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彎月猶掛天邊,淡藍色的月光,映照嵯峨如山丘起伏的花崗岩群殿。森木參天的坤地門谷之中,一列列身著金軒武著的士兵,舉著火炬,沿著谷道鋪排開來。將谷地渲染得猶如繁星璀璨。原來這日,坤地門開宴,迎接金軒貴客到來。
金軒勢力,原在東疆,昔日擎天門掌權,由東疆入西疆的主要隘口,北關,便由岱山門佈下陣式守道,使金軒不得及門而入。而今,坤地門大開北關口,便是因坤地門前門主樊姝,巖靖峰的母親,有意恢復與金軒的交誼。
坤地門主殿裡,席上主座,坐著玄袍繡金地虎的巖靖峰,另一頭,便是來自東疆,領金軒兵進駐岱山的索倫將軍,同其麾下將士。而旁側列座巖靖峰母親樊姝,與地門主巖凡的位置,卻空著。
「哈哈哈,這等歡慶的日子,再乾一杯!」索倫人高八尺,身材魁梧,一頭紅髮紅鬍,細長的雙眼滿帶張狂的笑意。他且為樊姝第一批親授的徒弟,後赴東疆再師以魔道聞名的冥空魔主,入了金軒麾下帶兵,行事兇狠,武道邪佞,好戰又噬血。
他揚起雙耳雕龍的金酒杯,向巖靖峰致意,便豪飲而盡。「秦瀟那斯囂張的很,如今你我二人聯手,鐵蹄定要踏遍他蘭臺烏爾。」
「能得師兄相助,鴻圖定能大展。」巖靖峰淡淡笑著,將酒杯一飲而盡。
「好!好!」索倫心情極好,叉起桌上禽肉大口撕咬,又道:「可惜這等時分,師父竟玉體抱恙。找戟森門治過沒有?」他說得師父,便是巖靖峰母親樊姝。
「母親頭疼的宿疾,治的了一時,治不了一世,發作起來,便得休養。只近來,發作得頻繁了些。該請的人,該用的藥,師弟不敢疏忽。」
索倫微微點頭,道:「你岱山靈花靈草多繁,要緊的繁花門人,別全殺了,留些人用,需得將師父那病調理得好些。」
「師弟明白。」巖靖峰有禮的相應,把持著新注滿的酒杯,淡淡嚐著。事實上,這席上該列坐何人,他自有安排。
索倫再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的地冥劍,近來將養得如何?莫因得了傾天劍,便偏廢地冥,我瞧著,地冥劍劍氣走弱。」昔年,巖靖峰為母親之命赴北漠,便是同索倫,練就了一套地冥劍法。
「師弟定會悉心養刀,只近來,諸事紛繁,多有疏忽。」巖靖峰仍是不見喜怒,淡淡說著。
索倫聞言眉間微微一皺,道:「我且聽你門內肅清擎天繁花,該能利用的真氣,萬不要浪費了。」
索倫所指「真氣」,乃熬煉魔劍的古法。以劍起咒,纏裹人、妖與諸靈所散發的真氣以提升劍心魔力,而真摯之氣,又以恐懼與恨怒咒力最大,足以催魔。是以魔道猶愛酷刑,藉以養器。
「鬥垮擎天門,首要心頭大患,為兄以為你該意氣風發,揚眉吐氣。」索倫將巖靖峰神色揣摩了幾分,疑道:「怎麼,難不成才和月盟真打起來,你便捉襟見肘了?」
「師兄放心,一切尚在掌控之中。」巖靖峰淡淡一笑,應答的不疾不徐。
兩人正說著,外頭傳來幾聲門人的問候,巖凡隨之連步踏入殿內,向席上眾人做過禮數,便要行至巖靖峰身旁巧聲說話。
索倫瞥見了,擱了手上刀叉,將身子坐挺了些,貌似好奇道:「怎麼,巖門主,外頭情況不妨說來聽聽,細聲細氣的作什麼?」
巖凡聞言,似面有難色,他望了望巖靖峰臉色,見巖靖峰微點了頭,逕自倒著茶似不以為意,便只好道:「我已令戟森門醫支全數支援救傷,前線盡替上戟森門人,並讓星支擺陣拖住夜嵐。他們一時半刻,進不了仰河。」
