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條件 - 第十四章　各自的忙碌

「師傅！」邗軍轍趕忙叫住了那道匆匆離去的身影，「好幾回去浩那裡都沒看到您，怎麼了？那傢伙還在跟您鬧性子嗎？」轍關心問道。

「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啦，」單子潮露出了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隨即又大叫道：「唉呀，我工作快來不及了。不跟你多說了，回頭見囉！」

……回頭見？照最近的頻率算來，這「回頭」八成是十天半個月後的事了。

不過「工作」？王子府有那麼窮嗎？連身為師傅的單子潮都要出去賺錢養活自己？

他回頭問道：「采樂，師傅剛剛提到的工作一事，你清楚嗎？」

拜前次溺水經驗所賜，原本存在兩個孩子間的藩籬迅速地被打破，變得像相識多年的朋友一樣，可以互相打鬧，連采樂本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可以和從前最討厭的「紈褲子弟」處得這麼融洽。

但是轍問的問題──

采樂停頓了一下，才將臉別向一旁，「我也不知道。」

──誰都別說好嗎？就算是轍問起也別說，他知道的話，等於浩兒也知道了。

她清楚那人在忙什麼。早上要去運河邊搬貨物，下午則到城東挑石砌房子，到了晚上還應了府衙的缺幫忙巡夜。

一個人當三個人用，這樣的生活能不忙嗎？

──我是真心想幫助你們的．　

而那人正在用他的行動，實踐他當初許下的承諾。

討厭！為什麼只要一想到這，胸口就會沈甸甸的？是因為他的行為，感動了自己了嗎？

……才不會呢！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和司亞浩關係那麼好不是嗎？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他就好，非得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對，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可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並不公平。因為，她也不曾把事情告訴過轍。

異人大哥說過，地域的背後，牽扯到太多的原因與勢力。而她不想把轍給捲進來。

「采樂，你不舒服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我沒事。」她強笑道。只是突然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這麼一個卑劣的人，自己不想做的事，憑什麼要求別人要無條件地做到？

但不這樣說服自己，她怕有一天自己會忍不住地再去相信。

看得出來采樂有心事，轍也不勉強她說出，只是挑個好玩的話題道：「還記得這個東西嗎？」他掏出了脖子上掛的寶貝，興沖沖地獻寶。

「這不是你上次在水池內找到的石頭嗎？」

「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經過我阿娘專業的鑑定，它可是上古司族將軍的神秘武器，叫做……對了，『玄冥回祿』！」

采樂被他活靈活現的語氣給逗笑了出來，「長公主殿下，還真是位博學多聞的女性啊。」

「當然，她可是我最聰明美麗的阿娘！」語氣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意味。

又是說笑一番，轍突然正色問道：「采樂，你想不想學水系的法術？」

「我？」

「對，我想過了，因為我是火系的體質，怕窮其一生，也無法讓玄冥回祿雙劍再現世，不如我倆『雙修』──」

看到采樂臉色一變，下一秒左手就準備搧過來了，轍趕忙大叫：「別打、別打，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小年紀就這麼流裡流氣，我替長公主殿下好好教訓你！」采樂長他三歲，自然而然就擺出來「姊姊」的架勢。

「聽我說完嘛，我的意思是，火鳳凰既與我有緣，它的同伴水龍或許會認同我選中的人！到時我們一人練火系、一人修水系，搞不好有一天，憑我們兩人之力，真能使水火雙劍重新現世！」

「這麼有挑戰的事，你為什麼不找司亞浩做？」

轍不好意思地騷騷頭，「說出來不怕你笑，浩那傢伙超強的，從七歲到現在，我們打了一千零一次架，我沒一次贏過他，所以我想……哈哈！」

采樂哼了一聲，算是表示了解他最後兩句「哈哈」的意思。

「不過，我完全沒有任何靈力的根基，要怎麼修行水系法術？」

除了「教訓」司亞浩的美妙念頭，她還真的有些心動，因為有一旦有了這項技能，她就更能保護小七、婆婆等人，將來等她長大，她也能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出去尋找姊姊！

這點轍早就想好了，「我們去找鏡流神官，請他幫忙！」

「所以，你想讓我幫這位小姑娘打通『靈脈』嗎？」聽了邗軍轍的來意，鏡流沉思了會兒問道。

「是的，所以還請神官無論如何都要幫這個忙！」

「這恐怕有些困難。要為一個普通人打通修靈的道路，非能使用禁咒級水系法術的大師不可；這樣人材在聖殿裡不是沒有，可必須得到至少三位以上樞機神官的連署才可以行事。而我們的國家，已經有三十年不曾見這樣的例子了。」

「這樣啊……」轍和采樂聽了都很失望。

「不過，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幫助你們。」鏡流想到了那個不在聖殿管轄範圍、能夠使用七芒星的人。

原本就已經很熱鬧的通京運河三號碼頭，近來更是喧囂繁華，連帶工人做起事也比較起勁，人人臉上都多了點笑容。大概，是因為多了某個人吧？

「阿潮，這十箱石料幫我送到一號碼頭，李掌櫃他們那邊缺料急著要用！」

「收到！」

就見那十箱少說有五百公斤的石料，就這樣浮在半空中，一路往一號碼頭「飄」去。

過不久，又有人大叫：「阿潮，這幾袋食糧是王掌櫃的，送錯位置了，你趕緊送到二號碼頭，他們要起航了！」

「遵命！」

又是一疊疊布袋在空中漂浮，宛若自己有生命般地「飛走」。

「阿潮，這是十人份的午餐……」

「夠了，」一旁觀看他們許久的工頭忍不住出聲罵道，「自己的工作自己做，幹嘛全都推到他身上？」

那工人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也不是我們要占他便宜，只是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事情──」他比了比正前方高高隆起、穩定飛行中的食材袋子，「好像雜耍一樣！」

