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陷入困局的會議,眾人都同意先休息的提議,在會議暫停後,大部分人都先後離開了會議室。
鐘柏文來到樓上的天台,扶著欄柵感受著冷冷的晚風,順便清晰一下頭腦,這時李宇信慢慢走到他身旁。
「怎麼了,天才,在想甚麼?」他把手中的其中一罐咖啡遞給鐘柏文。
鐘柏文默契的接過,打開後喝了一大口,說道:
「關於這次風波,你是怎麼想的?」
「其實我還沒有很確定我的想法,不過我們應該會是站在不同的立場吧。」
「是嗎,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嗯……」
李宇信也懂他的意思,這件事除了有關草案的支持和反對意見外,還有另一個重點。
「會長室的草案失竊案,你認為是誰做的?」
「看來我們都在想同樣的事,由失竊到在網路發布不足數小時,而會長室也沒有其他文件遭盜竊,也就是說犯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草案,以此甚至可以進一步推論,犯人或許早就知道草案的內容是甚麼,才能在之後引起龐大的風波。」
「的確,博遠會長事前應該只有找過我一個人商談外籍生的事,雖然也不能排除犯人在草案準備期間打聽到內容的可能性,不過因為涉及經費的保密內容,普通學生想要知道應該是非常困難的。」
「是啊,再加上草案公開之前犯人完全沒有預告或勒索學生會的意思,這些加起來都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學生會內部的人。」
「而且考慮到實際的可行性,犯人應該是主管級以上的人,排除擁有鑰匙的會長,就是我們五人之中嗎?」
「不,如果是為了洗脫嫌疑,會長自盜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六人嗎,其實也不多嘛。」
「但本身就了解草案內容的人,更具有策劃這次事情的可能性,也就是說最有嫌疑的人,是你啊!」
李宇信半開玩笑的說,眼神卻也一直觀察著鐘柏文的反應,鐘柏文知道他在懷疑自己,則笑笑的回著:
「是啊,但是動機呢?這樣做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知人知面不知心,每個人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誰知道你的是甚麼?」
鐘柏文回答道:「哈哈,你也說得對,我的嫌疑確實很大,不過你覺得事情發生後,誰有可能獲得最大的好處?」
「反對外籍生草案的好處嗎……」
鐘柏文輕輕的點頭,兩人心領神會。
「是啊,如果從動機方面切入,也許比起我,她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這就是你提議休會的理由?想有人跟她單獨去談?」
「她的性格向來吃軟不吃硬,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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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在會議室裡,其他人都離開了,只剩下一男一女正在的聊著,裡面的氣氛卻比剛才會議時還要緊張;正如鐘柏文所想,周國豐明白提出休會的用意,所以他在眾人離開會議室之前先把那個人留住。
「嘉慧,我知道這樣問很失禮,但我希望你能誠實的回答我,草案盜竊一事是你做的嗎?」
「你在懷疑我嗎?」
「不,我認為這裡的每個人包括我自己都有嫌疑,但是這次事件的主角始終是外籍生,而你和外生會的關係很深,剛才在會議上你的立場也很明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親口澄清,只要你對我說,我就會相信你。」
「如果是我做的你會怎麼做,向博遠會長或者學校舉報我?還是打算直接報警拘捕我?」
「我不知道,但無論是誰做的我都希望可以在學生會內部處理,對我來說,這裡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事情發展到必須讓警方介入的地步。」
「那既然連你都這樣問我,我想其他人應該都覺得是我做的吧。」
「嘉慧……」