巖靖峰聽了,淡淡點頭,示意他入座。索倫卻挑起了粗眉,問道;「你仰河還得調動不太安穩的戟森門人,未必向你盡忠,怎麼,坤地門人員不足麼?」
巖靖峰遲疑半晌,斟酌著道:「夜闌虎賁軍本是西疆首屈一指的精銳戰士,不好對付,如今有星寧夕幫著,她精熟陣法,坤地門陣,多有短處,人員便得調度得經濟些。戟森門星支善以咒氣佈幻陣,正適合以少敵多。」
巖靖峰此言,聽來便是坤地門真有些作難。索倫略略沉吟,細長的眼閃著兀鷲似的銳光。哼笑道:「首屈一指?秦瀟那點彫蟲小技,便要你如此操心。你便養好你的地冥劍,我手下兵卒,自替你碾平那些螻蟻。只是…」他望了望巖靖峰,半揣著疑道:「扯上星寧夕,你最好清明些,總不會還……。」
巖靖峰緩緩擱了杯盞,打硬了聲氣道:「除了傾天意志,她且能用來提煉真氣養地冥劍。死了可惜。先練劍,再殺不遲。」
索倫眼神複雜的望著他,點了點頭道:「我可盯著你。起咒星寧夕,自是你出手,收效更好,你可別心軟,折損了地冥劍氣。」
巖靖峰應了聲,再向索倫勸酒,又向眾索倫手下將士,一一敬酒。川流不息的女仕輪番上著瓜果酒水。如眾人流動不止的意念,如岱山林中,隨著慾望明明滅滅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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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席,巖靖峰屏退了人,殿上只餘下巖靖峰與巖凡。巖靖峰淡淡拭著刻意以咒歛了劍氣的地冥劍。
一旁巖凡望著,有些不解,幾番猶豫,謹慎問道:「君主何以要向索倫將軍暴露短處。何況,坤地門並非不能,何以讓人看低了。」
巖靖峰一雙眼如轉著雲氣的沉沉夜幕,似他一慣的冷靜沉歛。「索倫,好大喜功,猛獸一般只主弱肉強食,如今岱山確實略不敵他。」事實上,索倫雖極力向巖靖峰掩飾了企圖,身旁將士眼中的居心剖測,卻向巖靖峰洩漏了心機。「一旦暴露出後頸,他們銳利的齒牙,便顯得更為分明可辨。」
是以,巖靖峰事先做了前線調度,並刻意要巖凡,在席上營造坤地門勢弱的訊息。
「你的意思是……。」巖凡思忖著巖靖峰之言,道:「索倫要吞併我們的勢力。」
「同那秦瀟一般,一旦鷸蚌相爭,人人便自比漁翁,等著收獲利益。秦瀟有些底氣,索倫,倒沒這個本事。」巖靖峰揮了揮劍,收進了劍鞘,道:「他一對我們輕防,礙著我母親與他的情誼,他會選擇先出頭拿下月盟,你只管蜻蜓點水,將他推給秦瀟下手。
「但要是他……真打得贏秦瀟……。」巖凡心思,不若巖靖峰縝密,友敵之中來去,實難辨得清明。
「巖凡,驕兵必敗,秦瀟沉著更勝索倫。索倫後頭,且有他現下的上主冥空,殺了索倫這帳,務必,算在月盟那頭。」巖靖峰且道,索倫一敗,接下他手下忿忿不平的兵卒,坤地門便如虎添翼,加上戟森門勢力,與勢必替索倫報仇的冥空魔兵。岱山便無懼月盟。
「星寧夕禁不起各方起戰,烽火連天,自會回門。」巖靖峰沉沉叮囑巖凡道:「與索倫同盟,莫要走漏風聲,莫要誤事。」
巖凡向巖靖峰一揖,道:「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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