「對啊，你不覺得最近來我們碼頭交易的商人、旅客變多了嗎？大家都是被他吸引過來的！」

那工頭聽了好氣又好笑道：「你們當他是在表演特技啊，那也不能連午餐都要他幫你們送吧？」

「頭兒，這你就誤會我們了，那十人份的午餐，都是他自己要吃的！」

「呃？」　　

在涼亭中，親眼見識了單子潮慢條斯理地將十人份飯菜解決塞進肚子裡的工頭，不能不說，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輕了輕喉嚨，「阿潮，你既然吃飽了就去船上一趟吧，方掌櫃有事找你。」

不會是自己的食量太大，掌櫃後悔了想解雇自己吧？一路上，潮忐忑不安地想。

方掌櫃的房裡，傳來隱隱約約的談話聲。

「……送給京內三品以上大臣的禮物，都已運往總會了，我看了一下禮單，發現比以往少了四成，這樣會不會有反效果？」這是方掌櫃的聲音。

「你聽過朝三暮四的故事吧？適時向那些大人表示，這次販鹽配額結果對我們商會的沖擊，也是很重要的。收入少了，孝敬自然也少了，如果他們還想得到和之前相同的利益，自會知道該怎麼做。最後我們再將他們那一份送上去時，不但不會得罪他們，反倒那些大官還會認為我們識大體懂犧牲……」

潮敲了敲門，談話聲倏地停止。

門打開後，裡頭除了方掌櫃外，還有個年屆花甲的老人，外表看來慈眉善目，真難想像剛剛那番冷酷充滿算計的話會是出自這位老人之口。

倒是潮馬上就對開門的人彎腰行禮道：「請不要解雇我！我可以少吃幾碗飯的！我保證！」

經過幾天的相處，方掌櫃算是了解這個年輕人無厘頭的個性，當下也不以為意，「是你啊，快進來吧，我有事找你商量。先來見過陳掌櫃，他可是我們湘樊商會負責關中地區的大掌櫃！」

潮馬上乖乖行禮。

陳叔舉起右手暗地裡向方掌櫃比了幾個手勢。

──他會不會聽到了我們之前的談話？

──應該不會，這人有什麼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藏不住的。

──是嗎……「哇！」因為單子潮突然湊到了自己面前，陳掌櫃嚇了好大一跳。

他不是還站在門邊嗎？什麼時候過來的？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偏偏「某人」天生就不會看別人的臉色，不僅不懂得自我反省，還興沖沖叫道：「大叔，你懂手語啊？教教我好不好？」

「什麼『大叔』，叫陳掌櫃！還不快過來這邊站好！」方掌櫃氣極敗壞地拉過單子潮。

「沒關係、沒關係！」按捺心中的不滿，陳叔笑得一臉慈祥。這麼「白目」的人，他還是頭一回見識到，想來方掌櫃的話應該不會有錯。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是的，經過再三考慮，我決定請他幫忙。」

「我？」單子潮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

「事情是這樣子的，」方掌櫃臉上表情轉為嚴肅，解釋道：「你也有注意到吧，停靠在通京碼頭卸貨的三桅船最近越來越多了，我們商會的船隻也不例外。本來按照育江的水深程度，大船就算是直接開到十公里外的城市汾州也不成問題，可前些日子的大雨帶來了大量泥沙，造成河床堵塞淤積，船開不過去，只能換成小一點的二桅船。這樣一卸一裝，耗費人力不說，偏偏這裡的二桅船都掌握在曹家手裡，他們一刁難，出貨的時間就給擔誤了，這才是最令人頭痛的地方。」

「雖然朝廷已派出了工部的人前來清淤，可緩不濟急，估計還要二個禮拜才能疏通。」

「所以我們想到了你。能不能請你幫忙，加快清淤的速度？」

單子潮想起了上回自己的「豐功偉業」──那時為了找到采樂和轍，他用土行術切開了河道，河床上淤積的成堆垃圾是看得一清二楚。如果用這一招的話，那清淤的速度怎麼也比他們搭船在河上撈要快上許多吧？

「好！不過……」

「不過什麼？」

浩兒曾經說過，如果自己手上掌握了對方想要的東西，那麼就要好好利用這個籌碼跟對方談判，以換取己方最大的利益。

那現在，他最缺的東西當然就是──

「呵呵呵，」努力裝出最精明算計的表情，單子潮道：「掌櫃的，你可能不知道，要使出越高等級的咒術，施術者本身要耗費的靈力就越多，像這個案子，沒有一個高級的土系咒語是行不通的。記得我上次施展一回後，整整花了三、四天才恢復元氣啊，總得有些補償才是吧？」

方掌櫃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單子潮出人意表的表現……這小子不是很老實的嗎？

陳掌櫃倒是笑了。這樣才正常，如果他一無所求，他反倒覺得這人另有所圖。「你要多少？」

單子潮比了個五。

「五……五百兩！」陳叔略一思索，斷然道：「好，只要你做得到，事成之後，我們付你五百兩銀子！」

這回換成是單子潮的眼睛快突出來了。他想說五十兩就好，沒想到對方這麼大方！

不過吃驚歸吃驚，該說的潮還是得說，「雖然您德高望重，應該不會欺騙我這種小人物才是，不過在商言商，您總得給我些保證吧？」

「真是一點都不吃虧的個性啊。」陳掌櫃從懷中掏出了張銀票，「這是訂金一百兩。事不宜遲，你趕快去準備吧！」

「是！」

走出了方掌櫃的房間，一直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單子潮才放任自己放鬆下來，慢慢地倚靠在牆上。

「呼！販鹽配額的結果啊……不知道浩兒那邊會怎麼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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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各自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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