「你一直是我們幾個當中最客觀的,做事向來公正不倚;國豐,我只和你說一次,我沒有做!這件事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這時,另一個女生拿著幾瓶飲料進來,似乎站在門前許久了,她把其中一瓶拿給周國豐,說道:「國豐,我相信嘉慧的為人,我們幾個一起共事了這麼久,她的性格我想我們心裡都有底,或許她是最有動機和嫌疑的人,但某程度上也是最不會這樣做的人。」
「也是,雅琳,你說得對。」
然而,林雅琳坐在兩人的旁邊,把另一瓶飲料放在王嘉慧面前時,忽然話鋒一轉,眼神銳利地對她說:「嘉慧,關於草案盜竊一事我相信你,但是這幾天外生會和媒體的行動,和你有關嗎?」
她沒有回話,只是有點吃驚的看著林雅琳。
「雅琳,這是甚麼意思?」周國豐疑惑的問。
「在草案被公開後,外生會不到幾小時就發出正式的公告回應並譴責草案,只過了一日已經舉行記者會,而且新聞稿內容非常詳盡,針對草案內容逐點反擊,要知道我們學校的外籍生可是來自超過五十個不同國家和地區,語言和文化都互不相同,很抱歉這樣說,但外生會從來就不是一個能有這樣號召力的社團,這樣的反應和效率不管怎麼看都快的太過份。」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巧合,畢竟草案內容直接關乎外籍生的利益,他們會激烈反抗也是可以預料的。」
「是這樣嗎,嘉慧。」林雅琳不信任的看向她。
「……」
王嘉慧沒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語,故意躲開兩人的視線。
「沒錯,國豐說得對,單憑這點的確不夠說服力;不過我在很多媒體企業都有朋友,事件爆發後,我就拜託了他們幫忙持續留意全球各地的輿論情況;發現國內外媒體幾乎是同步報導這次事件,國外的社群炎上速度和規模一點都不輸本地,甚至某些國外媒體比本地媒體更早報導,掌握的內容更詳細,而且還有一點,就是國外媒體的觀點幾乎都是反應草案的立場,這些都完全不合常理!」
「嘉慧,這些都與你無關嗎?」
「不,我想是她和外生會在草案在網上發佈後,為了阻止草案推行,利用你們在國外具有的人脈關係制造大量的反對輿論,目的就是對學校和學生會施壓,對嗎?」
「……」
「你要是不說話也可以,等一下的會議我會正式提出調查申請,暫停你在學生會的一切職務,之後只要找到你和媒體聯絡的證據,到時侯就不只是你難辭其咎,連外生會也可能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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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王嘉慧自己大概也知道事情終究是瞞不下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
「對,雅琳說得沒錯,是我和外生會透露消息給媒體,制造輿論去阻止草案。」
周國豐嘆氣說:「嘉慧…你…」
「你承認得倒是很乾脆嘛,不過時間上還是說不通,有你這個主管在確實可以知道許多只有學生會內部才知道的資訊,但你根本來不及在幾天之內引發這麼大的反對聲音,除非你就是草案失竊的犯人!」
「不!我沒有這樣做,我承認我在兩個禮拜前和博遠會長商談事情時,偶然間發現他和柏文正在準備草案的細節,之後我便裝作不知道,和外生會準備好各種資料,打算在草案公布時提出反對;然而,草案突然失竊並且發布在網絡上,這讓我們一時間不知所措,但當我看到在學生社群陸續出現許多支持草案的聲音,我別無選擇,只好利用媒體與之抗衡。」
「嘉慧,你怎麼可以!即使草案沒有被盜,按照正常流程下都必須經過學生會的討論,再呈到學校才能獲得正式通過,你是可以用合法途徑去表達你的意見;可是你現在做的事情是洩露學生會的內部機密,而且還私下連結外部社團和媒體引起輿論風波,讓學生會陷入困局,你知道被揭發後即使最後草案被徹回,你也必須面對嚴重的內部處分,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這些我都明白,站在學生會的角度來說,我所做的已經遠不只是違規,學校得知之後或許會把我直接開除學籍,但是你們能理解我嗎?我也是外籍生,這份草案肯定是不合理的,就算柏文說的再有道理也好,就算草案本身是公平的也好,這只是一個開端,讓排外主義抬頭的開端,最後它會變成一個無法阻擋的趨勢,所以這一刻我不能袖手旁觀。」
「……」
「國豐,雅琳,拜託你們,等事情結束後要我接受任何處分我都心甘情願,可是現在,可以請你們先沉默嗎?」
「即便草案失竊與你無關,但你的行為與其說是違規,我甚至可以說這已經背叛了學生會的中立立場,即使你有你的想法,事前也應該找博遠會長或者我們商量,這無論如何都是組織不能容忍的!」
「國豐…」
