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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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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定大師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任憑江品碩不斷的重複嘗試卸下了項鍊，確認飛鱗紋沒有上身，但是只要他一離開祭壇，看著那些飛鱗又迅速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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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如此，那些承載著惡靈的茶具因為他的動作愈發鼓譟，好像不太喜歡江品碩離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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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要解除這層詛咒的方式，除了死，就沒有別的方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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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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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這枚飛鱗瓷片和其他惡靈附著的茶具雖然相同，但也有所不同。」圓定大師嘆了口氣，解釋道，「它的年代更加久遠，已經將佩戴的人成為一種協議，變成一種無法割捨的宿主與寄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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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此，江品碩皺起眉頭，如果說這些飛鱗茶具乘載了這麼多年的怨念，而從七百年後來的江品碩，這項鍊的年份自然是比眼前這些飛鱗茶具更加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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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您將它和其他的物品放置在一起，這祭壇本身的保護作用，能讓您與之的詛咒暫時解除，但一旦您離開這座祭壇，它的保護力便沒有了，而您也會受到它的召喚，再次長出飛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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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麼多年下來，江家人一年一年的繼承，已經成為宿主和寄生的關係了嗎？所以無論如何，江品碩都擺脫不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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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方才貧僧也有些疑惑，我們在祭壇外面的時候，您也感受得到裡頭的壓迫感，也聽得到那些惡靈發出的聲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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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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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這串在佛前開光的佛珠守護，也不是誰都能進得來，而那種鼓譟聲是惡靈的掙扎，也從未因為誰停止過。」圓定大師說，「或許施主經過長時間的佩戴與相處的結果，能夠成為安撫得住這些惡靈的人。在這些邪靈來說，您就像是特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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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品碩感覺懊惱又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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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起來，他難道要一輩子待在這裡，才能守得這座山的平安？他難道一輩子都必須戴著這飛鱗紋的項鍊？根本擺脫不掉這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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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自己找尋飛鱗身為詛咒的源頭，難道源頭要再更早，更久遠以前，他才能知道自己和飛鱗彼此的關係與淵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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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的江品碩只能無語的看著手上的項鍊，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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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施主願意鎮壓這些惡靈，或許慶雲山還能撐一段時間。」圓定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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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願意留下……就能讓這座山不變成妖山嗎？」江品碩看著這些飛鱗紋的器皿，雖然明白這些無辜的靈魂所乘載的痛楚，那些漂浮出黑色的煙霧，偶爾會出現一雙雙黑色的眼眸，在煙霧中飄逸著朦朧著，時不時閃現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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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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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要阻止整座山逐漸妖魔化，但要如何阻止？靠他一個人的力量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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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不知道。一切都看施主的選擇後，我們才會知道結果如何。當然，貧僧或是這座南峰寺，都不會強留您下來的。」圓定帶領著江品碩走出祭壇建築物，「這些飛鱗紋茶具茶盞的數量其實早就已經超過了我們南峰寺能夠負荷的程度，我們相信這座山總有一天要崩潰，至於是何時，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貧僧實在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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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僧人正帶著新的茶盞在外頭等候，那個滿滿貼著符紙的大箱匣，便是這一次燒窯而得的成果。和其他僧侶一同護送箱匣上山的阿絮，大約是聽到了些許圓定大師和江品碩在裡面說的話，站在一旁表情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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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不知道她站了多久，是否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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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一旦慶雲山真的崩潰，會發生什麼事情？」阿絮大膽的上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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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守護靈撐不住，可能是山崩洪水，或是其他可能的災變，可能慶雲山的人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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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當初說的山崩，是這麼來的嗎？江品碩皺著眉頭，被自己的懦弱和罪惡感折磨的同時，阿絮又急急著問，「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拯救這裡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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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認為，要拯救慶雲村的人，光靠我們安撫惡靈是不夠的……還得要阻止村民們繼續燒窯，繼續以血祭的方式殺害童男童女，才有可能……」圓定大師說，「但是我們勸過幾位村長和長老好幾年，但始終無法說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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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不可能停止的。」阿絮低著頭，看著圓定大師和江品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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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至少能夠盡量說服讓村民們早早驅離，離開這個危險的山區……」江品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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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村民們離開這裡後能做什麼？」阿絮搖搖頭，表情已經充滿慌張與恐懼，「我們一輩子都是燒窯的工班，除了這個根本什麼都不會，就算保住了性命，也無法如以前那樣生活……誰能說服得了村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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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聽著兩人這番討論，圓定也沒有繼續堅持，只是命其他僧人將慶雲村中運來的大箱匣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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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們將那個大箱匣扛進了建築物內，和住持圓定大師一同處理，裡頭誦經的聲音幾乎響徹雲霄，原本應該是平靜而莊嚴的場所，但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整體透露出詭譎不安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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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縭呢？阿縭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一點？」阿絮急切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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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身旁的僧人點點頭，帶著阿絮來到南峰寺前院，探望廂房中還昏迷不醒的妹妹，沉默不語的江品碩一同前往，也正在思考著下一步應該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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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以為自己能夠阻止惡靈對這座山的侵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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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山林中大片烏鴉飛過，他對於死亡仍然感到害怕，似乎對於祭壇中沒有向直接江品碩開口請求協助，只說讓他自己決定的圓定大師，感覺到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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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走到這一步，他仍然不想牽扯其中，是個自私自利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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