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咿,有什麼好聽的,妳別又跟我生氣,每次提起孟珩,妳可愛生氣了!」小七很不願幫長寧回憶起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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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嘛,我頭疼,睡不著。」長寧撒嬌,繼續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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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是母親連生了七個男娃之後,在眾所期盼之下迎來了家族裡唯一的女娃,但出生時差點夭折了,出生後又如貓兒嚶嚶都哭不出聲,因此成了眾人的掌上寶,唯恐磕了碰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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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與小七是雙胞,他們與長寧只相差一歲,至於再往上的哥哥們,老大早已成家立業,攜家帶眷在他縣做買賣生意,老二小時得了一場天花沒了,老三看破紅塵出家,小四性格最為沉穩,小五是孟珩的盲目擁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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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不住長寧的撒嬌,小七只好說:「娃娃親那破事有什麼好說的,肅帝還未入京前,幫忙指的婚,結果孟珩一家破人亡,就上趕著跟妳退婚,說自己剋父剋母還剋妻,怕把妳給剋死了,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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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長寧呼吸一滯,他怎麼還家破人亡了,且人家都家破人亡了,以前的自己怎麼還跟他置氣來著,太小家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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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狠狠唾棄以前不懂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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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也沒聽到長寧的回話,小七以為她睡著了,嘀咕著,「食父肉啖母血,也只有他這個瘋子才能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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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抱住膝蓋又是狠狠一抖,不只家破人亡還食父肉啖母血,以前的她是哪來的勇氣與孟珩叫板?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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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她是睡得迷迷糊糊,她夢到自己被一個少年氣哭了,她甚至拿了石子狠狠丟他,雙手揪著小白花的裙子,氣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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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隻身沐浴在烈陽下,表情遙遠模糊看不清,可長寧仍可以感受到那撲面濃烈而來的悲傷,是天地黯然失色,是山河石爛木枯也不曾動搖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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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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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長寧怒不可遏,拔了一腳的鞋子朝少年狠狠丟過去,吼了一聲,「滾!啊!」帳裡的長寧在被窩裡出了一腳,從床上連同被褥一同狼狽滾了下來,幸好地毯柔軟,才沒有摔得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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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裡的微陽趁著門縫偷窺進來,灑落了一米浮光落塵,樹影在天井上隨風搖晃,徙靡起舞,而帳內依舊暖呼呼的,是有人細心添加過爐炭了,就連桌几上的茶都是溫熱的,暖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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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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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蓬頭亂髮,迷迷糊糊站起身伸手要拿茶壺潤喉,聽見外頭傳來母親斷斷續續的聲音,「小么還睡著,估計是昨天嚇著了,讓她多睡會兒吧,蹴鞠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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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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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母親對話的是謝小將軍,只聽他略有遲疑,「高姑娘若是不去的話……來觀賽也好,此次由我作為評判,場中恐只阿珩一人一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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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的二人不知長寧已醒,正聽著他們說的話,長寧湊到唇邊的杯盞還未飲一口又放下,她仔細思考了謝小將軍的話,孟珩這人人緣不好,蹴鞠沒人願與他同隊,可她若到場,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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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與他同隊吧?哎呀,真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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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將軍,小么與孟將軍你不是不知道的……」母親很是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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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將軍當然也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看了眼帳篷,說道:「是我思慮不周了,還請高姑娘好好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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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謝小將軍遠去的背影,母親嘆了口氣,一轉頭進帳想看看茶是否還熱著,帳內卻早已沒了長寧的身影,只剩凌亂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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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偷偷溜到蹴鞠場。蹴鞠場並不大,四周圍起了木欄,姑娘們沒有下場,都圍在了周圍觀賽,擠得水洩不通,長寧擠在裡面,相當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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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賽並無規則,只要將蹴鞠給踢進對方球袋裡即算獲勝,且各方人數也無規定,可以選個想入隊的加入,這給了平時受了孟珩的瘋狗亂咬卻不敢反擊的許多人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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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圍獵的最後一天了,肅帝前來觀賽,坐在向陽高台處,蹴鞠賽行之有年,向來是帝家觀察優秀人才的前哨。孟珩也是從蹴鞠賽中脫穎而出,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將軍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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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報仇就只有今天了!各家子弟們聽哨聲一響,一馬當先衝向了與孟珩對立面藍方,各個磨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其中不乏昨日被孟珩當人肉標靶的幾位,就是鼻青臉腫也要加入這場賽事,神情凶神惡煞,一丁點也看不出昨日嚇得痛哭流涕求饒的狼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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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將軍一身山茶白襟錦衣長衫,代表公平公正,一手持藍旗一手持紅旗,直挺挺走上評判的中線,樹林中還有些未散的裊裊晨霧,悉數打在他戴著玉冠的髮上,謝小將軍目光短暫落在空曠無比的紅隊場地,很快又歛回,直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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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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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長寧順著喊聲遙望過去,孟珩穿著一身蓮青色夾金線的暗紅衫,腳蹬黑色長靴,一步步四平八穩,彷彿一點也沒有被對面的人海戰術給震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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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日裡都穿暗色且肅氣的軍裝,此次的紅裝卻沒有讓他顯得不倫不類,反倒是增添幾分與不同往日的風采與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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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賽,只有孟珩一人一隊自然是比不了的,再往後看,有一人垂著頭遮遮掩掩跟在孟珩身後,站到了紅方的球門前,而那人正是─高家小七,高長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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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七,呵,今年輪到他了嗎?」有人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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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七是被肅帝給指派去紅方的,他是百般不願,奈何皇命難違,憤憤嘀咕著,「呸!要不是五哥偏偏在今日發熱下不了床!這倒霉蛋才不輪不到我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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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高小五在,肯定從頭舉到腳,上趕子自薦跟孟珩同一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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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要說這場蹴鞠賽,孟珩會因寡不敵眾而必輸無疑,那就大錯特錯了。即便只有一人,他跑起來如叢林中的佼者獵豹,如風如雨如雷,穿梭在蜂擁撲面的隊手之間,腳尖前的蹴鞠更是有如生命般,輕盈靈動,玩轉於他修長的雙腿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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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躲右閃,再一個假動作翩然轉身帶球迂迴,如蝶飛舞,額前髮絲飛揚,細碎如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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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一個不留神,孟珩抬腳射門,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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