「不過,你剛才在會議上表達的意見也確實有道理,這也是學生會應該要考慮到的觀點,說明你擁有我們其他五人都不具備的特質,而這些特質是能夠幫助學生會解決現在的困局;況且,這一刻我沒有看到有任何實質證據,至少還沒有看到;我會在學生會討論出解決方案後,嚴肅追究你的所作所為,絕不輕饒!但現在,你還是學生會的主管,希望你盡力幫助學生會找到最好的方法。雅琳,這樣可以嗎?」
「嗯,我明白了。」
周國豐知道現在向王嘉慧攤牌只會有負面影響,學生會需要透過她去知悉外生會及外籍生的想法,尤其是眼下的情況,學生會很有可能決定繼續推動草案,這樣與外籍生的關係就變得更加重要。
「謝謝你們。」
王嘉慧深深的低下頭,向兩人表達衷心的感謝,然後便離開了會議室。
留下來的周國豐和林雅琳互相看了看彼此,他們都懂得對方的擔憂,沒錯目前確實是暫時穩住了王嘉慧,但是她的行動說明了兩件事,第一,她的背後牽連著外生會和絕大部分的外籍生,還有多個國外媒體,這種規模的聲勢使得今後除了撤回草案以外的任何措施,實行起來都會變得異常困難;第二,王嘉慧決定違反規定私自行動,反映她認為她和學生會的立場分歧是不可避免和調和的,或許是因為她的外籍生身份,但無論如何,這也代表著現在的王嘉慧已經不信任學生會的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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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天台,鐘柏文向李宇信說明了他的懷疑後。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剛剛故意激怒嘉慧的理由嗎?」
「嗯……只是試探一下,看看她會不會說漏嘴而已,畢竟她就是個挺直率的人。」
「不過我真的不願懷疑這些事都是嘉慧做的,畢竟我們都了解她的為人……」
「你還真是天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未來律師。」
「……」
「更何況這次風波影響很大,涉及到全體外籍生的利益立場,為此自願或半自願地做出違背她良心的事一點也不奇怪。」
「嗯,那麼未來數學家,你已經認定是她做的了?」
「不,目前我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只是單純的合理懷疑而已。」
「真是危險又不負責任的合理懷疑啊!」
「確實,不過我也沒辦法,以她的立場嫌疑實在是太大了;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幾個人一起共事了那麼久,或許我會因為她的敏感身份向博遠會長提出否決她參與會議的資格。」
「唉……」
鐘柏文的話雖然聽著冷淡無情,卻也字字在理,其實兩人心裡都明白,不管在失竊事件中王嘉慧是否無辜,但對於這次風波而言,作為外籍生的她是一定脫不了關係。
李宇信說:「從我們當主管開始,這兩年也遇過不少公關危機,不過這次我真的有點擔心。」
「同感,和以往的炎上相比總有點不尋常的感覺。」
「……在這件事中,我認為獲得明顯好處的還有一個人,他的能力比嘉慧更有可能策劃這一連串事情。」
「就為了會長的位子嗎?」
「可能吧,假設是嘉慧做的,那她的勝利條件應該就是成功阻止草案推行,可就算把草案公開,讓事件變成一場輿論風波也不代表一定會成功,以剛才會議的狀況來說保留草案的機會可能還更大;然而,現在新聞媒體和政府都十分關注這場風波,這也引申到歧視外籍生問題,經濟衰退影響,排外主義抬頭等等眾多社會議題;棒打出頭鳥,我幾乎可以肯定的說,今天我們無論做甚麼決定,都挽回不了對學校已經造成和將會造成的負面影響,學生會接下來的每一步行動都必定會被放大檢視,這樣的話有一個人,他是逃不掉的。」
「原來如此,的確按照你的劇本,會長的引咎辭職幾乎是可以預見的,這樣想得益的也就會是副會長周國豐了!」
「單純論性格和為人,比起嘉慧我更相信是國豐。」
「嗯嗯……這樣下去學生會可能會分崩離析啊!」
鐘柏文說得很對,正是因為這件事每個人都有嫌疑,這六個人已經沒辦法完全的信任彼此,眼下雖然不是追究犯人的時候,眾人也還能維持理性的合作關係,可一旦等到事情結束後,他們將為了找出犯人而產生新的衝突,到時學生會再也無法回到以前的模樣,或許這也是犯人想要達到的其中一個目的。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a7l1UWW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