　＊＊＊

　　莉莉安發現自己和景能兩人間，其實有著許多共通點。

　　其中一個最為重要的，即是——

　　兩人都對日本料理愛不釋手。

　　所以在海灣市東區的某個不起眼的小巷內，莉莉安帶他來到了一間日本料理。

　　這間隱身於海灣市東區內的私房料理店十分神祕，開設於平常人根本不會路過的邊陲地帶，藏於那無人會注意的城市暗角。但只要是身為在地人的老饕客們都知道，這間店的主廚在過去可是於日本擔任知名五星級飯店的主廚，甚至還具備米其林的高級執照。

　　莉莉安在過去就常在艾麗森的介紹下，在大考後或心情差到極點時就會拉著自己到這間店光顧，因此她也決定帶喜愛日式料理的景能前來品嘗。

　　除了因為這間店處於偏僻地區、較少人會登門光顧，因此不須擔心自己被民眾目擊到和景能吃飯、可能會在幾小時內被爆出什麼有關職業英雄的八卦誹聞外——

　　最重要的點是這頓由景能請客。

　　店內裝潢有著十分濃厚的傳統日本氣息，彷彿自己真的置身於那東洋島國品嘗美食般身歷其境，視覺效果十分出色。兩人正在角落的包廂內，這個空間十分私密，因此就算有人進到這燈光昏暗的店內，也不會直接看到，拉門的設計也讓對話內容不須擔憂會外洩。而這些麻煩的點，正是莉莉安在和景能開始了同居生活後、決定盡量打包外食回家的根本原因。

　　榻榻米鋪滿整個包廂，如整片農地在農人的辛勤播種及照料後，於暖陽的沐浴下盛開的飽滿稻穗。拉門是由整片泛黃的舊紙所分割而成的百葉，盤腿坐下的兩人頭上的是吊著古老風格的油燈——當然只是裝飾。真正的光芒來源還是出自於環繞著天頂的暖色燈條，在整個室內映出了復古懷舊的情調。

　　當然，不只視覺，一間餐廳的靈魂，終歸還是在料理上。

　　——因此，從眼前狼吞虎嚥的景能來看，這間餐廳的「味覺」方面，應該是不需要莉莉安擔心了。

　　莉莉安本人今天是不太餓的，因此她在享受完綜合生魚片丼飯後，就開始飲用盛裝在玻璃小杯裡的蘋果醋，幫助腸胃消化。

　　小小啜飲了幾口，在酸甜感的餘韻尚未完全消逝時，莉莉安決定開始試探。

　　「你剛剛……真的只是因為女孩子要哭了……所以才想出手嗎？」

　　「——啊嗯欸？」

　　景能快將第二碗燒肉定食解決時，突然被莉莉安問到。因此他將口中的美食完全吞下肚後，再將飯碗中的食物吃乾淨，並緩緩放下餐具後，才開始回答莉莉安。

　　「那是其中的一部份，另一部份是我真的看中村那傢伙不順眼。原來像他那樣的人也能當英雄啊，不會拖垮聯盟的整體素質嗎？」少年單手拿起附贈的蘋果醋一飲而盡。

　　「這樣啊。」

　　果然。

　　他並不是為了自己，只是單純出於紳士的高尚節操罷了，並不是因為自己對他來說多麼特別。

　　——換作是其他女孩，想必他也會有一樣的反應吧。

　　但，如果自己剛剛沒有出手阻止，他會真的如他那時雙眼散發的濃烈殺氣般，當場動手嗎？

　　「我很感謝你剛剛願意幫我，但也請你以後盡量控制情緒，好嗎？別像你以前一樣隨便就殺。人命可是很珍貴的，沒有人該被隨便殺害。」

　　「隨便殺人？」景能有些不解。「我可不隨便濫殺無辜，會動手都是有原因的，而且——」

　　金髮少年緊盯著莉莉安的那對鮮豔的血晶雙瞳。

　　『——有的時候，需要殺人才能救人。』

　　不出景能所料，血晶雙瞳在聽到這句話後不斷閃動。

　　畢竟莉莉安身為英雄，從她被英雄拯救的那刻，直至確立了自己成為一名真正英雄的夢想。她所懷抱的「正義」當中，想必並不存在「殺人」這個選項，即便對方多麼最大惡極。靈魔那種怪物則另當別論。

　　這句話，無疑顛覆了莉莉安對於「救人」的想像。

　　英雄會帶著無辜的民眾從災區凱旋歸來，受傷的敵人會被警方逮捕，最終圓滿結束。

　　崇高的英雄只會擊敗敵人，並不會殺了敵人。

　　——景能知道，這殘酷的世界可沒這麼理想。

　　但，他不打算將自己的價值觀強行灌入女孩的腦袋內，並逼迫她全盤接受。

　　「沒關係的，莉莉安，妳不需要馬上接受，我也不會強迫妳。但在不斷增加經驗和歷練後，妳有天……或許就會明白我說的話了。」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只見莉莉安微微垂下頭，並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

　　「景能你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呢。」

　　金髮少年的瞳孔稍稍睜大，接著又變為了原本的暗沉。

　　「——我可不這麼認為。」

　　「我就是這麼覺得。」

　　「我已經……殺了很多人了喔？」

　　「還是一樣，不會變的。」

　　「為什麼？」

　　「這純粹是我個人的執念罷了。」

　　莉莉安拿出景能不久前說的話，原封不動地丟了回去。

　　「……」

　　——少年感到無比困惑。

　　這兩年來，為了自己的使命及目標，以及貫徹心中的「正義」，那堆屍山早已成為高聳的山群，連綿不斷，又彷彿瘋狂寄生的藤蔓般深植於自己的內心。

　　但他不後悔殺了那些「罪人」。

　　那其中的一些人，倚靠著財富和權勢剝削民眾，甚至能無視體制，在政府眼皮底下做出見不得人的勾當。

　　更別說某些政府還帶頭作亂。

　　於是，身處體制外、不受這世界的規則牽制的自己，成了那些無辜之人的唯一希望。

　　即便景能曾在「KU」內當過職業殺手，但大多數的委託他都是不收錢的。不然就是以極低——足以破壞殺手市場行情的價碼接下，這似乎也埋下了自己與那些同業殺手間的仇恨種子。

　　例如：為那些落後國家——沒有英雄守護的人們排除靈魔。

　　抑或是受到軍閥獨裁控制的戰爭國度，那個世界大國們毫不在乎的邊陲地帶。極端主義的軍政府利用宗教作為藉口，試圖發動戰爭侵略鄰國的前夕，當地的反叛軍才好不容易透過眾多管道向「殺手工會(KU)」求援，而自己也看到了這項委託。雖然那時所有旗下的殺手都因為報酬低而沒有興趣，但這激起了自己心中的那股正義，即便這委託的報酬不高，也還是前往了那個悲慘的國度。

　　於是軍政府在一夜之間被自己全數消滅。

　　象徵著極權統治的旗幟當場焚毀，指揮總部被壓倒性的毀滅能量轟成無數片殘缺不堪的零碎瓦礫，軍閥當場死亡，而軍隊的支援部隊則如螻蟻般被強大的閃金火力瞬間剷平。凡是任何試圖反擊的士兵，都被他當場用射線擊傷，並交由當地的民眾們處理，讓他們發洩壓抑許久的滔天憤怒。而在混亂結束後，他也盡自己的力量幫助這個已然破碎的家園重建。

　　——景能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著這世界。

　　——即便被這世界誤解，或作為罪犯被世人贈恨、被英雄追殺——他也絕不會回頭。

　　——只會義無反顧地朝著，他心中那個終極的「理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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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章IV 「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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