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房間內,一雙異色的眼睛緩緩睜開,它感覺得自己眼皮張開得有點困難,就好像它已經好幾年、好幾輩子都沒有張開過眼,眼珠乾澀難動。
它什麼感覺都沒有,既感覺不到溫度,也感覺不到任何感官傳達給它的觸感。
它盯著幽黃的天板,腦中什麼都想不到,空白一片。
它試圖想從他它正躺身的地方坐起來,但是身體沉重得拖不動,它挪動胳膊,摳著邊緣的位置,把自己的上身勉強動起來,可是手一錯,它整個人就從高處向地板摔落,還撞翻了一些瓶瓶罐罐,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這聲音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欸?」一個身穿骯髒衣服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走到它的面前,它看不見對方的臉,因為它現在正趴在地上,充其量只看得見對方踩在 地板上的一雙腳。
跑過來的人,看到地上的人在僵硬瑟縮,他非常意外,他沒想到這次真的成功了。
他二話不說,就勾住地上的男人的手臂,咬牙切齒地想將他的最高成品拖起來放好,但是他長得太瘦小,無法像之前那樣將它放回到手術台上。
最後他退而求其次,將它拖到自己旁邊的平常用作休息的破舊沙發上,至少可以讓它靠在沙發旁邊。
「……」只是那一點點小距離,他都已經因為用勁的關係,變得氣呼喘喘、汗流浹背,他狼狽的看著它,它也眼睛定定的回看著他,要不是在剛才有看到它在地上的顫動,他都快要覺得自己依然是看著一件死物、一個人偶。
「呃,嗨?」一向少與人來往的他,生硬地對一個人──或者該說是一具屍體打招呼。
它毫無反應,在他感到洩氣的時候,它發出 了聲音,亦僅僅只是聲音而不是語言,聽起來像嘀咕或是卡在喉間的咆哮。
但是這也夠他感到亢奮,這意味著他重新令一個人復活!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啊!
*
住在這隱密森林中的人,叫澤田綱吉。他沒有父母,在他成年之後,他因為過於著迷人體和生物,甚至發展出一套令死者復生的理論,最終他人並不期待,他們只把他當作瘋子看待,用感到噁心的眼神看他。
他無法接受有人蔑視他的想法,所以他逃到山裡,偷偷建起了一個小房子,在這裡繼續他的研究。
為什麼他會選擇這裡?因為這裡出了名是座兇山,死傷人數特多,這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收集那些殘肢,去達成他的理論。
或許知道的人會覺得這樣很變態,但是為了真真正正達成一套理論的成功,用小動物是不夠的,更 何況他現在一點都不缺人體,又何來不用的道理呢?
看看!他現在不就成功了嗎?他不會將這定為是一種幸福和巧合,他想,是因為他有好好的收集到這個人九成的部件,並不像以前那樣用不同的人的身體部份湊合在一起,排斥的反應機會大大減低,造就了這次的成功。
綱吉現在正興奮的,想要像教育一個孩子一樣,向這個死而復生的男人灌輸知識。
「我叫綱吉,而你就叫骸,全名六道骸。」綱吉對它說話,然後從自己剛才就一直看的公事包裡拿出一張公民證,上面的確切是這個名字,照片也是這個人的模樣。
這個公事包就是從骸那輛變形的車內搜括出來的,剛才還看到裡面放的工作證,居然是個大老闆,嘖嘖嘖,看看以前有多風氣,現在不也得像個植物人一樣木木納納的。
話雖如此,他 這也只不過是他的第一步的理論成功了,緊接下來他還有第二步,是讓他的成品變得更鮮活起來,到那個時候的骸,鐵定會是更趨向一個人類──不!他那個時候是會成為人類!會有情感會受傷會流血會疼痛!
完全浸淫在美美的想像之中的綱吉,一時想不起來,現實當中,骸還只是個皮膚死灰沒精神的破爛屍體。
「你以後還會用得上的,我先幫你收起來。」綱吉把證件給骸看完之後,穩穩妥妥的再次收回到公事包當中,再轉回來的時候又孜孜不倦的對骸說話,還幫骸亂了的頭髮給梳好。
要不是那坐著的人滿身可怕的補丁,綱吉的行動看起來就像是跟一個巨型的人偶玩耍,給他說話給他打理。
在這個陰暗的地下室,綱吉自說自話的聲音不斷的迴響著。
待續